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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我要和他做同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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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裴,如果死对你来说是解脱,那我送你一程。”那人身影很虚,周围有好多人站着,只是远远看着他,莫名感觉他有些悲伤。

不是我想死,是你们不让我活了。

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一口污血从嘴里缓缓流淌出来,他才想起他的嗓子已经废了。

他看着眼前的虚影,无比确定那些人是谁。

是光辉灿烂的主角团。

其人走上来,容貌还是不甚清晰,手虚虚地搭在他肩膀上:“我知道,你恨我们,可你是真的走错路了。”

他又咳嗽了一声,呛了口血,胸口堵得要命,喘不过来气了,他想,到底是谁走错了路。

抛妻弃子,不是走错路。

忘恩负义,不是走错路。

鸠占鹊巢,不是走错路。

唯独他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是走错了路。

他冷漠地看着面前轻轻在他身边蹲下、仍然试图在他死前用爱感化他的虚影。

主角么,做什么都是有光环的。

“你吃了这颗药吧,死的时候不会很痛。”

那人不由分说地把药塞到他的嘴里。很苦,他不想咽下去,但被卡着喉咙,硬是吞了下去。

他这一生实在是狼狈不堪,几乎从17岁开始,他的人生就是彻彻底底的一场笑话。濒死之际,他好像看到主角团背后闪出巨大刺眼的光,他听到遥远的天空有一阵超越了人类能模拟出的任何声音降临脑中。

【恭喜宿主,击杀最后一位反派任务已完成!大世界主线任务完成度100%,脱离副本指令正在加载中……98%……99%……】

他好像一瞬间抓住了什么线索,一种荒诞而不可思议的想法从心中升腾。

离谱而合理。

他的所有所有惨痛,都是有原因的。他的悲哀人生只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做平台,做跳板。

“谢谢天道,呼,终于可以走了。”那人锤了锤发麻的腿,准备站起身。

他眼皮很重,却忽然看到巨大光屏的进度条已经加载到996%了。

是在等他死么……

他虚弱地笑了笑,用尽全部力气,抬手抓住了那个人的袖子。

那人错愕地低头。

一柄钢制勺子没入心脏。

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袖子里藏一柄勺子,并在这个时候拿出来,那勺子被他用力到恐怖的程度,能直直穿透衣服,插进心脏,全部推了进去,连指尖都将将陷进肉里,得有很大的恨意才能使出这么大力气。

“你……裴如霁……”

“……天哪,任务要再来一次了。”

“就差这么一点,裴如霁神经病吧。”

周围的所有人把他推到地上围到那人身边,七嘴八舌讲话。他像个垃圾一样重重地摔倒在一边,那柄勺子被人拔出来随手丢在他身上,血也喷洒在他脸上,是苦涩的腥咸味。

巨大光屏瞬间变成血红色,开始发出尖锐的警报,到处显示错误,任务失败,世界崩塌。

这一切喧喧闹闹和他没有关系了,他困了。

闭眼之际,他好像看到了他朝自己笑了一下。

他在临死的最后一秒,为自己活了一次。

杭倦睁开眼睛。

他刚从睡梦中脱离,脑子疼痛无比,起身去接了杯白开水喝。

从重生到新身份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这种前世的梦他偶尔会做,但已经影响不到他了。

他死后重生的身份是一个特有钱的富二代,叫“杭倦”。这人在前世是完全不存在的,他没有任何记忆点,好像是直接硬塞进来了新角色,而且还安排他和“自己”同班同学,相当没有逻辑。

随着杭倦的逐渐观察,他发现就算多了他一个,一切也都在按照上一世按部就班地进行,主角团也还在,只是还没正面冲突过。

上一世发生在“裴如霁”身上的事情,这一世还会一一出现,而他就像一个旁观者去看这些事循规蹈矩地发生。

他按照上一世临死前听到的零碎话语和看过的结合去猜测,重来一次大概是因为他上一世临死拽了个垫背的倒霉天选之子,导致他们任务没完成,所以天道要重新来一次,确保主角们能顺利离开这个世界。至于他们离开后,这世界会不会崩塌?杭倦懒得想。

