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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多余的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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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明白她想做什么,谎言?阴谋?或者只是她在他身上想出了什么“新玩法”。在社区医疗站里尤莱亚缩在最角落的座位上,他拉下兜帽躲避这周围人的视线,阿什莉在帮他处理相关手续。

这是最近的社区医疗站,教会出资,环境和医疗条件不算好,但价格低廉,并且能帮没有身份证明的人看诊。他们当然不会冒险去市区的医院,尤莱亚只是站在人群中都太过显眼,没人能预测会发生什么。

异样的目光,赤裸裸的厌恶,毫不掩饰的敌意,所有这些让他如芒刺在背,他不想出门也不该出门,这一路上如果不是阿什莉走在他身边,一定会有人上前来找他的麻烦。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帮助他这种事对她而言应该没有任何好处才对,现在的他没有任何价值,而且他已经被她厌倦了不是吗?她有挺久没有“光顾”过他了,在他们聊过埃琳娜之后。

“跟我来吧。”阿什莉的声音打断了尤莱亚的胡思乱想,他抬起头看见女人向他伸出手:“还能走路吗?大夫在二楼。”

尤莱亚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己大约需要向她道谢,可是说不出口,这太奇怪了。

一间小诊所当然不会像大医院那样有详细的科室分类,接手尤莱亚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没有拒绝治疗,但要求他把衣服脱光:“雅利安人,我得看看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他说的冠冕堂皇,可事实上这栋医院里的暖气开着和没开差不多,这个人只是想要羞辱尤莱亚而已,他甚至拒绝叫他的名字,或者称呼他为病人。

阿什莉目睹了他的行为,但她只是靠在墙边没出声。这种事对尤莱亚而已根本没有难度,不是吗?他是个娼妓,对着任何人都能敞开腿,只是羞辱性的检查而已,她犯不着得罪人,特别是为了他。

可是尤莱亚没有动,他没有看那个对他提出过分要求的人,他看向阿什莉,抿着嘴唇双肩微微颤抖。

“够了,他只有左侧胸口有伤,只看那里就行了,不要多事。”她还是站到了他身边,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是我在看病,我让这个猪猡做什么他就得听话。”那名医生试图扳回局面,他将歧视和轻蔑写在了脸上。

“按我说的做。”阿什莉将自己的机械义肢按在桌上。

医生闭上了嘴,欺凌弱小是本能,畏惧强权也是,他看得出阿什莉的义肢不是下城区那种滥竽充数的垃圾,它价格不菲,这说明装配它的阿什莉他可能惹不起,于是他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我看,我看,这位女士你不要生气。”

阿什莉从头到尾都在场,医生被她盯得后背发毛,他表现的老老实实,一面替尤莱亚缠绷带一边对阿什莉解释:“不是很严重,静养两三个月就行了,我可以再开点药。”说着他转到桌面上拿起笔:“最有效的止疼药,前几年军队里都用这个。”

听到这里阿什莉想起了一个月前在酒吧遇到的人:“等一下。”她伸手阻止了医生:“别给他开这种药。”

医生抬头,他把不耐烦写在脸上:“这位女士你到底想怎样,给他看病还需要有什么注意事项?他只是个雅利安人。”

阿什莉挑了挑眉,她当然清楚他的身份,这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但她握住医生手里的钢笔,她可不是好被糊弄过去的:“我说了不要这种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如果你不想让非法兜售违禁药品的事捅到警察局,就按我说的做。”

“你居然庇护一个雅利安人……”医生没法将笔从阿什莉手里抽出来,他皱了皱鼻子,脸上恼火的表情突然变得猥琐:“哦,他是个oga,品味真烂居然看上他。”

阿什莉的手指僵住,她觉得自己应该开口否认:她带他来医院只是因为刚好有空,取缔那些黑市里滥用的违禁药品是理所当然的事,她和尤莱亚之间没有任何特殊的关系。可这一切说辞都像是站不住脚的借口,她有更多丢下他的理由,可现在自己却在帮助他、保护他。

“别废话,如果你不想挨揍的话。”阿什莉威胁道。

…………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明明是下午,但雪季的乌云让天色看上去就像是傍晚一样昏暗,这是好事,行人很少,越少有人注意到尤莱亚越好。她本该让尤莱亚自己回去,可他没有伞,她不得已再把他送回去。

