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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宋于慧继续她的工作收拾餐桌,等她脚步轻快地离开,应再芒和商恪之间的气氛便沉默了下来,应再芒正思考找什么话题,便听见商恪在问:“工作辞掉了吗?”
商恪问这句话时态度算不上关心,反而类似于催促,应再芒皱了皱眉,小声试探问:“你很反感我的工作吗?”
商恪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说:“作为我的弟弟,你不需要去那种场合抛头露面左右逢迎。”
应再芒注意到商恪用了‘那种场合’,看来他真的很讨厌了。
应再芒又好奇:“那我需要做什么?”
商恪站起身,说了句:“你只需要学习做原本的商宁。”
应再芒猜测,大概现在的他是令商恪蒙羞的存在,因为他市井、谄媚、见钱眼开,没有雍容大方的样子,做了一份会令人耻笑的工作,与商恪的标准简直大相径庭。应再芒却只想翻白眼,他怎么会知道原本的商宁是什么样子?但嘴上仍温言善语地解释道:“很多事情太突然了,还没来得及,我会尽快辞职的。”
商恪微微垂下眸,说:“可以。”
接着应再芒注意到商恪穿上他的西装外套,拿着车钥匙,应再芒意识到商恪要走,慌了一瞬,毕竟在这里他熟悉的只有商恪,虽然商恪一遍遍强调他很安全,但要和精神病单独相处,应再芒心里还是有点发憷。无措之下,应再芒下意识拉住了商恪的手臂:“哥。”
商恪侧目,以眼神询问应再芒怎么了,应再芒舔了舔嘴唇,干巴巴地说道:“我……很不熟悉这里,哥,我害怕一个人待着。”
虽然商恪和他母亲的关系看起来不好,但应再芒察觉到商恪的话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威慑力,应再芒害怕商恪不在,保不准她什么时候就会发病。
商恪垂眸看了他好一会,应再芒有点心虚,眼神仍真诚无辜地和他对视,心里在忐忑不安,怕商恪无所谓他的感受。
半晌,商恪拿出手机,打给助理:“把重要的工作发我邮箱,有事及时电话沟通。”
“对,今天不去公司。”
“……那就推一天,我明天到公司处理。”
对方不知道问了什么,商恪说一句:“不麻烦。”
但应再芒总感觉商恪在说这句话时意有所指地瞥向他。
收起手机,商恪示意应再芒:“走吧,我陪你熟悉环境。”
“现在?”
商恪没说话,只挑了挑眉。应再芒觉得是因为他很麻烦,浪费了大忙人一整天的时间,所以商恪已经对他耐心尽失。
应再芒被商恪带着,熟悉自己将来要居住的房子,其实没什么可逛的,应再芒觉得很无聊,在介绍了个大概之后,应再芒恍然意识到这座房子里连个照片都没有,他本来还想看看商宁长什么样呢,难不成自己真的和他很像?
应再芒试探问道:“哥,你在这里长大吗?”
“不是,”商恪说,似是觉得应再芒这个问题很奇怪,又问他,“你不记得了?”
“啊……对……”应再芒歉意地笑笑,“我不是说了嘛,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商恪看起来并不怀疑,说:“之前的房子里关于你的记忆太多了,不利于妈病情的恢复,所以搬到了这里。”
“哦……”应再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观察着商恪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看不到小时候的照片啊?”
“妈看到以前的东西会加重病情,所以我收起来了。”
商恪言语里拒绝的意味太明显了,应再芒不好死皮赖脸地求着要看,而且那样也很可疑。
所以他换了个方式。
“哥,”应再芒指了指自己的脸,笑着问,“我和小时候差别大吗?”
闻言商恪转过头盯着应再芒,似是在观察,垂在额前柔软的碎发,薄薄的眼皮,勾翘的眼尾,浅褐色的瞳仁,肉欲的唇和相得益彰的痣,半晌,他语调很淡地说:“我们十几年没见了,所以不管我怎么看,都还是有差别的。”
商恪突然抬起手,指腹轻轻点在应再芒脸颊左侧:“但我不记得你这里有一颗痣。”
应再芒的后背瞬间僵住,心跳加速,慌张不安,他暗暗掐了自己一把,嘴角牵出一抹不以为意的笑容:“哥,人的痣不是天生就有的啊,黑色素沉淀你知道吗?”
