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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养雌虫去打工-if线】杨烈X方郁L 2(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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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五个孩子后,杨烈终于允许方郁伦自由出入公寓。脱离社会多年,年近四十的残疾雌虫显然没有什么竞争力,但杨烈怕他乱想乱跑,在军部里给他找了一个不能更闲的边缘职务。

同事们听说方郁伦有五个孩子后,羡慕得不得了,认为雄主一定十分宠爱他。

方郁伦比年轻时瘦了很多,不喂奶时胸前瘪瘪的,金发修剪到及耳长度,两只榛果色的眼睛如磨砂玻璃般雾蒙蒙的,暗示着主人的沉默。他的工作朝九晚三,内容是走走库房,统计部门闲置机械的数量和保养状态,那些机械和他的工作一样,即使突然消失也没人会察觉。

这些年来,他和杨烈的关系没有再恶化下去,他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最好的证明。甚至最近,两人关系还有了一丝好转,这都要归功他的大儿子刚刚分化成了s级雌虫,让杨烈大为自豪。他们有四个雌虫孩子,还有一个雄虫。虽然雄虫颇为珍贵,但s级雌虫是千里挑一的存在,即使是a级雌虫已经能让父母们高兴一阵了,何况是在精神力、觉察力和体力上更加优越的顶级存在。

觉醒报告一出,引发了学校里小小骚动,众人纷纷好奇孩子雌父是个什么样的虫,毕竟,每次家长会要么是杨烈参加,要么便是空着座位。恭维之中,杨烈也开始怀疑把方郁伦控制在房间里是否必要?这些年来,孩子生了好几个,那个雌虫挺乖的,两人甚至有了老夫老妻的架势。

五个孩子里,三个去了寄宿学校,还有两个也能去军部的日间托育机构了。方郁伦前一年流产了一次,出血有些严重,医生不建议他再生孩子。由此,杨烈终于不情愿地让雌虫在手臂里植入了避孕剂。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方郁伦左臂绑着纱布,右臂像往常一样听话地挽住雄虫,但杨烈感到刚刚做完手术的对方前所未有地轻松,甚至连残疾的小腿也不再拖曳了。

“方,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他不禁问道。从繁重的怀孕和哺乳中解脱出来,大概是方郁伦期待已久的事。

“我很高兴,雄主。”金发雌虫顺着他说了下去,“我很高兴你能体贴我的健康。”

这话说得杨烈几乎要信了,要是方郁伦真这么欣赏和感激他就好了。气氛良好,他不忍揭穿谎言,破坏难得的温馨。相处十年,方郁伦早已不在明面上反抗他,杨烈也拆除了雌虫脖子里的电击装置,他们默认不当着孩子的面大动干戈,磨合出了一套雌主内、雄主外运转正常的相处模式。

***

下午三点,方郁伦准时下班。

黑色羊毛外套在他身上宽宽松松,肩膀合适,腰部大了。杨烈曾让他拿到裁缝店去改,方郁伦嘴上同意,实际懒得办。杨烈估计预料到了这件事,于是又给他买了件新的,方郁伦懒得穿。

今天是周五——寄宿学校放学的日子,因此当方郁伦走出机构,便看到杨家司机的车辆停在门口。

车子先拐到寄宿学校的校车点,接上三个孩子,接着再开往杂货铺采购一番。这个时候,方郁伦会给每个孩子一张零钱,让他们想买什么买什么,再采购周末的食物和给两个小儿子的零食。临结账的时候,他也会想着给杨烈带点什么,比如进口的干酪、一瓶红酒,或是冬季的毛线袜。

杨烈在万年市有三个家,其他两个在市郊和他的办公室附近,那里各有一个雌虫。按照惯例,雄虫大概每周在他这里逗留三天,其他时间或是出差,或者在其他虫那里,方郁伦不在乎。

周五的时候,杨烈总会来他这里。

一张餐桌,七套餐具,方郁伦花了点时间把沙拉、土豆泥、菠菜团子、鸡肉丸和奶油牛肉派在叽叽喳喳的孩子间分明白。杨家有厨子和仆役,但杨烈很坚持让他的雌侍完成一些传统的服务工作。

“喝一点吧,方。”杨烈说道。

于是方郁伦拿出了两个晶亮的杯子和下午刚买的红酒。

“是我喜欢的那一种吗?”看到瓶子后,雄虫笑了。

“是啊,”雌虫旋出塞子,声音和酒液一样柔和,“是你喜欢的那一种。”

