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有古怪的相公(2 / 2)
何老三面不改色的看着赵财主,道:“一文钱,赎了他们。”
赵财主像是没听清楚似的,再问了一边“壮士说啥?我没听错。”
何老三不厌其烦的再次重复道:“一文钱,赎了他们。”
赵财主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仰头哈哈大笑,然后道:“壮士可晓得我是谁?不会是在和老夫开玩笑吧。”
对于赵财主的表情,何老三像是没看见似的“上河镇最有钱的赵财主,我自然是认得的,想必您生意做的这么大,定然是一个讲信用的人。刚才我清楚的听您说,谁给您一文钱,您就把他们的卖身契交给谁。”
转头有看向周围的人,道:“相信大家伙都听到了赵财主刚才的话吧。”
那古井无波般平静的眼神,缓缓的从众人身上扫过,似乎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胆小的众人都有了勇气,参差不齐的答道:“听到了,我听到了,赵财主是这么说的。”
所谓争他一脚豚,反失一肘羊。赵财主本以为,以他在这上河镇的名号和影响,是不可能还有人不长眼色的,从他手里救他想弄死的人。
可是现在还真来了一个这么不长眼色的,话已经撂这儿了,在场的还有不少是他生意上的伙伴,他今儿要是不承认了,以后和在场的生意也难做了。
一手慢慢的撸着胡须,一边问道:“这位壮士,你可晓得,和我赵世文做对的下场是啥吗?你确定要就这母子两?”
何老三当作没听到赵财主的话似得,继续问道:“赵财主的话都说了,我可以把人带走了吗?”
这明显是要救赵明哲母子两了,众人眼下,他也不好反悔,恨恨的说道:“你护的了他一时,看你如何护的了他一世。壮士既然有勇气救人,自然也有勇气抱上名号来。不知壮士是?”
这是,何老三还未说话,只见刚才他从屋里走出来的那扇门再次被人推开。
一个年约十七八岁,挽着少妇鬓的女子,拉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孩从屋里走出来。
少妇平静的对上赵财主的目光,毫不畏惧的说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平窑村何老三和他的媳妇慕贞,赵财主可记住了?”
转身又看着众人,道:“本来我们夫妻两也不想拂了赵财主的面子,不过,大家都晓得,上天有好生之德,再说,这母子二人的情谊,也是感天动地,我想,就算我们夫妻二人不出手,也会有在坐的忠义之士,毕竟,赵财主也是慈悲的,一文钱就能赎了他们,相信很多人都掏的出来这个钱。”
赵世文被慕贞说的一阵气闷,冷哼道:“这位小娘子好是伶牙俐齿,老夫我记住了。”
慕贞仿佛对这裸的威胁听不见似的,走到齐氏身边扶起她,示意赵宝珠扶着。
然后才转过身来,对着赵财主盈盈一拜,道:“小女子不过一届草寇,能得赵财主记挂,实在是三生有幸。今儿我们冒昧救了这母子两,相信有不少为赵财主不平的人,看我们夫妻两不舒服。那小妇人就在此求个赵财主的庇护,要是小妇人的家人以后有个三长两短,来着镇上做个小声生意被别人欺负,赵财主可要为我们做主。毕竟今儿这事儿,看到的人可不少。要是被哪个传出去,说赵财主心胸狭隘,那可就污了您的名声。”
打蛇要打七寸,赵财主虽然权势和钱财都是慕贞夫妻两不可比拟的,不过,应为当年那事的发生,可是有不少人对他颇有微词,为了抹平当年的污点,赵财主这些年可是做了不少好事。
什么捐钱修庙修桥,这都是常有的事。今天这事是在众人眼皮子地下发生的,要是慕贞他们真发生了什么意外,就算是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众人也会认为和他脱不了干系。
到时候十几年前的事情要是再被大家挖出来,那么,他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大善人,儒商形象,就会毁于一旦。
不得不说,慕贞的这个分寸拿捏的很好。这番话,她是站在大义面前说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了,是赵财主自己提的条件,要是到时候,他再伺机报复,就说明他这人心胸狭隘,言而无信。
他是做商人的,而不是做土匪的,要是自己承诺过的事都不作数,以后还有谁敢和他合作?
很显然,赵财主也是明白这点的。刚才他也是一时情急,现在被慕贞这拐弯抹角的一说,反而清醒了。
笑着道:“你这小女娃,好一副玲珑心。我赵世文的人品,你在这上河镇打听打听,老夫承诺过的事,自然会做到,这点你大可放心。哎呀,这人老了,将才发了好大的一通火气,这会儿乏了,都散了吧。”
说着,从家丁手里拿过齐氏和赵明哲的卖身契,家丁上前扶着他起来,却看都不看赵宝珠一眼。
刚走了几步,见他又转过身来对慕贞说道:“小娘子人心善,不过,老夫还是要劝告你一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小娘子还是小心为好。”
慕贞笑道:“多谢赵财主的忠告,小妇我铭记在心。”
众人见赵财主走了,都上前来对何老三和慕贞拱拱手拜别。
何老三叫来宝泉,一起把赵明哲扶进了厢房内,赵宝珠则和慕贞一起,扶着齐氏。
宝泉刚关上门,却见齐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慕贞赶紧去扶她“大娘,您这是干啥?赶紧起来。”
无论慕贞怎么拉,齐氏都跪在地上,道:“小娘子和壮士今日的救命之恩,老妇无以为报,这三个头,无论如何你们夫妻两都要受了,不然老妇良心难安啊。”
慕贞知道,要是他们今天不受了这一大礼,或许齐氏真的是常跪不起,无法,只得紧紧的拉着何老三的胳膊,生生的受了三拜。
慕贞扶起齐氏,就把从赵财主手里买来的卖身契还给她,却不料她无论如何都不收“小娘子买了我娘俩,从此就是我娘俩的主人,要是小娘子不嫌弃,他日能帮的上我儿一把,就看在今日的主仆之分儿上,尽尽绵薄之力,老妇我就感激不尽了。再说,赵家的祖业在老妇和小儿手里败落,我们娘俩,也无颜再面对赵家的列祖列宗啊。”
看着泣不成声的齐氏,慕贞一时也不晓得该怎么办,只好看着何老三。
看到慕贞求助的眼神,何老三沉思了片刻,道:“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帮你们保管着,到时候,你们啥时候想通了,要这个卖身契了,我们就啥时候还给你们。”
齐氏母子是打心眼里不会要的,自然是能留一时就留一时,何老三这么一说,两人都点头答应。
现在有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摆在慕贞两口子的面前,自己一家三口还是住的茅草屋,拿什么给他们住?
而且,这儿还有一个赵宝珠,该怎么办?
正在慕贞不晓得如何开口的时候,齐氏张嘴了“宝珠,这么多年,你对我们母子二人的照顾,我们已经无以为报了,他再怎么说,都是你爹,你不要为了我们,而和他反目成仇,回去和他服个软,还是乖乖的待在赵家,总比和我们娘俩在一起的好。”
听齐氏这么说,赵宝珠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齐娘,我爹是啥样的人,您也是晓得的。我就算是现在跪死在赵家门口,他也不会眨下眼睛的。再说,这么多年,我人微言轻,也帮不了啥子忙,我只是在替我娘还债罢了。我娘欠你们赵家的,这一辈子,宝霞也还不清了。”
齐氏叹了一口气,道:“人啊,都是命。她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还计较那些做啥子。你是晚辈子,这些事也和你没得关系。”
从齐氏简单的几句话中,却不难透露出,当年的事情,大有内幕。慕贞两口子救了他们娘儿两,齐氏也就不打算隐瞒。
她经历过了这么多的大风大浪,看人还是比较准的,这夫妻两虽然是村里人的打扮,但是言行举止却不似一般人。
到时候自己的儿子要想谋成事,少不了贵人的帮忙。从他们两刚才机智和赵世文对抗的时候,齐氏就认准了他们。
当年齐氏嫁给赵世雄,两人也算是琴瑟和鸣,恩爱有加。齐氏是上河镇上任镇长的女儿,书香门第,从小受了不少的教育,看过不少的书。
把整个赵家的内务管的井井有条不说,就算是赵世雄在生意上有个什么难题了,她也能说出个一二。
故此,赵世雄对齐氏是深信不疑。
不仅把府里所以的账目交给她打理,还有一些生意上的重要账目,也放在她那里保管着。成亲十年,两人虽然只得了一个儿子,但赵世雄始终没有纳妾。
在赵世雄成亲后不久,就把赵世文抬做官家了。齐氏见赵世文和自家相公的年岁差不多大,就把自己身边的一等丫鬟妙玉赐给了赵世文做妻子。
妙玉是家养的丫鬟,从三岁起就跟在齐氏身边,从下齐氏学什么,她也跟在一旁耳濡目染了不少。虽说比不上一般的大家闺秀,但比起那些平民百姓家的闺女,也算是小家碧玉了。
那是的赵世文长得是一表人才,再加上深的赵世雄的信任,官家一职,当的是如鱼得水,听自家小姐这么一提,妙玉也就答应了。
赵世雄去问过赵世文的意思时,赵世文也没有意见,两人就这么成了亲。
或许是从下家贫,吃了不少苦,赵世文对妙玉到是关怀备至。再加上虽然把妙玉赐给了赵世文,但她还是齐氏身边的一等姑姑。
夫妻两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小日子过的是蜜里调油。就在妙玉为自己的幸福而感叹时,却不晓得从哪里传来了风声,说自家相公要纳小妾。
妙玉从小和齐氏一起生活,性子自然也是有些像齐氏的。虽然她不奢求能嫁的像齐氏那么好,但好歹相公要像姑爷那样,忠贞,矢志不渝。
所以,现在外面传来了自家相公要纳小妾的事,她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毕竟两人成亲七八年了,也从没听说过相公要纳妾啊。
空穴来风的传闻让妙玉慌了神,正在她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去问的时候,赵世文却主动对她坦白了“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事。再加上,那陈家的小姐,不仅长得标致,人也聪慧,将来成了亲,对我也有个帮衬。”
听到赵世文的话,妙玉有些目瞪口呆“你打算娶她进门?那我呢?老爷这么多年,都只有夫人一个妻子,为什么你不行?”
赵世文嫌弃的看了妙玉一眼,道:“你?我不休了你就不错了。你说夫人,拿什么和夫人比?人家夫人处处可以帮衬老爷,你行吗?你能帮到我什么?”
妙玉从来不知道,原来在赵世文眼里,她是如此的一文不值,错愕的看着赵世文,呆呆的道:“你已经做到赵府管家的位置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么多年,你早以是游刃有余,又有什么要我帮你的呢?”
赵世文冷笑一声,道:“管家?那算个啥?我要的,是整个赵府。”狼子之心,毫不掩饰。
妙妙玉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那疯狂的模样让她觉得分外陌生。可是她能怎么办?女人最悲哀的就是,成了亲以后,把男人当成了自己的天,当这个男人开始厌弃她的时候,她就会感觉到,好像天要塌了。
因为妙玉和齐氏从下一起长大,虽然她出嫁了,但还是伺候在齐氏身边,这么多年,两人的身份虽说是主仆,可是早已情同姐妹。
因此齐氏做什么,都不会避着她。所以,当妙玉听到赵世文让她去偷齐氏手里,管账房的钥匙时,妙玉十分的震惊。
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对她情同姐妹的小姐。一边是朝夕相伴,自己深爱的相公,妙玉一时陷入了两难。
然而,当她看到赵世文夜夜不归宿,甚至打算去官府过公文,要休了自己的时候,妙玉慌了。
最终,感情大过了理智,她还是按赵世文的指令办了。
为了安抚心神不宁的妙玉,赵世文对她,简直比成亲的时候还要体贴,渐渐迷失在幸福的漩涡中,偷帐房钥匙的事,妙玉也是做的越来越熟练。
赵世文一直以为他这些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晓得,在赵世雄遇刺的那天,虽然得他拼死相救,却还是识破了赵世文的轨迹。
然而,他发现的时候还是晚了,赵家的很多生意都被赵世文做了手脚。为了安抚赵世文,赵世雄就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
明面上认他做了义弟,私下了偷偷找上自己的岳父,把赵世文的户籍过为赵家的奴家,并且用不得更改。
然后在绕过赵世文,竭力挽回以前被他转移的赵家产业。
然而,另赵世雄没有想到的是,赵世文一边在侵吞着赵家的产业,一边却在暗地里给他下毒。
等他发现的时候,毒气已经浸入心脏,无法挽回。
赵世雄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就把妻儿叫到床前,向他们细说了赵世文狼子野心的这件事情,并告诉他们不要声张,就当作不知道这会事。
然后再假意临终托孤,把妻儿交到赵世文的手里。
那时齐氏过一介女流,在加上父亲以从镇长的位置退了下来,也无法帮到自己什么。而儿子又只有十来岁,无法挑起整个大梁。
就这样,齐氏就带着儿子在赵世文的手下,苟延残喘了这么多年。
她懂得赵世雄的意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这些年无论赵世文再怎么磋磨他们母子两,外人问起来,她也只是说一句:“久住令人嫌,贫来亲也疏。”对当年的事,则是决口不提。
而妙玉在赵世雄死了之后,得知是自己的相公害死的,心里悲愤交加,在去质问赵世文为什么的时候,却被赵世文失手打死。
赵世文本以为这件事就会这么过去,却不想,这一切被躲在门外,他和妙玉的女儿宝珠看的清清楚楚。
宝珠从下跟在齐氏身边长大,对齐氏的依赖并不比自己的娘亲妙玉少。再加上这两年,妙玉想方设法的帮赵世文,讨好赵世文,反而忽略了这个亲生女儿。
所以,可以说,齐氏在赵宝珠心目中的位置,或许比妙玉更加重要。
这个时候的女子,十四五岁就可以出嫁了。目睹这一切的时候,宝珠已经九岁了。惊恐的她看着眼前这一切,看着自己的爹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娘亲。
小小的身子在暗夜里瑟瑟的冻了一夜,全府却没有一个人晓得。
等第二天府上传来妙玉的死讯,齐氏这才问起照顾宝珠的下人,得知宝珠一夜都没见了。齐氏带着下人找到宝珠的时候,宝珠小脸冻得惨白,一头扎在了齐氏的怀里,死死的搂着。
从那以后,宝珠见了赵世文,都敬而远之。赵世文本来就不喜欢这个女儿,对她的态度自然是无所谓。
而宝珠对齐氏,则是像闺女一样好。
只要是力所能及的,她都尽力护着齐氏。有时候下人刁难齐氏,齐氏做什么,宝珠就做什么。
齐氏本来还在想,这孩子可能是亲娘不在了,所以才这么黏着她。知道宝珠长到十五岁左右,一天夜里发烧说胡话时,齐氏才晓得,这孩子一直是抱着一刻救赎的心。
逝者已逝,往事如风,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有防备之心。再说,这一切和晚辈是没有关系的。
看着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却背负着巨大的包袱,她更加不忍心责怪宝珠。只是告诉宝珠,她看到的,和知晓的事,千万不要说出来。
就这样,三个人在吃人般的赵府,相扶过了这么多年。
齐氏或许这么多年都这么熬过来了,在加上那个时候什么事都扛在她一个人的肩上,或许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蚀骨的疼痛。
倒是赵宝珠和赵明哲,忍不住的失声痛哭了起来。
看着那刚毅的青年,刚才被打的那么惨都没出个大气,这会儿失声痛苦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才二十岁的年龄,在前世正是风华正茂,书生意气的时候吧,他却背着这沉重的包袱,过了十多年。
“我曾经听过这么一副对联:有志者,事竟成,破斧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讲的是两个成就大事业的人,都经历了一番磨难,最后才取得成功,老天爷是公平的,过去他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难,不过是要勉励你,想要你成为更好的人。”
慕贞的一番话,让众人沉思,也让何老三感到惊艳。
他一直都晓得,自己的小媳妇和平常的女子不同,没想到,她竟有如此心胸,丝毫不亚于当时的男儿。
这时,拜托宝泉去找的大夫也来了,给齐氏和赵明哲看伤势。
齐氏就是额头上磕头磕破了,其他的到没啥大碍,赵明哲的伤就有些严重了。
这个时代,打死自家的奴才,是不犯法的,所以家丁是下了狠手的。肋骨断了一根,左腿小腿骨折,要不是何老三他们出手了,估计今天他真会被活活打死。
齐氏听说儿子受了这么重的伤,本来就孱弱的身体,几欲晕倒,要不是放心不下儿子,怕是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送走了大夫,慕贞和何老三,这才商量起他们三个人去处的事。
先不说他们没有地方可去,就说赵财主对他们随时虎视眈眈的,慕贞他们也不放心让他们就这么走了。
和自己在一起,好歹将才那么多人在场,慕贞站在大义的名义上,给赵财主了一定的压力,只要他还想维护他伪善的面孔,那么,在明面上,他是不会和慕贞他们撕破脸皮的。
本来还想带小包子逛逛的,但现在摊上了这事,只好先回村去想想办法了。
好在一品堂这个地方,不是平窑村的村民会轻易来的地方,那么今天的事,也不会轻易传进村里。
只要宋氏不晓得这件事,暂时还可以稳住。
然而,此时的慕贞忘了,纸是包不住火的,再加上有赵宝霞在,又怎么会太平呢?