这个癫b世界。活一天算一天吧。

如果有人现在告诉杭倦,他现在是活在一本里的一个炮灰,硬按进来推剧情的,明天就得死。杭倦也无所谓。

能活就活,死了也行。

反正他下定决心不会再和主角团有任何交集,也不会帮助“自己”。这一世的抗衡既然是针对“裴如霁”和主角团,那和他杭倦就没半分关系了。他已经吃过亏了,没道理犯贱倒贴上去再吃一次。

杭倦现在只想完成上一世没完成的高考,走远些,看看之前没见过的风景,就这样。

杭倦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容貌和裴如霁还是有相似之处的,眼睛很像。杭倦是最了解最熟悉自己的人,他对“裴如霁”的身体要比“杭倦”还要熟悉。

只是自己经历了太多太多事,他的心理年龄远远不止17岁,性格气质已经变化了太多,平时又懒懒散散的,像有过棱角又被打磨过。裴如霁在学校天天低着个头,所以暂时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长得有些像。

杭倦想着想着,莫名歪头嗤笑了声。

有病吧,研究这个干什么。

他漫不经心地洗漱,叫了车去学校,在踩着早自习的铃声中进班,班里没老师,最近有大考试,天天开会。他在全班的安静瞩目中悠哉悠哉坐到第一排靠墙的位置,安静地坐了一会儿酝酿睡意,然后趴下继续睡。

大家已经对杭倦这种特别待遇习以为常了,很快就开始恢复晨读。

杭倦家里有钱,妈妈好像还是什么校董,他自己学习好得离谱,校长都把他哄着捧着当祖宗供着,杭倦能来上早自习都不错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早自习是五十分钟,七点五十上第一节课,中间没有休息。杭倦掐着点醒了,一看表,正好七点四十五。他慢慢吞吞打了个哈欠,随手把数学书拿出来,就看到什么人从班级前门走进来。

杭倦没太在意,低头看手机,梁承寒问他下课去不去买早餐。杭倦想了想,他敲着键盘,第一个字母还没落下,就听“嘭”的一声巨响。

他没抬头,事不关己,继续打字。

【懒得下楼,找个跑腿吧,我吃蛋饼】然后给梁承寒转账了五十块钱。

解决完早饭问题,他这才抬头。

紧接着就看到自己同桌站起来了。

他同桌是班级第二,叫什么……阮唐吧,是班长。

“裴如霁,你干什么!”

听到名字,杭倦往那边看了一眼。

裴如霁好像刚从教室外头进来,把桌上那本厚厚的五三直接砸到了广修然头上。广修然这人挺烦的,坐最后一排就能看得出他学习多差劲,但家里有点门路,要不早就被踢出一班了。

广修然脸色也不好看,嘴里还嚼着什么:“班长,裴如霁有病啊,我在这儿吃早餐呢,他上来就一顿打。”

班任不在,阮唐不敢得罪广修然,他早自习吃东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敢骂裴如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裴如霁,大家都在早自习,你在这儿影响的是全班同学!”

“你翻我书包了?那是我的早餐。”裴如霁没管阮唐在那里扯着脖子喊,只是脸色阴沉地看着广修然,广修然被吓了一跳,差点噎到。

裴如霁平时在班级里少言寡语,偶尔有人拿他开玩笑,也从来没说过什么,裴如霁刚刚被班任叫出去谈话,他翻了翻书包,里面有份早餐,他就直接吃了,谁知道发这么大火。

广修然当着五十多个人被弄得下不来台,也来了脾气:“妈的,就翻你书包了,鸡毛没有,就他妈一个破饼子,吃了就吃了,多少钱老子赔你,穷逼。”广修然说着,从兜里掏了一百块钱扔地上,“够不够你那破饼钱,操,够买你一百个饼了。”