***

晚上做完,杨烈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最近军部的事。三四个名字划过耳边,方郁伦只管应声,接着,他听到了一个更熟悉的名字,冷凌。

“待遇连降三级,竟然保住了衔位,哼,可真有他的……”冷凌在斗争中失势了,要到北部去。

杨烈忿忿的言语划过耳边,令方郁伦不自觉地缩了缩身体,他的小动作没有逃过雄虫的眼睛。下一秒,手腕被忽地捉住。

杨烈勾起嘴角,“怎么,听到老情人的名字,心疼了?”

方郁伦对冷凌的感情比对杨烈更复杂一些。他对冷凌有过期待,期待被对方认可与保护,当然这份心情回看起来无比愚蠢。也许是心曾经被伤透过,所以他对杨烈从来没有过期待。

杨烈的嫉妒心强到可怕。虽然这两年里,雄虫动手少了,但方郁伦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恐惧已经刻入他的骨髓。他明白雄虫一个不如意,便可能把他打到失去意识,或装进水泥桶填海。所以在这个敏感问题上,方郁伦没有丝毫犹豫地摇摇头。

杨烈暂时满意了,好心情地亲了亲雌侍的额头,捧起对方消瘦的脸颊。

“当初在那家伙的房子里说,要与你生许多孩子,看吧,方,你已经是我五个孩子的妈妈了。”

是啊。

方郁伦突然有点想哭。这话如果换个虫说,他大概会感到相当浪漫,但从杨烈残忍的嘴里说出,他只感到无法招架。他是个没有大志向的虫,退役后只想平平静静地过完一生,找个好脾气的普通雄虫过日子,没想到成了这样。

“是啊,”情绪堵在心头,他勉强抑制住眼泪道,“都做孩子妈妈了。”

这么多年,他也不知道杨烈对他的执着在哪。从最开始的尽力反抗,到后来破烂到无力抵抗时,他想到了当初抛弃他的冷凌与韩至逸。方郁伦想,也许只要顺着杨烈的意思来,雄宠很快会腻了他的。没想到生了五个孩子,杨烈也有过新欢,但还是不想放他离开。

***

杨烈明白,这么多年来,无论他对么努力地折磨或讨好对方,方郁伦对他没有一点爱的意思,甚至恨也不多。

金发雌虫的百依百顺只是在建立一重保护壳,用直接让步的方式,免于他更凶猛的索取掳掠。

杨烈常常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演武场,那次射击竞赛中,来自帝国边境的小队长以明显的优势胜过了他,取得了第三名的好成绩。方郁伦甚至没在意过他这个第四名获得者姓甚名谁,而杨烈却恨不得把金发雌虫的样子印在纸靶上,每日打得稀碎。

不过,杨烈又必须承认,方长得很对他的胃口:金发,脸颊小巧,中等肤色,身材修长结实。

这样的雌虫被他压在身下如妓子一般贯穿时,他的征服欲与施虐欲达到顶峰,仿佛一雪军部竞赛的前耻。而等到对方彻底臣服于他时,也许他会结束这个逐渐无趣的复仇游戏。

孩子生了几个,方郁伦至少在表面上越来越乖,杨烈却越来越不满足。

他送给方郁伦的东西,方郁伦很少用,几件名贵的衣服和饰品原封未动地放在柜子里,吊牌完好无损。

第二个孩子出生后,杨烈买了一对结婚戒指。那时医院里的人都管方郁伦叫杨太太,以为雌虫是杨烈的正牌夫人了。戒指盒在车里捂了三周,杨烈把终于在对方出院后忐忑地把铂金指环推到了雌虫面前。

方郁伦带了一天孩子,愣愣地盯着丝绒小盒子,最终说,“雄主,你希望我把它戴上吗?”

只是这样?

