遇蛇中(2 / 2)
喉咙像堵了一团棉花,我难以言语。
我们大眼瞪小眼良久,他终于放过我,挑灭烛灯。
“睡吧。”
我做了一个梦。
老槐树下,我沐浴阳光,荡起秋千,图怀德在背后推我。
突然,山崩地裂,大地崩塌,他化成一条巨蛇吞我入腹,我在他的胃里挣扎,哭喊。
他把我吐出来,脸却变成颜凌的样子,掐住我的脖子质问我:“你们做了什么!”
无数条锁链冒出来,勾住我的手脚头颅,我想解释,但没有任何办法辩解,那些锁链向外施力,“噗嗤”,我的身体四分五裂。
6
我被无形的力量掉在空中,图怀德在我面前来回渡步,浑身散发戾气。
“金童玉女命。”
“三生石上缘?”
他很不对劲,虽说他自从见到颜凌那天起就没正常过,但现在尤为奇怪。
像是在愤怒……甚至是恐惧。
这种情绪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他是比人类厉害得多的大妖,不管面对我还是面对颜凌,他总是带着隐藏得很深的傲慢,但现在这层傲慢变成了破碎的水影。
“放我下来,图怀德,我难受。”我扭动身体示弱,轻轻喘气,带了些勾引的成分,希望他把我放下来。
掉在空中,我感觉自己像一块腊肉,太没有安全感,只要我能落地,就可以想办法跟他周旋。
金色蛇瞳转向我,倒印出我赤裸的身体,他突然出手,抓向我的面门。
我猛地闭上眼睛,引颈受戮,心道图怀德终究是疯了,要我的命。
头皮传来一丝刺痛,他扯下我的一根头发。
我睁开眼睛,心脏残留余惊。
“你这是做什么?”
他没有理会我,转身在床铺上摸索,揪出一根属于颜凌的头发。
他抖开袖子,掏出两枚木偶,把我和颜凌的头发分别绑到两只木偶身上,死死盯着它们良久,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让两枚木偶额头相碰。
三条红色粗线自木偶中冒出,互相纠缠,打成死结。
图怀德身体晃了晃,转头望向我,眼角发红,面如纸金。
“三生、三世……”他牙关微颤,压不住尾音,像是问出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你喜欢他?”
我不敢回答,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颜凌,但毫无疑问,我喜欢他给我的生活。我敢断定,我要是向图怀德透露出一丁点愿意接纳颜凌的意愿,他会掐死我。
“先和你认识的是我,答应和你玩朋友游戏的是我,照顾你四年,陪在你身边的是我,你和姓颜的才认识几天?你忘了他怎么强迫你的?他凭什么得到你的喜欢!”
他猛地一握拳,两枚木偶瞬间化为齑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像一头失控的野兽般扑了上来。
我被大力推倒,后背砸到床上,他捉住我的手腕束于头顶,“刺啦”撕开我的衣服,急不可耐、无可奈何,像失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但他不是孩子,他愤怒起来可以要一城人的命。
我不明白他怎么好意思说颜凌,他对我的所做所为又好到哪里去!
“说你爱我,说!”
大手掐住我的脖子,我不能呼吸。
“咳咳放手。”我拼命掰他的手指,他真的想掐死我。
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图怀德,我并非草木,我喜欢过你,我知道你悄悄吹起的风,你化身陪我玩蹴鞠,你带我在河边打滚,你替我教训欺负过我的人。
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充满仇恨。
你知道我第一次被颜凌强迫时有多绝望吗?我很痛,但我想我还有你,你会如盖世英雄般来救我,你不会和凡人一样在意我的贞洁。
可你给我的不是救赎,而是更深的地狱。
&ot;我恨你我恨你!”我发疯般撕扯他的头发,撞他,踢他。
他松开手,披头散发,跟疯子没什么两样,我想我也差不多
“哈哈哈哈哈,你恨我。”他后退两步,捂住眼睛,仰天大笑。
一股庞大而恐怖的力量从他体内喷薄而出,桌上烛火剧烈摇曳,窗帘无风自动,空气近乎凝固,似有千斤,压得我喘不过气,连手指都动不了。
他的气息飞速流逝,似乎在付出极大代价。
我的胸口,准确来说是左胸,飘出一根红色柔软的细线,延伸到屋外我看不见的地方。
那个方向是京城的中央,颜凌所在的地方。
他握住红线,五官扭曲,面若妖鬼,手心处滋滋冒白烟。
“给我断!”