“广哥那钱够给你再买双鞋了吧,裴如霁你也别穿假鞋了,那阿波达斯丢不丢人?”广修然的小跟班讥笑。

班里的其他人也都笑了。没人会可怜裴如霁的,裴如霁好像天生就是来当笑料的。

杭倦看着看着,也跟着很轻地笑了一下。

傻逼,他天天放学去打工,钱都交房租了,鞋也是隔壁张姐给的,他自己连假鞋都买不起。

但杭倦不会出手掺和,就像裴如霁不会为这件事向大家做任何解释。

早餐不在外面吃完再进来,被别人偷了,怪谁呢。

傻逼。

杭倦又一次这么想。

裴如霁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复刻他走过的路。这也当然是杭倦经历过一次的,不过到底过了这么多年,这种小事杭倦记不清了,不过发生后他肯定能想起来“确实有过这事”。

他这句傻逼不知道是在骂广修然。还是在骂自己。

无所谓。

这场早自习的风波没持续多久,很快就被作为班长的阮唐处理好——有什么处理的,嘲笑完裴如霁,让裴如霁坐下不许再讲话了,就算处理完了。

“这裴如霁也真是的,平时挺老实,怎么突然发疯了。”阮唐坐下嘟囔,好像在和杭倦讲话,杭倦支着头看上节课留的卷子最后一道大题,慢了半拍才听明白,却也没说什么。

阮唐有点喜欢杭倦,少女情怀总是诗,近水楼台先得月,同桌是这么有钱学习又好又有魅力的男高,脾气也不错,小心脏扑通扑通跳。总是忍不住跟杭倦找话题,看杭倦不说话,以为是认同她,于是又说,“不过也好,反正我算了算,裴如霁再考一次2500名+,就得去二十八班了,在d楼呢,离咱一班特远,估计以后也见不到了。”

杭倦终于抬起了头。

阮唐惊喜地等着他说话。

“数学老师来三分钟了,你不喊起立么。”

……

杭倦的早饭在下课后迟到了大概七分钟才送来,那时候都快上课了。杭倦好脾气地没说什么,吃完回了班级,往书桌里摸书,忽然摸到滚烫的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袋小笼包。

估计是梁承寒也雇人买早餐,送错地方了。梁承寒坐第四排,离太远了,于是他又低头打字。

【你买小笼包了吧。】

【你咋知道。】

果然送错了。

杭倦放下手机听课。

他底子好,学的也快,只是他想不想学的问题。现在他认真学了,看到上一世对他爱答不理,现在一个个恨不得把他当儿子宠的各科老师,也挺有意思的。

中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任的英语,上完课还留了七八分钟讲题外话。

“下周的十校联考很重要,我们秉安一中的高二一班必须是平均分最高的班级。”班任笑了笑,“尖子班不当第一就说不过去了。”

这对大家没什么难度,能一直留在一班的,除了个别家里有钱的,还是学习好的更多。

“杭倦能不能考个七百二?七百二肯定能全省第一。”班任打趣。

杭倦被cue,他想了想,实话实说:“差不多吧。”

十校联考的卷子特难,想要全省第一的话七百分就够了。但如果物理和数学的附加题答满,七百二应该差不多。

班任好像得到了什么承诺,满意地点点头。

“还有些同学,再努努力,咱们学校的制度一直摆在那里,自己算一算排名,如果这次排名太低,下次分班会被直接分出去,一班是全校学习资源最好的班级,要多多加油,争取留下来。”

谁都能看出来班任对裴如霁还没死心,还想当个“伯乐”,用爱和温暖呼唤误入歧途的无知羔羊。

杭倦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笑声在安静的班级里很明显。

班任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又鼓励道:“好不好,裴如霁?”

好多人回头了,杭倦没有,主要是倒数第二排扭头太累了,那张脸也没什么可看的。

然后裴如霁说了句什么,反正杭倦再抬头的时候,大家盯着的对象变成自己了。

班任的眼中也是鼓励和期待。

“好不好,杭倦?”

……鼓励谁呢。

“这怎么能行,不是按排名坐座位嘛!”阮唐先不乐意了,“班任,怎么能让杭倦和裴如霁坐一起!他俩坐,跟着杭倦坐第一排还是跟着裴如霁坐最后一排啊,一点也不公平。”

杭倦这才知道刚刚自己走神错过了裴如霁说的什么东西。

裴如霁说什么……要和杭倦坐一起?跟他?

