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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望北顿了下,轻蔑一笑,“起床了?”
长这么帅有什么用,不还是早上需要被人喊起来。
不过他起床了,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宋观南的脸上还有些显而易见的睡意,他轻微皱了皱眉,但很快就调整好状态,又重复了一遍,“你有事吗?”
声音听着有些鼻音,但语气更冷了。
陈望北听出对方在下逐客令了,他也不恼,毕竟是生活在人家家里,有些话就当没听见就行。
更多只是觉得面对这么一个冷脸小少爷还挺没意思的。
陈望北只是漫不经心地开口,“没事,就是来喊你起床。”
宋观南薄唇微抿,低低应了一声,脸色平静,“谢谢,不过以后不用喊我。”
随后扭头回房间,顺带拉上了门。
关门的声音不大不小,倒是实实地砸进耳朵里。
陈望北笑的讥讽又不屑。
故意的是吧。
再有下次他再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就是傻逼。
宋观南在自己的房间呆了一会儿,他没开空调,又闷又热的空气让他脑袋微微发胀。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坐在床上缓缓后才拉开床前柜子的抽屉摸出一颗药塞进了嘴里。
沉默了几分钟后这才站起来去洗漱。
宋观南刚站起来手机就收到一条信息,来自他爸宋乾毅,“晚上叫上望北,一起和你赵阿姨吃个饭。”
紧接着是一条饭店位置信息。
他盯着信息内容冷笑出声,没回。
晚上,宋家别墅空无一人。
宋观南喜欢打篮球,尤其是在心烦意乱的时候。
偏不凑巧今天室内体育馆关了门,好在露天的仍然开放。
只不过人多了些。
临海城市,总会猝不及防地下起雷阵雨。
暴雨倾盆而至,急促的雨滴接连不断地打在宋观南的运动衣上,顺延着精瘦小臂又坠落到地上。
水泥地被打湿的很快。
宋观南躲不及,拎着球三步五步跑到了体育馆附近的便利店。
下雨天,更多的是来便利店躲雨的行人。
站在收银处的陈望北刚准备喊出“欢迎光临”时,那几个字硬生生地被卡在了喉咙之间。
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宋观南这个人……
还真是不巧,又见了面。
陈望北闭上了嘴。
他上下打量着全身差不多都被淋湿的宋观南,跟个落汤鸡一样,他心中没由来的很想笑。
宋观南同样也看到了他。
宋观南的眼睛毫无感情地从陈望北的脸上扫过,似乎是陌生人。
他没买多少东西,也就一瓶水和一包纸巾。
从头到尾两人没说过一句话。
便利店的顾客,来了走,走了来,只有宋观南安安静静地坐在餐吧台。
他的手轻轻抵着自己的下巴,颇有些无聊的望着窗外。
雨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架势。
店里没什么人,也不用补货,陈望北摸了一下自己耳朵里塞的耳机。
赵素心打来的电话。
“阿望,观南没和你讲今晚吃饭的事吗?”
他敷衍的应和,“嗯,没和我说。”
赵素心的话里颇有些埋怨,但不敢表现地太过明显,“…你宋叔叔都交代过的事情,他电话也不接,大概是忘记了吧”
陈望北忽然抬眼若有所思地望了一下宋观南,那眼神里包含着探究,隐藏着嘲讽。
他很清楚宋观南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这件事。
很简单,没必要。
他估计巴不得自己和他妈早日搬离宋家别墅。
陈望北看向餐台角落,他的眼角微微下垂,有些吊儿郎当的意思,话里轻飘飘的,“可能吧。”
电话挂断之后,店里恢复了安静。
陈望北从自己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宋观南的侧脸,还有他被雨淋湿的额前刘海。
宋观南今天没带眼镜,没有眼镜的遮掩,侧脸清晰的线条一下子就显得凌厉了几分。
他仰起头把矿泉水一饮而尽,下一秒便站起来了,直直地朝收银台走去。
最后拿了盒牛奶糖,递给陈望北,平静开口,“结账吧。”
陈望北低着脑袋接过去,没理他。
两人的手指碰触不过短短一秒,更像是被羽毛轻轻扫了过去。
宋观南眸光微垂,冷淡的视线扫过他的手指。
修长而干净,指甲被剪的整整齐齐的。
不知怎么的,宋观南的眼睛顺着陈望北的手,越过他的胳膊,锁骨,脖子,慢慢上移直至在他的嘴唇上停住。
陈望北的皮肤其实很白,他虽然打了很多份工,依然是细皮嫩肉,白白净净的,他的唇色不深,在皮肤的映照下,宋观南莫名觉得他有些营养不良。
但他很快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随后结账付款,拿东西走人,动作一气呵成。
……
或许是因为早上把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彼此父母间那难以言喻又心照不宣的关系,陈望北侧头看着他的孤傲背影一下子就来气。
有气没地撒。
但仅仅是过了不到一分钟,陈望北又觉得没必要。
同一屋檐下这么多年,宋观南就这么个不招人喜欢的德行。
小时候还好,越长大越性格孤僻,对谁都冷漠,从不拿正眼看人。
自己和他聊天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没一会和来换班的小妹交接完工作之后,陈望北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还下着小雨,地面上蓄积起来的大大小小的水洼倒映着路两边昏黄的路灯。
他随意地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把棒球帽往头上一戴,正准备拉门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换班小妹的一声惊呼,“谁的篮球落这里了?!”