“你其实不用……”尤莱亚提着自己的药,他的外套看上去一点都不抗风,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

“我把你拎到诊所,可不是想让你再感冒发烧个几星期,走吧,你总是病着我会困扰的。”阿什莉随口一说,尤莱亚却低下头。

“……谢谢……”他抓紧手里的纸袋,声音小到阿什莉快以为自己听错了。

雪地很滑,阿什莉考虑着要不要去接亚伯,但向他解释自己这几个小时都留在街区的理由相当麻烦,何况互助会一定有人送他回去,她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两人走在路上,互相沉默着,本来就没什么好聊的,但尴尬的气氛搭配耳边呼呼的寒风只会让人觉得更冷。

“所以,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的。”多半是被客人非难,以阿什莉对他的了解,他在“工作”时十足十像个充气娃娃,是不会反抗或是故意惹恼付钱的人的。

尤莱亚的脚步微微停顿,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给客人口交的时候,我没忍住吐了……”他试图将一切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不是他的亲身经历,只是一件与他不相干的事。

阿什莉看着他的侧脸,真是无趣到异常的程度,说这种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如死水一般一点变化都没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眼前的男人习惯了非人的对待,性与暴力施加在他身上,或许会让他留下生理性的泪水,却不会再让他的表情有丝毫动容。而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阿什莉见惯了自己和他人对他施暴,将这一切残忍视为理所当然。

“你可真是倒霉。”阿什莉无所谓的笑了笑,她试图用蹩脚的方法活跃气氛。

尤莱亚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是的,对方没付钱就跑了。”

他的话音落下,沉默又一次在两人之间散开,阿什莉开始低头观察那些还没被新雪覆盖的脚印。

“为什么会来?”尤莱亚突然开口,这在她意料之外,她眨了眨眼睛,睫毛上的雪水滑到了眼睛里,好冰。

阿什莉踢了一脚地上的雪:“我送人来这附近,有个孩子告诉我你被揍了。”

“唉?”他难得露出疑惑的神色。

“丽泽婶婶的孙子,小孩子对你没那么大敌意。”阿什莉解释道:“善良又充满好奇心的小男孩,离分化还早。”

“弗里茨?是啊,小孩子总是很好。”尤莱亚的目光柔和了起来,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注意到。

这么说起来,尤莱亚他是会保护他人的存在,最开始他并不像现在这么死气沉沉。阿什莉不自觉回想起一些过往,年轻的行政官在治理这座城市的时候,也许并不像其他雅利安人那样残忍,而他成为营妓的理由……

“大姐姐!”在经过丽泽婶婶的烤薄饼店时,熟悉的童音叫住了阿什莉,弗里茨从比他人还高的柜台后面挥手,却在注意到尤莱亚跟在她身边后手缩了一下。

“我说的就是他。”阿什莉将伞塞到尤莱亚手上:“拿着。”说完她穿过马路小跑到薄饼店门口。

丽泽婶婶是在店铺的,她狐疑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孙子,又看了看阿什莉。显然这种情况阿什莉没法告诉男孩更多关于尤莱亚的事,她只好将目光转向玻璃柜台:“要一块烤薄饼,还是老样子软起司馅的。”

丽泽婶婶去拿饼:“你什么时候和我孙子关系这么好了。”她问。

虽然现在阿什莉算这家店的半个熟客,但在婶婶眼里,她应该没有和弗里茨说过几句话才对。

“大姐姐是个好人,她教会了我写自己的名字。”弗里茨脚踮了起来,眉毛拧着对她使眼色。

阿什莉有些发愣,她明明从没干过这种事,但看弗里茨的态度她也能猜到大概,是尤莱亚,一定是他做了多余的事。

“啊,就是你在教孩子们写字的吗?谢谢你。”贫民区的识字率很低,虽然教会学校会想办法接收这些孩子,但弗里茨现在显然还不到年龄。“我没钱送他去上学,你经常来这一带,是给教会工作吗?”没了疑惑丽泽婶婶的话便多了起来。