有毛病吧。

“老师,我不同意。”杭倦淡淡道,“我要坐第一排。”

“行啊。”班任好像全然不在意这点小事,“老师给你们单独拉俩座位,坐讲台旁边。”

疯了吧。

杭倦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不想和他坐一起。”

“那你怎么样能和我坐一起。”

两句话几乎同时落地。

大家好像很久没听到裴如霁说这么长的句子了。

不想就是不想,有什么怎样不怎样的。

杭倦那股很烦躁的情绪又上来了,和第一次知道裴如霁长了个逼一样震惊,但其实还真不太一样。

发现裴如霁是双性这事真不值一提。他压根都不在乎,就算裴如霁突然多了个奶子他也只会短暂的“啊怎么会这样”然后继续无所谓。

但这事不同,是真关联到他自己了,他是个自私的人,不想让裴如霁和自己沾边,把自己再次拉进和主角团、天道对抗的一丁点危机可能性里。

但同样的,他也太了解自己了,裴如霁绝对不达到目的不罢休,说要同桌,那他肯定得想方设法地达到目的。

真几把犟啊。

但是这到底为什么啊,真要让他负“看了眼逼”的责吗。那杭倦愿意诚恳邀请裴如霁看看他的,那样算不算扯平。

“他下次考试能不能留在一班都不一定,我和他坐一起没意义。”

“这简单,裴如霁,如果下次考试你能保持到两千五百名以上,留在一班,你们就坐一起。这样行不行,杭倦?”

看得出班任是真执意想帮帮裴如霁,也挺莫名其妙的。

放学铃响了,杭倦又困了,他想回去睡觉,也不想多纠缠了,于是他站起身拿着校服外套往门外走,第一次纡尊降贵地侧过头看了眼倒数第二排的裴如霁。

目光有些恶劣,全班所有人都看得真真切切,完全是杭倦开玩笑一样随口一说,似乎连个口头承诺都算不上。

“一千五吧,考到一千五,跟你同桌。”

距离杭倦随便承诺那句已经过去三天了,裴如霁确实是开始学了,学的程度仅限于每天不睡觉了,但也不回答问题,只是自己听听课看看书做做题。有不少人暗中观察着,阮唐也偷偷和杭倦讲,裴如霁确实有改变,没想到他这么想和杭倦做同桌。

杭倦根本没放心上,他也没指望真有什么奇迹出现,搞什么“哇塞他一下子就考到一千五了好棒啊我要兑现承诺”的戏码。

纯粹就是瞎说的,爱考不考,爱学不学,又不是他的人生。

一中的晚自习有四节,要持续到十点半才放学,杭倦只上前两节,八点半点准时走。

裴如霁爱走侧门,侧门离家近,他妈给他买了个公寓,方便上下学,只有时候起床晚了会叫个车,其余时间杭倦都会走回去。

只不过回公寓中间要穿过一条小巷,叫井盖子街,顾名思义,井盖很多,前几年还有人掉到井里去,所以传来传去就叫这名了,真正叫什么根本没人在意。也没几个正经人愿意来,毕竟这儿脏得不行,哪里都脏兮兮的,路上也全都是泥巴,政府没想过整改,好像全世界都忘记了这里。

这小巷算不上荒废,附近有十几个没拆迁的小破平房,差不多都搬家了,也有几个坚守的。但也没多热闹,晚上人算是会多些,摆零星几个小摊,卖点炸串煎饼之类的,赚点小钱。晚自习放学的学生会来吃几口解解馋。一些混社会的学生晚上也会来这里玩玩,抽根烟,或者约个架之类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这里没人管,大家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既热闹又冷漠。

现在这个时间正是人多的时候,巷子灯光昏暗,老久的路灯一闪一闪,偶尔看到有几个纹身的把穿校服的推进巷子暗处,杭倦看一眼就别看了目光,转身买了根烤肠边吃边往外走。

卖烤肠的是一个七十多岁的奶奶,老伴没了,天天推个车出来卖烤肠,穷的揭不开锅,不知道她孩子都跑哪里去了。杭倦每次经过都会买一根。

他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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