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皇贵妃(2 / 2)
这人决计知晓其中渊源,存心卖关子,渔歌哼一声,端起姿态:“你读了书习了字也不知,我又何苦去读那劳什子?我虽不识字,却识得人情世故,必定不是什么好话就是了。”
南婉青颔首称许:“渔歌姑娘一向耳聪目明,事事洞若观火。”
朱红丝线收尾鸳鸯结,后头即是兜玉印的络子,渔歌手下功夫不停,转眼点了桐儿的名字:“你来说说,寿昌阁可是好话?”
“寿昌阁?”桐儿念了几遭,拿不准主意,“福寿昌盛,大抵是好话罢?”
渔歌道:“这便是读书读傻了。”
桐儿跺一跺脚,不欲理睬她,自个儿捻松子吃去。暖阁外人声走动,有端水的,有洒扫的,沉璧寻了大箱子回来,敛衽见礼:“启禀娘娘,箱奁已布置妥当。”
“莫忘了四角包上软布,前后也需垫着布包子,免得磕碰了金漆。”渔歌嘱咐道,“那雕花坏了一星半点儿,不说是娘娘心疼,我也难受得紧。”
沉璧道:“如今你愈发会办差了,话也说得伶俐,可见罚了还是有用。”
“你不必羡慕我,交了大宫女的印信,好生历练一番,自有这般造化。”渔歌一张利嘴,素来不饶人,沉璧亦不愿理睬她,福一福身子搜罗软布包袱去了。
南婉青道:“你时常犯口业,也不怕哪一日嘴上生了疮。”
渔歌不以为然:“我也时常念‘阿弥陀佛’,更怕一张口吐出舍利子来。”
“阿弥陀佛。”桐儿听着这话,忙念了声佛。
南婉青奇道:“你又念什么佛?”
桐儿道:“怕舍利子打我脸上。”
南婉青嗤的一下笑开,渔歌啐了口“小兔崽子”,腾不出手拧她的嘴,只恨恨扯着络子长线。
年关将近,宣室殿政务纷繁,宇文序多日传午膳于前殿,不忘命人递了话来,叮嘱南婉青适时用饭歇息。南婉青早知如此,便留下渔歌陪膳,待午后落雪小些,昭阳殿的人护送册宝回宫,行动也便宜。
金匣边角皆备有软布包裹,遮风雪的大箱子又放了厚厚的被褥,打眼瞧着万无一失。渔歌起行前照例点检器物,皇贵妃冠服分奁而置,一高一矮,礼衣匣子略低,凤袍长裙收迭崭齐,襟头缀一圈滚圆的白珍珠,盘金绣凤鸟只见冠羽尾翎,针线端正细密,小小一角已是金碧辉煌。另一匣九尾凤冠珠翠贵重,形制混似中宫宝器,金凤口中衔着一枚大红宝石,如宸妃珠冠一脉相承的恩宠,更为张扬奢靡。
“皇恩浩荡,娘娘当真好福气。”渔歌小心合上箱奁,眼底金光灿灿,“听说年后还有册封礼,宫中除却皇后再无人有这般荣宠,娘娘若是诞下皇子,日后可不用愁了。”
自古后宫之制,唯独皇后可得大典册封,其余嫔妃但有金册而已。南婉青从未介怀妻妾虚礼,男人给女人划上三六九等,女人便抢破头去争那与众不同的第一位,枉费心机求一个名分,尽是些蠢货。
“这黑色的线该往上走,还是往下走?”南婉青摆弄新一条鸳鸯络子,比着渔歌的手艺,顾左右而言他。
渔歌走近细瞧一瞧,答了“往上走”,回身又打开册宝的匣子。后妃金册为内府公文,上书姓氏位份及嘉勉之言,金页经折装,竖立迭放,正中一枚巴掌大的金玉凤印,光彩照人。
桐儿此前看了一回,而今再看,犹不禁啧啧称奇:“好是鲜亮精巧!”
“我听内府局的人说,这凤印的模子与皇后那方是一样的,只是字迹不同。起初金匠不敢应承,彭总管还去大骂了一遭……”渔歌轻悄悄凑来跟前嚼舌头,她的消息灵通,宫闱大小事皆可掺上一嘴,竟没有不知的闲话。
南婉青无动于衷:“我让你好好守着昭阳殿,你的心思全在这些风言风语上头。”
“我虽守着昭阳殿,心里一直记挂娘娘。”渔歌呵呵一笑,半是试探半是揣测问道,“陛下这般用心,娘娘以为如何?”
他的用心?
宠妾灭妻的用心,不过帝王满足一己私欲,生杀如此,尊卑如此,古往今来男人主宰天下,把持喉舌,施舍皇权夫纲的零星边角料,即为艳羡文人史书的恩宠,她只觉滑稽。
南婉青笑道:“我如何?自然是谢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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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1]堂号: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堂号与姓氏的地望相关,或以其姓氏的发祥祖地,或以其声名显赫的郡望所在,亦称郡号或总堂号。狭义的堂号也称自立堂号,往往是个人以先世之德望、功业、科第、文字或祥瑞典故,自作题名,形式多种多样。
[2]行第:古时兄弟姐妹依长幼排列的次序。
[3]平明每幸长生殿,不从金舆惟寿王:出自唐李商隐《骊山有感》。
[4]琩与常见的琼、瑶、瑜等表示美玉的字,其部首并非“王”,而是“玉”,名为斜玉旁。在金文与篆文中,王和玉都是写为类似“王”字三横一竖的形态,不同在于“王”第一第二横相距更近,“玉”则是三横等分。后来在文字的演化过程中,为了加以区别,“玉”字多添了一点,但作为部首时仍保持原有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