“差……差不多。”阿什莉并不擅长说谎。

好在丽泽婶婶心眼不多,她将两块饼装进纸袋里,比阿什莉要的多了一块:“我再多给你一块,我看见你和人一起的,别不够吃啊。”

“谢……谢谢……”阿什莉只能干笑着接受她的好意,在她转身找零钱的时候,她看准机会和弗里茨做了个口型他没事。

“你做了多余的事。”阿什莉走在前面,她挥着手里装着烤薄饼的纸袋,因为多给了一份的缘故,比以往沉一点。

尤莱亚不置可否的低下头,他安静的跟在她身后算是默认,可更多的话却也是不愿意对她说了,就连他和弗里茨是怎么认识的没透露一星半点儿。

他们正在往他的家走,这条路两人都很熟悉,距离那间破破烂烂的越来越近,除了从耳畔略过的寒风两人间在没有其他声音,可此时阿什莉却从oga的沉默中能够感受到了他体力的消耗。并不是她的错觉,尤莱亚的步子越来越慢了。今天一整天确实够他受了,残忍暴虐的客人、态度恶劣的医生、将对他的厌恶写在脸上的路人,他面对了全部这些,并且如果阿什莉没猜错的话,他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虽然丽泽婶婶多给了她一块烤薄饼,但她从不会把食物卖给雅利安人不是吗?

“快到了。”在黑黢黢的楼道口尤莱亚小声提醒。

阿什莉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她今天并没有多余的事需要找他,陪了他那么久只是偶然加意外,她原本就没有留宿的计划,何况他现在带着伤,她没有任何留下的必要和理由,可是她暂时不想放他一个人。阿什莉率先登上楼梯,她扶着生锈的栏杆对他笑道:“麻烦了一下午,现在该是我索要报偿的时候了。”

尤莱亚眼神闪烁,他本该想到的,她怎么会平白无故对他示好呢?现在的他什么都没有,只能用他自己的身体“报答”她。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突然的、奇怪的善意,没有任何友善的帮助,在她眼里他不过是用习惯了的道具,坏掉的话会有些麻烦而已。

阿什莉跟在尤莱亚身后进了门,明明是他的屋子,她却对一切驾轻就熟,虽然她鲜少会在白天来。

这间小屋她很熟悉,采光烂墙体薄,冬天冷夏天热,不足30平的狭小空间,床和桌子就隔了几步。过去阿什莉会觉得这种反人类的设计很方便,可如果不是来和他上床的话,现在的阿什莉突然发觉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落脚点。尤莱亚似乎也是,他在大约能够称为客厅的空间里摸索了好一阵,却连一个多余的座椅都变不出来。阿什莉倒是不会介意这种小事,她靠在唯一那扇能够看到外面景象的窗户上,看见远处一群人往车站走去。

是亚伯和阿德里安神父,还有互助会的那群同伴。轮椅由神父亲自推着,在雪天路灯光下,他们的谈笑是这冻死人的鬼天气里唯一的风景。互助会啊,在上帝的指引下聚在一起的、有着相似伤口的一群人,他们把隐藏在心底的伤痛向他人倾诉出来,彼此分担痛苦,相互鼓励扶持。

这样就可以不再做噩梦了吗?阿什莉望着有说有笑的人群,她一直以为向别人示弱、想别人诉说不幸,不过是将自身的痛苦转嫁给他人以此获得怜悯的一种形式,但好像并不全然是她想的那样。至少现在阿德里安神父和他的互助会小组,他们看上去开心,温暖,充满希望。

“阿德里安神父。”尤莱亚凑到窗口,他也认识神父,这不奇怪在这片街区神父是名人,而尤莱亚,他大约算是过街老鼠。“那是他筹办的互助会?”他问阿什莉。

“是的,轮椅上那个人,我就是为了送他过来。”其实向尤莱亚解释这些毫无必要,可是在他面前什么都可以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阿什莉从来都不需要考虑太多。

果然尤莱亚并没有露出任何吃惊的表情,他只是停顿了片刻:“这不是他们和荣誉挂在显眼的地方,一丁点儿都没有。

多少显得空荡了,尤莱亚心想。他知道战争占据了阿什莉的整个青春期,在这期间没有留下任何想要纪念的回忆,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不过他也没资格说她,没人活的比他更糟糕。

