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长痛 1(1 / 2)
六月最末的黄昏,考试周同样走到尾声,我坐在寝室桌前,精神恹恹,面对电脑文档敲不出任何字。
酷热持续了整一天,积雨云迟迟未落,老旧空调大肆倾排着冷气,搅动起只让我不适的冷热对流。
我收拾出背包,把座椅安静地抬近书桌。瞥见我离座,室友突然出声:“哎,那个。”
他像是不好意思:“要去拿外卖吧,带一下我的呗?”
也没有再看我,自顾自继续投入游戏屏幕,向队友道歉。
带着坏心情来到楼底,花去近四分钟,左右都找不见标有寝室门牌号的外卖,我的坏心情就这样一点一点堆高。
不会落下的积雨云很讨厌,空调带出的冷热对流很讨厌,会传进隔音耳机的室友玩游戏的声音很讨厌。
讨厌这一切的我也很讨厌。
“找703?”戳破我的凉浸浸的男声更加讨厌,“有人带了两个上去,好像是你室友?”
装什么陌生人,明明大一开学不到一个月就跟我每个室友天天相约什么峡谷、什么大陆。
视线斜移,视野正前的一张脸被棒球帽遮住小半,显露阴影分明的高鼻梁和薄嘴唇,隶属于近两个月没见的讨厌鬼。他骑单车,平日居高临下的眼神终于在此刻与我齐平,再开口,令我心烦意乱:“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大一上学期的第三个周二,梁聿骑电瓶车送外卖到我寝室楼下,被回来的我撞见。
明明身在隔壁院校的顶尖专业,明明家境优渥,明明会摄影剪辑乐器……偏偏选择辛苦送外卖,还因为一张脸而在几个院校间走红。他被本校生揭开身份时,我每一个和他打得火热的室友都直呼上当。
我固执地不回应,发消息确认室友已经拿到外卖,决定如果下一句没有等来道歉,就连眼神也不再给这个讨人嫌。
他踩着单车,腾挪几步,后座正正好停到我身前:“去哪里?”
“我没有要去哪里。”低下头,视线里剩下他干干净净的裤脚与运动鞋。
“这种出门就发汗的天气,真的要走路?”他说,“上来,带你。”
“你为什么还在送外卖?”
我坐上后座,腹诽“还改用自行车”。
车子前进,风景后退,夕阳拉长了所有事物的影子。我环紧他的腰,属于他的体温隔着一层衣服浸透我的身体,像过分温暖的炉火。
“很赚的,”他回问,“去小吃街还是图书馆?”
“去宾馆。”
他在路口刹车,单脚撑地,我结结实实地撞到他的背,听到他在红灯里问:“寝室太吵,还是不好意思关空调?”
聪明的梁聿,厉害的梁聿,从小到大永远优秀的梁聿,按图索骥都能正中红心。
我偏要否认:“和人有约。”
“女朋友啊?”他话里有笑意,踩着踏板过了绿灯。
“哇,这你都知道,真厉害。”我语气平平。
“什么时候约出来一起吃个饭,给你把把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