商恪没说话,看起来并不在意。
两人下楼后,正好看到护工推着曲曼出来,大概是在庭院里散心,商恪低声介绍着:“妈身后的是崔阿姨,是妈的专属看护,有事的话你可以找宋阿姨,尽量不要麻烦她,妈身边不能没人看着。”
应再芒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不欲打扰,没想到曲曼看见了他,对视的一眼曲曼扬起一个笑容,很热情地对应再芒伸出手:“宁宁,你来妈妈这里好不好?”
应再芒脚步一顿,下意识地看向商恪,然而商恪只是静静地站着,并没有解救他的意思,应再芒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曲曼见他走近,伸着手想握住应再芒,应再芒晃了一下,但也没躲开,曲曼的力气太大了,上次抓的他骨头都疼。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留在手腕处的是似有若无的,堪称温柔的力道,带着人皮肤独有的温热细腻。
应再芒坐到曲曼旁边,扑入鼻息的是淡淡的香味,应再芒一直称她为疯子,这是很不礼貌的,事实上单看她的话完全看不出来她精神有问题,她衣着整齐,散发着干净舒适的气息,笑容真诚,是个温柔恬静的美人。
随即应再芒感觉到他的手被曲曼用双手护着,语调是母亲独有的责怪,但让人感到无比的亲切:“宁宁,你手指有点凉,你又没好好穿衣服呀。”
纵然心里还有对于眼前这个女人是精神病的戒备,但应再芒奇怪地不排斥她了,说:“我不冷的。”
曲曼笑了,握着应再芒的手又紧了紧:“妈妈帮你暖暖手。对了宝贝,在幼儿园和其他小朋友相处的好不好?”
原本应再芒还有些沉溺在曲曼温柔的气息里,这一句又将他拉回现实,但他不敢说违背曲曼的话,怕又刺激到她发病,便顺着说:“在幼儿园很开心。”
曲曼眯着眼笑,欣慰地摸了摸应再芒的脸:“为了奖励宝贝乖乖上学,这周末妈妈带你去春游好不好?”
应再芒心里有些疑惑,之前看曲曼对商恪那个态度,还以为她并不是个会尽母亲责任的人,可现在看,她对‘商宁’的温柔耐心极尽爱意,和对商恪的不知从何而起的恨意完全是两个极端,让身为局外人的他开始感到好奇。应再芒飞快地向商恪那里看了一眼,商恪在通电话,背对着,应再芒做贼心虚般地放低声音,担着曲曼发病的风险,问:“那哥哥呢?”
“哥哥?”曲曼的表情有些恍然,应再芒的心跳加快了,不自觉地抓紧椅子扶手,脚下动了动,准备在曲曼伤害他时就逃跑。
“当然要带哥哥一起呀,你们都是妈妈的宝贝。”
曲曼说完,情绪也很稳定,甚至还自顾自地规划起她的春游。
应再芒心里的疑惑被揭开了很小的一部分,商恪和他母亲的关系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他和商宁一样,得到了足够的母爱,可又发生了什么?难不成改变的节点就是在商宁走丢之后吗?
“妈妈,我去找哥哥玩了。”可能是这一刻曲曼作为一个母亲给予了应再芒足够的温情,也可能是应再芒开始融入角色,他喊出了一直以来都难以启齿的一声妈妈,尽管已经在心里排练了很多遍。
“好,去吧,记得回家吃晚饭。”
应再芒动作轻柔地抽回自己的手,转身向商恪走去。
虽然商恪过程中接了个电话,但他一直留意着应再芒,看应再芒嘴角挂着笑意回来,淡声道:“看来妈和你相处得很不错。”
商恪侧目,应再芒看到他眼镜的边框闪过细碎的光,好像遮住了那双薄情眼眸中一瞬间的涌出的,过于匮乏的情绪:“希望有你陪着,妈的病情能好转。”
应再芒和商恪一起吃了午饭,宋于慧的手艺很合应再芒的口味,饭桌上对她赞不绝口,将宋于慧夸的脸颊都笑的浮起了红晕,也是因为他从小到大没有体会过富裕的物质生活,食材昂贵,精心烹制的饭菜总归好过方便面和外卖。
大概是商恪的耐心告罄,午饭后主动问起应再芒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他陪同的事,仿佛只要应再芒给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他便可以心安理得地甩手离开。应再芒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试探地问:“哥,你可以陪我去办离职吗?”
