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2 / 2)
来第一天他就考察过了,他自己的办公室是没有休息室的,只有一个破沙发。明砚这里就不一样,里面有一个小套间,还有一张双人床。
显然,一开始装修这办公室的时候,陆大鱼就没安好心。
明砚斜瞥他。
陆鱼正义凛然:“怕什么,都是男人,床分我一半睡睡怎么了。”
明砚眯眼:“你说这话不心虚吗?明太太。”
“哎呀,我们得培养一下感情嘛,不然等直播开始了,怎么‘震惊’所有人。”陆鱼说着就像泥鳅一样扭身溜进了休息室,“我不管,我就要睡这里。我滑滑板两公里,腰酸背痛,你就忍心让我睡沙发吗?”
休息室不大,但布置得很舒适。床上铺着明砚惯用的床品,丝滑柔软,带着淡淡的草木香。陆鱼忍不住扑上去打了个滚。
“不要穿外套上我的床,”明砚一把将床上的泥猴子抓起来,无奈地对上那双无辜的眼睛,“行行,先说好,我睡眠浅,不许乱动。”
说罢,明砚转身去了旁边的小更衣室,并顺手扔出来一件t恤和一条短裤,让陆鱼当睡衣穿。
陆鱼三两下换好,狗狗祟祟地扒着更衣室的小布帘子:“明太太没有权利看明先生换衣服吗?”
帘子被一把拉开,穿了一身丝质睡衣的明砚冷着脸:“没有。”
陆鱼瘪瘪嘴,乖乖躺到明砚身边,也不敢动,就单手支着头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看一会儿,自己偷笑,兴奋得不行。
明砚刚刚闭上眼准备酝酿睡意,就听到旁边咕咕吱吱地偷笑,像是心情愉悦的猫从喉咙里发出的那种咕噜声。为了不让这家伙太兴奋,便问他上午跟赵总都说了什么。
陆鱼见那小扇子一样的睫毛还闭合着,便用哄睡的音调小声说:“他上来就一顿指责我,说我没有为你考虑,应该大力促成这次融资云云。”
明砚微微皱眉,睁开眼睛看他:“那你怎么说的?”
陆鱼抬手,轻轻用掌心拨弄那长长的睫毛,让明砚继续闭上眼听:“我也没惯着他,我告诉他既然已经知道模拟器很牛逼,想投要趁早,不然直播之后就不是这个价了。哇,我说那句‘就不是这个价了’,就这种黑道教父的语气,帅得不要不要的。”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兴奋,往前凑了凑,在明砚耳边小小声表演:“就不是这个价了。”
明砚听得很无语,又觉得耳朵痒痒的,很想笑。
陆鱼接着叨叨:“他这个人,虚伪得很。明明是想投的,装模作样想让我求他,还要打着你的旗号。我看,他就是便宜也想占,感激也想收。他还开什么青渠资本啊,开个青渠庙好了,他自己当神仙坐到莲台上,天天让人给他磕头上供。”
陆鱼不遗余力地说赵燕青坏话,因为他发现,这人是真的对明砚有企图。
明砚睁开眼,看看有些委屈的陆鱼:“不用在意他,我们正常做生意就好。”
“砚哥,我能问个问题吗?”陆鱼见他睁眼,索性多聊两句。
“嗯?”明砚从鼻子里发出个好听的疑问声。
“你为什么跟着陆大鱼做这初创公司,当时你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吧?”陆鱼其实想问,他是不是还喜欢陆大鱼,才会答应来他这个略显荒谬的公司做前途未卜的生意。
明砚沉默了下来,藏在被子里的手缓缓握紧,极轻地叹了口绵长的气,说起了当年的事。
当年他从国外回来,想要凭一己之力支撑起明家。但明日表业的问题太严重,并不是他设计出一款好看的手表就能解决的。他便想着做点别的生意赚钱,来弥补明家的亏空。
明父是坚决不肯放弃明日表业的,因为外国资本的打压,他当时气病了,躺在病床上老泪纵横:“明家百年基业,不能毁在我的手里,哪怕还剩一口气,也得保住明日表业。”
以前与明家交好的世家,很多都是传统行业,也受到了新科技的冲击自身难保。明砚从小认识的那些朋友们,要么幸灾乐祸落井下石,要么作壁上观空口安慰。赵燕青那种伸出橄榄枝的,也是高高在上,施舍般劝他放弃明日表业。
只有陆鱼,反过来说需要他的帮助。
“我知道,你其实不需要我的帮助,你只是找了个借口来帮我。”明砚抬眼,看向满眼心疼望着他的陆鱼,或许是人躺着泪腺倒转,忽然有些鼻酸。
所谓的朋友,高高在上,等着他低头。以前的恋人,分手后也做不成朋友的前男友,却依然小心保护着他的自尊。
“我很感激你,陆鱼。”明砚靠近陆鱼这一侧的眼睛里,掉出一颗小小的晶莹的泪珠。
陆鱼顿时慌了,心疼得不行。
明砚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掉眼泪了,有些难堪,抬手想擦掉,被陆鱼抓住手腕。
陆鱼抓耳挠腮地,犹犹豫豫地问:“我,我能舔走这颗眼泪吗?”
明砚:“……”
梦回
刚涌上来的那点情绪,像肥皂泡般“啵”地一下破了。
明砚很是无语,硬邦邦地说:“不能。”
说完就翻身,要背对着陆鱼睡。然而手还被陆鱼攥着,一翻身就像滚筒卷毛巾一样,把陆鱼“卷”到了身上。
陆鱼顺势黏上去,可惜地看着那消失的泪珠子,扒着明砚的肩膀不依不饶:“我就舔一下。”
“闭嘴!我要睡觉,再说话把你嘴缝上!”明砚恶狠狠地警告。
陆鱼撇嘴,哼唧了一声,将下巴搁到明砚胳膊上凿了凿:“好凶哦。”
明砚动了一下肩膀,把贴在胳膊上的大家伙甩下去,闭上眼睡觉。
陆鱼也不乱动了,就像只搁浅的海豹,趴在床上,两手向后顺着摆在身体两侧,歪头一直盯着明砚的后背看。听着明砚的呼吸逐渐均匀,变得绵长,这才慢慢爬起来,在那眼泪滑过的脸颊上,轻轻舔了一口。
一点点咸,凉凉的,很软,像海盐果冻。
明砚迷迷糊糊地睡着,陷入了一场复杂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