一行六个人,回去的时候还是叫的贵根叔的车。
贵根叔看到何老三和慕贞带了三个莫生人,而且有两个还带着伤,分外奇怪的问道:“老三,这三位是谁啊?我咋从来都没见过呢。”
“是我媳妇的远房亲戚,为了供娃子上学,借了钱,屋里的粮食都卖了还债了,今年春上收成又不好,逃难来了。”
何老三解释的一本正经,贵根叔也就相信了。
何老三在外人面前,一直是一副冷峻少言的表情,慕贞心里揣着心事,也就没有多说话,而齐氏和赵明哲则是死里逃生,赵宝珠也好不到哪里去,小包子刚受了惊吓,早就窝在慕贞的怀里睡着了,所以虽然拉了满满一车人,但除了牛脖子上的铃铛声,其他的都静悄悄的。
想了一路,慕贞决定还是先不把人带到自己的家里了,直接去干爹干娘家商量商量。
徐氏听了慕贞的讲解后,皱着眉头把慕贞拉到一边,道:“宁添一斗,莫添一口。你自家的日子都还没过好呢,咋去接济别人?”
慕贞晓得徐大娘是为了她着想,笑眯眯的道:“娘,我晓得你是为了我着想,可是当时是人命攸关,我有能就他们,要是不出那个手,两条人命啊,这一辈子我都会良心难安的。”
姜氏也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只是心疼慕贞罢了“你这囡子,就是死心眼儿,那么多人,就你夫妻两是活的。这老三也是的,你做啥子他都不晓得拦着,到时候等你把家败光了,我可不管你们。”
不管徐大娘说啥,慕贞都连连点头称是,一点也不狡辩,弄得徐大娘最后都不晓得再说她什么好了,只得气的用指头狠狠的戳了她一下,转身和他们一起商量起对策来。
徐老头毕竟是悬壶济世的,医者心善,再加上他是个大老爷们,心思也没徐大娘那么细腻,对慕贞和何老三仗义出手这件事,倒是大为赞同。
边为齐氏检查着身体,边道:“这件事做的不错,没丢我徐怀仁的脸。”
徐氏狠狠的白了徐大夫一眼,却还是看着慕贞道:“你那屋不肖说地,强免住的下你们三个就不错了,再说上房的的那些人,也不可能答应你们把人带回去。要不就住我们屋吧,我们这药庐多,誊几间出来间出来就是了。”
慕贞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虽说老是麻烦干娘也不是个事,可是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也只得答应。
反正自己手里也有百十来两银子了,到年低之前,齐一栋房子,那是绰绰有余的。
齐氏看慕贞他们的穿着,以为他们家好歹还不错的,至少给他们三一个容身之处是有的。没想到,家家有一本难念的经,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麻烦看慕贞夫妻两,齐氏本来就过意不去了,现在又要打扰徐大娘一家,齐氏是无论如何也不答应“徐家嫂子,你的好意我们三个心领了,不过我们已经拖累了老三和贞娘,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拖累你们了。”
徐大娘虽然开始,对慕贞强出头的事不赞同,但是听说了这个和自己小了几岁的女人的遭遇后,不禁对她同情和敬佩不以。
她自问,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不可能有齐氏这么坚毅勇敢“这有啥子的,我闺女家和我家不是一样的,再说了,要是我屋里住不下,我就不卖这个嘴了,这住的下,你就莫谦讲了。”
齐氏一脸认真的看着徐大娘,深深弯腰行了一礼,道:“徐家嫂子的好心我齐氏铭记在心,但是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住您的家里。”
见齐氏这么坚持,众人一时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
思索了片刻,何老三道:“要不这样,先委屈大娘你们三个一下。我在坡上砍柴的时候,发现了一处岩屋,有三件房子左右,山是村长的,要不我去和村长商量一下,把那个岩屋买下来。”
何老三之所以说买,是想送给齐氏他们,这样也不受别人诟病,大家都安逸。却不想,在不久的以后,这个岩屋也成了他们一家三口很长一段时间的容身之处。
徐大夫道:“这个行,就一个岩屋,他们要了也没得啥用。走,我和你一起去和村长说说。”
说着,就带着何老三,齐氏去了村长家。
对村长,自然不能说人是慕贞他们从赵财主手里救下来的,只是说是慕贞的远房亲戚来投奔他们。
村长听了,沉思片刻,道:“你们做的是仁义事,我就凑个气。给钱也行,酒中不语真君子,财上分明大丈夫。用钱买了,也免得到时候扯皮。这样吧,就一个岩屋,也值不了几个钱,我把那块山往上起大水沟,都划给你们,到时候烧柴啥子的,也方便,一共就给个一两银子吧。”
从岩屋往上,村长划分的面积,都有七八亩,莫说是一两银子,就是十两银子也是卖得的。
徐老头晓得村长是卖了个人情,也就不做它说,笑着鞠躬走了。
住的地方解决了,现在就是往上搬了。
众人忙到现在,差不多吃开下午了,还没吃晌午。趁着徐大夫他们去村长屋里的时候,慕贞就开始做饭了。
饭做的简单,但是特别好吃,是慕贞很喜欢吃的家常饭。
就是把灰面放在盆子里,加少许的水,把水和面和好,但不要粘在一起。就是把面全部和成细细的面籽就可以了。
然后把锅烧红,加少许的油,把洋芋切成微厚的片,放在油锅里炒一会儿,加水。等水开了之后,把和好的面籽到在锅里面煮就可以了,等面籽和洋芋煮熟了之后,加上盐就可以吃了。
这道主食其实在前世的大小酒店餐馆里,是非常常见的,就叫青菜面籽。但是慕贞总觉得,只有用洋芋和面籽煮出来的才好吃,而且洋芋还要炒一下,不然她宁愿不吃。
要是平时,慕贞一般不炒菜,因为这个饭不用菜就蛮好吃。但因为齐氏他们在,慕贞又炒了一个椿芽炒肉。
等何老三他们回来的时候,锅里的饭刚好煮好。
徐老头第一次吃这种饭,虽说没什么新颖的,但是就是被慕贞做出了不一样的味道,直嚷嚷道:“你这女子太不孝顺了,有这么好的手艺还私藏,都不晓得孝敬老人家。你说说,老汉我有多长时间没吃到你做的饭了?”
徐老头这孩子气的贪吃样儿,气的徐大娘狠狠的掐了他一下,道:“吃饭还塞不住你的嘴。”
最后,在慕贞连连保证,会隔三差五的给他做顿饭送过来,这才安抚了这贪吃的老头。
赵宝珠在赵家没人把她当大小姐,所以,自从她娘妙玉死后,什么活她都会干,本来以为自己是比较能干的,可是今天才发现,原来真的是人外有人。
以前她觉得自己做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可是今天和慕贞比起来,她才发现自己差远了。
总而言之,众人的这顿饭都吃的很尽兴,对慕贞的手艺,也是赞不绝口。这让一直严肃的何老三,面部表情柔和了不少。
吃完饭,众人也顾不上歇息,赶紧收拾好工具,往山上赶。那个岩洞所在的山叫天河,是平窑村最高的一座山。
时间不够了,像床啦,家具什么的,暂时也来不及置办,先从徐氏和慕贞家拿了几床被子就出发了。
天色不算早了,慕贞把小包子放到红梅家,也跟随何老三他们一起往岩洞赶。
赵明哲受的有重伤,那崎岖的山路他是寸步难行。好在徐大夫家有那种支架床,由何老三和阿牛一起抬着他。齐氏的身体有些若,赵宝珠要扶着她。
这么晚了,徐大夫要跟着一起帮忙,慕贞自然是不许的。最后人手不够,何老三又去叫了水玲的相公孙贵和锦山,这才堪堪把东西装下。
孙贵这段时间,经常听到自家媳妇还有爹娘提起慕贞,都说她和以前大不一样了。那天他烧窑的时候,慕贞去看过,那是只是觉得,和以前比起来,人爽朗了不少,看着舒服些了,今儿看看她这三个讨上门的亲戚,孙贵对贞娘的胸襟还是深感佩服的。
“老三,你媳妇儿不错啊。都说小时是兄弟,长大各乡里。你看你媳妇多仗义,亲戚有难大老远来了,人家处处想的周到,小意照顾着,为人真是不错。”
何老三今儿已经听到太多,夸自己的媳妇的话了,只是笑了笑没有做声,倒是躺在担架上的赵明哲开口了“是啊,茫茫四海人无数,哪个男儿是丈夫?贞娘虽然不是男儿,但是却不比男儿差。对我一家的收留之恩,不知何时可以报答。”
这些古人就是喜欢客套,其实在慕贞自己眼里,她也没帮个多大的忙,边喘着气,边道:“这不也要靠大家的帮忙嘛,良田万顷,日食一升,只是多了三张嘴。靠山吃山,大家勤快点,这年成也不算差,肯定是饿不了肚子的。”
众人边走边说,虽说从山脚下看着路远,但人多也就不觉得累,坡也不陡,二十来分钟就到了。
岩洞的位置还比较好,前面是别人种的地,非常宽敞,四周都是茂密的树,绿油油的一片,看着十分养眼。
岩洞的门能容得下两人并排过去,里面的空间还非常大,差不多有百十来平方。空间大,还不阴暗,在这里暂住着,还是十分的合适。
整个岩洞的内部,又被岩石隔离成了三间大小不等的屋子。靠近门口的最小,顺着洞往里走,中间的最大,靠里面的要小一些。
奇怪的是,这个洞的通道还非常有规律,就像那种宿舍楼似的,一个门一间屋,各个屋子之间还是隔断的。
“这个洞是自己长成这样,还是有人修过的啊?”这本来是村长家的,所以文村长的儿子,他应该晓得。
“这洞本来是有的,但是没有这么大,往年日子不太平,不是打仗就是征兵,我祖上就剩下一个男丁了,带着妻女躲到这里来。那个门当时也比较小,前面那块地还没有开出来,这地方又隐蔽,就没有人发现。后来两口子又添了一个儿子,洞有些小,住不下了,他就一天敲一点,几年过去了,等他们出来的时候,这个洞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孙贵见慕贞感兴趣,就详细的介绍着。
她就说呢,这洞有些地方像是人为的,十分的规则。
不过,不管它怎么来的,至少现在给自己提供了方便。锦山和孙贵帮忙把东西送上来了,何老三就让他们回去了。剩下的捡拾,就由慕贞和他在这里帮忙。
洞虽然比较大,但是没有床,这个时候也来不及了,就从外面抱了一捆苞杆子进来,把被子铺那上面,先将就一夜。
这个时候所有的劳作,除了牛就是人,而牛又只能犁地。所以像这种庄稼离屋里比较远的,大家一般都只把粮食收回去,想苞杆子这样的,就把它砍了堆在地边上。
岩洞的不远出,就是一个山沟,有沟的地方就有小溪,何老三当时想到吃水的问题了,所以当顾从屋里抗了一把锄头上来,把溪水挖个沟,引到岩洞的旁边。
不过掏沟也是个技术活,要是处理不仔细,引来的水里全是泥巴,也喝不成。
不仅要掏沟,还要挖个蓄水池,把这些弄好了之后,再拿着一个像棒槌似的东西,沿路把挖过的泥巴都捶结实,这样水流动的时候,才不会带来大量的泥水。
何老三忙的时候,慕贞也没闲着。这洞毕竟很长时间没有人住了,里面的张了好多杂草。齐氏本来身体就不行,慕贞就和赵宝珠两个人来扯这杂草。
毕竟是四月份的天气,雨水也比较足,洞较足,洞里还是有一些湿。忙完了手里的事,慕贞又和赵宝珠去林子里捡了不少干柴,在洞里生起了火,把湿气烘一烘,住着也舒服些。
何老三把水弄好之后,又回来砌灶。自己的房子还没盖起来,肯定是要在这里还要住一段时间的,那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
选在门口敞亮的地方,从外面捡了一些平滑的石头,和些他刚才可以留的稀泥,砌了一个半人高的单灶。
从镇上回来的时候也匆忙,根本来不及准备太多的东西,这锅还是村长给的。
慕贞把该忙的都忙的差不多了,看着何老三做什么都特别认真的样子,她觉得特别的迷人,也觉得很庆幸。
她知道,她今天做的事,在很多人眼里,都有些匪夷所思,觉得她是个败家的娘们,但是只要她想做,这个男人就义无反顾的支持着自己。
虽然他没有工具,就是就着石头片糊的灶,但也很整齐,衔接的很严密。
把灶砌好,基本上算是完工了。只是今天是第一天砌,泥巴和石头还没有完全粘合,现在要是烧火,把泥巴里的水分烧干了,就会导致泥土炸裂。
忙完了这些,天已经全黑了,逸清还在别人家里,慕贞不放心“天已经黑了,这也忙的差不多了,你们累了一天,也早些睡,剩下的明儿早上我们给你们送来。”
这里现在还是烂糟糟的,再说逸清一个人还在下面,那两口子肯定不放心,齐氏也就没有挽留“你们回去烧个火把,也过细一些,我送你们一间。今儿硬是麻烦你们了啊,多余感谢的话,老婆子我也不多说,反正我都放在心上,来日方长。”
看齐氏要赵宝珠扶着她起来,慕贞赶忙拦着道:“齐婶,您这是做啥子,本来身体就不好,赶紧躺下,这漆抹黑的,我们要你送干啥?都累了一天了,赶紧睡啊。”
说着,就拉着何老三打着火把走了。
赵明哲看着那两人消失的方向,久久的才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这岩洞,道:“娘,我们算是在这里安顿下来了。今儿要不是他们夫妻两个,我们娘两个怕是活不成了啊。”
听自己儿子这余惊未了的叹息,齐氏的心尖也颤了颤,道:“是啊,天不收我们娘俩,就是等着收那些烂心的人啊。贞娘两口子现在看着虽然过的落魄,但是你给我看着,等他们分家的时候,就是他们飞黄腾达的时候。”
赵明哲接着道:“是啊,今儿他们救了我们娘儿两一命,这辈子,我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他们。”
“我儿就是要懂得报恩,不说是你,就算是为娘,也要好好答谢人家啊。我看那两口子也是仗义的,我们娘儿俩这辈子无颜面对赵家的列祖列宗,到时候求个他们的恩典,让你的晚辈子还是归族吧。”
说着,又看着赵宝珠,道:“宝珠啊,我娘俩现在还是奴籍,你跟着我们也是受罪。我也看透了,越是豪门大户,越是不太平,还不如这乡野安静自在,要不我明儿去拜托慕贞,看看这附近哪儿有合适的人家,你也快二十了,不能再拖了。”
赵宝珠是齐氏自小看着长大的,要是没发生当年那事情,只要这丫头还是现在这性子,就是说让她做赵家的儿媳妇,少奶奶,齐氏觉得也是可以的。
只是现在自己这娘俩是奴籍,要是还要她嫁给自己的儿子,不是委屈了人姑娘吗?
听齐氏这么说,赵宝珠连忙道:“齐娘,你莫那样说,你不管是啥身份,都是宝珠的齐娘。”
宝珠的话说的这么明显了,齐氏怎么会不明白呢,自己的儿子齐氏也不小了,只是一直因为家仇而被耽误了,不由的带着希翼喊了声:“明哲。”
赵明哲把齐氏和赵宝霞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片刻后,道:“家仇未报,孩儿无心谈论婚嫁。”
还不等齐氏开口,宝珠就道:“齐娘,我可不急着嫁人,您就别催了。”
两个孩子的心思,齐氏都晓得,这个时候也不适合谈婚论嫁,齐氏也只好作罢。
火光渐渐微弱了下去,赵宝珠悄悄的看着对面那孱弱的身影,心里不由揪的生疼,她又何尝不明白赵明哲的想法呢。
他的杀父仇人是自己的父亲,就算那个父亲对她不闻不问,没有丝毫的感情,还亲生杀死了自己的娘亲,他也知道,在她心里,那份血脉之情是割舍不掉的。
所以,为了报仇,他宁愿忽视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在所不惜。
和这边的安静悲伤的气氛比起来,慕贞和何老三这小两口倒是挺温馨的。
怕慕贞看不清路摔倒,何老三一边拉着慕贞的手,一边举着火把。这么长时间了,两人还是第一次在除了床以外的地方这么亲密。
想起白天何老三丢这赵财主一文钱时,那霸气的动作,慕贞的仰慕之情就蹭蹭往上直升“相公,你以前是不是练过武功啊。”
一般人的力气,手劲都没有那么精准,要是没练过,怎么可能做到想何老三那样,单单一枚铜钱,就可以插在桌子上呢?
对于慕贞的话,何老三认真想了一下才道:“我也不晓得,脑壳里没有印象了。”
听到何老三的话,慕贞突然想起来了,有一次他无意中试探宋氏时,宋氏的态度很是让人怀疑。
“相公,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莫要伤心。咱们现在的娘,可能不是你的亲娘。”
“贞贞说的是宋氏?我早就猜到了。”
额,慕贞摸不透何老三对宋氏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感情,所以才称作‘我们现在的娘’,没想到这厮自己倒是大大咧咧的叫起了宋氏。
“早猜到了?什么时候?”他一直觉得何老三对宋氏他们的态度有古怪,没想到他还能想到这一层。
“大概是你被他们打伤清醒过来之后吧。以前我们的感情不太好,我也告诉过你,我的脑壳时常一片空白,对于这些事就没怎么去细想。后来你慢慢感染了我,让我对着漫无边际和目的的日子又抱了希望,就慢慢的开始注意这些事了。”
其实对于这写话,慕贞记得何老三有对她说过,只是上一次,他的感情表达的并没有像这一次这么浓烈。就像是沙漠里迷路的行人,找不到路的方向,那么的迷茫和无助。
慕贞捏着何老三的手不由的紧了紧,柔声道:“没事的,不是还有我和逸清吗?想不起来就算了,等我们逃离了上房的魔掌,就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说道这里,慕贞不由的想起了齐氏他们,他们的目的十分明显,但是那样的生活却不是慕贞想要的。
皱着眉头,道:“相公,你说齐氏他们怎么办?”