言语里没有任何欣喜,有三分疑惑,三分恐惧,三分疲惫,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抗拒。如果是他的其他雌虫收到这枚对戒,肯定会兴奋得哭出来,杨烈想。

他对方郁伦施以剧痛,而方郁伦常回以他淡淡的失望。

方郁伦戴上了那枚婚戒,按照他期待的那样每日爱惜地保养、擦拭,晚上睡觉时收在盒子里。但方郁伦从来不叫他“老公”或是“杨”这类稍亲密的称呼,即使有了孩子,也没把他当成丈夫般依赖。雌虫的恭顺只在表面,内心从未屈服。

粗暴的性爱、窒息与捆绑、体内电极、体外电击、拳脚的殴打……方郁伦尝便了身体的苦头,杨烈明白暴力的作用有限,他决定用孩子留住雌虫的心。

有了孩子以后,方郁伦的求死之心大大减少。如果他还愿意陪孩子玩一会,那么金发雌虫脸上甚至会露出难得的笑容,有时候,他也想通过这些温情时刻向对方证明,自己没有那么恶劣,但收效甚微。

新年的时候,杨烈也是和方郁伦及孩子一起过的。

雌虫花了两天时间,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开了两瓶好酒。除此之外,他还亲手织了一条纯色围巾,送给杨烈。

“谢谢,我很喜欢,方。”雄虫看着纸袋里的织物,微笑着在雌侍脸侧留下一吻。“你想要什么呢?”

不待方郁伦回答,几个孩子便争先恐后地报出想要的新年礼物,有的说想要玩具车,有的想要通讯器,还有的想要超市里新推出的特色点心……杨烈笑着一一答应,抬起头时却看到方郁伦已经离开他身边,到厨房准备晚间的茶水去了。

淡淡的失落填满心头,与方郁伦相处得越久,这种不满足的失落感便愈发强烈,令他有时恨不得把对方剥皮拆骨、吃下肚去,再也没有距离与拒绝。

他知道对方想要的是自由。

可是他永远不会给对方。

新年后的年假里,杨烈依例会把他的所有雌虫和孩子们放在一起聚一聚,地点在城郊的别墅,那里住着跟随他最久的雌虫以及两个上中学的孩子。

方郁伦近两年才开始参加此类聚会活动,之前杨烈没有公开他的身份。他与杨家人没有来往,与丈夫的另外两个雌侍也仅有场面上的交流,两年之前,他几乎是凭空带着一堆孩子出现,要不是杨烈隔在中间,对方眼神里的惊愕、鄙夷、嫉妒会像剑一样贯穿他。

新年夜一过,杨烈便先离开了公寓。方郁伦按照对方的要求,把每个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上擦亮的皮鞋与合体的羊毛西服,系上颜色各异的小领结,头发输得平整,在雄虫派车到达时准时出发,前往城郊的别墅。

车窗外下着鹅毛大雪。

五个孩子勉强塞进了一辆车。路途不畅,原本一个小时的路走了快两个小时才到达,有的孩子已经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天色将晚,下车后,走过一段雪地,便是露出灯火的别墅大门。

按照规矩,方郁伦要先带孩子们去找杨烈请安,接着拜访其他两位雌侍。待孩子们在游乐室安顿好后,他只需要静静地坐在某处,等待一顿会进行到午夜的漫长正餐。

“方,你来了?”杨烈的身体稍稍离开另一只雌虫,后者不悦地皱了皱眉。今天的方郁伦让他眼前一亮,对方穿着深蓝色西服,高领衬衫,衬得眸色深邃,打理得体的金发分外耀眼。虽然今天早上刚刚见过面,但居家的雌虫和打扮好的到底不一样。

“坐在那里。”杨烈指了指沙发下的软垫。

接下来的时间,方郁伦坐在垫子上,听着雄虫和另一只更年轻的雌侍你侬我侬,而作为房子主人的雌虫大概在厨房监督晚餐。他在茶几钱剥起榛子和杏仁,偶尔杨烈让他递个水果或杯子之类,他也会照做。侍者递来了餐前香槟,方郁伦拿了一杯,偶尔几个幼崽会在别墅里跑来跑去,搜寻点零食垫垫胃。

身后传来了粘腻的接吻声。

方郁伦有时认为这是杨烈在故意刺激他,有时又认为自己想太多。接吻声持续了一会,就当方郁伦思考要不要安静地离开房间时,那对缠绵的身形在雌虫的抱怨中分开来。

方郁伦感到一只瘦长的手摸了摸他的脖子,“走吧,去吃饭,方。”