应再芒注意到商恪很浅地皱了下眉,在商恪开口前,他极尽所能地将自己塑造的无能为力,应再芒咬着嘴唇,一副我也不想麻烦你的为难模样:“这里不好打车的,而且我不认路……也不会开车……”
应再芒低垂着眉眼,没什么办法的样子,又让自己看起来很善解人意:“你要是很忙就算了,等过几天我自己去吧。”
商恪面无表情盯着应再芒看了几秒,说:“我陪你去。”
应再芒站在别院门前等着,商恪开着那辆宾利从车库出来,应再芒兴致勃勃地坐在副驾,乖乖系好安全带,随即侧目望向商恪。商恪握着方向盘,没有说话,他察觉到了应再芒的视线,却没有回应,目视着前方。
侧面的角度下衬的商恪鼻梁很挺,唇角没有勾起的弧度,仍漂亮的勾人心魄,银边无框眼镜压下了他冷冽眉眼招致而来的无声侵略,为他增添了成熟稳重的气质,在言语谈吐和待人方式上都得以彰显,是作为客户都会令应再芒心生好感的类型。
他的视线又随着商恪的面部缓缓下移,滑过线条分明的下颚,脖颈下被深灰色的衬衫包裹,被一条领带规规矩矩束着。商恪开车的习惯也很好,没有乱七八糟的动作,不会抽烟,仿佛做任何事都很专注。应再芒注意到商恪的手也很漂亮,深色的方向盘与他白皙的肤色形成对比,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没有任何装饰的戒指,只手腕处简单但暗藏奢华的腕表。
“看够了么?”
商恪的询问险些令应再芒吓一跳,他确实是盯着商恪这副好皮相出了神,回过神才注意到,他整个人已经侧过身,贴在商恪身上的目光已然不能被遮掩住。
应再芒讪讪地坐正身体,又听商恪说:“什么位置,输导航。”
应再芒哦一声,身体微微前倾,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随即安静的车厢内响起导航的女声,稍稍缓解了些流淌于他们之间的尴尬。
等红灯的间隙,应再芒无聊地盯着窗外,这时商恪出声:“以后你就要作为商宁。”
“我希望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可以得到整理。”
应再芒皱眉,商恪这句话令他很不舒服,什么才叫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
他忙着挣钱,甚至没时间交朋友,在知道自己只喜欢男人之后,他没有滥交,也没有泡吧,商恪凭什么笃定他就会伴随着乱七八糟的社交关系?
很快,他又想明白了,因为他那份工作。他在上班时面对那些人的脸虚与委蛇背地里直想吐,他是疯了还要在自己的社交关系里和那些人有联系吗?
可他并不能严厉地指责商恪对他的刻板印象,因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很随便。
应再芒有自己正在工作的认知,他很快收敛情绪,陪着笑脸:“好的,我知道了。”
商恪立即厌恶地别开了眼。
一路上他们没有再说话,直到导航提示到达目的地,应再芒摘下安全带,正要推车门,发现商恪坐在驾驶位上,没有下车的意思,应再芒不解道:“哥,你不下去吗?”
商恪反问:“你办离职需要我在场?”表达的意思是他只是给应再芒当个司机。
可商恪不跟他一起去,那应再芒又是演戏又是赔笑就变得毫无意义,所幸应再芒面对商恪假装示弱已然变得轻车熟路,他一脸为难地哀求:“哥,你能和我一起去吗?在那里……你知道的,那些人都很势力,有你在他们才不会刁难我……”
沉默了几秒后,应再芒看到商恪很轻地叹了口气,说:“走吧。”
他们到时已是下午,会所里虽没什么客人,但大多员工已经在准备开始工作。空中的云原本只是单调的白色,被霞光晕染后变得浓烈,在一片熙熙攘攘下,应再芒挽着商恪的手臂,如孔雀一般昂首招摇地从金碧辉煌的门堂走过,很奇怪,他只是冒名顶替了商宁的名字,此刻居然开始觉得自己与会所里的人差距已天壤之别。
擦身而过一个穿短裙的女孩,看到应再芒时讶异地瞪大了眼,随即又挑起一个暧昧的笑容,对应再芒打趣道:“芒芒,找到很不错的叔叔了?”