“贞贞指的,是他们想让我们帮他们报仇的事。”只要是没有宋氏和何明忠在场的情况下,何老三的思维一般都比较清醒,而且很聪明。
“嗯,可是,要想帮他们报仇,就得有和赵财主甚至是镇长对抗的实力,但是那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那贞贞想要一个啥样的生活呢。”何老三好像只听进了慕贞的后半句话。
“柳花深巷午鸡鸣,桑叶新尖绿未成。做睡觉来无一事,满窗晴日看蚕生。梅子金黄杏子肥,麦花雪白菜花稀。日落篱长无人过,唯有蜻蜓蛱蝶飞。杞菊垂珠滴露红,两蛩相应语莎丛。虫丝罥尽黄葵叶,寂历高花侧晚风。放船开看雪山晴,风定奇寒晚风凝。坐听一蒿珠玉碎,不知湖面已成冰。怎么样,我的要求高吗?”
这是范成大四时田园杂兴里的诗,慕贞从下就热别向往这里面随性悠闲的日子。记得小时候,被老师问道以后想要做什么,她回答是想回老家种田,可是被大家嘲笑了一番。
“贞贞真是好文采,尽然能做出这么文雅的诗。”何老三再一次的答非所问。
“这诗不是我做的啊,是我背别人的。”
“哦?不知是哪位才子所做的诗?贞贞说来听听,我也好仰慕一番大师的才华。”
“哦,他,他已经不在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师,所以说出来了你也不晓得。”
慕贞刚才走神了,所以她并未发现何老三问她这句话是眼眸一转而过的精光,还有她打着哈哈,何老三眼里的深意。
“哦?是吗?那贞贞哪天想说了在告诉我,说不定我就认识这位大师呢。”
慕贞总觉得何老三的花里有深意,但是操心着齐氏他们的事,慕贞也就没有细想,继续问道:“相公你怎么看齐氏这件事?倒是给个说法啊。”
“世人皆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想以贞贞的才智,做个富商并不是难事,为啥不想赚大钱呢?”何老三还是没有回答慕贞的问题,继续问着。
对于何老三的话,慕贞想也不想,道:“求财恨不多,财多害自己。你看齐婶家的事,要不是别人贪上了他们家的钱,也不会弄得这个家破人亡的场景。”
慕贞见自己问了何老三这么多遍,也没问出想问出想要的答案,反而是他一直追问着自己,颇为恼怒的问道:“相公难道向往那种老爷的生活?到时候美妾环绕,是不是就忘记我这个糟糠之妻了?”
何老三闷声一笑,颇为无奈的答道:“我见过古怪精灵的贞贞,见过聪明睿智的贞贞,今晚这无赖的贞贞,还是头一次见。为夫只是想了解一下娘子的志向,怎么就成了向往那有钱的老爷的生活了?”
慕贞被何老三这半打趣,半无奈的语气,说的颇有些脸红,和这厮越相处的久,自己就越不正常了,这会儿咋还撒起娇来了?
何老三也晓得慕贞被自己逗的有些害羞了,不等她再问,就回答道:“你救他们,是情分,是你的善意之举,这和那些袖手旁观的人比起来,你已经是他们的恩人了。不管他们怎么想,你只需要坚持你自己的,因为你不欠他们的。只要你不想,就没有人可以指使你。”
何老三的话,另慕贞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的,这才是自己一直受困扰的重点,她只想着齐氏他们会怎么想,却忘了自己的想法和初衷是什么。
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帮他们帮到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习惯性的给予,只会给自己造成困扰和伤害。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看到的一个小故事:一个男的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乞丐,他见那个乞丐非常可怜,每次从那里经过的时候,都给那个乞丐十块钱,有一天,他身上只有十块钱了,他的女朋友又让他帮忙买东西,所以后来他几只给了那个乞丐五块。乞丐看到只有五块钱的时候,就问他‘怎么今天只有五块?’,那个男的说‘还有五块给我女朋友买东西了。’结果,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那个乞丐一巴掌拍在那个男的脸上,怒吼道‘妈的,敢拿我的钱去给别人。’
慕贞把这个故事讲给了何老三听,何老三接着道:“所以,你要学着去拒绝,一味的给予,只会让别人习惯你的好,而忘了这些本是他欠你的。”
有了何老三的开导,慕贞豁然开朗。第二天一大早,慕贞就和何老三带着小包子赶上来了。
齐氏他们看到何老三还有慕贞被露水打湿的裤腿,说不感动那就是狼心狗肺了。
说实话,从赵世雄死后,再也没有人对他们这么好了,事无巨细的操办着。
看着何老三背着那一大背篓的东西,齐氏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就差跪下来磕头道谢了。
“齐婶,你莫这样,我们也只是尽了绵薄之力罢了,再说,我们帮你们也只是暂时的,关键是靠你们自己。”
慕贞的话让齐氏微微错愕,问道:“贞娘这话是啥意思?”
慕贞看到齐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直接道:“我晓得你们是想借我们夫妻两来报仇,但是,我们是个没有什么志气的人,只想做个小本生意,过个安稳日子,吃喝不愁就够了。”
齐氏忙道:“贞娘,我看人是不会错的,你们夫妻俩明明非池中之物,为啥要安于现状呢?”
慕贞笑着道:“贫穷自在多,富贵多烦忧,我们只想过这种悠闲的小日子。”
“可是”
“娘,莫要再说了。”齐氏本想再劝劝慕贞的,可是自家的儿子喊住了她。
赵明哲强撑着靠在被子上,目光真诚的对慕贞道:“夫人,我娘也是报仇心切,请您和老爷不要放在心上。您想做什么事,我们一家人都会跟着您,绝不多加干涉的。”
赵明哲那卑微而谦逊的话让齐氏微微错愕,瞬间就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了,低头对慕贞道:“夫人见谅,老妇我一时糊涂,要是说了什么冲撞您的话,请您和老爷还不要放在心上。
齐氏是真有些忘本了。就因为慕贞他们帮助自己,虽然手握他们母子两的卖身契,却还是对他们照顾有加,没有丝毫的轻视。
正因为这样,才让她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自己的家主,自己不过是一个仆人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去对主人家的事指手画脚?
这要是在规矩严的家里,自己刚才这么莽撞,怕是早就要受罚了吧?就她这样沉不住气,只会拖累自己的儿子罢了,还怎么辅佐他呢?
看着这母子两卑微的态度,慕贞还真有些不习惯,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大家还是按以前的叫法叫吧,只不过对于你们说的事,我们夫妻两实在是没兴趣,我们就想把我们的小日子过好,平平淡淡就行。”
这次齐氏和赵明哲都没有在说什么,都是慕贞说什么,他们就答应什么。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不管慕贞做什么决定,他们都不再插嘴了。
慕贞和何老三今儿早上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把话说开,再给他们送点粮食,顺便把徐大夫给他们娘儿两开的药带上来。
新打的灶有一个晚上,差不多就干了,这里有个习俗是,新打的灶要开锅,这样灶司爷就会保佑一家人吃饱喝足,身体安康。
所谓开锅,就是把新架的锅洗净之后,用一块猪油沿着锅的四周转,等整个锅都被油给抹匀了,让火烧一会儿,然后下锅炒菜。
其实对于让灶司爷保佑这一说法,慕贞是不怎么信的,但是第一次使用铁锅,用猪油烧一下锅,可以避免铁锅经常生锈。
一般的开火饭,要做的丰盛些,因为齐氏娘儿两还有两副中药要熬,所以慕贞就主动揽下了做饭的活,赵宝珠去煎药。
现在没什么事,何老三就坐下来给慕贞帮忙烧火。小包子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大院子里待着,很少往这上山跑,所以他一来,就对着周围充满了好奇,这里瞄瞄,那里瞅瞅。
索性那孩子听话,在加上赵宝珠在外面看着,慕贞嘱咐他小心点,就由着他了。
或许是小时候受的关爱比较少的原因,这孩子特别依恋自己和何老三。一般的小孩子整天喜欢满院子的跑,他却整天不是粘着自己就是跟着何老三。
男孩子的性子,还是独立一些好,所以慕贞现在经常会鼓励他一个人去干什么事情。
上次买的猪杂,就剩下一个心肺了,熏了这么长的时间,早就可以吃了,所以慕贞今天早上就把它拿上来了。
再说赵明哲母子现在是和他们绑在一起的,一些陋习,总要慢慢的让他们改变。
他们身体不算好,吃一些动物的肝脏,对身体也有益处。
慕贞拿着个出来切的时候,本以为要废好一番周折解释,他们才肯接受,没想道赵明哲问了一句:“贞娘,这是啥东西,我咋没见过?”
当慕贞回答“猪心肺”的时候,他除了“哦”了一声,就没有再做其他的反应了。
就连齐氏,也只是看了看慕贞手里的东西,没有任何意见。
他们不问,还免得自己多费口舌,慕贞也就不做它想,认真的忙起手上的活儿。
猪心肺最佳的吃法,当然是和绿豆一起煮汤了。
猪心肺有镇定、补心的作用,可以用于辅助治疗气血不足所致的心悸、健忘、失眠等症状,也可以用于久病虚弱者的辅助治疗。
齐氏的身子之所以差,就是久病未医,拖成现在这样的,心肺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这也是慕贞选择拿上来吃的原因。
要是徐老头晓得,自己吃这没给他留,不知道又要怎么搅合了。
而绿豆富含蛋白质,还有多种维生素、钙、磷等无机盐,有“食中佳品,济世之谷”之说。
绿豆最常知的功效当然是清暑益气、止渴利尿了。不仅能补充水分,还能补充无机盐。
天渐渐热了,每次何老三从地里回来都是一身的汗水,所以慕贞每次买粮食的时候,都会买一些绿豆回来。
心肺绿豆汤的做法还是比较简单的,首先不心肺滚刀切成长五厘米左右,宽一厘米左右的薄片,然后把锅里的水烧开下心肺,等心肺煮的手可以掐的动的时候,再把绿豆加到锅里,中火熬。
因为在熏心肺的时候,慕贞已经加过佐料腌制了的,所以这次只需要放如三四个辣椒,一小撮花椒,干姜两三片就可以了。
要是有橘子皮,也也可以放少许。只是慕贞在家里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最后起锅的时候,加上适量的盐和葱花,就可以起锅了。
因为熬这个心肺汤的时间要长一些,所以慕贞把汤加到锅里之后,才开始洗菜切菜。
何老三也是第一次见慕贞做这个汤,从慕贞开始准备起,两只眼睛就没离开过慕贞的身上。
齐氏虽然以前没吃过这个汤,但是还没有熟,就问到了汤的香味,不由好奇的问道:“夫人,以前老婆子我都没听说过猪杂细可以吃,没想到在你手里,这些东西不仅可以吃,这还没熟呢,欠的老婆子我憨水都要流出来了。”
虽说慕贞拒绝了齐氏的希翼,但是齐氏是个明白人分的清对错,也理得清人情。
不说自己的卖身契还在别人的手里,就说是慕贞两口子帮了自己这么多的忙,她也该对人家和颜悦色的。
所以,除了称呼上的变化,齐氏对慕贞的热络并没有减少,所以,这也是慕贞原因包下下厨这件事的原因。
听齐氏这么说,慕贞笑道:“齐娘就会说笑,这都没熟,你哪儿闻到的香味?你要是喜欢吃,等下就多吃几碗,这本来就是专门给你煮的,对你身体有好处的。”
慕贞的话,逗的齐氏哈哈直笑。
赵宝珠领着小包子进来的时候,就听到了齐氏开怀的笑声,问道:“齐娘,这是有啥好事呢?”
齐氏确实很久都没有这么开怀的笑过了,也不怕在小辈面前失了分寸,道:“今儿早上啊,你们都是沾了老婆子的光,才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小包子现在嘴被慕贞给养刁了,只要是慕贞做的东西,他只闻味道就可以分辨的出来。
只是锅里煮的这个汤,他好像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香味,馋虫上身的他,一直哼唧这让娘喂他一口尝尝。
那小馋样,逗得慕贞甚是无语。但是汤没有熟,又不能给他喝,最后还是在何老三的呵斥下,才眼巴巴的盯着锅,消停了一些。
昨天在徐大夫家里的时候,赵宝珠就已经见识过来慕贞的厨艺,只是很简单的东西,在她的手里,就变得很有味道,没想到,今儿的汤更了不起。
这还没有熟,满屋子都是心肺的腊味和烟熏过的香味,还有绿豆掺杂在其中的清香,让人忍不住的食指大动。
“夫人,你的厨艺好厉害,能不能教教我?”赵宝珠的称呼,一直是随着齐氏和赵明哲的。
“行啊,这也没有啥子难度,你看多了就会了。”这也不是什么秘方,她愿意学,慕贞教也可以。
说着,赵宝珠就来给慕贞打下手了。
汤的香味越来越浓郁,慕贞揭开锅一看,绿豆差不多都煮化了。
不煮熟的汤舀到盆子里装着,然后锅里开始炒菜。
这个时候,真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要吃个什么菜,还真是没有。慕贞脑袋里盘算着,有时间了和何老三去上山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储存成干菜的。
炒了一个酸辣土豆丝,再炒了一个椿芽炒腊肉,然后又摊了几个圆饼子。
上次摊圆饼子的时候,灰面都长虫了,又是黑漆漆的。这次的灰面是慕贞托锦山在镇上买的,陈色好,也有劲道一些,打一个鸡蛋,加上一点葱花和在一起,吃着十分有劲道,嚼劲也不错,要是没肉吃的时候,还可以当肉吃。
吃面饼子,咋能不卷菜呢。虽然这个时候地里种的菜没有长起来,但是坡上的野菜多啊、
岩洞前面就是庄稼地,慕贞带着何老三去地里转了一圈,发现了不少婆婆丁。婆婆丁的学名叫做蒲公英。
蒲公英是属于菊科植物,虽然是野菜,但是价值和功效都不可小觑。它对利尿有非常好的效果,富含丰富的胡萝卜素和矿物质,对消化不良、便秘都有改善作用。
叶子还有改善湿疹、舒缓皮肤炎,关节不适的净血功效。蒲公英开花后,花朵煎汁之后可以去雀斑。
味道有些苦,还具有清热解毒,消肿散结及催乳的作用。
慕贞带何老三来挖这个菜时,何老三只是说了一句:“这不是猪草么?人怎么还能吃?”
于是慕贞就说了这么一大串的话,成功的堵得何老三哑口无言。
它的药用价值虽然打,但是对慕贞来说,它的可食性,才是吸引慕贞的主要原因。
蒲公英不管是生吃、凉拌、还是做馅儿,都非常的可口。想着是为了卷饼子吃,慕贞还是选了凉拌。
这两天的蒲公英才长不久,嫩悠悠的,夫妻两不一会而就挖了一大框子。
其实挖野菜还是用小铲子好,只是没有这个工具,慕贞拿的是弯刀,何老三则是削了一个棍子戳的,所以菜里的泥巴比较多。
凉拌蒲公英的做法比较简单,将洗干净的蒲公英用沸水煮个一分钟,然后用笊篱子沥出,用冷水冲一下,放在筲箕子里控干水。
然后用辣椒,花椒,姜丝,葱,蒜,烧热油爆香,把调好的料和控干水的婆婆丁拌匀,最后加上醋和盐,就可以吃了。
不过,要是在前世,慕贞做的比这还要精细些,至少还有调味料、香油什么的可以放。
只是条件不允许,有这个样子,她也满足了。
慕贞拌凉菜的时候,赵宝珠就已经把熬好的汤倒在锅里了,凉菜一拌好,汤也差不多可以开了。
何老三和小包子第一次喝这个汤,这味道他们也是没有尝过的,硬是每人喝了两碗之后,才开始动桌子上其他的菜。
婆婆丁就算是过了水,还是有些苦,所以小包子不怎么吃,索性他喝了两碗汤,也差不多饱了。
以前慕贞做面饼子吃的时候,都是卷的热菜,这才卷着凉菜吃,虽然味道有一点苦,但是颇得几个大人的欢心。
何老三看着慕贞只是尝了一口这个凉菜,就不再动筷子了,好奇的问道:“贞贞不是说这个菜的好处那么多吗?咋不吃呢?”