方郁伦如释重负,身后雌侍的怨毒眼神像枪械的激光点半瞄在他身上,他根本不敢回头。三虫一行向餐厅走去,刚到半路,便听见儿童房传来一阵哭闹和尖叫。

“妈妈!妈妈!他踩了我的手!他故意的!”接着,只见一个没穿鞋的幼崽跑来告状了,大概三四岁的年纪。

幼崽趴在年轻雌侍身上,哭着指着身后更年长的孩子,那是方郁伦的二儿子,今年七岁多了。

“是他先骑在了我弟弟身上!”被指责的幼崽反驳道。

饭点将近,所有孩子在仆役的照顾下从游乐室依次走出,见雄父杨烈站在眼前,依稀感到闯了祸的他们鸦雀无声。在这个过年的节骨眼,杨烈不想生气。

“好了好了,你踩了弟弟的手,向弟弟道歉。然后,都去吃饭。”雄虫命令道。

“但是,是、是他先欺负人。”幼崽说道。

杨烈浅浅地吸了一口气,这已经让方郁伦敏锐地察觉到事情非常不妙。杨烈不喜欢争执,愿意平息事态已经是节日时的大发慈悲,而一个幼崽的反驳显然出乎了他的预料,而他不会投入更多的耐心了。

金发雌虫缓慢地挪到雄虫和幼崽间,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个防御动作做得太快,很可能加强杨烈的抵触情绪。

“没事的,雄主,”那名年轻雌侍母亲见缝插针地说道,“只是破了点皮而已,小孩子玩闹很正常。”

这么一对比,倒是显得方郁伦很不会管孩子。其实孩子做什么倒是其次,杨烈希望所有虫、所有事围着他转,雄虫当然喜欢能为他分忧解难的,而当众提出问题的会被狠狠算账。

“对不起,雄主。”作为后低头的那一个,方郁伦已经在态度上输了,但聊胜于无。他保证会在晚饭前向每个孩子讲解打人是不对的,打的是自家兄弟更加不对,并且会带那个三岁的幼崽去检查伤口。这么一套话说下来,他心里委屈,孩子们也像在水里泡过似的,神情低落。

“唔。”杨烈大体满意了。

刚刚气势甚高的二儿子也随着雌父的示弱而低下了头。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和兄弟们逐渐明白这个世界上雄虫和雌虫的地位不一样。更难过的是,爸爸没有那么喜欢妈妈,不仅说话和动作不够温柔,并且还拥有其他配偶和小孩。

“但是他说我们是母猪生的猪崽,他骂我们是猪。”七岁的雌虫眼睛红红的,虽然他没能完全明白这句话难听在哪里,但仅从语气上就能判断出侮辱。

话一出口,楼道气氛瞬间变得紧绷而尴尬。这句骂人的话几个孩子都听到了,纷纷垂下头,年纪最小的两个甚至哭了起来。

对于这句话,感触最深的就是方郁伦了,虽然这么多年恶毒的言语没少过耳,但令他被关起来生下一个又一个孩子的始作俑者是他的雄虫杨烈,所以当他和孩子被骂做猪和猪崽的时候,他还是会小小地期待对方能为他出一下头。

“胡闹!”杨烈骂道,瞪了身后的年轻雌侍一眼。

杨烈的反应仅此而已了。他要控制愈演愈烈的家庭矛盾,不想剥皮拆骨地分析由他欲望泛滥造成的深层问题。

“都去吃饭,”他命令道,“你们,都去!”

年轻雌侍带着儿子立刻灰溜溜地钻向餐厅,而方郁伦带着孩子站在原地,站在走廊下的阴影里。虽然他们路途劳顿,一下午只吃了点坚果果腹,但现在对那顿豪华晚餐已经没有任何胃口了。最小的两个孩子还在哭,年纪最大的那个战战兢兢地挡在母亲身边,一群幼崽像冬天里的小鸟般在方郁伦身后挤成一团。

方郁伦低着头,勉强支撑。

“雄主,我想过一会再带他们去吃饭,好吗?”他说道,至少要把孩子拉回儿童房,解释一下刚刚发生的事。如果真的被侮辱,那反击也没有什么不对,虽然杨烈想把事情含混过去,但他要让孩子们明白爸爸的态度有失公允。

“怎么?方,你对我的做法有意见?”杨烈看着他的雌侍,方郁伦与他差不多高,年龄大了后,身体瘦的厉害,脸颊也不如年轻时饱满了,榛果色的眼睛里一半坚定,一半哀求,令他心软。