商恪的年龄绝不至于被称作叔叔,在会所工作的人,总有机会被某个大老板或富家子弟看上包养,叔叔就是他们对金主的别称。
应再芒挽着商恪的手臂,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去,嘴角带着羞赧的笑,话语却是连声的拒绝否认:“别瞎说,这是我哥哥。”
闻言商恪立即皱眉,应再芒的回答无可挑剔,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商恪听来总有种隐晦的情色意味,像原本板正规矩的衣服,却被穿着的人刻意裸露出皮肤,总归是不太正经,毕竟在这种场合,和应再芒极具误导性的表演下,没人会往亲哥哥那方面想。
女孩捂嘴笑笑,对应再芒眨眨眼:“好啦我懂。”
商恪沉着眉眼,表情算不上好,他实在看不上应再芒这种轻浮的样子。
“对了,经理在吗?”
女孩答道:“在啊,我刚还看到他,大概在办公室吧。”
“芒芒,你找经理干嘛啊?”
应再芒腼腆地笑笑:“我哥哥不让我做这个了,带我过来辞职。”
女孩又露出别有深意的笑,打趣他:“你啊,还不承认。”
“娜娜,你叫人帮忙招待一下我哥哥。”应再芒又转过头,扬起脸对商恪说,“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哦。”
商恪垂着眸,仰望的角度下应再芒那浅褐色的瞳仁更显清澈明亮,他的目光直直地投向商恪,有真诚也有央求,看上去很乖巧,商恪却在想他这个弟弟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商恪原以为应再芒只是因为成长的环境,所以养成了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习惯,对商恪来说其实也无伤大雅,但现在来形容应再芒商恪觉得以品行不端这个词更为合适,他虚伪,谎话连篇,应再芒口口声声责怪这里的人势力,难道他就出淤泥不染了么?
可他并不能责怪应再芒什么,没有好的品性和习惯是因为没有在给他创造条件的家庭里长大,这不是应再芒可以决定的。
娜娜想带着商恪去楼上包厢,让他在那里休息一下,商恪婉言拒绝,坐在了大厅的软椅上。不多时一杯红茶送到了商恪的面前,精致的茶杯上方氤氲着热气,带来淡淡的茶香,商恪只施舍了一个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助理言锐发来邮件确认工作,商恪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由远及近一阵脚步声,商恪没有留意,直到有人在他身旁的位置坐下。商恪抬起眼,是个穿着有些花哨的男人,商恪又定睛看了看他,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对方首先开口:“商总您好,没想到会在这遇见您。”
商恪微微颔首,话语间带着疏远:“你好。”
男人自报家门:“我是派瑞科技的何胜声,您可能不记得我,我爸是何忠。”
说实话,商恪完全没印象,他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识别哪家的公子哥,但面上没有显露,客气地称呼一声:“小何总。”
“不敢当。”何胜声促狭地笑了笑,双腿叠起,离商恪坐的位置又近了些,商恪幅度很小地皱眉。
“商总怎么会这个时间来?这儿我熟,您不嫌弃的话,咱们约个时间,我招待您。”何胜声撑着软椅的扶手,上半身向商恪的位置偏移,摊开了要与商恪熟聊的架势。
“等人。”后半句里暗含的邀请直接被商恪忽略。
应再芒从经理办公室出来,乘上电梯按了一楼大厅,怕商恪等太久会不耐烦,电梯门打开后,应再芒的脚步加快了些,走过拐角,柱子稍稍遮挡了视线,隔着些距离,他扬声道:“哥,我们——”
应再芒看到坐在商恪旁边的人,欢快的声音戛然而止。
应再芒回来的时间比商恪预想中的还要快,不过也正好,解决了他不想应付的寒暄,商恪站起身,对何胜声点了点头:“失陪。”
眼见着商恪走过去的方向正是应再芒所在的位置,何胜声内心里惊讶,短短几天,这小子就榜上大款了?何胜声疑惑地看着应再芒,相隔数米,他们对视着,这时应再芒毫无征兆地展露了一个得意又好似诡计得逞的笑,看的何胜声毛骨悚然。
只见应再芒抬手一指,对着不远处的何胜声,微仰着脸,用近似于撒娇的语调,向商恪诉苦:“哥,你和他说什么了?”
“你不要理他好不好?”