被人发现了,慕贞只好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喜欢吃味道苦的菜。”就像她前世不喜欢吃苦瓜一样。
这个和逸清一样的喜好,逗得众人一乐。
总之,这顿开锅饭,每个人都吃的很尽兴。
昨儿去给宋氏交了四百六十文,这可把宋氏给乐坏了。四百多文啊,这给人卖工,一天也才是十文钱,三百六十文,一个多月都挣不到啊。毕竟不是天天都有人请做活的。
所以宋氏就跟何老三说,以后屋里不忙的时候,庄稼就不肖他做的了,她去多给何老三接点篾活。
听到这个消息,慕贞是真心的高兴。毕竟做篾活,只是伤手,现在何老三习惯了戴手套,也没得多大个影响了。
而种地就不一样了,真的是晨曦理荒穗,带月荷锄归。因为有何老三在,那群人是能靠一天就是一天。只要不是农忙,屋里的活基本上就是何老三一个人的了。
慕贞当时听到宋氏这么说,故意对何老三道:“相公,听说收你那些竹篾的掌柜,还要不少的东西,你要是有时间了,教教锦山,让他和你一起编,反正人家生意好,长年要货的。”
宋氏一听慕贞这么说,顿时不乐意了,骂道:“你个黑心肝的,手膀子咋往外拐唻?老三,你这两天啥都不许干,给我多砍些竹子准备着。我去镇上打听打听,看看人家还要哪些东西。”
慕贞本来就是为了诱导宋氏的,对于被骂这件事,早已学会免疫,不当回事了,所以夫妻两今儿早上才有功夫来这里吃顿饭。
四季豆下地快有一个月了,慕贞见天的去瞧,长得有半尺深了,差不多要插签子了。
吃完饭,何老三要去砍豆儿签子。赵明哲想去帮忙,可惜力不从心。齐氏的身体也差的很。赵宝珠虽说从小过的不是小姐的日子,但是上坡砍柴这种事,她还是没做过的。
最后慕贞决定和何老三一起去,把小包子留在这里,让赵宝珠帮忙看着。
慕贞本来打算是把小包子送回去的,后来齐氏咋法儿都不答应“夫人,我叫您一声夫人,您就是我们娘俩的主人,卖身契我们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要的,你们总得让我们帮忙做些什么,不可能让我们吃一辈子的白饭吧?要是这样,我们还不如饿死算了。”
实在无法,慕贞只好答应。
这个时代的卖身契,比前世的身份证还要重要。没有了身份证你还可以补办一张,卖身契的管理可是十分苛刻的。
不仅要主人家持卖身契去官府,还要这个卖身契的本人去,双方皆同意,签字画押之后才会生效。
现在齐氏他们死活不要这份卖身契,慕贞总不可能把他们绑去吧,就算绑去了,要是他们自己不愿意,那官府说不定还得治自己一个扰乱公堂的罪。
当然,这也不是说主人家对于奴才就没有处决权了。当奴才犯错的时候,主人可以不经过官府,就能决定奴仆的生死。
慕贞暂时还不习惯这样的思维,但是齐氏只要一离开他们,说不定就会遭到赵财主的报复,她不可能就为了人家要做她的奴隶,而要让人家去送死吧?
赵宝珠既没有卖身契在慕贞手里,慕贞夫妻两也毫无怨言的收留她,给她口饭吃,所以,赵宝霞心里的报恩念想,比齐氏和赵明哲更加强烈。
最后,她提出照看逸清和做饷午饭的要求。
十亩地的四季豆,估计要上千根豆儿签子,两口子光砍签子,估计都要个四五天的时间,要是有个人搭把手,那倒是减轻了他们不少的负担。
砍豆儿签子不是啥难活,就是看到那有食指粗细的树棍子,砍下来,然后把枝桠一削就可以了。
一般选用桦李树做豆儿签子,这种树从新发的幼苗起,就是直溜溜的,而且树也长得结实,从地里拔回来了,还可以当柴火烧。
这岩洞的附近就是树林,夫妻两也没走多远。
有些人,慕贞是一辈子都不想见的,这其中就包括了田地和桂花夫妻两。
有何老三在,她倒是不怕他们,只是心里会不舒服。有些人,慕贞估计这一辈子都无法和他愉快的玩耍。
两家人虽说住在一个村,但是从那件事以后,慕贞似乎就没见过他们了,就算是这样,慕贞在心里也不由的道了一句:真是冤家路窄。
这次除了田地和桂花,旁边还有一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妇人。
慕贞离得老远,就听到了桂花的咒骂声:“你饭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老娘都砍了这些了?你数数你这才几根?”
和这夫妻两在一起,还任桂花欺负的女人,估计就是田地那小妾表妹王燕了。
慕贞和何老三的位置在他们的上方,要是走吧,肯定会和那夫妻两打上照面。慕贞承认自己不是个什么大方的人,两人已经砍了好几捆了,就坐下来休息,免得和那家人撞上。
那王燕被桂花骂了,好坏都不敢做声,继续拿着刀砍着。
慕贞sp;慕贞和何老三坐在一条小路边上,慕贞他们看的树林,是买村长的,和田地他们家的捱着。
慕贞的头稍稍一抬,就能看到那三个人。
只见田地和桂花两人坐在一旁歇着,已经被汗水打湿背心的王燕,还在挥刀砍着。
说来也奇怪,当年田地和那王燕,听说感情好的不得了,也不至于王燕只是给他生了一个女儿,态度就变成这样了吧。
桂花和王燕比起来,那可不止粗了一圈,以慕贞的眼光看,肯定是王燕要好看些。只不过可能有些营养不足,面色有些发黄。
看着田地和桂花的身边都有一堆捆好了的柴,看来,两人这是在等王燕了。
“你眼睛瞎实了?老娘离你这么远,你的棍子都能刷到老娘的脸上?你是不是当顾的?”
慕贞正百无聊赖的等着他们走呢,谁晓得桂花突然又爆发了。
慕贞抬头一看,只见话音将才落下的桂花,就扭着她那肥胖,但是十分矫健的身子,大步跨到王燕面前,抬起手就是大耳巴子的往王燕身上招呼,嘴里还不停的骂着:“小贱蹄子,我让你谋害我,我几巴掌打到你摸门不到。”
开始王燕还不敢让,只是用胳膊挡着,桂花是越打越顺手,最后抽起地上的树条子就往王燕的身上招呼。王燕生生的挨了几下之后,或许是真的受不住了,连忙往田地的身后躲“表哥,你赶紧管管,大娘她要打死我了。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看别的,就看看我两曾经的情分上,救救我吧,她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打啊。”
或许是王燕的话起来作用,或许是两个女人的吵闹声让田地觉得吵,不耐烦的吼了一句:“都给老子停下,吵死了。”
桂花自持有理,双手往圆滚滚的腰上一插,道:“相公,这骚蹄子一天到晚心思不用在正点子上。你不好好收拾她2一顿,说不定哪天有和别人有一腿,到时候要是整个平窑村的人都晓得了,你的脸往哪儿搁?”
王燕一听桂花说这话,嘶吼起来,道:“你莫要含血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和你们出来做活,我连大门都不出,我去哪儿偷人?当年的事,都是你和你哥一口咬定的。我好好在我的屋里睡瞌睡?他是咋跑我屋里来的?”
都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桂花这么多年拿捏王燕,那可比她婆婆拿捏她要顺手的多,将才猛地被王燕一吼,桂花愣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呸,这会儿给老娘装起贞洁烈妇了,这些年过去了,你咋不说呢?今儿到是变成我和我兄弟串通好了来谋害你?”
王燕或许是被逼急了,也不怕桂花了,梗着脖子道:“当年我被你害的早产,那个时候吃的又差,刚生完娃子,都还没出月子,连床都下不了,我去找哪个澄清?等我好不容易能下床了?我说地又有哪个人信?”
说着,王燕泪眼婆娑的看着田地,道:“表哥,从小我对你的情义咋样,你心里都有个数,我都嫁给你了,我还有啥子好图的,虽然那是只给你生了个闺女,但是我要是和你好,咋愁生不出儿子,你只是出门了几天,我咋会做这种不要脸的事?”
桂花看着田地的脸色有些松动,几步冲上去,揪着王燕的头发就打“个人不要脸,还不敢承认,我和娘当时都看见了,你们两个人都滚到一堆去了,还有啥子好说的?我兄弟为了你,都耽搁了这么多年,你还敢说那不要脸的话?”
田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撕抓着,脑海里却回想起了当年的事。
那个时候儿子狗蛋快一岁了,按习俗来,娃子一岁的时候要大办,再加上赶上了王燕坐月子,算是双喜临门。
桂花为他们田家生了儿子有功,王燕又是自己的心头好,他提前上镇上去买东西,准备两个一起办了。
只是走的时候欢欢喜喜,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老娘一脸乌黑的要自己休了王燕。
而桂花则在一边。啪啪的说是啥事。其实田地咋都不相信,王燕会背着自己偷人,当时那奸夫,也就是桂花的哥哥都承认了,他当时放话说,自己和王燕是两情相悦,非王燕不娶。
在加上自己老娘说,是亲眼看见两人滚在一张床上,而桂花的兄弟这么多年又确实没娶媳妇,这才让他不得不信。
当时他娘都怀疑,王燕给他生的女儿田苗,是不是他亲生的,非要他休了王燕。
当时他心里对王燕是真有情,也就没有理会他娘的话,再加上田苗越长越像自己,众人也无话可说。
这么多年,桂花欺负王燕,他都看在眼里,但是他总觉得是王燕对不起自己,也从来不吱声。
现在看着曾经那个娇俏的小丫头,被打的头发凌乱,像个疯婆子似的,田地心里没来由的冒火“都给老子住手,不然我休了她。”
撂下这一句后,气冲冲的拖着柴走了。
慕贞看着追着田地而去的桂花,和伏地嚎哭不以的王燕,心里不由的同情起了那个女人。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同情别人的时候,自己也被别人给算计着。更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她同情过的人,也会变成和桂花同样的,甚至是更卑鄙的人。
赵财主能做出为了多人财产而谋人性命的事,自然不会是什么善茬儿。只是慕贞和何老三那天的出现,让他措手不及,来不及注备,才生生的看着他们从自己的眼前把人弄走。
现在想想,心理就觉得窝火。关键是慕贞聪明,在众人面前,在大义的高度上,让赵财主受制,而不能对她动手。
所以,吃了亏还不能报仇的赵财主,这几天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心口疼,那口恶气憋在心间,上不去,也下不来。
赵宝霞能在赵财主众多的子女中,独得赵财主的喜欢。除了她娘的原因外,还有就是她那不亚于男儿的聪慧。
早就看出了赵财主心里不舒坦,赵宝霞在今早吃饭的时候,终于开了口“爹,这些天您是咋了,见天的叹气,饭也没见着你吃多少,眼见着消瘦了不少。您有啥事就说出来,还有女子和福临在呢,好歹也可以帮您分担点儿。”
柳姨娘,也就是赵财主最疼的三姨太接着道:“是啊老爷,您有啥事就说出来,这憋在心里,妾身看着你不痛快,妾心里也难受啊。您和妾说说,虽不能帮您解难,但好歹能宽慰宽慰您啊。”
赵财主看着妻儿如此关心他,心里缓缓的舒了一口气,也不再隐瞒,就把那天的事缓缓道来。
“您说,那个妇人住在平窑村,叫慕贞?”说这话的时候,赵宝霞的眼睛往何福临的身上撇了撇。
“老夫可不会忘了,让老夫受如此大辱的人。”说着,手里的筷子重重的往桌上一拍。
赵宝霞想了一会儿,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道:“爹,您也别气了,这事儿您不好出面,交给女儿我来办就行了。”
赵财主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能怎么办?要是被人发现了,还不是说我言而无信,心胸狭隘。这个哑巴亏,我是吃定了。”
赵宝霞站起身来,给赵财主顺了顺气,接着道:“女儿看爹爹被人驳了面子,从小娇惯坏了,自作主张的替爹爹报仇,您就装作什么都不晓得,有谁会怪到您的头上?”
赵宝霞的话,让赵财主一顿,接着大笑道:“哈哈,我儿聪明,我儿聪明啊。”
赵宝霞做回座位上,笑道:“这只是事情败露后的对策而已,她让您有苦说不出,我自然也能不动声色的回击。”
见赵宝霞衣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赵财主也不追问她的计划是什么,道:“好,爹爹相信宝霞,要是有啥需要,直接找管家,无须通报爹爹。”
“这只是女儿耍小心子,要帮爹爹出气,爹爹怎么会晓得女儿要做啥呢。”说着,拉着何福临站起身来,福了福身,道:“爹,娘,你们慢用,我和福临先回屋了。”
回到屋里,赵宝霞看着何福临道:“相公,不晓得这件事,你有啥看法呢?”
何福临神色淡淡的道:“你既然有计划,先说出来听听吧。”和赵宝霞相处的越久,他就越发现赵宝霞是一个心思非常缜密的女子。
见何福临没什么表情,赵宝霞委屈道:“我答应了爹爹要为他出气,但是那人似乎又是你的家人,我想征求你的意见,不然我不是左右为难,难做人吗?”
“那你刚才又为啥答应为岳父出气呢。”何福临的话一落,连自己也一怔,他这是袒护那个女人吗?
其实何福临自己也不晓得为啥,在赵财主一提到那个女人的名字时,他脑海里立马就浮现出了她淡雅的面容,温柔的声音。
挥之不去的感觉,然何福临自己也有些错乱,所以,在赵宝霞问他的时候,他才会觉得不耐烦,想潜意识的去袒护她。
何福临这么明显的话,赵宝霞自然听出了意思,拿起手帕抹抹眼角,哽咽道:“我这么做,是为了哪个?你也不想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不是我这么费心巴力的讨好我爹,咱夫妻两个能这么快活的待在赵府?你能接手满堂香的生意?你的那些同窗又怎么会巴着和你交好?”
这就是赵宝霞的聪明之处,或许她从上次回何家就发现了何福临的不对劲,但是她却闭口不提。
而今天,今天,在自己让他以为慕贞不识好歹,打碎了自己的手镯之后,他也只是当时气愤而去,并未放在心上,还袒护慕贞,这让她感觉到了危险。
但是,何福临这种读书人,有些好面子,也有些高傲。
要是自己逼问他,让他更清楚了自己的想法,他或许更加的无所顾忌了。但是,他读的书,有让他拥有着些许的正义感,那些仁义礼智信,让他又感念着赵宝霞为他的付出。
所以,赵宝霞便引起他的内疚。
果然,听到赵宝霞这么说,何福临的语气软了几分,道:“他们好歹是我的兄嫂,我能怎么做?而岳父对我又有知遇之恩,我也是左右为难啊。”
对于赵宝霞说的事,何福临并不想面对,所以他才这么推脱着。
对于何福临的托词,赵宝霞怎么会听出来,只是,她晓得何福临的性子,逼急了,反而对她自己不利。
赵宝霞笑着站起身来,拉着何福临坐下,嗔怪道:“咱们是夫妻,我哪次不是向着你,你要是实在觉得为难,我便只能对不起我爹了,何必还值得你不痛快。”
看着何福临软下来的脸色,接着道:“左右这两天生意也不算忙,我陪你回趟何家,也算是我向你赔个不是了。”
何福临看着赵宝霞那俏皮的模样,心里也不由的为自己刚才的语气自责。这个妻子其实还是很和他的意的。
赵宝霞有多不想回何家,他是晓得的。他也从来不怪她。毕竟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小姐,能为她做到这个份儿上,他还是很知足的。
伸手把赵宝霞搂在怀里,吻了吻她的发迹,道:“好,都听你的。”
赵宝霞只是告诉了官家一声,也没有和她爹娘说一声,就和何福临起身了。
车走到一半的时候,赵宝霞突然惊呼了一声,道:“相公,完了。”
看着赵宝霞那么惊慌的样子,何福临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拉着她的手,问道:“别急,咋地了?”
赵宝霞用空着的手,使劲的捏了捏裙摆,内疚的说道:“刚才走的匆忙,我只是想着和相公早些回去,毕竟咱们这么久都没有回来了,所以,所以就忘了给家里人准备礼物。”
赵宝霞这么一说,何福临才想起这件事。
两人成亲这么久,每次回来,礼物都是赵宝霞一手操办的,没让他操一点心,所以,这次赵宝霞提说要回来,他也没想起这件事。
但是怎么说,自己和媳妇都是从老丈人家回来,次次拿一大堆的东西回来,时间长了,村里人也要说闲话的,毕竟自己是说媳妇,不是倒插门。
遂就不在意道:“没事,你是何家的媳妇,也不是回娘屋,哪肖准备那些东西的。”
说着,温柔的把赵宝霞往怀里揽了揽,道:“你呀,就是太过细了。要是有时间操这些心,还不如想想,啥时候给我生个儿子。”
赵宝霞羞涩的往何福临的怀里钻了钻,娇羞道:“成亲才多长时间啊,你就想着这些了。他们毕竟是你的家人,我带些东西回去也是应该的,下次我们回来了,你陪我一起去挑礼物吧。我怕我挑的,他们不喜欢。”
赵宝霞以前想着,自己年纪还不大,不急着生孩子,但是何福临今天的反常,让她有了危机感,或许,是时候要个孩子了。
何福临看着羞红了脸的赵宝霞,笑道:“媳妇孩子热炕头,这是人生一大乐事,怎么不能想啊。”
想起上次赵宝霞带了那么多礼物回去,家里人的样子,让他在自家媳妇面前好没面子,道:“礼行这件事,你不肖管的,他们虽是我的家人,但是要一直这么不晓得好歹,你也不肖买那些东西回去,你是我媳妇,他们给你脸子看,不就是打我的脸么?”
赵宝霞在何福临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唉,道:“我没事的,毕竟是小辈,受点气也没得啥子,只要你晓得我的委屈,别人怎么对我,我也无所谓了。”
不得不说,赵宝霞这小鸟依人的姿态,完全满足和何福临的大男子主义。
虽说他和赵宝霞相遇的时候,是被她的聪明才智所吸引,但是,作为媳妇,他还是希望赵宝霞以他为中心,不要事事出头。
两人成亲了这么长时间,赵宝霞自然是把何福临的脾气摸的清清楚楚,一路上的小意温柔,夫妻两柔情蜜意的往平窑村驶去。
何福临和赵宝霞是临时决定要回来的,何家的一家人并不晓得。
宋氏有去镇上订了一批竹编家用的单子,何老三这些天又在忙这些,地里这两天要镐苞谷草了,所以只有何大宝和何二宝在屋里看家。
对于赵宝霞这个婶娘和何福临这个小叔,两个孩子还是很喜欢的。每次赵宝霞回来,都给两个小的带的有零嘴。
所以,不管其他人是怎样,两个小的绝对是最欢迎他们的。
何大宝比小包子还要大两岁,何二宝比小包子大一岁。
已经觉得自己是大人的何大宝,自然不好意思再问别人要吃的事了,这个重任自然就落在了何二宝的身上。
兄弟两从下一起长大,自然是相当有默契的。何二宝感觉到何大宝拽了拽他的袖子,立马反应过来了,笑眯眯的看着赵宝霞道:“婶婶,你回来了,我和大宝都好想你,你这次又给我们带了什么好吃的啊?”