咔嚓!
我恍惚听见这么一声,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斩断了。
图怀德吐出一大口黑血,显然伤的不轻,但他的神色比之前轻松、肆意得多。
他用拇指擦掉嘴角血迹,裂开嘴角,细密的蛇鳞从皮肤底下刺出。
巨大的蛇尾扫过来,圈住我的腰。
“不!图怀德,我肚子里有你的孩子!”我惊恐大叫。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他完全听不进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疯狂、粗暴。
蛇的性器蛮横地刺入我的下体,抽插、搅动。
我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十指掐进坚硬的蛇鳞。
“痛……肚子……好痛……”
“图怀德……停下……求你……”
“呜呜呜啊啊啊啊--”
我受不了了,好痛,内脏好像都被搅烂了,典狱司的酷刑也不过如此。
“呜呜颜救我。”
一股热流从我腿间涌出。
“不……孩子……”我哑着嗓子喊。
也许是“孩子”这两个字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他终于停了下来。
他看着我痛苦蜷缩的样子,和身下流出的血迹,脸上露出一种复杂而扭曲的表情。
我浑身发冷,眼前他的脸变得模糊不清,我是要死了吗?
好窝囊、好恶心的死法。
他低头含住我的唇,撬我的牙齿,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紧咬牙关。
他抬手用虎口掰开我的下颚,一个圆润且温暖的东西从他的口腔渡过来,滑进我的肚子。
腹部绞痛渐渐消散,奇异的力量充盈我的四肢百骸,这种感觉好熟悉就像以前的图怀德,暖融融、金灿灿,和太阳一样。
“睡吧。”他伸手盖住我的双眼,我撑不住意识,陷入一片黑甜。
此后,图怀德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过了几个月平静的日子,颜凌关心我,也对我腹中的嫡子寄予了厚望,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在这种诡异的平静中,熬到了生产的日子。
生产过程极其痛苦而漫长,我几次都疼得快要晕厥过去,每当我力气耗尽,身体里总能涌出一股新的力量,缓解我的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了婴儿响亮的啼哭声。
“生了!生了!是个小少爷!”接生产婆惊喜地喊道。
我松了一口气,浑身脱力,瘫软在床。然而,还没等我缓过劲来,腹中又传来一阵剧痛。
“还有一个!夫人怀的是双生子!”
又是一番痛苦的挣扎,第二个孩子的哭声也响了起来,只是比第一个稍弱。
“也是位小少爷!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双胞胎?我耗尽的力气仿佛又回来了一些,挣扎着想要看看我的孩子。
产婆把两个孩子包好,抱到我面前。
第一个孩子,胎毛乌黑,双眼紧闭,皮肤又红又皱,哭声响亮,和寻常的婴儿没什么不同。
第二个孩子,他头顶胎毛也是乌黑,哭嚎两声后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透出淡淡的金色。
我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
这有可能吗?
我下意识地想将第二个孩子推开,但产婆已经抱着他们出去,给等在门外的颜凌报喜。
颜凌得知我平安产子,喜出望外,不顾阻拦冲进产房,握着我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连声说“你还好吗?”“疼吗?”、“你辛苦了”。
我朝他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没事,疲惫涌上来,我闭眼睡去。
转眼,两个孩子三岁了,这三年,图怀德没有出现一次。
颜凌给他们起名字,哥哥叫颜洄,弟弟叫颜晞。
两个孩子逐渐长大,脱去脸上的软肉,五官凸显出不同。
颜洄长相随我,柳眉杏眼,又有几分颜凌的硬挺,性格也随颜凌,温和乖巧;而颜晞,我每次看见他心都砰砰直跳,有股五味杂陈的感觉。
他黑发金眸,和颜凌没有半点相似,如果不是从我肚子里一块生出颜洄,怕会让人怀疑颜晞是不是他的孩子。
颜晞从小喜欢争,争颜洄的玩具,争颜洄的零嘴,尽管他也有一份。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颜晞,也不知道如何对待颜洄。说实话,我骗不了我自己,尽管这两个孩子是我九死一生生下来的,我却一点也喜欢不起来。
我尽可能的扮演喜爱孩子的温柔母亲,但我和他们独处时,偶尔会冒出掐死他们的念头,我不知其缘由,更不敢细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