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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进入睡眠被叫醒会刺激大脑细胞和交感神经,就会受到惊吓……』乔鲁诺不知何时搞到了乐手的吉他,乐队休息,乔鲁诺手里拨弄着琴弦,他轻轻耸了耸肩,『就像现在这样。』
你的惊吓反应好一阵子才缓和下去。
“oonriverwiderthanailei&039;crossgyoustyleday”
乔鲁诺弹的一首极为缓慢的歌,这曲调你听得熟悉,好像是哪部电影里的,你记不起来。
“youdreaakeryou&039;reheartbreakerwhereveryou&039;regogi&039;gogyourway”
燃烧纷飞的火苗也映出他的脸,蓝色的瞳色也被染红,那火星仿若在他的眼瞳中蹦跃,星子落了下去,找不到星星坠落的野地。
乔鲁诺的额前还没有甜甜圈,他只在后面扎了麻花辫。怎么看都像少年时期的dio。
他的嗓音一向偏冷,只有为了吃布丁讨好你的时候才会甜甜的,同为礼貌,福葛的声线就更偏温暖。
人的声音会带有感情,天生视觉弱于他人,你只能在听觉上弥补眼睛的缺失。一个人的声音除了表达情绪,也会透露出他个人的本性,乔鲁诺的声音比福葛细腻,他的心也的确比福葛硬。
这是当然的,他之后会成为黑手党的老大。心不硬的人,只会在权利斗争中被杀。
一曲唱毕。福葛记起你说过读学前教育会点乐器,他问你会不会吉他,你说会点,乔鲁诺把吉他给你。
你只在大一的时候摸过吉他,因为钢琴实在弹着不顺手,学不会,你就试了试同学的吉他。相比起击弦乐器,你更适应纯粹的弦乐器,古筝、箜篌、里拉琴……它们的底层逻辑是相通的,就和人一样。
太久没弹了,没有多大印象,你只能凭感觉。根根弦的摸索之中回忆起了大一学的一些基础,又记起当时室友教你的。
“曾经我是不安河水……穿过森林误入你心,没计划扎营搁下了是非,一去不回……”
中间歌词一句不记得,你哼哼,反正只要吉他的音给足就行。
山谷般的音乐高潮过去,过山车降入谷底,忽地平静,自然而然带出了记忆中存寄的歌词。
“……在这之前,别说再见,请帮我停住这时间……就这样,别安慰,诶,等我找到你,试探你眼睛,心无旁骛地相拥,那是我仅有的温柔也是我爱你的原因……如此不可及……如此不思议……”
零落的弦音彻底落地,四周零零散散响起鼓掌声。
几个意大利人跟你搭话,米斯达和福葛帮你翻译,他们觉得这歌有点凄美,没听过这种编曲,像是摇滚又有很多不同,觉得新奇,问你这歌是什么意思。
这你哪知道,又不是你做的曲写的词,也没研究过幕后故事。你就翻译了一下记得的歌词。
『这是个单恋的故事啊!』米斯达又忧郁了,『你怎么总喜欢这种歌。』
『人活着就是单恋。』你把吉他还给红衣衫的吉他手。
『想要的得不到,求不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再怎么追也没有用。』
“ohyouarephilopher?”
吉他手拿回自己的吉他,摇摇头,“poor”
poor?
你微笑,垂着眼。
极少人会用“可怜”来形容你,大多数人都会说你冷漠无情。
即使对方因为你的温和友善接近你,也会在某件事上突然听到你内心的声音,从而被欺骗了似的谴责你冷漠。
上一个说你可怜的,还是已经成为黑帮老大的乔鲁诺。
微醺温热的海夜在昏睡与流沙声中淌过。
假期的最后七天,你在学意大利语的空余中疯狂打游戏,米斯达跑完步想邀约你,你拒绝,说要打游戏。
米斯达问你要玩多久,你说一周,在家压根呆不下去的社交达人米斯达差点被你的宅属性吓晕。
『你好内向啊,内向得有点过头了吧。』米斯达震惊脸,『像只猫。』
那他就是狗。
“?”你啪啪敲手柄按键。
『跟我出去玩嘛。』
『不行,今天我有约了。』
『什么?跟谁?!』米斯达头顶雷达警戒。
你指着电视机屏幕里《网球王子:学园祭的王子》正和玩家约会的不二周助,“fujisyuke”
三次元现充米斯达回给你的只有一串点点点。
米斯达说不动你,他自己出去嗨。
八月假的最后一天,你成功攻略下不二周助,布加拉提问你下一个男朋友是谁,你说没时间了。
早上跑步上午上班下午学意大利语晚上赶作业,哪有功夫琢磨攻略角色。
上班第一天,你照常按师傅的习惯处理食材,随口带了几句意大利短语,厨房师傅瞳孔地震,直夸你意大利语好,除了没学会灵魂弹舌。
他那夸张的表情和语气仿佛自家弱智孩子考上哈佛,你寻思这不至于吧。
厨房师傅一整个上午都情绪高涨,你不太明白自己会点意大利语,他怎么就高兴成这样。
师傅他脾气算不上好,时不时跟你吐槽他之前带过的徒弟跟你比起来有多么垃,你要是手上失误,他也会连带着骂你。
他夸起人来也连米斯达的嘴炮都拼不过,这次师傅把你夸得上天入地,你全程面无表情。
『你这小姑娘,别人夸你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太肉麻了。』
师傅的不满让你想起米斯达,每次米斯达夸你,你都没多大反应,这让他十分挫败。
你在此反省了一下,发现自己不擅长应对夸赞。
很多批评与夸赞都会让你的思维卡壳,对方若是没有明确说明,又或他们的说法你并不认同,批评与夸赞就超出你的理解范畴。
人类是世界上最复杂的生物,不似小猫小狗,它们喜欢你就想贴着你,讨厌你就冲着你叫。
喜欢你的人,会开口贬低你,讨厌你的人,也会张口赞扬你。你通常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转变那么快,也不明白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你仅仅顺其自然,一切随心。不会为自己做的事情贴标签,不去刻意分辨什么是好什么是坏。你不犯法,始终遵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即使这样,也总有人批判你。
你觉得莫名其妙。
自己没有去做任何坏事,也不打算去讨好谁。你并非不能接受,你活得坦荡,只是那些批评或赞美你的人似乎总抱着某种期待,希望你做出他们幻想中的反应,而你的反应,又从来不符合他们的期待。
他们希望你成为他们幻想中的人,而你只做自己。这就是发生冲突与分歧的根源。
那么你会为了别人而去改变自己吗?