赵宝霞心里对这两个孩子的行为十分唾弃,暗自腹诽着李氏的家教,都多大的人了,还问别人要东西吃。
脸上却装出一副内疚的样子,道:“哎哟,对不住大宝和二宝啦,婶婶这次回来的急,没顾得给你们买东西。下次婶娘回来了,在给你们带好吃的啊。”
何大宝听闻,不在意的摆摆手,何二宝确不干了,噘着嘴冲何福临告状“叔娃儿,你看婶娘抠门,回来都不给二宝带东西。”
赵宝霞一听何二宝的话,不由得有些怒火中烧,这娃子太不识好歹了。
相对于赵宝霞的不快,何福临倒是无所谓,毕竟他是当叔的,怎么会和自己的侄子计较?
再加上何大宝和何二宝是他看着长大的,自己成亲以前,这两个孩子见天的和他在一起,肯定十分的亲进。
所以也就没把何二宝的话放在心上,笑着摸摸他的头,道:“二宝这么说,婶娘会难过的,小心下次回来也不给你带了。”
何二宝到底小一些,他的行为和思想,受李氏影响挺大的。李氏在背后编排赵宝霞的时候,从不避着两个孩子,所以何二宝对赵宝霞这个婶娘的态度,或多或少都受了他娘的影响。
小孩子是禁不住诱惑的,听何福临这么说,在零嘴的诱惑下,也就暂时放下了对赵宝霞的芥蒂,扑到赵宝霞的身边,拉着她的裙摆道:“婶娘,二宝最喜欢你了,你下次回来还给二宝带吃的好不好?”
赵宝霞看着何二宝那黑乎乎的指甲,和沾着泥巴的手,唯恐避之不及,但是何福临在一旁看着,她又不好躲开何二宝的手,只能强忍着心里的不快,眼睁睁的看着何二宝那脏兮兮的小手,捏上自己的衣裳。
强压下心中想要拍开那小爪子的想法,勉强露出了一抹笑,道:“好,婶娘下次回来一定给你带,带好多好多吃的。”
何二宝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也就不再继续拉着赵宝霞,转身去给自己的哥哥炫耀功绩去了。
两人从上河镇出发的时候,刚吃过早饭,路上晃晃悠悠了一个多时辰。何福临寻思着,以媳妇儿的习惯,再过一会儿,估计要吃饷午饭了。
自家人的习惯,他还是了解的,一天两顿饭,这一拖,估计要到下昼黑,才会吃了。
不说赵宝霞,他自己都受不住,便叫了大宝去地里给宋氏报备一声。
宋氏听说自己的儿子回来了,高兴的锄头一丢,拔起腿就跑。
自家儿子说的话,李氏自然也听到了。连忙丢下手里的活,跟着一起走。
李氏虽然看不惯赵宝霞高人一等的姿态,但是赵宝霞每次回来带的礼行,她还是挺喜欢的,这要是不回去早一点,以宋氏的习性,属于自己的,都会被这个婆婆给霸占了。
宋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扭头一看是老大媳妇跟上来了,骂道:“你个短阳寿的,这才啥时候就要往回跑,地里的苞谷都被草荒死了,吃把嘴巴子给封起来,不吃了是不是。”
想到赵宝霞的礼行,李氏也不畏惧宋氏的强权了,腆着脸笑道:“娘,这老四和他媳妇不是回来了吗?我回去好帮忙做饭啊。老四媳妇本来就是财主家的小姐,见天的被人伺候着,要是看你个当娘的,更个丫环婆子似的伺候着她,回去给亲家公说了,指不定人家在本后咋编排你呢。”
宋氏想了想,觉得李氏说的有道理,也就答应了她跟着自己往回走。
这个时候的民风开放,女子在未出嫁之前,也没有说不允许抛头露面的说法。所以何福翠虽然还待字闺中,但是家里有活儿了,她一样要掂个锄头上坡挖地。
何福翠是整个何家最不待见赵宝霞的人,所以看到娘和嫂子巴巴的赶回去,她在背后暗暗啐了一口,继续锄草。
宋氏还未走到家门口,那大嗓门儿就先亮出来了“我四儿回来了?媳了?媳妇呢?来,娘看看咋样啊?没瘦吧?”
对于宋氏的话,赵宝霞在屋里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道:我娘家的饭,不晓得比你家猪屎好吃哪里去了,咋可能会瘦?
心里这么想,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拉着何福临一起出来,甜蜜蜜的叫道:“娘,您回来啦?镇上的生意这段时间有些忙,这不刚得空,我就拉着福临回家看你们了。”
对于一个财主的女子能做自己儿媳妇的事,宋氏一直觉得蛮自豪的。觉得这是赵宝霞有眼光,看准了他临儿以后是个当大官的命。
再加上赵宝霞对这老太太一直挺大方的。所以就算是发生了上次自家闺女和儿媳杠上的事,她还是向着儿媳的。
与宋氏一直拉着赵宝霞寒暄不同,李氏一回来,和那两口子打了个招呼,就直奔主题了。
左找右找,这翻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赵宝霞带回来的礼行。
李氏心里不痛快了,这我大老远的从地里跑回来,为的就是那点儿事?你还把它收起来,是个什么事?
也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了,扯着嗓门儿就问:“老四媳妇,你这次回来带的东西呢?都收哪里去了?大嫂我可是天天巴着你回来,你不会连一根纱也没给我带回来吧?”
李氏这么直白的问法,让何福临黑了脸。然而,还不等何福临说啥,宋氏就发作了。
“老大媳妇,老娘平时咋克扣你了?这不要脸的,有你这么问人家要东西的吗?我何家咋就说了你这个不长相的媳妇呢?”果然是穷酸秀才教出来的闺女,就是上不了台面,自己当时咋就给老大说了这么一个媳妇呢?
李氏被宋氏一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喜悦冲昏了头,忙讪讪的解释道:“我这是看时候不早了,打算做饭了。老四媳妇每次回来都带的有吃食,我想看看,能不能凑一盘子菜呢。”
这一家子人的性子,何福临还是了解的。正打算这怎么给媳妇打幌子,把这件事给掩埋过去的,却听赵宝霞自己弱弱的开了口“大嫂,对不住了。我看相公有些时候没回来了,有些念家了,就走的急,没来的急给你们准备东西。”
刚还在帮赵宝霞训李氏的宋氏一听,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只是她自己将才说过李氏眼皮子浅,不可能自己再巴着问赵宝霞,怎么没给她这个老婆子带东西。
但是,话不能说,态度却是是变了。
慢慢的放开了赵宝霞的手,冷冷的说:“这两天比较忙,你们两口子回来了,帮不上啥忙就算了,也不肖这么多人都在屋里伺候着。”
说着,转过身开这老大媳妇,道:“现在还早,吃饭还要一会儿。老大媳妇,你先去地里帮一会儿忙,饭熟了,我是要让大宝去喊你们的。”
李氏听闻,也不做她说,扭这屁股扛起锄头就往外走。没有油水可捞,谁稀罕在你面前伏地做小?好歹我是你大嫂,要做小也该是你。
还好李氏这一番话是自己搁心里面想的,要是给赵宝霞晓得了,估计是这一辈子都不想给这一家人半点好处了。
宋氏虽说对赵宝霞的态度变了,可是自家的儿子,可还是很稀奇的,看都不看赵宝霞,笑嘻嘻的对何福临说着:“临儿啊,这一路回来也不近。怪累的吧?快去床上趟一会儿,饭熟了,娘会喊你的。”
自己这一家人对赵宝霞的态度,何福临也是看在眼里的。可是一个是他老娘,一个是他大嫂,他一个做小的,孝字当头,咋也不可能为了媳妇受了点委屈,就和他们吵起来。
赵宝霞看着何福临的眼神,就晓得他是想要委屈自己了。
不过她也无所谓,毕竟这次回来,主要的事情不是在上房这些人身上。
但是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一下的。尤其是自己一个千金小姐,为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总该让他晓得吧?
何福临在前面拉着赵宝霞的手,突然感觉媳妇的小手一颤一颤的,回头一看,就看见了那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容,好不心疼。
几步拉着赵宝霞回到房屋,赶紧小意的哄了起来。
“我晓得你受了委屈,但是,他们是我的家人,是做长辈的,我不可能为了她们的冷淡态度,就和他们吵起起来不是?”
对于何福临的话,赵宝霞好像没听到似的,继续哭着。
何福临见没有,继续耐着性子哄着“莫哭了,你看在我的份儿上,莫和他们计较,每次回来你都受委屈,我也怪难受的,要是实在不行,以后我们一年回来个一两次就是了。”
得到何福临的这个允诺,赵宝霞可谓是喜出望外。何福临对家人还算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一个月就要回来个一两趟。就算是接手镇上的生意了,他还是坚持着。
估计是这次回来,家里人的态度冷了他的心,他才这样狠心的决定。
其实对于何福临能允诺赵宝霞这件事的原因,在他自己看来是很简单的。
两人从上河镇回来,离平窑村越近,离老何家越近,他心里对慕贞的感觉也就越清晰。
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何福临也就不逃避了。男人嘛,谁不想坐享齐人之福?连他们村里那啥本事都没有的田地,都能整两媳妇,他何福临为啥不行?
赵宝霞为他付出了不少,他都看在眼里,两人这成亲之前吧,搁慕贞前世,也算是自由恋爱了,所以对赵宝霞他也是有感情的。
他心里虽然现在心心念念着慕贞,但是慕贞是成过亲,还生过孩子的人,他心里再怎么喜欢她,也不可能让她做正妻,这不平白让人说自己的闲话吗?
所以,为了安抚赵宝霞,也为了自己以后,可以娶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何福临才做了这个让步。
以前他学那四书五经,一直觉得:世间万般皆下品,思量唯有读书高。所以,对于开始赵宝霞拾掇他接管满堂香生意时,他是有些抵触的。
后来在老丈人的威压下,接管日子长了,他也日渐得心应手了。那些同窗知道,他现在负责满堂香的生意后,不少人都和他结交上了。
走在大街上,好多认识他的人,都会叫一声“三姑爷好”而他清楚的明白,这一切是什么带给他的。
还有一点就是,离慕贞越近,他就越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想法,他怕自己在羽翼未满的时候,露出了什么端倪,而被人生生阻碍。
所以,他这才决定少回何家,全心把精力放在考试和生意上,好养精蓄锐。
说起他对慕贞的感觉,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同是一样的人,为啥他以前都没有感觉,反到是自己成亲后,才看那女人越来越顺眼了呢?
尤其是上次无意间看到,她那温婉娴静的样子,让何福临越来越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感觉。
不管何福临心里在怎么百转千回,赵宝霞肯定是不晓得自家相公在想什么的。因为她还有自己的事情在操心。
这次会老何家是为了啥?可不是为了来这找气找罪受的。深刻明白自己目的的赵宝霞则思量着,自己要想个啥法子,不用自己出面,还整到了那个女人。
精明的大眼转了几转,赵宝霞这才依依不舍的从何福临的怀里退出了“相公,我现在不困,想出去转转,你先歇着,等饭好了,我会叫你的。”
见何福临点点头,赵宝霞这才出去。
只是她并没有去转转,而是转身去了灶屋。
这个时宋氏正在烧火做饭呢,反正也是她一个人,刚才当着儿子和儿媳妇的面,她不好发作,这会儿一个人了,她便消停的念叨。
“有钱有啥子了不起?要不是你老子有几个子儿,你还老指望我福临看的上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个啥模样,天天在老娘面前装腔作势,哼,给老娘拿点儿东西回来,就跟要了她的命似的,好大稀奇,等我福临考中了状元,我就休了她。”
赵宝霞穿的鞋子是软底的,再加上农村的泥巴路,也发不出多大的声音,而宋氏一个人在屋里,这念叨的声音就有点大了。
赵宝霞咋法儿也没想到,会听到宋氏的这番话。不说她别的,就说她打算让何福临休了自己这件事,她觉得自己就得采取什么措施了。
但是今天她来找宋氏,还有更重要的事,也只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假装喊道:“娘你在灶屋地不?福临睡了,儿媳来给你帮忙烧火。”
听到赵宝霞的声音,宋氏一惊,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不会被她听到了吧?不过细细一听,赵宝霞的声音应该是从堂屋传来的,堂屋离灶屋还有几步路呢,如此宋氏也就不怕了。
看这走进来的赵宝霞,依旧语气不善的嘲讽道:“哟,您是大小姐,这厨房可不能来,要是烫着烧着了,老婆子的可赔不起。”
赵宝霞强忍这心里的怒火,笑着拉着宋氏的手,亲昵的道:“娘,瞧您说的哪儿的话,进了何家的门,我就是何家的人,啥子大小姐不大小姐的?原来在娘家爹娘是有些娇惯了,不过来了婆家,自然要听您的,您说啥,媳妇我就做啥。”
看着赵宝霞伏低做小,宋氏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爽,也不可能继续刁难她了。两家身份悬殊大,要是被传到儿媳妇娘家,说自己眼皮子浅,为了儿媳妇回婆屋妇回婆屋没带礼行回来刁难儿媳妇被人笑话是小。
要是赵财主因此而迁怒何福临,使个什么手段,让她福临念不成书了,那可是事大。
赵宝霞看着宋氏软下来的脸子,继续陪着笑,乖巧的坐在灶门口加这柴火,一边漫不经心的和宋氏聊着家常。
宋氏看着赵宝霞一千金小姐,能不怕脏的坐在灶门口给她帮忙,心里还是舒服的。
拿乔要有度,太过了也拿捏不住,要恩威并施,这是她这么多年,从大儿媳妇身上积累的经验,现在拿出来对付赵宝霞,也是得心应手。
想到这里,也就缓和了语气,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问道:“亲家母和亲家公,这段时间还好吧?”
赵宝霞虽然心里对宋氏假惺惺的关心不在意,面上却还是要乘这个情。
听宋氏这么问,她叹了一口气道:“唉,不算好,我爹这些天正烦心着呢,我娘见天的要伺候我爹,也不轻松。”
“哦?这是咋了,为啥烦心?”宋氏这么问,倒不是因为关心,只是纯属好奇罢了。
“不晓得咋地叫人给气着了,我也不好问,这不,这次会来准被给您买点儿东西回来的,可是我手里的钱没得了,我爹又心情不好,我也不敢开这个口。前几天我去镇上的锦绣纺转了转,里面新出来了几款衣裳,料子颜色都适合您,我准备这次回来给您添个一身儿呢,哪晓得我爹在人哪儿吃了哑巴亏,正气着呢。”赵宝霞似是和宋氏聊着家常,其实是把她往话里带。
宋氏一听这老四媳妇,打算从锦绣纺个自个买一套做好了的衣服,顿时心花怒放。
做好的衣裳啊,那一套得好几两银子吧。自己活了这大半辈子,衣裳啥的,从里到外,都是自己做的,还从没穿过别人做好了的呢?
现在一听,因为亲家公心情不好,自个这眼看到手的衣裳又飞了,咋能甘心呢?气愤的问了一句“这是那个瞎了狗眼的,惹的亲家公不顺畅啊?和那些小虾米计较啥,以亲家的手段,直接叫两个人收拾他一顿,不就得了。”
赵宝霞再次谈了口气,道:“嗨,莫说了,要是生意上的事,在镇上其他的老爷或是县里的老爷那你吃了亏,那也不说了,毕竟做生意,有赢有亏,关键的是,这次让我爹吃了闷亏还说把出来的人,是一个小妇人,你说这憋不憋屈?平白的叫我爹给镇上其他的老爷笑话了。”
“啥,是一个小妇人?哪儿的人啊?”宋氏自认为是有胆量的,但是和赵财主对上,她还是不敢的,所以对于这位敢和赵财主对上的小妇人,她表示十分好奇。
赵宝霞撑着头道:“我想想啊,好像是咋平窑村的人?”
“啥?咱村儿里的人?是那个狗东西,那不长眼色啊?”尽然这人还是和自己住一个村儿,宋氏更加好奇了。要是一个好欺负的,自己去收拾一顿,然后再去亲家面前讨个好,说不定还能捞到不少好处呢。
“我想想啊。”赵宝霞边说边拍了拍额头,惊呼道:“我想起来了,好像是一个加慕贞的小夫人,唉,,说起来她的夫家和咱何家还是本性呢,叫何老三。娘,你晓得他们住哪里不?”