“他以前欺负过我。”
何胜声被应再芒这一连串的行为弄的发愣,应再芒那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即被他解读成了挑衅和嘲笑,笑他巴结商恪,笑对方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再加上他与应再芒之间还有些私人恩怨,一瞬间怒火上涌,快步走过去,不顾还在商恪面前,话语也不再文雅:“你这个烂货!榜上大款就觉得自己高贵了?你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应再芒看何胜声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笑意更深,刚要出言讽刺挑衅,就感觉到他的肩膀被商恪轻轻一带,他被商恪护在了身后,应再芒望着商恪的背影,有些怔愣。
商恪很高,垂眸睥睨的姿态无形中加重了他的压迫,相较于何胜声怒火中烧极为难看的表情,商恪从容,倨傲,就连冷着脸都是赏心悦目:“这是我弟弟,他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我会管教。”言下之意是何胜声还不够格。
何胜声以为是商恪包养了应再芒,弟弟这种说辞他根本不相信,早在商恪出现之前应再芒就在这里做了陪酒,哪轮得到商恪今天为他出头,何胜声不以为意地说:“之前从没有听说过您有个弟弟。”
他们所处的位置就在会所大厅,争执的声音不小,将周围人来人往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到这商恪终于明白,应再芒一定要他过来的意义,如果没有他作为配角,应再芒的表演只会在无声中落幕,凄凉且滑稽,有了他的加入,应再芒才能顺势烧的轰轰烈烈。似乎是要昭告所有人,他不再是那个低三下四,卑微讨好的陪酒小子,现在的他有商恪和整个瓒臣为他做靠山。
应再芒要借着商恪,给曾经蔑视踩踏过他的人一次还击。
商恪从没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利用,他眸中的神情更冷,但也没有在众人面前给应再芒难堪,让他的计划落空:“我最近刚找回他,打算带宁宁认过家里的长辈之后就对外宣布。”
周围一片哗然,应再芒感受着他们投来的目光,艳羡的,惊讶的,不可置信的。
他什么都没做,将自己置身无辜又效果显着。
应再芒亲手造就自己的蜕变。
从闹剧里抽身,回到车上,两个人都没出声,商恪连安全带都没系,沉默片刻,商恪面无表情地开口:“我并不打算在那种场合宣布,我也不是你用来炫耀得意的工具。”
商恪的语气冷凝,昭示了他的不满,应再芒不以为意地笑笑:“我知道你看不上我这种做派,可是没办法,我不是在富贵人家里长大的,我的环境造就了现在的我不是吗?”
“我有很多坏习惯,也改不掉了。”
应再芒耸耸肩,感慨道:“如果我能像你一样长大,我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不会为钱绞尽脑汁,不会做这种不入流的工作,不会被人按着跪在地上喝掺了料的酒,我没背景,不敢得罪那些人。”
“我只能没出息地逃跑,但被抓了回去,何胜声记恨我,是因为我用打碎的酒瓶划伤了他,今天我一到那里,他就找了过来,应该是有人通风报信吧。”
应再芒自嘲地笑笑:“你看,普通人的飞来横祸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我不是故意借着你耀武扬威的,我原本只是打算让同事看到,我不想再被何胜声找麻烦,让你觉得我是个关系混乱的人,我没有想到何胜声也会出现,对不起。”
应再芒闭了闭眼,声音透着无力:“经理说就算我今天不来他也会辞退我。”
“哥,让你白跑一趟了。”
沉默了许久,商恪低声道:“抱歉。”
应再芒笑笑:“你没有做错啊,该道歉的是我,我以后不会再利用你了。”
商恪发动车驶离会所的停车场,又问应再芒还有什么事没处理完,应再芒连忙回答没有,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说谎利用商恪这件事,好像把商恪惹到了,他哪里还敢再提要求。
路上,应再芒提议请商恪吃晚饭,为了赔礼道歉,商恪拒绝了。
应再芒缓慢地窝回座位,毕竟今天这事是他做的不对,应再芒不住地小心翼翼打量商恪,天已经黑了,车厢里很昏暗,看不太清,或许是应再芒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商恪还在冷着脸还在生气,商恪也不说话,虽然平时他话就很少,但此时的沉默再加上内心里迟钝出现的愧疚,搞得应再芒有些手足无措,他甚至放轻呼吸,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不让商恪那么反感他。
可还是没有忍住,应再芒无意识地去抓座椅下的皮革,咬了咬嘴唇,艰难地开口:“哥,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
商恪的声音里倒听不出什么情绪:“为什么又道歉?”
“你好像很生气,你还不想跟我吃晚饭……”
“我没有生气,”商恪说,“这个时间宋姨已经开始做晚饭了,不能让她白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