白色的灯光在头顶晃来晃去,在医生家里的时候他们享用过足够的茶点,现在都不饿,所以阿什莉让他进门的理由应该就是想和他上床,除此之外不该有其他的选项。

尤莱亚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他并不期待,只是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回报她的唯一的方式。和阿什莉做会比在酒吧后巷好很多,他知道,所以他不会反抗的,他对一切逆来顺受,他却不知道此时阿什莉心里有些紧张。

家里多了一个人,她的家里。这屋子里总是安静到让人心生厌烦,可现在却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她将尤莱亚带了进来,金发的oga坐在沙发上,室内的暖气让他的脸色看上去好了些,尽管他依旧穿着单薄破旧的外套。

“尤莱亚……”阿什莉先开口:“卧室就在里面,如果你累了的话……呜……”因为太过别扭,她说话的时候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还能有比这更蠢的邀请吗?但话又说回来,她并不是想操他才叫他过来,操他的话,哪里都无所谓,让他来自己的家,是因为今晚不想一个人,不想让他一个人……

尤莱亚抬头看了她一眼,他伸手去脱自己的外套:“衣服放在沙发上吗?”他轻声问,刘海落下来遮住眼睛。

他默认来自她的一切帮助都需要支付代价,用他自己。以前的话阿什莉是不会拒绝的,一个送上门的免费oga,无论对他做什么都没有问题,伤害他也好,折磨他也罢,一切都不需要心理负担,可是现在似乎一切都不同了。灯光下她能清楚的看见尤莱亚的疲惫,他眼底有淡青色的阴影,明明手很冰,脸颊却浮出不自然的红晕。他需要的是休息,他需要好好睡上八小时,除此以外的事情都是不合适的。

把一个oga带进家却什么都不做,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品德高尚了?更别说对方还是尤莱亚,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要多糟糕有多糟糕的。

够了!阿什莉挠了挠头,认真思考这种问题真是麻烦的要死,她对他才没什么奇怪的念头,一丁点儿都没有。只是稍微对他好一点,只是因为眼前的oga太可怜罢了。她在同情他,只是同情他而已,而且他病恹恹的让人提不起兴趣,对!就是这样。

阿什莉很满意,她找到了理由说服自己。

“尤莱亚。”她上前按住他的手:“你可以去休息,你需要好好睡一觉。”

尤莱亚停下手,他抬头看着阿什莉,不知道为什么他用力盯着她。

这是什么表情?阿什莉有些疑惑,是她向他说明的不够清楚吗?她的意思是今晚不用勉强性交,她也愿意把床借给他,看上去尤莱亚没听懂,他的蓝眼睛睁的大大的,嘴唇微微张开但又不知道想说什么。他不是个挺聪明的人吗?怎么突然看上去泛着傻气?

“我的意思是,你去睡觉就好了,你还在发烧不是吗?病人应该好好休息。”说着她正常的那只手在他额上摸了摸,果然温度有些高,所以是因为发烧他才呆呆的吗?

尤莱亚没有点头或者摇头,他的手还按在领口的拉链上,身体僵硬的奇怪:“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嘴唇动了动:“什么都……不做?”

“你不是病着吗?”阿什莉反问他。她难得向他表象善意,为什么他像台坏掉的机器似的,被输入了无法理解的命令后原地宕机了。

“为什么……”他还在提问。

因为可怜他所以想对他好一点,这么羞耻的话阿什莉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再说她都和善到这个份上了,他就不能乖乖接受她的好意嘛。

尤莱亚的性格温吞沉静,阿什莉可不是,她总是行动快过脑子,做事效率很高,特别是在不想说话的时候。

视线横过来的时候,尤莱亚并没有多少心理准备,他发出惊呼,然后便被阿什莉抱着,穿过木地板铺的走廊。客厅和卧室是分开的,单凭这一点就知道这里比他的出租屋更像一个“家”。他抬眼窥视她的侧脸,鼻翼上的褐色的伤疤晃过。这道疤是怎么来的?尤莱亚的思绪莫名的飘走,他应该知道。对了,是那个时候,营妓里有人试图自杀,在阻止的时候有人用磨尖的塑料叉划伤了她。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说的来着,是了,她要他们都活着,她要每一个雅利安人都为战争付出代价。她的恨意曾是如此鲜明直白,像是刻入骨髓铭记终身,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里似乎不再有那种黯色的火焰了……