“啥子?是他们?”宋氏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三房两口子。
赵宝霞假装不晓得宋氏惊讶的原因,道:“咋地,娘认得他们?现在想想就气,要不是他们,我看中的衣裳,这次就给娘带回来了。那款式真好看,您要是穿上了,咱俩走一起,别人一定会以为您是我姐妹呢。”
是个女人都爱美,也都爱别人夸自己美,赵宝霞这一番违心的夸赞,听的宋氏是心花怒放。
可一想那么漂亮的衣裳,因为那两个小杂碎而穿不了,不由的怒火中烧,道:“怎地会不晓得?媳妇,你回去和亲家吱个声,让他放宽心,这口气,我给他出了,不过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为他们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赵宝霞听宋氏这么一说,心里不由窃喜一番“好,这次回去了,我就和我爹说说,要是晓得有人给他出了这口恶气,不晓得还要怎么感谢你呢。毕竟他好歹是咱上河镇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给欺负了,在同行面前也抬不起头啊。”
赵宝霞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话,引的宋氏连连称是“媳妇,放心,这件事包在老婆子身上,好了,这灶屋烂糟糟的,你莫跩在这儿了,回屋去吧。”
赵宝霞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不在逗留,起身离去。
赵宝霞的目的达到了,自然就不想在何家多做逗留。
虽说没和宋氏这婆婆相处多久,可这婆婆的性子她可是摸的很清楚。现在自己告诉她,自己想要孝敬她的衣裳应为慕贞而没有了。以她那霸强的性子,要是不找慕贞的麻烦叫稀奇了。
不过,赵宝霞这次有一点还是料错了。
虽然宋氏是厉害,可换了一个芯子的慕贞,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头脑简单,任人欺负的本尊了。
宋氏一次次在慕贞手里讨不到好,怎么可能会冒昧的就去找慕贞?但是她有咽不下这口气,这可咋办呢?
李氏也是个人精,看婆婆自从老四两口子走了,就不停的哀声叹气,小心的问道:“娘,你这是咋滴了?从老四他们走,你就不停的叹气,啥事啊?”
嘴里这么问着,下面的话却变了味儿“要说老四媳妇也是的,这么大老远回来,咋法儿也要给你买点儿啥东西,咋能打个空手呢?好歹你每次也是尽心伺候她的。”
宋氏听李氏这么一说,顿时不乐意了“啥子叫我伺候她?老娘是她老婆子,该她伺候我还差不多。”
笑话,就算是她伺候赵宝霞了,也不能承认啊,这让她在李氏面前,哪里还有威信可言?
李氏拾掇赵宝霞没给自己拿东西,宋氏却在心里骂着李氏:还好意思说别人,你那次回去给老娘带东西了?不过这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李氏那穷酸爹,除了读书,啥都干不了,家里一贫如洗,要是宋氏点明了,不说是李氏给她拿东西,说不定她还要把自己东西往娘家带呢。
李氏被宋氏这么一吼,也没了八卦的勇气。看着宋氏一脸愤然的样子,自然也不敢再往宋氏面前凑。
婆媳两这次的交流,不欢而散。
宋氏的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她大女儿何福珠回来。何福珠回来,没有别的事,因为后天就是端阳节了。
往年何福珠回来,宋氏是最高兴的。
因为女儿覇家,女婿也孝顺,所以每次两口子回来,都会带不少的肉。
不过这次何福珠见自己老娘没有以往热情,不由问道:“娘,你这是咋的了?该不会是嫌我东西买拿少了吧?我们屋这几天生意也不咋好做,我给你拿的,比我自家吃的还多呢。”
宋氏啐了何福珠一口,点着她的脑袋骂道:“你个烂心的东西,你哪次回来拿的东西老娘嫌弃了?我这是为别的事烦呢。”
“屋里还有啥事好让你烦的?老四媳妇都说了,就是翠儿还没嫁人,她现在还小,急啥?”
不得不说,宋氏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她自己的娃儿还是挺好的,当然,何老三除外。
所以那姊妹几个,在宋氏的跟前还算孝顺。
自己女儿和儿媳妇不一样,宋氏还是挺亲近的,也就没有隐瞒,原原本本的把赵宝霞说的事又说了一遍。
“她不晓得老三两口子叫啥?”不能吧,都成亲这么久了,还不晓得自家的人叫啥名字?
宋氏无所谓道:“人家好歹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小姐,咋可能让她晓得那些阴私的事?这不是丢我们老何家的脸?福临在镇上念书,他媳妇跟一起在,两口子在娘家住的时间长些,每次回来的时候,我都嘱咐了,让那一家子莫出来,她不晓得也是正常的。”
说道老三一家子,何福珠好奇的问道:“娘,老三真的是你亲生的?”
听女儿这么问,宋氏眉头一横,不耐烦道:“不是老娘生的,还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那你为啥对老三那冷淡?”
“还能为啥?他从小都没在老娘跟前长大,都被别人给养熟了,和我这个老娘都亲不起来。”
宋氏这么说,何福珠心里的疑问也就消除了。她出嫁的时候,老三还没从那家子领回来呢。
心里的疑虑消除了,何福珠也就安心的给宋氏当起了参谋“娘,你说你是他们的长辈子,他们犯个事了,你还不敢教训一下?老三媳妇也说了,杀人了下大狱,你又不是要他们的命,磋磨磋磨还是可以的。”
何福珠是宋氏养大的闺女,某些地方,两个人还是挺像的。听何福珠的这个这个语气,宋氏就晓得女儿有了妙点子。
兴奋的问兴奋的问道:“你是不是有啥子好法子,快说出来听听。”
何福珠笑道:“你不想自己出面简单啊,屋里也不是你一个人,不还有大嫂嘛?有事没事了,让大嫂却找那女人的不痛快不就行了。”
李氏跟本都不在宋氏操心的范围之内,所以她也就没有发现李氏现在对慕贞一家子的变化。
以前吧,大宝二宝见了小包子,那是能随便的欺负。本尊虽然是个草包,但是做啥子李氏都要拉着本尊一起。
不是说本尊能帮她啥子忙,而是她看着本尊那笨手奔脚的模样,和宋氏教训本尊的时候,她就觉得心里分外舒畅。
但是自从她一次次在慕贞的手里吃亏后,再加上何老三那天狠捩的表现,让李氏乖静了不少。
所以,当宋氏和何福珠找到李氏,并委婉的说了这个想法之后,却被李氏很坚决的决绝了。
“娘,大妹。你们想想,连赵财主都收拾不住她,我们凭啥子降的住她?到时候要是再斗不过,吃亏的还是我们。”
何福珠在心里鄙视了李氏一番,她这个大嫂不是最会来事了吗,咋这回儿倒是畏畏缩缩了?
但是脸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大嫂,你想想,四弟妹这次本来是打算给你买一身好行头的,要不是那个女人,你现在说不定都穿在身上了,你不打算找她算账?”
李氏虽然爱贪小便宜,但何福珠给她下的这个框子她还是晓得的,笑道:“没事,要是买东西了,理应是二老得的多些,爹娘都不计较这些,我计较啥?”
说着也不等那两人是啥反应,道:“爹福来还有翠翠子都在坡上锄苞谷草,你们娘俩谈会儿家常,我去做饭。
宋氏看到溜之不及的李氏,狠狠的啐了一口“呸,光会吃干饭,没得用的东西。”
其实何福珠对李氏还有宋氏对慕贞的态度很奇怪“娘,我记得我出嫁前。老三一家子不是任你使唤吗?咋现在做啥子你还这小心,让大嫂去收拾她,大嫂也不敢?”
宋氏把双手一抱,道:“说来也稀奇,老三媳妇自从那次叫我和你爹一顿打狠了之后,就慢慢儿的变得机灵些了。我现在在她手上都讨不到好,眼不见心不烦,我现在上房的啥子都不要她插手了。我估计你大嫂也是在她面前吃亏吃多了,这才怕了。”
何福珠的性子和宋氏蛮像的,都是霸强的主,现在听说自家老娘要看一个弟妹的脸色,心里也不舒服了。
“娘,你也莫怕。莫说是那两口子,就是当今皇上,也不敢忤逆他老娘。那两口子要是在这样儿了,你当收拾的照样收拾,只是下手要有个轻重,莫把人打坏了,到时候你自己也讨不到好。”
听大女儿这么一说,宋氏有点心动。但是转念一想,慕贞还有徐大夫那两口子撑腰呢,顿时底气又不足了“你是找不到,那女人了不起,现在攀上了我们村里徐老汉做干亲,那徐老婆子对她可维护的很。他儿子是县老爷,我临儿考试的时候,他们儿子要是做个啥手脚,那可咋办?”
何福珠不在乎的拜拜手,道:“干亲又咋的?你是他们的亲老娘,让做个啥子别人管的了?那县老爷再厉害,要是徇私枉法,我们一样可以告他。”
见宋氏的神色有些松动,何福珠接着说“娘,我看你性子还是太软了。照你这么个说法,老三媳妇可不是个省油的灯。说不定屋里还私藏了不少东西,不然你现在每个月不给他们口粮,他们咋吃啥喝啥?那徐氏俩口子只是他们的干亲,凭啥子平白无故的养两个吃闲饭的人?肯定是给了他们不少好处。”
“你这么说,我也觉得是的。但是老三不是上坡做,就是在屋里编篾活,他哪儿有时间去给别人做?他媳妇就不说了,这些年,要不是我打的厉害,她连火都不会烧。”宋氏觉得女儿这话虽然听着是的,细想还是有问题的。
何福珠拍了一下宋氏的胳膊,道:“你晓得?你又没去看过。我上次和我家里那个在镇上卖肉的时候,可是看见老三媳妇去埋肉了,虽然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那她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歇了口气,接着道:“你也说了,她原来啥都不会做,你逼着不还是会烧火了?哪个人一生下来就是会做啥的?不都是学的?你现在不能明着和他们斗,那你暗着来行不?没事多给他们吩咐点儿活干,看他们还有没有时间出去惹是生非?就算是做的苦一点,那徐家还敢找到我们门上,管我们的家事不成?”
宋氏仔细想了想自家闺女的话,点点头道:“你说的事,我管我的家事,哪个敢插手?”
宋氏这段时间变得有些怪异,这让慕贞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比如说,她以前看到自己这一家了,眼睛就像是要绿了似的。但现在又是没事就往自己面前晃悠,指桑骂槐的咒骂着。
还有就是,以前本尊给她留下的草包印象是十分深刻的,所以像做饭这样稍微带点儿水平的家务活,她一般是不让自己碰的。
自从上次,自己给老大家的两个孩子吃猪杂被骂后,宋氏是连上房的大门都不让自己进的,这两天竟然又陆续把活儿派给她干了。
还好前一段时间,自己抢着把那七八亩的四季豆签子给插了,不然现在她是真的分身乏术。
“老三家的,把挎篮背着,滚坡上去给我打一挎篮猪草回来。”慕贞本想着,今儿是这里的端阳节,有些不正常的宋氏会消停点儿呢,没想到天没,亮宋氏又在自家的茅草窗下喊起来。
“娘,要起来了吗?”何老三和慕贞是大人,对宋氏只是厌恶没有畏惧,小包子这些天,在宋氏手上吃了不少苦头,这会儿听到宋氏的声音,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来了。
照样还是何老三在中间,拍拍小包子道:“没事,还早呢,逸清再睡会儿。”小孩子毕竟瞌睡大,见爹娘都在自己的身边,也就安心的躺下了。
慕贞听到里面没有动静了,这才轻手轻脚的爬下床。
“你睡会儿,就是打个猪草,我来就行了。”
这些天宋氏不仅折腾慕贞,何老三也难逃魔手。
这个时代没有自来水,每家每户都在屋里放的有水缸。一般吃喝的水,存在水缸里,想洗衣服这之类的,都是去河畔的。
宋氏不晓得是抽了哪门子的疯,说是端阳节到了,屋里的东西都要清洗一番,但又不拿到河畔去,所有的水都要由何老三去挑。
就算是何老三身强力壮,在宋氏这么存心的刁难下,一天下来,也是累的不行。
“没事儿,我也是要起来的,今儿过端阳,我要去割些端阳剑和艾蒿回来。”再说,这么早就让慕贞一个人出去,他也不放心。
自从宋氏吩咐屋里的猪草由慕贞包揽之后,每次何老三都要跟着的,一般都是两人共同完成。
何老三心疼慕贞,慕贞又何尝不心疼他呢。就算是宋氏把挑水的任务交给了他,把做篾活的事照样不能停下来。
但是慕贞不管怎么劝说,他都不听,非要帮着慕贞一起,最后没办法,慕贞也只能由着他。
然后每次他做什么的时候,慕贞也跟着,尽可能的多帮他一些。所以小夫妻两这样虽然有些累,一天下来,相处的时间可不短,感情也是与日俱增。
听何老三说他也要起来,又是要出去做活,慕贞也就不在劝说,夫妻两就这泛白的天色,一起摸着爬了起来。
慕贞和何老三都晓得,这是宋氏存心刁难他们。但是这次宋氏学聪明了,只是让他们干活,不爽的时候骂两嗓子,这让慕贞有些无从反击。
毕竟宋氏说了:“老娘和你们没有分家,让你们做点儿活还不行了?你们要是啥子都指望老婆子我,看我不去县衙告你们个不孝之罪。”
无法,暂时没有想到对策的两口子,只好忍受着宋氏刻意的刁难和奴役。
何老三口里所说的端阳节,和慕贞前世的端午节是同一天,都是五月初五,这让慕贞不由的有些好奇,两者的意义是不是相同呢。
两口子悄悄的把茅草门带上,慕贞一边悄声的问:“相公,这个过端阳节,有没得啥子意义啊?为啥会有这个节呢。”
何老三接过慕贞手里的挎篮,把镰刀放在里面,然后挎在自己的身上,见四下无人,牵起慕贞的小手,这才答道:“端阳节,确实是有一个传说,是为了纪念一个寡妇,所以才又这个节日的。”
呵,看来这个世界和慕贞前世生活的地方,没有半点关系了。
传说,在一个战乱的年代,有一个将军带兵打仗时受了伤。但是,却被敌国一个小村落的村民给救了。
救将军的那个人是一个妇女,家里男人死的早,只是和婆婆相依为命。那妇女的命不好,心肠却不错。
那天她去上山采药的时候,恰巧遇见了那个将军昏倒在路边。将军长年驰骋沙场,人高马大,在一个弱妇人自然是搬不动他的。
只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也没人来给她搭把手。会医术的妇人,之好就地给那将军治疗起来。
将军的伤势比较严重,估计没个天也醒不来。那位妇人就近找了一出岩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那位将军给搬过去。
那还是夏天的时候,说下雨就说下雨就下雨了。岩洞比较小,为了保证将军的伤口不被感染,那位妇人硬是用自己的身子给将军挡了一夜的雨。
等那位将军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身边躺着以为昏迷的妇人。
看了看自己身上包扎完好的伤口,和那浑身湿透的妇人,将军晓得自己是被这妇人所救。
常年在刀口舔血,和阎王打过无数次交到的人,一些基本的医术还是会的。这山里的草药很多,治个个风寒还是挺简单的。
等那妇人醒来之后,将军没有对她说明自己的身份,只是说自己是一个小兵,不幸受伤逃到这里来的。
妇人什么都不了解,自然信以为真,把受伤的将军带到自己家里,尽心尽力的为他治伤。
将军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自然也是他重返沙场的时候。
受伤的这些天,将军已经把作战方略确定了,而这个村子是他行军的必经之路。
感念妇人的救命之恩,将军在临走的时候告诉妇人,在五月初五的时候,让她在自家的门口上插上端阳剑和艾蒿,到时候如果有官兵来供打这里的时候,自然能保她们无事。
妇人虽不晓得将军是什么身份,但是看他举止谈吐非一般的乡野村夫,便牢牢的记住了他的话。
果然,在五月初五的那天,村外突然闯来大批军队。
那个时候行军打仗,物资匮乏,只要不是自己国家的,都是打到哪儿,抢到儿。
这个时候要是逃命,已经来不及了。那妇人看着惊慌的村民,突然想起来了她救过的那个人说的话。
大家虽然对妇人所说的不信,但是这个时候,火烧眉毛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大批得到命令的士兵,在看到这个村村民的屋梁上,都插着端阳箭和艾蒿的时候,全部都驻扎在村子以外,小村就这样惊险的保下来了。
为了纪念那位寡妇,全村人决定把每年的五月初五,定为端阳节,后来这个节日就渐渐的流出了下来。
慕贞津津有味的听着不同版本的传说,问道:“那每年过端阳节都有些啥子习俗,吃些啥子呢?”