一颗斯伯丁篮球就安安静静地靠在餐吧台边。
陈望北一眼就认出那是宋观南的。
他的唇角往上抿了抿,停顿片刻开口,“就放在那里吧,说不定是哪位顾客留下来的。”
“好。”那小妹应了一声。
陈望北勾着眉,他可没那么好心。
随后从便利店离开,他每走一步脚底就会稍稍溅起大小不一的水花,大概走了十多米后陈望北忽然停了下来。
他缓慢地叹口气,旋即又拐回便利店把篮球拎到手中。
小妹还很诧异地问他,“望北哥,你认识失主啊?”
陈望北头也不回地闷声道,“不太熟。”
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好少年,但助人为乐这事儿还是很乐意干的。
即便助的那人是宋观南。
回去的路上,他看着手中的这颗篮球,忽然清晰地觉得自己就是个傻逼。
陈望北又再次重重的叹了口气。
回去的时候宋家一楼还亮着灯,陈望北估摸着赵素心和宋乾毅都在客厅,为了不和宋乾毅碰面所以走了别墅外缘的楼梯上到自己的小阁楼。
那些乖巧懂事的场面话,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和他儿子正面起冲突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克制了。
毕竟他们娘俩住在人家家里,更应该保持所谓的心怀感激。
陈望北一个大字直直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任由那颗篮球滚到角落里去。
他望着天花板,心里一个劲儿地发愁,该怎么把球还给宋观南。
早知道不多事儿了。
自己没他任何联系方式就算了,总不能还像早上一样敲他门吧。
尴尬不说,自己也怪没面子的。
先放着吧,明天再说。
……
周一照例要开校会,一大早太阳才刚刚能看见冒出个头的时候,三个年级的学生已经全部整整齐齐地站在操场上了。
一个戴着金边眼镜,头发往上梳的一丝不苟,穿着白色老头衬衫的中年男人正站在学校侧门,两只小而圆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学校正门。
这人正是教导处主任詹鸿,他一边低下头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边又憋着火气往门口瞄。
一个半敞开着校服,面容淡定地男生慢悠悠地走在前面,他手里来回晃荡的篮球倒是异常扎眼。
跟在他后面走着的郭济阳一脸急色匆匆,边大口吃着嘴里的煎饼果子,边耐不住性子地嘀嘀咕咕,“望北,万一鸟哥在门口蹲我们怎么办?”
陈望北无所谓开口,“最多写检讨,又不会吃了你。”
下一秒——
詹鸿声音洪亮:“陈望北,你站住!”
可算是又被他逮到了。
回回开校会,回回雷打不动地迟到。
郭济阳神色骤变,嘴里最后一口的煎饼果子险些掉地上,嘴里含糊道,“完了!鸟哥!”
郭济阳:我这他妈什么乌鸦嘴。
陈望北起先也被那道洪亮声音震了一下,随后规规矩矩地站定。
装也装出个样子。
他的眼睛盯着詹鸿手上的搪瓷杯,心里无聊地猜测着这次写检讨是八百字还是一千字。
操场已经开始准备升旗仪式了,音乐由远及近的穿到校门口。
詹鸿没理他,眼睛越过他直接看向郭济阳,皮笑肉不笑,“这煎饼果子好吃吗?”
