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卢正荣深深叹了口气,“你上大学那会儿,听说你和男人在一起,我理解不了,可是日子长了,看着你们觉得也挺好。我从来没有因为这件事瞧不上你,但你后来做的一切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工作说不要就不要,现在又为了一张照片在单位里和人大打出手。”
除了顾轻舟的父母,老师是最像他亲人的人。温执意嗫嚅着叫了声老师,卢正荣端起冷掉的茶又重重搁下,“温执意,你三十了。回去自己好好想想,再胡闹以后就别叫我老师。”
最近的摄像头装在走廊转角,监控器里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影进去又出来。温执意回到他的新办公室,里面还是他早上看到的那副混乱样子,遮光帘降下来挡住外面的光线与视线,室内恢复成让他感到安全的幽闭空间。温执意这才抬起头,直视墙上那些黑白的同一张脸。
良久,他拉过椅子踩上去,一张张揭下那些白纸。下来,拖动椅子,抬腿,伸手,抓,撕,如此,他重复了504次。七百张纸摞在一起,也不过是一本中等厚度的书。坐垫上满是灰扑扑的脚印,上半身变得很重,酸痛的小腿支撑不住,温执意慢慢地蹲下来,将那叠纸抱在胸口。
没关系,起码他还有这些复印件,只是上面的红字实在碍眼,怎么会有人想在这样一张脸上写字?他试了橡皮和胶带,又拿小刀去刮那几个字母,手始终很稳,精细得像在做实验。但无论用哪种方法,顾轻舟都会多一块空白。
手机震动起来,他一走神,刀片割掉了食指一块皮。
“喂?”
是蒋一阔,“下午我有个讲座,就在能研所附近,结束我们一起吃个饭?”
“检测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有,加急也要三天。”蒋一阔玩笑道:“要不要我利用本院王牌心理咨询师的身份给你插个队?”
温执意抽出一张纸巾,食指摁在上面,“不用了,拿到结果后告诉我一声。”
“放心吧,所以要不要答应我的晚餐邀请?定了一家智慧全景餐厅,听说能感觉到富士山的樱花花瓣飘到脸上。”
想到会被巨幅led屏幕环绕,温执意只感到可怕,“等到检测结果出来再见面吧,今天要加班。”
“好吧。”蒋一阔生怕他直接挂断,“等一等。”
“嗯?”
“也没什么大事,”他吞吞吐吐,“就是在酒店看你脸色不好,你最近还会想起过去的事情吗?”
温执意沉默片刻,用手支住一边脸颊,“没有。”他挂掉了电话。
他枕着手掌,有好一会儿懒得动,眼皮下方有阵湿意,拿开手,原来是伤口仍在出血,指尖开出一朵火红的石榴花。
a大师
连续两天,韩琛的工位都空着。他请的是病假,公司里谣言越传越离谱,有说温执意用木棍在他头上捅了个窟窿的,还有说他当场吐血、血里混着两颗牙的,最新版本已经具体到韩琛拿到了脑震荡、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和颌关节紊乱的诊断报告,准备回来走医保报销。
不管哪个说法,温执意都俨然成了能研所最大的危险分子,以前他也因为层出不穷的追求者很受瞩目,但因为其中男女都有,除了部门同事,很少有人去关注他的性向。现在几乎每一个同事都重温过他自称废物的那段视频,并且补完了他先为前男友消沉辞职后和迈巴赫男双向奔赴的参考资料。
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变得更复杂,好奇的,兴奋的,厌恶的,鄙夷的。走廊里迎面撞见陌生的同事,两个人等不及他走过,擦肩时一个就附在另一个耳边说话,余光扫过他侧脸,听的人捂着嘴笑。中午在食堂,他找了个空位坐下,斜对面的人端起餐盘换了张桌子。
在传闻演变成韩琛因病去世之前,当天下午,韩琛出现在工位上。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没有拿着一沓医院单据找温执意索赔,而是大度地去敲温执意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外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说:
“温工,那天的事情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咱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就当我给你赔不是。”
不等温执意回答,他又转过头,对着工区其余诸人道:“给大家添麻烦了,晚上我请客,咱们部门也好久没聚了。”
温执意不会被任何人绑架:“我不去。”
“师弟,给个面子,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你。”韩琛走进来,带上门低声说道:“而且我也很想把东西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