但他更想知道,对方眼神里的哪一半会占上风。

“现在就去,或者滚出去。”杨烈道。

方郁伦带着五个孩子滚了出去,杨烈没有阻拦,他倒要看看对方敢闹到什么地步。方郁伦对他面服心不服,不是新鲜事了。大门关上后,杨烈装作无事发生地来到灯火通明的餐厅,宣布宴席的开始。

大雪积了手指厚度。

因为是方郁伦主动要走,杨家自然不会给他配车。走进雪地五分钟,方郁伦便开始后悔,他们地处郊区,附近一辆车也看不到,而且新年期间许多公共交通停运了,他们恐怕要徒步走到市中心附近才行。如果他一个人倒是没什么,但孩子们穿着单层皮鞋,很快会被大雪浸透。

当然,他可以立即回去向杨烈跪地求和,承认自己的冲动与愚蠢,厚着脸皮加入晚餐,这样孩子们也不用在大雪天挨饿受冻。

所以方郁伦想着,他们可以先走回别墅的门房,让孩子们待在那里,自己去找杨烈承认错误,这样最难看的一幕不会暴露在孩子面前。不过,方郁伦可以想见,那一幕一定会很难看,很难看,因为杨烈等得就是这一刻。

“我们回去吧。”他心虚地提议道。当初为了反抗侮辱而离开,如今去主动回去承受更多的侮辱,这样反覆带来更多麻烦,让他觉得自己是个不称职的雌父。

“妈妈,我不想回去。”大儿子说,脸冻成了青白色。

“可能要走一个多小时呢。”方郁伦道。

“我们不怕,”二儿子道,“学校的野营训练走过四个小时呢。”

“妈妈,我怕,不喜欢那里……”抱在怀里的小儿子说道。

孩子能敏感的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即使成年虫会默契地以沉默否认这点。

“是吗?”冰天雪地之中,方郁伦感到心头发热,庆幸在出发前给孩子带了全套的帽子和围巾。他让大儿子走在最前面,自己抱一个牵一个地走在最后,“那我们别管他们了,把手放进外套口袋里,跟着路灯的方向走。”

一行人走了一个多小时,身体汗水岑岑,滴落的汗水又重新再发梢凝结成冰碴,就这样又冷又热地拦到了通往市区的公交车。

方郁伦让孩子在市中心下车,他们先要把肚子填饱,已经迫不及待地吃些热乎乎的食物了。

路旁的一个小面线馆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方郁伦在小窗口处点了几样餐,付了现金,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雌虫,大概六十岁左右,沉默寡言。

新年假期,客人寥寥。

“这都是你的孩子吗?”生意不忙,老板从操作台绕出来,看着几个穿着打扮如富家少爷却对着炸豆腐、卤鸡翅、凉拌海带狼吞虎咽的幼崽。

方郁伦不好意思地承认了。

老板没有再问下去,沉默的目光移动到柜台旁边的黑白照片上,上面是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军官,一头深色卷发,晶亮温暖的眼神从没有颜色的照片上透出来。

回到公寓,方郁伦全身湿透,几个孩子也差不多如此。为了避免感冒,他把暖气开到最高档,在厨房煮了一大壶柚子姜茶,让每个孩子喝完后去睡觉,澡也不必洗了。

所有的事情忙完,时间接近晚上十点半。

杨烈没有给他打电话或发信息。他身体里有定位芯片,雄虫可以从通讯器上得知他一直在往公寓走,没有一点乱跑的迹象。尽在掌握之中。

方郁伦瘫倒在阳台的躺椅上。

按照过去的经验,他现在该打电话向雄虫求和,告知对方他和孩子已经回家,一切平安,以后自己不会做这么蠢的事了。如果事情顺利,杨烈会说自己没有生气,让事情翻篇。

通讯器拿在手里,静静地过了五分钟。

求和公式早已烂熟于心,方郁伦懂得该怎样平息杨烈的情绪,但是他……做不到。经验来自过去的忍让顺从,但每忍让一次,就意味着欺压和伤害发生了一次。如果忍下去的结果是同样的事会继续发生一百次、一千次,那忍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为了活着吗,还是为了孩子?

