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消失的10秒（1 / 2）

“艾维斯获罪，究竟怎么回事？”简泽问。

他之前的了解仅限于星网，还是刚刚来到虫族，探索网络时候看到的新闻。那时简泽对星网半懂不懂，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内情，只知道原来雄虫受伤，雌虫要挨罚。

后来案子审判了许久，最后在星网上公布时，唯有孤零零的判决结果，简泽除了雌虫的名字外什么都没记住。

戴恩知道的比他多一些，说：“听说是有位雄虫阁下不慎跌落，艾维斯当时就在附近，没能及时接住雄子。这的确是雌虫反应太慢，但若说起来，这罪名很有操作空间，只是反应慢的话，不至于成为雌奴。”

“……哦，”简泽愣了愣，他脑子里转过好几个阴谋论，被陷害啦，被顶罪啦。但说起陷害，艾维斯级别不够，说起顶罪，艾维斯军衔又未免太高，简泽实在没明白，干脆直接问道，“所以是因为什么？”

戴恩犹豫了一下，才道：“雄虫受伤那片街区的监视仪，当天突然因不明原因损坏，后来经过修复推断，艾维斯在雄虫跌落下来后，停顿了10秒。”

“就是这10秒，让上层判决艾维斯对雄虫缺乏同情心和责任感，对社会危害极大，必须贬为雌奴。”

简泽喃喃道：“10秒……为什么？”

问得没头没脑，但戴恩听懂了，因为他也有同样的困惑。

“谁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停顿了，”戴恩摇头，“问他，他也不回答，所以才会落到收容处来。”

“总之，经过雄保会评定，他对雄虫阁下您来说，不论是风险还是危害，艾维斯不是好的绑定对象。”

原来是这样。

简泽想了想，又问：“那雄虫呢？”

“阁下的意思是？”戴恩没懂。

“受伤的那只雄虫是谁？”简泽说，“既然艾维斯这边问不出来，直接去问另一个当事虫不就好了。”

“这哪里行！”戴恩看起来像是经历了巨大震动，连嗓门都太高了不少，“雄虫阁下受伤，本就心情不好，我们怎么能用这点小事去为难他！况且，我们有雄虫保护令，遇到社会性事件时，一定会把雄虫名字隐去，保证他们的生活稳定不受打扰！”

“警告！警告！”感应到戴恩的声音，两个小机器虫的显示屏上展示了静音符号。

戴恩立刻滑跪。

他真的跪下了，额头几乎触到简泽的膝盖，吓得简泽拖着椅子，猛的滑开数米远。

可是戴恩还在输出！他恭顺低下头，道：“请雄子阁下责罚。”

简泽：“……”

这里是什么地狱啊！

面前的戴恩还在等候发落，而简泽只想远远跑掉，他实在待不下去，此刻无比想念自己空荡荡的小家，简泽叫道：“我要绑定艾维斯！快带我去绑定艾维斯！”

幸好他还记得自己过来的目的。

戴恩颓然，长叹一口气。

艾维斯的邻居正在言传身教。

他简直把艾维斯当成了自己的小雌崽一样看待，不过艾维斯的年纪对他来说，差不多也就是小幼崽的程度。

他已经在收容处被关押太久，虫族一向长寿，邻居除了略显疲态外，还不显年纪，也正是这丝疲态让他有一股成熟风韵，听说好像有很多雄虫愿意指名他。

指名，这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但邻居已经习惯了。他常和艾维斯说，自己有一套绝妙的恢复体力的办法，可惜收容所里没有纸笔，无法记载流传。艾维斯之前还没被指名过，对这套办法敬而远之，邻居就打算等艾维斯受挫，再教育教育他。

没想到艾维斯运气还不错，遇到的雄虫竟没对他做什么。最可气的是，艾维斯这傻孩子竟然真的信了雄虫的鬼话，以为自己能够被绑定出去。就算那雄虫真的绑定了他，出去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去？还不如留在收容处，大家聚在一起，彼此有些照拂。

但艾维斯一定要出去。

“我还有事情要做。”艾维斯总是这么说，他看向外面时，眼睛还有亮光。

也不知道他一个小小少校哪来那么多事，但是好话歹话说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久而久之，大家也只好由着他去，反正见到了那些雄虫，艾维斯就该回来了。

他是回来了，然后马上又要走。

既然都要走，邻居就要求艾维斯学一学，好把自己的本事传到外边。

“就是这样，其实很简单吧？”邻居对艾维斯说悄悄话，“是我有一天睡不着，忽然发现的，当时真是灵光一现，说不定有虫皇庇佑。”