郭济阳吞咽了一口,“还…还行。”
“好吃就行。”詹鸿忽然看向陈望北,话锋一转,“那你就写一篇他吃煎饼果子的观后感。”
陈望北:?
郭济阳:……
陈望北:“我?”
詹鸿瞪了他一眼,“那还能是我?”
站在一边的郭济阳想偷笑,刚想对陈望北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时,只见詹鸿问他,“你们最近背了哪篇文言文?”
“陈情表。”郭济阳脱口而出,他动不动就被班主任罚抄,能忘记才怪。
詹鸿点点头,转头笑眯眯地对陈望北说,“待会优秀学生发言完毕之后你上去给大家背一遍陈情表。”
随后又看向郭济阳,“他背完之后你写一篇关于他在主席台上背文言文的观后感。”
“啊?!”郭济阳眼珠子快震惊的掉地上了。
还不如让他写他的煎饼果子呢!
陈望北言简意赅,“我不会。”
“没事。”詹鸿露出一副慈祥的表情,“背到哪算哪。”
陈望北一时语塞,沉默了两秒后,“行。”
詹鸿亲眼目送他们两个进了操场,又给校会主持人发了消息之后,直到看见他俩班主任小跑到他们身边这才安心的站在队尾。
郭济阳看着一脸淡定往前走的陈望北,好奇的小声问他,“这陈情表,你会背?”
直到走到主席台后侧陈望北才站定,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不会。”
“……”
“那待会上台,你怎么办。”郭济阳有些不确定,“就站着?”
但问出来又觉得这似乎就是陈望北的做事风格。
陈望北也没多想,伸手撩了把自己的头发,“嗯,就站着。”
看是校会开的久,还是他站的久。
郭济阳忍不住感慨,“真是我辈楷模。”
校会主持人的声音传来,“……下面有请高二年级联考地被老师轰下去。
陈望北无所谓地伸了个懒腰,随后把拎着的那颗篮球塞给郭济阳,顺手又拉了一下自己的单肩包,“拿好。”
郭济阳刚想问这是谁的篮球时,眼前的人已经大踏步地走向主席台了。
郭济阳:……行。
临上台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陈望北眸光一抬,一个挺拔身影赫然出现在他的眼睛里。
——是宋观南。
陈望北微微仰头,清晨的阳光穿过宋观南的发梢,经过镜架,明暗扑朔。
直到在他的的眼睛里落出一具倒影。
倒影逐渐清晰。
主持老师已经开始催促了,下面站着的学生偶尔还会冒出几句小声的不耐烦。
宋观南眼角垂了垂,寡淡的目光不过在陈望北的脸上停留两秒而已,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
这个眼神让陈望北不太爽,他皱了下眉毛,但又很快的恢复了平日的慵懒。
一个直直往上走,一个脚步往下落,两人距离由近及远,擦肩而过。
主持老师一脸笑眯眯地把话筒交到陈望北的手上,一边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陈望北面不改色地接过话筒,凑到自己的嘴边,清了几下自己的嗓子。
“高二十班,陈望北。”
他的声音里虽然没多少认真,但好歹态度是有的。
……至少还做个了自我介绍。
随后便是诡异般的沉默,只能听见操场的大喇叭里的轻微电流声。
主持老师笑容僵硬:继续啊?陈情表很难吗?很难吗?
陈望北依旧保持着沉默。
全校学生:……
众老师:……
正当以为自己马上能下去的时候,他看到宋观南就站在主席台的正下方,人群的最前面。
陈望北的视力极好,他清楚的看到宋观南的表情不太对。
他似乎是在笑。
陈望北拧了拧眉心,这人不回自己班站着是专门看自己的笑话吗?!
