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赵樾忙顺他气,殷勤的说,“奴才方才遣了人去找他,苏岁浑身湿透的还在岸边找树呢,哪敢不听您的话”
“怎么回事?”
齐璟眉头皱起了,什么浑身湿透?树在岸边那么远呢还能掉湖里去了不成。
这不还是关心着,赵樾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的陪话,“奴才也不知具体,苏岁只说了不小心失足落下去了,不过奴才听闻,长公主与言小姐今日也去了千鲤池。”
“皇上,恕奴才多言,那时您叫他没找到圣树就别来回话,苏岁怕也和奴才们一样,觉着是您叫他在那找着,不让回,苏公公是不敢回来,哪是不听您话呢。”
齐璟沉声,“你的意思,反倒是朕的不是?”
赵樾忙磕了个头,“奴才不敢,奴才绝无此意。”
齐璟拍了下桌子,冷声厉道,
“朕可没叫他掉湖里头去,把他给朕带回来。”
赵樾应声快快的去了。
养心殿殿外。
“赵公公,我该先换身衣服吧,现下这幅样子怎么可以面圣,圣上会怪罪吧!”
苏岁一脸惊恐,抗拒的往后退。
赵樾掣着他啧了一声,心说祖宗你可别耽误了,压低声音在他肩窝推了一把,“你懂什么,快进去,记得有多可怜说多可怜,别说爷没帮你。”
苏岁被推的踉跄了两步,左脚踩进殿内,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殿内要略微暖和,苏岁总算能正常知觉出身上的湿意。脚上钝钝的慢痛随着刚刚那一下逐渐鲜明,也不知是裂了还是扭了,叫他疼的直冒冷汗。
本还能忍忍,被刺激了一下越发疼起来,他只得咬紧牙关进了内殿。
龙涎香幽然的香息漂浮着,年轻的帝王斜靠在榻上,姿势懒散却不减威仪,手边举着一本书,可却不是看着的,反是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案台,发出扣扣的轻清响声,见他进来,用略长的眼尾微微一扫,不发一言。
苏岁感觉更冷了,
“皇上,奴才该死,没找到圣树,还请圣上责罚。”
他跪在地上,原本齐整的补子皱皱黏在身上,显得人又小又薄,格外可怜。
皇上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是在想要怎么罚自己这个无能的奴才好解气吧。苏岁的脑子胡乱想着。
眼前忽然伸了只手,带着玉扳指,放在他眼前没有多久,似乎知道他不敢碰,又转而扶他的肩膀,将他半拉了起来,
“谁推得你?”
苏岁愣了愣,连忙摇头,“回皇上,是,是奴才自己蠢笨,与旁人无关。”
耳边是很轻的一声嗤笑,
齐璟干脆伸出手把苏岁的脸抬起来,不让他一个劲的撒谎,
纵使心里憋了气,可看到那白净秀气的脸蛋挂着的畏惧和惊愕,齐璟还是放缓了语气,
“告诉朕,谁推得你?”
身量差的太多,苏岁被迫仰着头,身体还得往前倾一些,脚踝尖锐剧烈的疼痛,叫他的脑子也跟着抽疼,
眼前就是皇帝审视的目光,一寸一寸的钉在脸上,叫他避无可避,苏岁没一会就溃不成军,他不敢挣扎,双手绞着,磕磕绊绊的交代,
“圣圣上明鉴,是奴才愚蠢,路过的主子是罚了奴才,可也是奴才有错,与奴才这幅样子没有关系的……”
“你是朕的奴才,朕要知道谁这么大胆子,罚御前的人。”
谁敢罚他御前的人?齐璟颇为生气打断了他的前因后果论,
我的皇上啊,怎么不让人说完呢
脸上的手移开了,苏岁腿一软又跪了下去,触碰到冰凉地面的时候,身体抖了一抖,“请皇上息怒。”
齐璟皱眉,“起来,给朕好好回话。”
一拐一拐的进来,不知身上是伤到哪了,还跪的这么重,拉都拉不住。
苏岁不敢也不想,这一来二回,他痛的脸都白了,叩首道,“陛下……”
“朕从没重复过这么多遍同一句话,苏岁,你好大的胆子。”
齐璟的声音跟着沉了下来,他本就没消气,苏岁几次三番不顺他意,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苏岁来不及解释,只能忍着疼站了起来,勉强将重心移到右脚上,
“陛下息怒,奴才不敢。”
他姿势别扭,齐璟略皱眉向他靠近了些,苏岁下意识的想躬身后退,脚下却疼的叫他绊了一下,
齐璟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稳稳撑住了他,
反应未免太大了,齐璟一边无奈一边又恨他不争气,语气还是不自觉的缓和了一些。
“怎么回事?怕成这样?朕又没说要罚你。”
好痛。
“皇上……”他的尾音略颤,
小奴才这才红着眼眶望他,只是匆匆一眼,很快又低下头去,齐璟看见里面蓄着薄薄的眼泪,手上的力度略紧了紧。
“奴才冒犯皇上,奴才该死。”
翻来覆去仍是这句话,
他略感烦躁的松手,“朕恕你无罪,给朕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一遍。”
且不论他是如何掉进湖里头,他是御前的人,谁敢这般不体面的罚他?怕是好日子过够了。
苏岁只好低着头忍疼规矩回话。
“当时言小姐正与长公主放风筝,谁知风筝线竟挂到树梢,随行的宫人不敢爬树,只好一个叠一个上去取,可拿到之后,因着坡度脚下不稳,摔了下来滚了两步,奴才在坡下,便跟着掉进湖了,惊扰御湖,长公主赏奴才们罚跪了半个时辰。”
“此事确是奴才蠢笨受了连累,二位主子绝无冒犯圣上之意,奴才请陛下恕罪。”
是这样?
这是何等差的运气,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编都编不出来的事,齐璟简直听得又气想笑,“果真如此?”
自然是如此,苏岁说的脸也红了些,也真是不知道为什么万岁爷要揪着他这副模样的来龙去脉不放,直叫他羞愧不已的糗事有什么好刨根问底的。
“是,陛下,奴才不敢有隐瞒。”
那这对苏岁来说可真是无妄之灾,因为自己生了气,叫他在那守着。
齐璟幽幽看着苏岁,没忘记他委委屈屈那一眼,哼,蠢奴才,还敢在背地怪他。
不过既然已经如此可怜,朕便轻轻饶过他一回也不无不可。
“罢了,既是如此,便传朕旨意。”
苏岁跪下,
“长公主与言氏女今日冒犯祖先,着令二人禁足长林宫半月静思己过,随行宫人杖责五十大板。”
“至于你,既然已经落水过了……”
苏岁将脑袋往地上埋了埋,“奴才甘愿领罚”
齐璟顿了顿,轻挑眉毛,
“未能及时回话,罚俸三月。”
“是,奴才遵旨,谢主隆恩。”
居然是扣银子。
苏岁低丧着脑袋退出去。
齐璟总算看出来他到底是哪不对劲了,这僵直的走姿,看起来像是脚踝伤了。
这蠢奴才。
太监按规矩请不了太医,也不知道小心一点。
齐璟忽然皱眉,他为什么老是这么注意一个太监,该做点正事了。
“赵樾,给朕滚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