“习俗就是每个出嫁的女子要回娘家过端阳,然后要割艾蒿和端阳剑,洗艾蒿澡。吃,就是比平时吃的丰盛一些,其他的没什么了。”
唔,看来没有每年都想吃的粽子了。不过没事,现在没人吃,自己这又是一个商机啊,但愿明年的今天可以实现这个计划。
所谓的端阳剑,就是长在水沟边上的一种绿色宽叶型水草。味道带有淡淡的清香,长得有点像棕树的叶子。不过棕树的叶子下面是连一起的,而端阳剑除了根以外,叶子都是分开长的。
艾蒿一般长在路边,叶子是白绿色的,味道十分的苦。水沟河边一般也长得有和艾蒿十分相似的蒿子,不过那种叫做水蒿,没有艾蒿那么苦,也可以当作猪草喂猪。
艾蒿是具有理气血、温筋脉、逐湿寒、制冷痛的作用,可以用于治腹痛,经寒不调,冷宫不孕等症状。
一般艾蒿还具有驱蚊虫杀菌的作用。这个时候没有蚊香这之类的,但是蚊子可不少。听说五月端阳那天割的艾蒿是最好的,慕贞便要何老三多割一些。
到时候等蚊子多了,把艾草烧燃,用烟子熏蚊子也不错。熬艾蒿水洗澡,也可以防止长疮之类的。
何老三先给慕贞帮忙把猪草打满,然后在开始忙自己的。
这个地方的猪草挺多的,像什么牛尾巴稍子,小耳朵叶,葛儿秧,水红花之类的,都是猪爱吃的。小夫妻俩不一会儿就打了满满一挎篮。
“这儿蒿子这么多,要不咱多割点,给爹娘送过去吧。”慕贞说的爹娘,自然不是指何家那两口子。
“嗯,好。”慕贞的要求,何老三没有不满足的。
要给徐大夫他们割,还有自家的,两口子这忙好,太阳都圆烘了。
五月的时候,苞谷再锄第二道草,等八月的时候就可以搬了。沿路的苞谷叶子都有些长,慕贞挽起的袖子,露在外面的脖子,被苞谷叶子上的毛割的大片大片的红了起来。汗水流在上面,火烧火燎的疼。
慕贞莫了一把脖子上的汗,看了看和苞谷分行种在一起的洋芋。
地里的洋芋秧子好多都黄了,估计这端阳节过后,要不了几天又要挖洋芋,到时候自己相公肯定又要吃苦了。
自己还只是从这儿经过,这些苞谷叶子就把她割的生疼。那何老三要挖洋芋的时候,可是天天在这苞谷林里,不晓得到时候要被割成啥样。
这么大的太阳以宋氏的性子,肯定天不亮的时候就要把他赶到坡上来。
慕贞还在想着,以后何老三和她的日子要怎么过呢,却不想,眼前发生的一件事,更是让她措手不及。
“贞娘,贞娘,老三,你们在哪儿啊?”
慕贞和何老三一人背着猪草,一人背着蒿子正在歇息,就听见了红梅慌慌张张的喊叫声。
“唉,嫂子,我们在这儿呢,这是咋的了啊?”红梅声音里的急促,也让慕贞的心提了起来。
“贞娘,不得了啦,你赶紧回去,你老婆子在抄你们的屋呢,把你们买的东西,弄了一抹糊。”
啥?这老太婆又是抽哪门子的疯?
慕贞想也顾不得想,放下背上的挎篮,大步就往回跑“我逸清还在屋里,没挨打吧?嫂子晓不晓得是为啥子?”
东西什么的都是小事,关键是他们走的时候小包子还在屋里睡着呢。那老两口子打人也没得个轻重,要是把小包子打了,慕贞都不敢想。
红梅站在路边上等慕贞两口子“逸清没得事。他看他奶在你们屋里翻墙倒柜,就赶紧跑我们屋去找他山子叔去了,我就先赶来给你们报信。我没去你屋里,也不晓得是为啥子,你说,会不会是你们让山子买的东西,叫你老婆子晓得了?”
听说儿子有锦山照顾着,慕贞心里就松了一口气。但是,要真是如红梅所说,那该咋办?
看着眉头紧皱的何老三,担心的问道:“相公,你看这咋弄?要不我们先想一个对策后在回去。”
何老三听说宋氏去翻他们房子的时候,也把扛的一捆蒿子给甩了。
“没得事儿,就算她去翻,也找不到个啥子,我们要用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托锦山买的,而且我每次去山子屋里拿东西的时候,都是挑上房没在屋的时候,要么就是半夜的时候。屋里也没得啥子值钱的东西,莫急,先回去,看她咋说。”
何老三这么一说,慕贞想想也是。自己手里的百十两银子不在屋里,晓得宋氏这段时间要找他们麻烦,慕贞早就把屋里稍微像样点儿的东西,乘上房不在屋里的时候,全部搬到齐氏他们住的那个岩洞去了。
三个人回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有了宋氏的身影,只是米缸里的米,还有剩下的灰面,油罐子里的油,几乎是能吃的,全部都叫宋氏洗劫一空。
看着整洁的屋子变得乱糟糟的,慕贞强压着心里的怒火。转身看着双手死死握着的何老三,道:“相公,你在这里也给我帮不了啥子忙,你去把村长帮忙找来,今儿我要是不去和她讨个说法,她还真就把我们一家人放在脚板底下踩。”
何老三也晓得,就算自己在这里,要是那老两口在吩咐了啥子,或是动起手来,他是半点也帮不上忙。
心疼而内疚的看着慕贞,道:“好,那你个人过细点儿,莫和他们硬碰硬。”
慕贞点点头,看着何老三走远了,继续对红梅说到“嫂子,你回去和山子把我娃带来,不过你们要给我帮忙看着,莫要他一个人落单了。你看村里你和哪些嫂子关系不错,都去传个话,让大家都到我们门上来。还有,去和水玲嫂子也这么说一声。”
可惜干爹干娘去云县儿子那里过端阳了,不然的话,这把火还可以烧的更旺一些。今儿她就要逼的宋氏以后在也不敢进他们屋子。
对于宋氏为什么突发奇想要去搜慕贞的屋子,这要从何福珠说起。
何福珠夫家是屠夫,经常在镇上摆的有案子。慕贞第一次去镇上买肉的时候被何福珠给看见了。
何福珠那天干好给她相公张大志送吃的,老远看见隔壁的摊子上有个人长的想老三媳妇。
等慕贞和红梅走了之后,何福珠就问了张大志,慕贞她们卖了些啥。虽说最后她觉得那些都不是啥值钱的东西,但是她很好奇,她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宋氏对那两口子的态度,跟使唤下人似的,何福珠自然也不会把他们当自己人,所以在她觉得是慕贞藏私房钱的时候,就留了个心。
买猪肉的摊子就在城门楼不远处,何福珠见天的就在那里瞅着,那次慕贞和何老三一起来镇上的时候,又被她给看见了。
慕贞他们走在前面,何福珠就跟在后面。最后看见那一家人去一品堂吃饭了,她心里自然就更相信慕贞他们存私房了。
只是那几天摊子的生意还好,在加上过不了多久就要五月端阳了,她总是要回娘家的,就把这件事给压下了。
她早就想让她老娘去老三屋里搜搜,看有没有啥好东西。只是慕贞两慕贞两口子,总有一个留在屋里看门,她也就没对宋氏说这件事。
今儿早上慕贞本想着天还没亮,应该没得事的,哪晓得叫何福珠就钻了空子。
慕贞从自家屋里走出来,啥话也不说,直接跪到上房的大门口。
上房今儿还是比较热闹的,除了何福临两口子没在,加上何福珠一家五口,十几个人都在屋里。
几小孩子不听话,到处跑,何福珠要给宋氏帮忙做饭,何福翠就负责照看几个孩子。
本来她正撵着大宝几个孩子在跑呢,没想到刚出大门,几个小的都停下来了,她一个刹不住教,被门槛绊的一扑爬摔地上。
揉着被摔疼的胳膊,正打算骂几句的,却不想看到慕贞直挺挺的跪在自家门前。
“慕贞娘,你这是啥意思?好好儿的过个端阳,你跪在我屋前头干啥子?”
慕贞本想着,这还是个小孩子,就不和她计较的,但是瞥见自家相公已经带着村长走到路口了,就打算换一种策略。
“二妹啊。我求你,求你给娘说一声,饶了我们一家三口吧,这几个月娘都没给我们半颗米,好不容易我舔着脸,问我干娘借了点儿粮食,现在全部都叫娘给拿走了,我们吃个啥啊?”
何福翠见自家老娘现在都不想正面交锋的人,却给自己下跪,顿时觉得无比的得意,道:“看到你们一家三口,我们眼睛都绿了,还给你粮食,给你吃个屁。娘是咋的没给你活路了?几个月没给你们粮食,不见你们照样活的好好的?哪个是饿死了还是咋的?你当晚辈子的,娘拿你一点东西还咋了?那是应该的。”
见何福翠倒豆似的,把宋氏做的事情都说出来了,慕贞心里真心的感谢这姑娘的直爽。
慕贞却不再和何福翠说什么,直接微侧个身子,对着来人磕头道:“福叔,我娘做了些啥事,你也都听我二妹说了,求你给我两口子做个主,不然我们真的是没得活路了啊。”
屋里正在做饭的宋氏和何福珠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都出来了。
“老三媳妇,你这是啥意思?大端阳的你是要咒老娘死还是咋的,跪到老娘门前头做啥子?”
宋氏一出来,没看到村长,倒是一眼看见了跪在自家门前的慕贞,开口就骂到。
何福珠在一旁拉拉宋氏的手,笑着对村长道:“福叔来了?来进屋喝口水,您来我们屋有啥事啊?”
听何福珠这么一说,宋氏这才看清楚村长也在场。
笑着道:“村长来了,来,快进屋坐。让你看笑话了,这老三媳妇不晓得抽啥疯,大端阳的跪在大门口,多晦气啊。你说我这是当老婆子的,说轻了她不停,说重了她不喜欢,别人还说我这个老婆子可恶。”
听着宋氏睁着眼睛说瞎话,村长冷冷一哼,道:“明忠媳妇的嘴就是厉害,要不是我亲耳听到翠翠子说的,还真就信了你的话。你说你这个老的是咋当的?不给粮饭就算了,娃子自己买的你还要抢走,你这是在把他们往死里逼?”
见村长是真的发怒了,宋氏不不敢摆出一副婆婆的架子了,白了何福翠一眼,腆着笑对村长说道:“翠娃子早上都没有在屋里,她晓得啥?”
慕贞看宋氏还想抵赖,看了看周围越聚越多的人,使劲的挤了两滴眼泪,看着宋氏,道:“娘,人在做,天在看,你说翠翠子不晓得,那我逸清总晓得吧?你早上去我屋里到处翻,把我娃子吓的都不敢在屋里待了。我们两口子大早上的就出去割蒿子去了,总没得人教小娃子说白话吧?”
越说慕贞的眼泪就越多,跪在村长面前,哀切的说道:“福叔,小娃子没得哪个教他,总不会说白话吧,你要是不信了,可以问我娃子。”
宋氏是个啥德行,不肖慕贞说,村长也晓得“问不问,我心里都有下数”
然而,还不等村长把话说完,宋氏就抢着道:“你娃子咋的?就算老娘去你屋里拿点东西那又咋的,孝顺老娘是应该的?你这哭流的是啥意思?”
看着家门口越聚越多的村民,宋氏更加嚣张了,笑话,要是让那些人看她连儿媳妇都收拾不住,以后还不叫人给笑死?
慕贞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道:“娘,我们孝顺你是应该的。但是大家也都晓得,我们屋里没有分家,你不给我们一口粮食,难道还不许我们自己谋个活路?”
很多来这儿的,都是红梅和水玲叫来的,两人或明或暗的都和大家吱过声儿,现在见宋氏这老婆子这么苛刻儿媳妇还十分嚣张,不由的都对她指指点点起来。
宋氏之所以在人前这么耀武扬威的,不就是想让人看到她管教儿媳妇有方,在这个回家里有威望吗?谁晓得会适得其反。
看着越来越多的人在指责她的不是,宋氏的脸有些挂不住了。
“这是我屋里的事,你们外人凭啥子插手啊?”宋氏这人平时霸强惯了,要是说,也是她说别人,有个读书的儿子,还有个财主闺女的儿媳妇,她平时就差在村里横着走了。
村长看这宋氏这副不思悔改的样子,气的是大气直喘“我们平窑村没有宗族祠堂,但是还有我这个村长,蠢妇,明忠人去哪儿了?让他好好看看自己的老婆子是个啥德行。”
“应该快来了,将才有人去喊了。”一个和何老三差不多大年纪的小伙子道。
“村长,你叫了明忠叔回来有用吗?我记得,明忠叔对着两口子也不咋好。昨个我们一路在做活的时候,他那话里话外,都透露这对老三媳妇的不喜呢。”说话的叫香兰,是锦山叔伯房的媳妇,平时和红梅的关系还可以,早就听红梅说过慕贞家的事。
村长想了想香兰的话,觉得也是,但是宋氏就是一泼妇,和她讲道理也是数不清楚的,总的要男人做主的。
“先看吧,看他回来了咋说。”对于这一家子,村长也是无奈,那就是扶不上墙的猪大肠。
村长和香兰的话并未掩饰,所以宋氏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但是她也不在意,冷哼一声道:“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饭吃多了没事干,老娘自家屋里的事,还由得了你们这些外人插手?笑话。”
说着,又是对跪在门口的慕贞斜了一眼道:“你个小贱蹄子,尽会给老娘惹事,看这些人走了,老娘不剥了你的皮。”
对于宋氏这嚣张的态度,村长虽然恼火,但也是无可奈何,人家就是说了几句重话,他还能咋的?他来,就是希望宋氏能服个软,以后莫在为难老三这一家子了。
慕贞看着宋氏这无赖的话,气的村长无话可说,恨得牙根直痒。正在想着要怎么对付宋氏的时候,何明忠的声音传了过来。
“今儿我屋里咋这热闹?你们这是在干啥?”背后还跟着何福珠的男人。
今儿过端阳,何福珠的两个娃子闹着要吃洋芋,何明忠就带着何福翠的男人去地里挖洋芋了,这洋芋还没有挖完呢,就有人急冲冲的跑来喊他,说村长来他屋里了,要他回去一趟。
一般的老百姓,对那当官的,头上戴顶帽子的,哪怕就是一个小小的村长,心里也是存着敬畏和害怕的,深怕自己做错了啥。
所以何明忠这一路,都是提心吊胆的。
“爹,我求求你放过我们一家子吧,我们都要饿死了,我干娘救济了我们一点儿粮食,早上还叫娘给拿去了,这让我们一家子咋活啊?”还不等别人回答何明忠的话,慕贞就扑到何明忠的面前哭求着。
何明忠对慕贞一家子的厌恶,不肯能比宋氏少,现在看着这情况,也反应过来自己门口围了一圈的人,估计就是慕贞的原因。
当下想都不想,一脚就冲慕贞踹过去,嘴里咒骂着:“你个扫把星,好好儿的过个节,你都不让老子安生,这么多人围在老子门前看笑话,你心里舒畅了?”
慕贞是为了引起何明忠的愤怒,但是没想到她还不做别的啥动作,这老汉头子上来是就一脚。
这么近的距离,本以为躲不开了,慕贞认命的闭上眼睛,没想到疼痛没有到来,倒是自己被纳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爹,我媳妇身子本来就弱,前一段时间叫你们推的脑壳撞了一个包,现在才好,你这要是一脚下去,我媳妇说不定又要叫你踹出个啥子好歹了。”说出这一番话的是何老三。
何老三的性子,不说是平窑村,就是整个上河镇十里八乡的,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的,他对着这爹娘,那真是说一不二的。
何明忠也被何老三这一番反驳的话弄的有些懵,老三这榆木疙瘩,啥时候也敢反抗他了?这四周还站了这些人呢,他今儿要是不把这两口子给收拾一顿,那以后在父老乡亲面前,也抬不起头了。
想到这儿,何明忠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恶狠狠,扬起手里的锄头就要往何老三身上招呼。何明忠一发怒,何老三的思维和行为就不受自己控制了,所以,就算是那锄头即将要落在他身上,他是只是死死的抱着慕贞,一动不动。
慕贞看到这一幕,心都快吓到嗓子眼儿来了,可是何老三的力气大,为了保护她,把她死死的抱在怀里,她也动不了。
“何明忠,你给我住手。”村长看到何明忠这不讲理的就要把锄子往何老三身上招呼,也是下了一大跳,赶紧一手捉住了。
慕贞勉强从何老三的怀里挣脱出来,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呆愣的何老三,然后泪眼汪汪的冲着村长磕头道:“福叔,你和大伙儿也都看到了,不是我们一家人不孝顺不讲理,实在是我爹娘容不下我们啊。家家都一本难念的经,谁的日子都会有磕磕碰碰,但是我公爹将才那架势,分明是想打死我们两口们两口子啊。我们都被欺负成这样儿了,爹娘要是容不下我们,那不如把家分了算了。”
如果说开始有做戏的成分,那么在那一锄头差点要了两口子的命时,慕贞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宋氏听到慕贞说分家两个字,顿时从门凳上一蹦就起来,叉着腰指着慕贞道:“好啊,我说老三一向老实,今儿咋还敢和老汉犟嘴呢,原来是你最背后鬼哝的。分家?你想的美。”
慕贞也没打算今天把家分成,她的主要目的就是试探一下宋氏的态度,没想到反应竟是这么强烈,看来自己到时候要分家,可得一番周折了。
压下心里的烦躁,慕贞佯装愤怒的看着宋氏道:“不准分家,粮食不给,我拉下脸去别人屋求的粮食你也要拿走,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子?”
“我说老三媳妇啊,你也莫说的那遭孽。不是我这个小姑子嘴多,我可就不止一次看见你在镇上买东西。早些天,还去了咱镇上的酒楼里吃饭呢。酒楼啊,不说是在座的,就是我们屋里,一年上头也舍不得去吃几次啊。还有那锦绣纺,我可是也见你进去过呢。”
何福珠看着虽然是自己爹娘一直咋咋呼呼的,但也没占上多少便宜,反而让不少看戏的说着二老对晚辈子苛刻,就开始出声帮腔。
慕贞听何福珠的话,心里倒是没有多怕的“大姑子姐,你可有看到我买的是啥东西?可晓得我去锦绣纺和酒楼是干啥的?你这话说了,就要说清楚,不清不楚的,叫别人咋想?”
在何福珠的印象里,慕贞是一个咋咋呼呼,没啥脑子的人,咋今儿的心思这么缜密,就算是自己说了她干的些啥事,还是不慌不忙的?