他的嘴角紧绷,眼睛就这样盯着宋观南,好像非要在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一样。
宋观南双手插在校服兜里,下巴微扬,同样也直直地望着他。
两秒之后,宋观南眸光微闪,随后在唇角弯起一个似有似无的弧线。
陈望北:“……”
笑你大爷。
台下学生骚乱的声音越来越大,陈望北仍然懒洋洋地杵在那不动,主持老师这才把他赶了下去。
在台下等他的班主任老师也只能恨铁不成钢的看他几眼。
反正过不久自己就休产假去了,会有其他老师来接手他们班,自己也就没必要对这么一个问题学生那么上心。
……
校会结束之后,郭济阳把篮球扔给陈望北,嘴里还念叨着,“这可怎么办呀,你刚才什么也没干,那观后感我可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看你吓得,上网抄一份就行了。”陈望北一边回他的话,一边在人群中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那你给我找。”郭济阳有些欲哭无泪,找背不出来课文的观后感,百度再怎么牛逼也找不到几篇吧。
“没空。”陈望北敷衍着回答,随后又问,“你看见宋观南了吗。”
郭济阳猝不及防的被他的问话转移了注意力,“没啊,怎么了?”
陈望北忽然冷不丁地问,“他是几班来着。”
“一班。”郭济阳看了眼他手中的篮球,脱口而出,“这玩意儿不会就是他的吧。”
陈望北低声“嗯”了一下。
“咦,你俩什么时候搭上关系的?”郭济阳有些好奇,“不是说这位大学霸很孤僻吗。”
陈望北眉毛皱了皱,试图纠正他,“我俩没关系。”
郭济阳自动忽略他的话,继续自顾自地开口,“不过他的篮球是真不错,你俩要是关系搞好了,能把篮球借来玩玩也说不定……”
听着这话陈望北,瞬间无语,不想搭理他,只是用眼神瞥了他一眼便一个人往前走去。
郭济阳追上去,“哎,别走呀,给我讲讲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陈望北:“我说了,我俩没关系……”
“那这篮球咋来的?”郭济阳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感慨道,“不错啊望,认识这么一大学霸。”
“我捡的。”
郭济阳诧异:“捡的你怎么知道是人家宋观南的?”
陈望北无可奈何,“我猜的”
“……你倒是考试的时候也猜这么准。”
陈望北:……这时候你脑子怎么反应这么快。
法地搭在额前。
宋观南无意识的伸手仔细描绘着对方的脸部线条,像羽毛一般拂过他的眉毛,又轻轻地划过高挺的鼻尖,最后落在了唇上,能清晰地感受到陈望北呼吸的频率和温度。
他眨了眨眼睛,突然起了逗弄心思,他的脸凑到陈望北的面前,紧盯着他闭上的双眼,慢慢开口,“上次算是九月二十一吧。”
宋观南压抑住自己些微上扬的声线,“距离下一次亲你,我想应该会很快吧。”
身下的少年依旧睡得很沉,丝毫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浅尝辄止的吻无关心动,更无关风月爱情,他只是需要这个人的吻来缓解自己的痛苦而已。
而这个人,恰好是陈望北。
毕竟,他确实提醒过陈望北离自己远一点,至于对方就这么将自己送上门来的后果是什么,他概不负责。
冷漠又自私,这就是他。
宋观南离开时心情很是愉悦,还顺手帮陈望北掖了掖被子。
陈望北混混沌沌不知道睡了多久,后来是被赵素心喊醒的。
他的脑袋还是很重,愣愣地把自己额头上的退烧贴拿下来,心里估摸着大概是他妈给放的。
赵素心替他又向詹鸿请了一天的病假,周考什么的,不考就不考了,她也不指望陈望北能在学习上有多大的成就了,只要两个月后他的会考能通过就行。
陈望北下楼准备吃饭顺带着找个温度计给自己量量体温,意外地在餐桌上看到了宋观南。
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学校上课才对啊。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硬是没开口问宋观南。
餐桌上两人隔的很远,互相把对方当空气,几分钟后赵素心从厨房出来,摸了一把陈望北的额头,语气中带着惊呼,“呀,这么烫,量体温了吗,让我看看多少度。”
陈望北把温度计拿出来,低哑着声音,“还可以,不到四十。”
“都三十九度多了这叫还可以?”赵素心又摸了一把他的脑袋,“吃完饭收拾一下带你去医院看看。”
陈望北尴尬到不行,“我都快十八了,不用你带着,我自己上医院就行。”
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得让妈妈带着。
他说完这句话又用余光飞快的看了一眼宋观南。
别又被这位嘲笑了。
宋观南仍在慢条斯理地喝着粥,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专心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书。
赵素心看了一眼宋观南,温和着开口,“观南,你上午忙吗?”