被放在床上的时候尤莱亚抬起了蓝眼睛,卧室里比客厅还要空白,虽然身下的床垫很软,但除了衣柜、床和头顶的白炽灯,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东西。他躺在阿什莉的床上,这是正常的步骤,但接下来该怎么做?尤莱亚罕见的感到迷茫。

“盯着灯看不觉得刺眼吗?”阿什莉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头顶那盏灯有什么好看的?那是最普通的款式,这间屋子里所有的家具都是配套的,她很敷衍的搬了进来,也并没有留下多少生活气息。

“啊,并不……”尤莱亚别开视线,他靠着床屏,外套被阿什莉脱掉扔在了床尾。按照以往的正常步骤,他会被很快扒光,然后向任何人打开自己,但她停了下来,将被子一股脑盖到他身上。

“软吧,比你那里可舒服多了,我去睡沙发。”她拍了拍自己的被子笑道。

她说的是真的,及时的帮助,柔软的床垫和保暖的被褥,这一切都没有附带的条件。这不对,这不合理,没有人会免费给予尤莱亚任何东西,一切的一切都必须得到报偿,过去是服从和执行力,现在是性和肉体。

阿什莉说,因为他还病着需要休息,可过去她也从未在意过他乐不乐意,痛不痛苦。无论对他做什么,她总是粗鲁有肆意妄为。

她的床真的比那间出租屋里的柔软太多,除了被子上都淡淡掺杂着她的信息素,一切都让人挑不出问题。他看着阿什莉退到门口,她将灯关掉之后房间暗了许多。她说她今晚睡在沙发上,她把床让给了自己,这没有必要,但她不仅做出了这种安排,并且看上去心情不错。

阿什莉在门口义肢搭在门把上,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然后回头对他龇了下牙:“……唔,晚安,尤莱亚。”

有那么一瞬间,尤莱亚想让她留下……

除开昏厥过去的时候,尤莱亚的睡眠总是很浅,很少有地方能够让他安心休息,周围总是嘈杂、混乱、危险。所以当他醒来看到墙上挂钟已经快要指向十点钟的时候,尤莱亚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能睡的这么沉,不止是因为阿什莉没有叫醒他,柔软的被褥,暖和的温度,还有淡淡香味,不是alpha的信息素,应该是洗涤剂的味道。按理说这一切都该让他感到陌生,感到不适,可事实上他只是眯起眼睛看着从窗帘缝隙穿过的日光。

他在阿什莉家里,睡着她的床。管他不想承认,可入冬之后他很少能睡得这么好,没在半夜被冻醒饿醒,也没人在楼下用石头和雪砸他的窗户。这里的一切都很好,而且一切都是真实的。对尤莱亚而言这反而更像是在做梦,安逸的生活从来都不属于他,从出生开始他所能拥有的一切都被明码标价。

尤莱亚缓缓从床上坐起身,他很自然就想到了阿什莉,她现在还在家里吗?大概是在的,因为他没听到出门的声音,不过也不一定,毕竟他这一觉睡得很沉,安稳到不可思议。不过阿什莉是那种能够安静下来的性格吗?他不知道,他们认识很长时间了,但尤莱亚看过的阿什莉从来都不是全部。过去大部分都是令人恐惧厌恶的暴戾冷酷,可现在却变得复杂,偶尔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尤莱亚摇了摇头,他不该想那么多,就和以前一样,被憎恶是常态,他收到的每一份善意都被明码标价,阿什莉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醒了?”他推开门,阿什莉在客厅里。

她将窗帘拉开了,今天果然是晴天,屋子里很亮,从玻璃望出去是完全不同的风景。

“你在做什么呢?”他看了看茶几,上面摆着各种各样摊开的文件,昨晚他来的时候有那么乱吗?他记不太清了,他扫了一眼,似乎全都是阿什莉的求职简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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