为了让孩子和他一样忍下去?……

方郁伦抱着姜茶,安静地在阳台发了一会呆。

他只是休息一会,现实最大,十分钟之后,至少在今晚,他还是会打电话和雄虫道歉的。

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睁开了眼睛,只见大儿子穿着睡衣,十分担忧地站在他面前。这不是一个九岁小孩该有的神情。

“妈妈?”

“怎么了,宝贝?”方郁伦放下杯子。

“妈妈……”这个问题很难问出口,对孩子来说尤其如此。

两个雌虫四目相对,安详的雪夜最终给了男孩足够的安全感和勇气开口。

“……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他说道。

方郁伦的心几乎碎了。

小孩什么都知道,方郁伦不想说增添困扰的谎话。但事实对孩子来说过于残酷,他们的雄父杨烈是个狭隘残忍的虫,而自己被迫生下了他们,爸爸打妈妈,童话世界在这个家不存在。

他把儿子抱在怀里,走廊的一头窸窸窣窣的,看来几个小孩都没睡,只是派出个代表来问共同的问题,其他人躲在一旁,像迎接审判般等待答案。

方郁伦说不出谎话,也说不出实话。他在这漫长的一天累坏了。

静谧之中,楼下的门锁传来响动。

方郁伦抬起头来,幼崽比他反应更快,几个小的立刻回到卧室里假装睡觉,而大儿子则站起身来望着楼梯口的方向。

脚步声踩着金属楼梯,一声一声,由远及近。终于,杨烈瘦高的身影出现在二楼起居室内,他没脱外套,因为坐车的缘故,上面没有一丝风雪。在确认方郁伦确实在公寓的时候,瞳孔骤然放大,恍如野兽追到了猎物,兴奋之余,他的眉头随即夹了一下,像一句无声的怒斥。但这没被孩子看在眼里。

“爸爸!”孩子立刻跑了过去,抱住杨烈的袖口。

“爸爸……我以为你不要我们……不要妈妈了!”孩子悲喜交加。

这一声之后,其他几个在卧室里装睡的小孩也跑了出来,趴在杨烈身前又喜又惊地撒娇。杨烈抱着两个最小的,带着其他孩子来到沙发上安抚着。

“怎么会不要你们呢?”杨烈故作惊讶地笑道,“后天还要带你们去滑雪呢。就算谁也不要,也会要你们妈妈的。”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让金发雌虫坐下。

因为这个if一开始说了方是永远不会爱上杨烈的,所以两个虫在一起,对方郁伦是旷日持久的折磨。并且,以他单纯温顺的性格很难一刀砍了杨烈,毕竟他也没有砍冷凌。但俩虫在一起总要先死一个嘛!杨烈,当然是你了!

以下为【故事大纲】,如果真写的话又是一个长篇,想到小方和变态杨的漫长斗争,还是长痛不如短痛好了。

在我的想象里,这是他们故事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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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雪度假比方郁伦想象得顺利,园区设施完善,工作人员服务周到,同游者客气友善,但更重要的是杨烈有意哄他开心。两人正处于矛盾后的蜜月期,还未开启下一轮的虐待循环。

杨烈甚至允许他去了滑雪场,自己去猎场并准备晚上的炭火烤肉。方郁伦之前在北境服役,很喜欢并且擅长滑雪,他带几个孩子玩雪橇、堆雪人,在这个过程中认识了同来度假的温若旸少将。

杨烈在猎场打了山鸡和野兔,兴致勃勃,与同行的虫逐渐分散。天色昏蒙,雪林间响起诡异的风,忽地,一颗子弹从他耳边擦过,直打进身边的树里,震下硕硕霜雪和一只松鼠尸体。

惊恐之中,杨烈回头望去,找不到在背后放冷枪的人。

回到小木屋,杨烈感到后怕,因为想杀他的虫太多了,以至于想不出凶手是谁。

没多久后,方郁伦带着孩子们回来了,他们下午去园区的温室采了草莓。得知方郁伦和温若旸接触后,杨烈大发脾气,不希望金发雌虫和温继续接触。方郁伦难过地意识到短短的蜜月期结束了,坏脾气的杨烈回来了,而那才是真实的对方。在见到了许多军部正常家庭后,他感到尤为疲惫和心酸。