宋观南停下翻书的动作,抬眼看着赵素心,他也没吭声,安静地等着赵素心的下文。
赵素心笑了笑,“这不想让你陪着阿望去趟医院,没空也没关系。”
虽然他快成年了,但她还是多多少少不放心,让观南陪着,就算烧晕倒了旁边也有人照应着。
陈望北听着自家妈妈的话饭都快被呛出来了,他连忙拒绝,“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医院离我们也挺远的,来回也耗费不短时间,让他在家看书就行,”
他的语速很快,生怕再晚点他妈还能说出其他意料之外的话。
让宋观南陪着自己去医院简直这比揍他一顿还难受。
宋观南的视线落到了陈望北的脸上,搭在书上的指尖下意识地摩挲两下,他沉默几秒,语气平静,“好啊。”
陈望北:?
这人的脑子是被驴踢了吗,到底是他脑子被烧晕了还是自己脑子烧晕了啊?
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赵素心也没想到对方会答应的这么爽快,连忙道谢。
陈望北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时,下一秒就被赵素心的话给堵回去了,“闭嘴好好吃饭,吃完饭就让观南带着你上医院。”
赵素心离开餐厅后,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语气生硬地开口问宋观南,“你什么意思啊?”
这人真的…怎么总爱到哪都搀和一脚,扫厕所是,这次还是。
宋观南把书合上,直视着他的双眼,“字面意思。”
说了跟没说一样。
陈望北瞬间被气笑了,“行,那咱待会楼下见,不见不散。”
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宋观南的唇角若有若无地往上勾了勾,“好。”
医院距离宋家不算近,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
陈望北略带懒散地靠着车背,垂头无聊的看着手机。
其实他的脑袋晕乎乎的,想闭眼休息一会儿,眼眶也热的发痛,没什么兴致看手机,只不过不看手机又不知道干什么好。
宋观南就坐在他身边,虽然两人隔得远,但他还是有一种无处安放的别扭感。
过了一会儿,陈望北手里的手机渐渐滑下去,眼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去了。
街景快速在身边划过,宋观南像是发呆一般地看着窗外,直到肩膀上被重重地砸了一下他才回过神来。
——陈望北歪着脑袋靠到了他的肩膀。
宋观南垂下眼睫看了一眼,他皱眉,随后面无表情地把陈望北的脑袋推开。
也许是没把握好力气,陈望北的头一下子就磕到了车窗,即便是这样,人也没醒。
刚好在等红灯,贺成亮开口,“他是怎么了?”
宋观南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陈望北,随后陈述道,“可能烧晕了。”
贺成亮一愣,“好,我开快点。”
宋观南接着说,“把冷气关了吧。”
“好的。”
到了医院门口,陈望北还是没醒,宋观南没多说话,最后还是贺成亮把他喊醒的。
陈望北低着嗓音说了声“抱歉。”随后下了车。
急诊人多,排了十来分钟才轮到陈望北,抽血化验,然后复诊。
医生瞄了一眼化验单,又问了几个常规问题后,说,“打屁股针还是输液啊?”
陈望北顿了一下,“能吃药吗?”
说来蛮不好意思的,他挺怕打针的。
刚问出这句话就听到身边一声轻笑,那声音极淡,但仍然被他捕捉到了。
陈望北别开眼,闷声道,"算了,还是输液吧。"
输液室。
陈望北坐在角落,脑袋缩在衣服里,手上打着吊瓶,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休息还是又睡着了。
宋观南紧挨着坐在他旁边。
不出意外的,陈望北的头又靠到了他的肩膀上,离他的脖子很近。
宋观南像是意料之内般没多大反应,只是抬眼看了一遍周围,随后又低头看着他的手机。
陈望北的呼吸很烫,无意识的落在宋观南的脖子上,让他觉得有点难受,不由得绷直了脊背。
宋观南轻轻呼出一口气,随后收起手机,径直伸手摸了一把陈望北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脸,最后轻轻覆盖到他的唇上,不过两三秒很快就放了下去。
光明正大的感觉,非常不错。
宋观南观察了一会儿点滴的速度,随后也闭上眼睛准备小憩。
他脑子很清醒,心里也明白,陈望北和他自从见面起就没几句好话给对方。
。
“国家技术发明奖”,“国家科技进步奖”……
像个小型博物馆。
给人一种很难找出这个公司没有拿过的奖的感觉。
原地休息几分钟后走了一段路就到了极星的数据中心。
中心内部规模很大,过万平米,讲解员笑着说,“这里有些绕,请各位同学跟好我,不要迷路了哦。”
人群里有同学高声问,“那迷路可怎么办?”