他所说的本事，其实就是军队中常见的精神力训练法，对于军雌来说稀松平常，对于普通雌虫来说的确罕见。艾维斯的邻居只是个普通的老雌虫，军队体检不合格，从未接触过精神力相关，他哪里是靠什么精神力训练痊愈的，完全是被虐打多了，疼痛免疫超乎寻常。只是他仍在洋洋自得于自己的本事，艾维斯也从不拆穿。

说来也怪，艾维斯不拆穿，同在一层居住的其他前身军雌也不拆穿，大家竟全都对此表达沉默，因此老雌虫能继续洋洋自得下去。

阴阳怪气的就不必多提，除了关心的，还有前来虚心讨教的。

“艾维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讨好雄虫。”有个小雌奴赶紧扯着嗓子问，“那些雄虫，他们到底喜欢什么呀，你是怎么说的？”

额……艾维斯没法说。

他总不能说是雄主要自杀，但是突然又转了念头，更没法说简泽其实脾气不错，那些有伤害性的工具，简泽一个也没用。他们相信与否且不提，主要是艾维斯自己开不了口。在这些饱受摧残的雌奴面前，他常觉愧疚。

“是你技术很好吗？雄虫很喜欢你的脸？难道你是有什么窍门，没告诉我们？”

后半句纯属打趣，但艾维斯还是支支吾吾红脸，说哪有。

就这么说闹了一会儿，门口那边传来响动，雌虫皆是五感敏锐，听到声音，立刻住了嘴，不过片刻，那扇门打开，穿着制服的雌虫挨个栏杆走过，最终停在艾维斯面前。

“新的外勤任务，跟我走吧。”

艾维斯一下子陷入莫大恐慌中，他后退一步，周围所有被关押的雌奴们，也默默退了一步。

谁都没办法帮他，艾维斯必须冷静下来。按规矩来说，雄虫若是想绑定谁，这段期间是不该给雌奴发布外派任务的，必定有谁搞鬼。

是戴恩吗？肯定是他！除了他还有谁？

“这不合规矩，”艾维斯打算争取一下，“雄虫阁下要绑定我，我应该在这里等着他。”

“哼，绑定？别开玩笑了，”看管冷笑道，“我就没看过哪个雄虫不会被戴恩长官说服的，劝你也别做梦，好好干活才对。”

“可……”

“别逼我用强制手段。”看管威胁般拍拍腰带上的控制仪。

为了保证雌虫稳定无害，他们刚进入收容处时，就会被注射监控芯片，若是看管判断雌奴有违规风险，芯片会从内引爆。还没有哪个雌虫敢试探这份芯片的威力，况且他们在收容处被折断最有攻击性的虫翅，又被长时间精神打压，也很升起反抗的念头。

要服从吗？

艾维斯断裂的翅根隐隐作痛，能量从虫核逐渐充盈到四肢，他还没来得及被带上枷锁，打在皮下的微型控制芯片闪烁了一下，如果他必须要被其他雄虫折辱，再也无法回到简泽身边，日后的自由肯定也是奢望，如果只能这样……在这里被炸弹炸死也无妨。

或者，艾维斯看向那位雌虫腰间的控制仪，或者还有另一种可能。

艾维斯是个军雌，现在虫核饱满，打算殊死一搏，对面只是个小小的看管员，是个普通的雌虫，肌肉密度不高，他有机会。

“……我知道了。”艾维斯乖顺道。

然而，等看管员放松警惕，邻居也以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一幕时，艾维斯忽然暴起，骨刺突出，一拳打在看管员颈侧，对方顿时猝晕过去，这么点时间，足够他抓住看管员腰间的控制器，一脚踩碎。

变故来的突然，收容处还是一片死寂，只留下艾维斯浅浅的呼吸声。

自由了吗？

不，大家还是在看着他，谁都不说话。

艾维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顺着他们的目光，向后看去。

简泽正站在门口，定定注视着他。

“简泽阁下，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去？”戴恩问。

简泽回过神来，说：“哦哦，第一次知道里面原来是这样的，有些新奇。”

戴恩闻言大喜，说：“您要是有兴趣的话，可需要我为您介绍一番？”

“不用了！”简泽马上回答道。屋里一片狼藉，他又看了看，问戴恩，“这里面，有监控吗？”