你的手里有一只番茄。
意大利人没了番茄就同中国人没了西瓜。意大利的番茄鲜嫩又多汁,它会成为意大利人钟爱的番茄糊、番茄酱、番茄沙拉、番茄意面、番茄汤……
如果你是番茄,你打算成为什么?
你只打算当一只番茄。
中午忙完,你去大厅看他们在不在,如果福葛老师不在,那么今天就是放假。
福葛依然在的。
不仅福葛在,纳兰迦也在。纳兰迦埋头揪着头发写着,福葛这是又一次开启他的数学教学。
你把作业给福葛,福葛向你介绍纳兰迦,纳兰迦疑惑地抬起头,福葛两边翻译,你又一次与纳兰迦相识。
你对纳兰迦微笑,纳兰迦笑得有些羞涩,语言不通,除了傻乎乎地笑,全然一副不知道怎么对待你的模样。
福葛开课,他的意大利语小课堂非常完美,你很快就香香地睡着了。
等你醒来的时候,福葛的位置上坐的是乔鲁诺,旁边的纳兰迦在算术本上画画摸鱼。
乔鲁诺头顶三个甜甜圈,他的究极发型终于归位了。
“buonasera”乔鲁诺礼貌问好,第二句话就是问你他的新发型怎么样。
你盯着他头顶用发胶固定了的金圈圈,实在说不出赞美的话,双手下意识抬起,又缩了回去。
乔鲁诺说可以摸,请小心一点。
那就是不能戳洞洞了。
你小心翼翼碰了碰,像弹簧,稍微按下去,它就会弹起来。发丝被发胶固定,粘在一起,硬硬的,不是蓬松柔软的触感。
救命,你很想把手指戳进去。
『我可以戳洞洞吗?』你的星星眼极其认真,『可以吗?』
乔鲁诺扬眉,很惊讶,纠结几秒,说不可以。
你遗憾。
他以后当上黑帮老大,更不可能给你戳了。
收回手,低头看到意语单词本上被福葛标注的背诵范围,你更是叹出一声气。
『怎么了?』
『不会背。』你撇撇嘴,『记不住。』
乔鲁诺没说话,可能对他来讲记忆东西一点也不困难。
你和纳兰迦一同纠结学习,作为同甘共苦的学习小队,你们很快建立深厚的友谊——主要体现在分享零食以及偷懒逃课。
辛勤教学的福葛老师快要被你们两个气疯了。
米斯达还在坚持邀约,你回回拒绝,周末在家里打游戏,布加拉提实在看不惯你的网瘾样,鼓励你出去和米斯达社交。
你在布加拉提身上见到自家家长担忧你变自闭儿的影子。
『今天可以不?』米斯达锲而不舍。
『……好吧。』
就跟他出去一次吧。
终于邀约成功的米斯达惊呼一声,催你赶快换衣服,现在就出发!