讲解员开玩笑道,“那就站在原地不要动,会有人来接你的。”
有男生问,“是美女姐姐来接吗?”
“说不定哦。”
学校群聊里忽然有人发了一张照片,配文:在机房门口捡的。
是一张带着极星logo的便利贴,被揉的皱巴巴的,上面写着,“法的慢慢开始纠缠起来。
宋观南低低地闷哼一声,轻描淡写地扔出来一句,“其中一个声音还挺像你的。”
陈望北只能看见他明亮的瞳孔,莫名其妙地开始紧张起来。
“不是我。”他感觉自己额头上的汗都快冒出来了,伸手撩了一把自己额前的碎发,声音不自觉的绷紧,又重复问,“那你有看到他们是谁吗?”
这要是被人看到自己被一个男的强吻,还被对方摸来摸去,自己还活不活了。
“没有。”宋观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漠,面无表情道,“我没兴趣知道他们是谁,倒是你挺好奇的。”
“……”
陈望北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他抓了抓头发,尴尬地岔开话题,“走吧,找找出口。”
宋观南看着他脸上局促的表情,也没继续追问下去,唇角极小弧度的上扬,“好。”
几分钟后宋观南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了。
陈望北走的速度太慢了,和拄拐杖的老爷爷的速度不相上下。
宋观南停住脚步,侧头问他,“你的脚受伤了?”
陈望北明白他想要问什么,摇头,“我只是看不清路。”
宋观南的眉毛紧皱,“你…”
“有点夜盲。”陈望北语气稀松平常,“我走路慢,要不你先走吧,一个人也能快点找到出口。”
陈望北笃定宋观南听见这句话一定会不屑的看着自己,说不定还会冷嘲热讽几句,然后大步地离开。
向来都是这样,除了自己那天恳求他帮自己涂药。
谁知下一秒,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攀上了他的小臂,宋观南的声音没什么明显的起伏,“介意我拉着你吗?”
“也许这样会快点。”凉凉的嗓音沾染了几分黑暗中的寂静。
陈望北有些怔愣地看着对方英俊的脸。
在他的视线里,宋观南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似乎无法透过这仅有的光影看到他清晰的面孔。
陈望北看不太明白这个人了,又或许,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不了解也正常,虽然认识了快十年,但对他最多的印象只停留在喊他“妹妹”的那一天,原本关系就浅的两人随着时间慢慢变得淡了起来,跟白开水一样,直到成为住在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他有些出神的想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除了能够看见的外表,智商,家世之外,到底还藏着什么样的性格和面孔。
他只是有一点点的奇怪罢了。
宋观南看他呆站了半天,“嗯?”
“当然不介意。”陈望北淡笑起来,收起自己的探究,神色自然地说,“那就谢了啊。”
宋观南拉着他的小臂,一言不发地和他并肩而行。
掌心的温热绵绵不断地传递到他的肌肤上,明明隔着衣服,但他仍有种好像有数万只蚂蚁在自己胳膊上爬一样。
陈望的心跳融进黑暗中,垂着头有些迷茫地盯着宋观南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干净又修长,每个指甲都修剪的整整齐齐。
他只想逃开。
想到这里……
陈望北紧皱着眉…他妈的该不会是那个变态影响了自己吧???
明明就是很正常的搀扶,怎么在自己脑子里就变成了这么一副鬼样子。
宋观南像是察觉到了一样,他微微松了松自己的力道,低缓而平淡的嗓音似乎贴着他的耳朵,“在看什么?”
“啊?”陈望北脱口而出。
宋观南说,“不会又是在看我吧。”
温热的呼吸均匀的落在陈望北的耳朵上,他的脸微微一僵,瞪着他,凶巴巴道,“少自恋了。”
宋观南只是抿着唇,没多讲话。
提到自恋……陈望北换上一副假笑,“是不是从小到大还没谈过恋爱啊?”