戴恩拍拍胸脯说：“当然了，为了保证他们不危害社会，也为了保证安全，我们一定会时刻监控这里的，若雄子阁下有兴致，也可以选上看的过眼的，我带您移步隔壁。”

有监控，看来瞒不住了。

不过是和简泽交谈了两句，戴恩随身带着的通讯器便响起来，急促的铃声像是催命符。他对着简泽告罪一声，跑去一旁接听电话，很快，简泽就听到了他的咆哮，阵阵雷霆再次横扫了整片收容处。

简泽回头和不知所措的艾维斯对视，或许是为了战斗方便，他又变成了虫型，胳膊上的骨刺大咧咧露在外面，显得他不知所措的表情非常滑稽。

趁戴恩还没回来，简泽一步上前反锁了门，对艾维斯认真道：“不如我们私奔吧。”

这怎么行啊！！！不要开玩笑了！！！

简泽一句话，令艾维斯把被抓包的恐惧全都憋了回去。

“雄主，您……”艾维斯看了一眼门外，戴恩的脸出现在玻璃后，都气得扭曲了，他没好意思再看，“您把门打开吧。”

“那怎么行，”简泽也回头看了眼气得半死的戴恩，立刻判断，“我打开门，他肯定要来打你。”

艾维斯想，我都差点越狱了，他来打我两下，我也认了，怎么能像简泽这样，连打都不让打呢。但是他心中实在妥帖，更不知道如何拒绝来自雄主的好意，周围几个雌虫的目光如炬，让他不敢直视，只好说：“那好吧。”

怎么就这么同意了？！雄虫胡闹，他也跟着胡闹！老雌虫邻居叹为观止。

地上躺着的看管虫现在也醒了，因为简泽在场，他轻易没敢动弹，听到这对话，同样嘴角抽抽，呼吸紊乱。

艾维斯顿时抓到这丝破绽，骨刺微动，就这样撕破对方的领子，硬生生把他拎起来，说：“雄主，他醒了。”

看他模样非人，复眼又不知何时冒出来，手臂腿骨都长出攻击性的骨刺，这模样就像是外出捕猎成功回家炫耀的小孩子，简泽竟然觉得诡异地可爱。他心情忽然好起来，本来打算无原则偏袒自家狗崽，现在也有点兴致主持公道。

“你们怎么回事，”简泽大手一挥，问，“怎么在这种地方打架？他欺负你？”

被吊起来的雌虫简直吐血三升，喊道：“我哪有！分明是他……”

“雄主！”艾维斯接话，“是我不好，他突然叫我出去做外勤任务，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想着一死了之，这才打算夺走他的控制器……”

“控制器？什么控制器？”简泽只听自己想听的，“还有外勤任务，怎么回事？”

“外勤任务，就是……”艾维斯没办法解释。

当然，简泽只是没反应过来，他不需要艾维斯的解释。

“我都要和你绑定了，他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前来分派任务……”简泽眯眼看着那瑟瑟发抖的看管半晌，心里琢磨着，口上还没停，“那控制器，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也有吗？”

艾维斯茫然道：“人？”

这件事是简泽的禁区，一提起来他就烦躁不已，含糊道：“就是其他看管。”

艾维斯说：“每个看管都会有。”

每个看管？那戴恩肯定——

简泽转头一看，戴恩已经高高举起手中的控制器，面孔上勉强维持着对雄虫的尊敬，其实气得鼻子都歪了。

简泽冲他示意一下，意思是稍安勿躁，又回头问艾维斯手上的看管：“要怎么取出来这个……控制的东西？”

面对雄虫，看管必须谨言慎行，就算他万分不想告诉简泽答案，此时也只好嘟嘟囔囔，小声说：“总控制权在戴恩主管那里，他关闭艾维斯的芯片，再取出来就行。”

在过来这里前，简泽和戴恩就没谈妥。他执意要绑定，戴恩拒不放虫，现在艾维斯在戴恩手上，不管是上诉还是联系雄保会都需要时间，万一把戴恩逼急了，那可就得不偿失。

相信戴恩也不愿意得罪一个雄虫。

“或者，屏蔽仪呢？要是能屏蔽信号，理论上也是可行的……”

“雄主，这地方不可能有屏蔽仪呀。”艾维斯苦笑道。

想来也是，这地方是雌奴大本营，总不可能收容所灯下黑，这里反而放宽了限制吧。

简泽再回头一看，戴恩的脸都气红了，这下只能回头面对红温版戴恩。

“雄子阁下，我理解您的自信和实力，但您也理解一下我的工作吧？”

看把他气得，都开始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