你磨磨蹭蹭存档关掉游戏,挪去卧室,布加拉提让你穿在米兰买的汉服,他买下那么多,回来你一件都没穿过。
你不知道穿哪件,布加拉提进来帮你挑,米斯达在外边等着,他相信布加拉提的品味,准备等待一份惊喜。
烟粉色的折领长衫、青绿色绣有牡丹的小吊带以及淡紫色百褶裙。你在卫生间换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不敢走出去了。
长衫薄如无物,本应松松的小吊带居然撑不住乳量,束在腰间的百褶裙反而凸显腰臀比。明明是素淡儒雅的宋制裙,在你身上硬生生成了半遮半掩的性感。
以前你从不在乎身体怎样,大学蹦迪也穿着露半胸的小吊带,但来了意大利,种种遭遇让你不得不在意起来。
穿这么显眼的衣服,不就明摆着吸引那些种族主义者来骂你吗。
万一有极端种族主义者开枪毙了你怎么办。
你忧心忡忡慢腾腾挪步出去,米斯达眼都亮了,『贝拉!你现在比今天的太阳还要耀眼!』
他与福葛的兴奋点截然相反啊。
『来。』布加拉提给你戴上首饰和发簪,戴耳夹的时候,他的手在你的耳垂上逗留片刻,你哆嗦一下,好痒。
『我真的不会被种族主义者枪毙吗?』
你没忍住问出来,两人一愣,随即都笑了。
『怎么会呢,没人敢这么做。』
『别怕,有我在呢!』米斯达牵起你的手,『谁要是敢羞辱你,我替你揍回去!』
你看着米斯达充满活力又骄傲自得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你居然希望他一直都在。
他才是太阳那样耀眼的那一个。
布加拉提让米斯达天黑前把你送回来,米斯达说ok,拉着你上路。
路上果真有人在看你,那些视线很明显落在你的身体上,而不是衣服穿得比你少的米斯达。你贴紧米斯达的手臂,试图缓解自己突突跳的太阳穴。
你想把自己埋起来,埋在无人发现的僻静之地。
『别紧张。』米斯达搂住你的肩,『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是太在意了,你越是害怕,别人就越是想要欺负你。』
他说得对。
恃强凌弱的人,世界各地哪里都有。
米斯达不会把事情看得太过认真,你慢慢放松下来,一起看了一场美国科幻悬疑烂片,你和米斯达笑点一致,电影主角在劣质特效与狗屁不通的剧本中仓皇逃生,你们坐在电影椅上哈哈大笑,旁边位置的观客一脸诧异地斜视你们。
米斯达说从没见过你笑这么开心,你说因为这太搞笑了啊。
出了电影院,米斯达跟你吐槽电影笑点,你这才发现略有不同。你笑是因为这剧本烂到逻辑迷幻,有一种精神错乱的美,外星人来都要喊一句仿佛回家了一般亲切,米斯达则纯粹是因为主角倒霉……还是他更缺德。
米斯达问你想不想吃冰激凌,可你不能吃,米斯达贱兮兮地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不告诉别人,布加拉提和福葛就不知道你吃。他买来一根小冰棍,让你慢慢吃。
你一边嗦冰棍一边看他,他也在看你,问你好吃不好吃,你点头,酸酸甜甜,是水果味但不知道是什么水果。
你们两个又无言对视,米斯达问你想不想拍照,布加拉提把相机给他了,想让他拍点照。你无所谓,就点头。
米斯达从脑子里掏出来相机,你迷惑,相机是怎么装进去的,四次元帽子?
他先自己捣鼓一会,搞明白怎么用,拉着你合拍。米斯达居然在这时点亮自拍技能,用的是胶片相机。
米斯达多拍几张,给你看怎么样。
粗糙的画质与低饱和度,与你的智能手机相比画面满满的颗粒感,对这里的人们而言这是正常的,在你的眼中,这却是怀旧。
此是千禧年,你生命的开始。生于千禧年,逃不开的千禧年。
米斯达拍摄你一路,一开始你还能强颜欢笑,到后面,你实在累了,米斯达戏称你回归忧郁女士,你找块路边的橱窗当镜子,玻璃反映出一张模糊的脸,你认不出自己的长相,手摸上去,确实有些许疲惫。
不再是大二时无忧无虑一心单纯只想着玩的年纪,从什么时候起,你的脸上开始出现散不开的忧郁?
『米斯达,我老了吗?』
『怎么会?』米斯达愣了愣,『你看起来年龄比我还小。』
『跟你们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是个老奶奶。』你说,『你们年轻有活力,浑身又充满干劲,我就哪个都没有。』
『没关系。』米斯达挠挠头,『又不是所有人都要跟我一样天天出去遛达。』
『你说得对。』
他不多想,连带着你也放空大脑。再走一段路,你累得不轻,米斯达蹲下来,说,老奶奶,快上来!
你爬上去,米斯达让你坐好,开冲!
米斯达火箭一路冲到布加拉提家门口,你拿钥匙开门,布加拉提不在家,米斯达把相机给你。
『照片洗出来给我一份。』
『好。』
你点头,米斯达潇潇洒洒转身离去,你换了衣服,瘫沙发上看相机里的照片和录像。
布加拉提拍了好多,你喝醉酒弹吉他唱歌的视频都有。
那天晚上的事你是没一点印象,视频里的自己也看起来好傻。
不过歌是好听的,想不到自己喝醉酒唱得比清醒时候好很多。
你赶起作业。布加拉提回来,问你今天玩得怎么样。你说没那么糟。
布加拉提说社交没你想的那么困难,你耸耸肩。
困难不在于别人,而在于自己。外出与宅家二选一,你选择宅家。
假使智能手机有网络,你甚至可以瘫床上刷手机一整天。
这次与米斯达的单独交流,让你心情轻松不少,但在几天后,你轻松的情绪被最后一个熟悉的来人一扫而空。
是阿帕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