宋观南没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你谈过?”
“我当然谈过啊。”陈望北装模作样地说,“不就是追女生。”
“是吗。”宋观南推了一下自己的镜架,他垂下眼,丝毫没有意识道某些不具名的情绪全藏在睫毛下悄无声息地翻滚着,随后冰冷的开口,“那挺好的。”
陈望北见他这副样子以为自己戳到了他什么难言之隐,像是找到了什么能聊的话题一样,“你以后要是没那么自恋,对人女生态度稍微再温和一点,多笑一笑,再贴心一点,多容易找到女朋友啊。”
宋观南的唇抿成一条直线,嗓音淡漠至极,“看来你有很多恋爱经验了。”
陈望北听出来他话里的嘲讽,嗤笑了一下,“还行,比你多一点。”
机房内的空调风道被打开,一阵一阵的冷气接连不断的被输送到各个角落。
温度在下降。
陈望北停下脚步,把衣服拉链拉到最上面,用手搓了搓脸,“好好的,怎么越来越冷了。”
“机房的冷却设备被自动打开了。”宋观南淡声说,“温度最低到零下五度。”
陈望北:?
他不会要被困在这里了吧???
“你怎么知道?”陈望北一脸诧异,“这难道是什么常识?”
怎么他不知道这些。
宋观南瞥了他一眼,“讲解员之前有讲到。”
陈望北:“……哦。”
不是什么常识,自己不知道也正常。
陈望北又问,“你手机能给外面打电话吗?”
“试过了。”宋观南的声音平静,“没信号。”
不过是当冷却设备被打开时,同时把里面的信号都屏蔽掉,防止误操作。
陈望北瞄了一眼他手中的那款最新上市的手机,内心忍不住吐槽道,信号都烂成这个样子还好意思出来卖手机???待会要是再冷点是不是就直接关机变成一块没用的搬砖了???
“如果没人来救我们,那我们不就会死这里?”
宋观南缓慢的吐出几个字:“大概率会。”
“……”
陈望北看着他没什么波澜起伏的脸,忽然有一种冲动想把他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怎么到了这种大事上还是这么一副无所谓的屌样子。
缺心眼吧。
“是开玩笑的。”宋观南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啊…”陈望北的表情僵硬,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你这玩笑,还挺好笑的。”
他妈的他俩都快死了怎么还有心情开玩笑???
谁开玩笑是板着一张脸开玩笑的???
陈望北靠着墙缓慢蹲坐下来,决定保持沉默来维持身上的温度。
越来越冷。
过了一会,一件宽大的外套劈头盖脸地砸到陈望北的脸上,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把衣服拽下来露出自己的脸,随后微微仰头,略带疑惑的望着宋观南。
“穿上。”宋观南垂着眼,颇有些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眼睛。
陈望北决定收回“缺心眼”这一标签,然后给他贴上“人还不错”的标签。
“这么好心?”
宋观南顺势在他旁边坐下来,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不想再陪你去医院,你睡相其实很差。”
陈望北恨恨地捏着他的衣服,咬了咬牙,用力地瞪了他一眼,随后侧过头不看他。
他在“人还不错”的标签旁又贴了个大大的“嘴贱”。
宋观南的目光落在他的耳朵上,他的唇角轻抿,面孔棱角微微缓和了几分。
不知怎么的,他看着陈望北,越看越觉得对方像个…呆瓜。
寒气侵入四肢百骸,陈望北的毛孔都竖起来了,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慢慢往宋观南那边挪了几公分直到马上要挨着他的胳膊,随后把身上盖着的外套分了一大半给他。
他的声音凉凉的,“论体质,你应该比我虚吧。”
他可是亲眼看到过有一段时间有个医生经常进出宋家,也不知道那时候宋观南得了什么病。
那医生好像姓关来着。
明明自己身体不太好,还把衣服丢给自己。陈望北再次评价他:缺心眼。
宋观南蹙眉,似笑非笑地问,“你觉得我虚?”
陈望北回答的认真,“难道不是吗?”
宋观南冷瞥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安静的让两人聊天之间出现了空隙。
“我又没说你肾虚。”陈望北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见他不吭声了,用胳膊肘微微捣了他一下,“不会这就生气了吧?”
宋观南轻靠在墙上,阖上双眼,语调很淡,“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