再来说温若旸的这一条线。

当年燕克己因他遭遇刺杀,温若旸十分自责,不顾曲航的反对偷偷把三步计划查了下去,即使离最终的真相差了一步,也知道包含杨烈在内的帝国南部势力心怀不轨。

万幸的是,燕克己没有死透。虽然雄虫的躯体已在爆炸中严重损毁,但绝大部分神经系统得以保存,在经历缸中之脑式的修复后,留存了一识一念的虚弱意识体。这份意识体以芯片的形式封存,而进一步修复,需要通过脑机接口在另一只虫的精神域中孵化。

温若旸把意识体芯片带在身边,而芯片长期处于沉睡状态。

但是,当温若旸接触到方郁伦时,他惊讶地发现沉睡的意识体有了苏醒波动。不顾杨烈的阻挠,温若旸在度假时又试探了方郁伦几次,很快发现两只虫不是一条心,于是冒险决定让金发雌虫成为燕克己意识的宿主。

他找了个借口,把方郁伦骗到度假区医院,说明情况。最终方郁伦同意了,只要能找到扳倒杨烈和南部集团的证据,他愿意让雄虫的意识藏在自己的精神域内休养生息。在医院内,燕克己的意识体经过脑机植入了雌虫脑中。

燕克己的记忆停留在多年前车祸发生时。

他的意识体寄居了一段时间才完全苏醒,摸索清自己早被刺杀的现实。由于过于虚弱,他大部分时间在雌虫精神域中休眠,幻化成一块小石头或是一阵雾气,不成人形,直到几个月之后才能用声音简单交流。

方郁伦与杨烈的关系好好坏坏,这阵又坏了。

他们的大儿子快要上中学,方郁伦想让儿子去西部的一所少年军校,逐渐摆脱父亲的控制,雄虫看出了他的心思,坚定地要把儿子留在身边。两人大吵了一架,杨烈用了电击器。

这是近年来两人矛盾爆发最激烈的一次。杨烈动手后非常后悔,他知道这次下手重了,方郁伦不会像原来那边低头忍让他,这不是几件礼物或一两次哄人的惊喜能摆平的事情。他心里没底,所以干脆对金发雌虫避而不见,冷处理。

在这个崩溃的临界点,方郁伦又迎来了一个坏消息。他与温若旸原本对燕克己的意识体寄予厚望,认为雄虫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能扳倒南方势力的秘密才被灭口的,结果恢复全部记忆的燕克己说:他什么也不知道,死得很冤枉。

方郁伦绝望了。他真想把燕克己从脑子里驱逐出去,不要让这个陌生雄虫继续给自己一团糟的生活添乱,燕克己的意识经常在他的精神域兜兜转转,围观生活,他感到很不自在、很羞耻。所以当雄虫再一次在他的脑海里钻上钻下时,方郁伦向对方发了脾气,表示他已经很艰难,也许无力再供养另一只虫的意识。

燕克己听完后,沉默地幻化成一团雾气,消失了。之后两天没有打扰他。

第三天,方郁伦感到雄虫又有一些动作。

他惊讶地发现,燕克己正像个勤劳的小精灵一般为他擦拭意识碎片,让那些蒙尘已久的片段亮晶晶的。

燕克己不好意思地说,他之前躁动是因为焦虑,年纪轻轻枉死了,现在没兵没权,身体也没有,确实给方郁伦添了麻烦。好在尚存了雄虫的精神力,可以帮雌虫修复一下意识域,就当寄居的房租。

方郁伦想了想,觉得雄虫也挺惨的,他好歹还有命,燕克己死于暗杀,什么也没有了。况且对方性格随和,很积极地修复他的精神域,除了偶尔话痨没有太大的缺点。

于是,他同意继续当雄虫的意识培养皿,直到对方强大到能移植入新的身体。

有了燕克己的陪伴,方郁伦渐渐感到生活不那么难。燕克己告诉他,多做一些开心的事,精神域会恢复得快一些,雄虫的意识也会得到更多滋养。于是,方郁伦不再管杨烈的事正好杨烈这几个月也不理他,上班的时候在库房试试机械,下班后做点好吃的,带孩子去公园打球。

更多时候,他和燕克己是单独相处的。随着雄虫的意识体逐渐强大,终于,他在方郁伦的精神域内以人形相见。背景里有一望无垠的湖面和森林,天色灰白,是片新生的世界。

因为燕克己很挂念母亲,所以方郁伦还去了小面线馆,让对方放心。见到母亲苍老的样子后,燕克己发誓要找到当年刺杀案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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