压下心里的疑惑,何福珠接着道:“去绣楼自然是买布,去酒楼肯定是吃饭了,还有那次,我可是还看见你去卖猪肉的摊子,买了好些的猪肉呢。”
慕贞不慌不忙道:“那还真叫大姑子姐说错了,我去锦绣纺,是帮我红梅嫂子带几个荷包过去卖。前儿我们是去酒楼了,但是那是因为我的一个远房表叔在那里当值,他老早就打招呼了,说好几年没有看到我了,特意接我们两口子去吃的。至于买肉,我是买了,还不止买了一回,但是我买的是啥,想必娘也很清楚。”
说着,慕贞拿着袖子狠狠的抹了一把脸,道:“这要不是被逼急了,日子过不下去了,哪个回去吃那玩意儿?你问问娘我吃的是啥,你问问村里人,村里有哪些人吃过那些东西。”
何福珠看着慕贞有些疑惑,她当时离得有些远,自然是没看见慕贞买的是啥,等她走进的时候,那些东西都用麻布袋子装好了,她只晓得东西是不少的,那可是要花不少钱的。
可看慕贞那表情,似乎又不是这么一会事,不由奇怪的问了问宋氏:“娘,她去红案买了些啥好东西?回来就没孝顺你们?”
宋氏狠狠一呸,不屑道:“那些猪杂恶心死了,哪个吃那些东西?还有那一堆猪骨头,用来喂狗的,老娘我会吃?”
宋氏本来说的很是洋洋得意,却不想慕贞道:“是啊,给狗吃的,给人人都不吃的,为啥子我们一家子吃?要不是没得东西吃了,我们会去讨那些东西吃?”
村长和红梅还有锦山,看到慕贞这期期艾艾的表情不由的好笑,要不是他们亲口尝过慕贞做的那些美味,现在可能真给慕贞忽悠过去了。
一听说慕贞吃猪杂细和猪骨头,那些被刻意叫来的人,是真为慕贞一家感到不平。
“这是啥子老婆子老公公啊?我看人家大户人家,对下人比他们对儿子儿媳妇都要好。”
“就是,你看他屋里吃的住的,哪一条不比村里人好?现在三房的都去吃那些没人吃的下去的东西,他们还要抢那点儿粮食,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就是就是,迟早有一天是要打雷劈这种人的。”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宋氏一家是面红耳赤。
慕贞趁机道:“爹娘,你们要是真不待见我们一家子,那就让我们分出去算了,不然,我们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啊。”
“分家?你想的美。”这回连何明忠都跟着反对。笑话,何老三可是屋里的主要劳动力,要是把他分出去了,自己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去?
慕贞晓得他们不会答应,接着道:“你们二老要是不答应那就算了,但是,从今往后,我屋里啥东西你们都不准动,不准随便翻我的东西,你不管我们的粮食算了,我们两口子的粮食,不管从哪儿弄来的,你们都不许再给我们抢去了。”
至少要先保证自己屋里的安全,才好做其他的打算。
那两口子看着慕贞一副不用再商量的表情,知道她是铁了心,和分家比起来,他们自然是选第二条的。
再说了,在这儿看热闹的村民,不少对对他们一家指指点点了,他们要是连这都不答应,估计能叫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最后夫妻两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妥协了,保证上房的一家,以后不拿慕贞屋里的任何东西。
慕贞两口子那天和何氏夫妇斗法算是小胜,但是以那家子的性子,怎么可能容忍自个儿一直欺压的人,爬到自己头顶上作威作福呢。
这不,就算是不能进他们的屋,捞点儿油水,找个不痛快,在别的事儿上,还是可以找找麻烦的。
这个时代,柴是主要的燃料,做饭取暖什么的,全都靠它。村里人的习惯是,一般秋收之后,上山的树差不多都落叶子了,树的水份也不算大,这个时候闲下来,大家都会去山上砍柴,用作过冬和来年开春的时候烧。
夏天和冬天是不会进山的,夏天的雨水足,树的水分大不好烧不说,上山比较潮湿,不好走,一不小心就会摔跤。冬天下雪,也是同样的道理。
端午节过后,何家五亩地的洋芋,何老三一个人挖了三亩,要不是怕下连阴雨,估计还有的两亩,也是何老三的。
没有机器,没有运输工具,挖,背,全部都是靠人力。
看着何老三那被烈日晒的脱皮的皮肤,慕贞心里也是十分心疼的,可是她也是干着急,帮不上什么忙。
挖洋芋,看着简单一锄子挖下去,一窝洋芋就出来了,可是慕贞这一锄子挖下去,洋芋却被她挖穿了插在锄头上。
终于,五亩地,上千斤的洋芋是挖回来了,老天也终于开眼,下起了雨,这个时候的雨,一般最少也是十天半个月的。
慕贞本以为这下何老三可以歇歇了,谁知宋氏又不安分了。
“老三,你死哪儿去了?屋里的柴没有了,你去天河抗一捆回来。”
听到宋氏又要何老三去干活,慕贞沉沉的叹了口气。
不反抗他们折腾,反抗他们还是折腾,自家这小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看着何老三转身去穿草鞋的动作,慕贞起身走到门口道:“娘,这雨接连下了十几天了,路上滑不说,柴弄回来了也烧不着啊。”
宋氏不耐烦的看了慕贞一眼,道:“就你屁事多,我管它滑不滑,在不去弄柴回来,老娘把你这茅草屋掀了烧火。”
说着,也不管慕贞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何老三看着小媳妇愤怒握紧的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得事,那条路我经常走的,你和逸清在屋里,我很快就回来。”
看着消逝在雨幕之中的身影,慕贞总觉得心里头有一股难以压制的躁动。
可是这么大的雨,她去了不说帮上啥忙,指不定还要拖累他。
大雨下的,没得什么事,慕贞就把屋子收拾了一边,然后想着饷午做什么饭吃。
何老三一天的劳动量大,慕贞在吃的方面,从来不亏待自家人。
忙了一会儿,刚才把米下锅,就听到雨幕里,隐隐约约传来叫唤她的声音。
慕贞突然心里咯噔一跳,放下手里的铲子就往外走,却看见赵明哲披着湿漉漉的雨衣,大步跑了过来。
“贞娘,不好了,三哥将才不小心从大斜坡上滚下去,脑壳撞到了石头上,这会儿昏迷不醒呢。”
慕贞一个踉跄,堪堪扶住放在门口的椅子。强压下心底的害怕,颤抖着声音道:“那他现在在哪儿?”
可能是何老三的情形不乐观,赵明哲的声音也透着焦急:“在岩屋呢,我看三哥大雨下的还要去掂柴,就是说去给他帮个忙,哪晓得走到岭上的一个大斜坡上,三哥脚下一滑,就从那儿滚下去了。斜坡上全是石板,也没的抓的东西,等我撵上的时候,就看到三哥脑壳上全是血,咋叫都醒不了。”
听赵明哲这么说,慕贞心急如焚,也顾不得换鞋就要往外冲“我去找他。”
逸清听说何老三出事了,心里虽然十分担心,但是看慕贞那副焦急的样子,小嘴闵的紧紧的,看着慕贞往外冲,也不哭闹,跟着就要往外跑。
慕贞虽然焦急,可看到身后跟来的小人,也只得停下脚步,对赵明哲道:“明哲,你帮我把逸清送到锦山他们家里,让红梅嫂子先帮我照看着,就和他们说老三出事了,麻烦山子哥去趟镇子,给我请个大夫。”
转身抱起逸清,交到赵明哲手上,对逸清道:“包包,娘不晓得哈时候能回来,你先去梅婶屋里,要听话。”
小包子晓得自家娘亲急,他虽然也担心爹,但是还是乖巧的点头道:“娘走路过细些,莫摔跤了。”
然后就不做它说,紧紧的搂着赵明哲的脖子,催促道:“明哲叔,你走快点,赶紧让山子叔去镇上。”
儿子交给红梅,慕贞倒是不怎么担心,关键是何老三的伤,让她心急如焚。
端阳节那天,徐大夫和徐大娘去了云县那儿,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要是他们在屋里,慕贞也放心些,毕竟徐大夫的医术还是不错的。
从这儿到镇上,脚程快的也得要半个时辰左右。那大夫要是年纪大了,也不晓得啥时候可以到。
心里胡乱猜忌着,脚下的动作却不敢慢半分。偏生老天似乎和她做对似的,雨下的哗哗的。带着的草帽在根本遮不住雨了,视线一片模糊。一不小心,慕贞一个扑爬摔在泥浆里,但是她也顾不得衣裳湿了脏了,就着路边上的树叶子,把手上的泥巴擦了擦,赶忙就走。
齐氏和赵宝珠一直都在门口瞅着,这会儿看到慕贞来了,赶忙迎上来“咋摔成这样儿了,先去换身衣裳。”
“没得事儿齐婶,我相公咋样了现在?”没看到何老三的人慕贞没有半点心思做其他的。
“开始背回来的时候脑壳还在流血,还好我去采了点草药,血给止住了,就是不晓得为啥还醒不了,还有没有其他的伤。”齐氏跟在慕贞背后,仔细的交待着。
两人把慕贞带到何老三待的那间屋子就出来了,赵宝珠看到慕贞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儿,心疼道:“贞娘,你也莫担心,看过了,就出来换身衣裳,我去给你烧一锅水,赶紧把湿衣裳换过来,不然老三还没醒,你就倒下了。”
赵宝珠具体说了些什么,慕贞是一句也没听清楚,在她看到何老三安静的躺在那里,没有生机的模样,世界早已失了声,泪水簌簌的往下掉。
齐氏看着她这个样子,心疼的摇了摇头,转身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小夫妻两。
慕贞小心翼翼的在何老三的床前蹲下,头被纱布给包着,她也不晓得伤口有多深,可看着他那苍白而没有血色的嘴唇,想必是伤的不轻。
小心的抬起手,轻轻的摸了摸那纱布,明明不是那么白的颜色,慕贞却觉得分外刺眼。
他平时是话不多的人,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说他听着,但也绝对不是这个死寂的模样。
从初春到入夏,她来这里有将近三个月了吧。和这个看似冷清的男人朝夕相处,虽然不晓得为什么他会被上房的人欺压,不晓得为什么他对何氏两口子的态度那么奇怪,可是慕贞晓得,在慢慢的相处中,她喜欢上了这个谜一样的男子。
他或许早就发现了自己和本尊的不同,但是她不说,他就不问。何家的活儿,大部分都压在他的身上,可是不管他在怎么累,他都不许自己去地里帮他干活。
她享受着他的疼爱,享受着这个村里所有女人都没有的疼爱,但是她从来没有认真问过自己对这个看似老实,实则精明的男人是什么感觉。
莫名的来到这个异世,就算是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就算是有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但是,慕贞的心里还是恐惧着。
在她没有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回去以前,她的潜意识里是抗拒着这里的一切的。
所以,就算是两人同床共枕这么多天,最亲密的动作也就是他把她搂在怀里,吻她的眉眼。
除却有一次被小包子打搅的好事,从那以后,他都是规规矩矩的搂着自己入睡,没有半点越举。
以他的聪明睿智,定是看出了她的顾忌和没有完全敞开的心怀吧。
想着两人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再看看现在他安静的躺在床上,慕贞心如刀绞,第一次憎恨起这个时代的落后。
小心执起何老三的手十指相扣,轻轻的在上面落下一吻“相公,你不要有事,赶紧醒过来,我和逸清都很担心你,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你现在在这里安稳的睡着,我却急的要疯了。都怪我,计较那些做啥子,我要是不顾别人的看法,就是逼着和上房分了家,你今儿也不会受伤了。”
齐氏正打算叫慕贞出来换身衣裳呢,就听到了慕贞的那番话,眼里也是一涩。
来平窑村这长时间了,他们虽然住在上山,和村里人来往的少,但是有上山做活的,遇到他们总会聊上两句的,就这么一来二往,她也晓得那两口子的日子也不好过。
就是这样,他们还全心全力的帮自己这一家子,这样的好人,老天不该让他们受那些磨难啊。
“贞娘,水烧好了,快去洗洗,换身衣裳,莫老三没醒,你又病倒了,还有逸清呢,听话啊。”
开始还不觉得,在这儿看了一会儿何老三,确实是冷的瑟瑟发抖了,再说何老三有伤口,她这一身泥巴,也不好照顾,就听从了齐氏的意见“那我出去换身衣裳,麻烦齐婶帮我瞅着点儿。”
“放心吧,赶紧去,我在这儿看着。”
见齐氏搬了哥凳子坐在床前,慕贞这才起身。
何老三被赵明哲从上山背回来的时候,也只是赶紧给他换了一身衣裳,头上的泥,还有身子都没来的及擦,就匆匆赶去找慕贞了。
齐氏和赵宝霞两个人自然是不方便做这些了,换过衣裳的慕贞就打了一盆水,细心的给何老三擦起了手、脸、还有头发上的泥巴。
赵宝珠看着慕贞的动作,道:“贞娘,你和三哥的感情真好,看着你们这样子,哪儿像是成亲几年的样子呢,有些过了大半辈子的人,兴许都没得你们这么默契。”
慕贞晓得赵宝珠是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这回看见何老三了,发现他身上除了额头的伤,其他的除了有些擦破皮了的,到没有其他的明伤。
她也确实需要做些事分散自己的注意,也就接过赵宝珠的话道:“你这丫头,净说些没脸没皮的话,嫂子娃都那大的人了,害怕你的笑话?”
齐氏接过慕贞的话,道:“这丫头素来是个皮厚的,老婆子我都习惯了。”
有齐氏和赵宝珠的陪伴,时间过的还是挺快。大概有一个来时辰左右,锦山就请了一位大夫回来了。
大夫大概四十来岁的模样,这个时候交通也不那么方便,出门都是步行的,这人命关天的事,大夫们都还尽责。两人这一路走来,连口气都没有歇。
大夫看了看何老三额头的伤,又掰开他的眼睛看了看,最后搭在他的手上号着脉。
看着大夫一连串的动作,慕贞急的是眼睛也不敢眨,紧紧的盯着大夫的表情。
好一会儿之后,大夫这才放下何老三的手,对着屋子的众人道:“这位壮士的伤并不算严重,没有致命的危机。除了额头上的伤,其他的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他以前头部就受过重创,这次的碰撞,诱发了前一次的旧疾,脑壳里面会不会有啥子问题,具体有什么影响我还不确定。这样吧,我先给开一副药方子,如果一个月之后他还没办法醒来的话,那么,你们也只好另请高明了。不过,这个方子有些贵,你们要做好准备。”
说着,大夫先给何老三把额头上的伤重新包扎了一遍,又把那些擦破的地方上了药膏,这才写起方子来“一副药三两银子,先吃个几天,要是没有效果了,我再换方子,你们看哪个和我一起去抓药?”
“贞娘,我来吧,将才锦山兄弟已经跑过一趟了。”说着赵明哲就要去接大夫手里的单子。
“没得事,我来。”锦山也没有做啥推辞。
“算了,还是麻烦山哥再跑一趟了。”说着,就从兜里拿出了二十辆银子给锦山。
上河镇是赵财主的地盘,赵明哲才从那里死里逃生,慕贞还是不放心他去。
日子就这么一晃十天过去了,但是何老三的情形却没有一点好转。上房的人听到何老三受伤的消息,半点表示也没有。
也不问问伤势怎么样,也不说拿出点儿钱给何老三看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的在慕贞面前说些难听的话。
何老三头上有伤,慕贞也不敢随意折腾他,只好把他放在岩屋里。还好齐氏他们三个在那里帮忙帮衬着,慕贞倒还能稍稍放下心。
这天,慕贞刚回来给何老三带几件换洗衣裳,在加上上头的粮食也没有了,就顺便回来带些上去。
只是好些天没在屋待了,再加上操心何老三的事,慕贞也没有太多的精力操心屋里。
等她揭开米缸的盖时,才发现米缸已经见底了。无法,只好带着小包子去红梅家借点。
红梅舀了米就给慕贞,晓得她还有事要忙也没有多留,抓了一捧花生,就给小包子揣在兜里。
小包子乖巧,这些天也不闹腾,倒是给慕贞省了不少事。慕贞回来后,急匆匆的就把何老三的衣服往包袱里收拾了几件,正打算喊小包子走的时候,却听到何福来两个娃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李氏的咒骂声,还不等慕贞回过神来,小包子压抑的哭声就传来了。
慕贞也来不及做它想,一把丢开手里的包袱,大步流星的就往外跑去,然而却看到了让她怒火中烧的一幕,只见李氏一手扭着小包子的耳朵,一手大耳巴子往小包子脸上招呼,那白净的小脸,立马变的通红。
慕贞觉得自己的心都快飞到嗓子眼儿了,怒斥道:“李秀,你给我放开你的爪子。”
说着三两步就跨到李氏的旁边,一把推开她,泪眼婆娑的把小包子拥在怀里,心疼的看着小包子红肿的脸和血流不止的耳朵。
“嘿。我说老三媳妇,你是不得了了是吧?是吧?还敢推起老娘来了?”李氏丝毫不畏惧慕贞,爬起来怒斥道。
“李秀,大家都是有娃子的人,你对这么小的娃子,咋下的了这狠手?”
李氏不屑的一笑“你的娃子是啥子东西?能和我的儿子比?我娃子要他吃的是看的起他了,他还不给?看老娘不打死他。”
这是二宝也在旁边帮腔道:“就是滴,我要他的东西他不给,就是欠收拾,打的好。”
看着那母子三人飞扬跋扈的模样,慕贞想也不想,站起来拎着二宝就拔了他的裤子,狠狠的在上面煽了几巴掌。
“老三媳妇,你要死了是不?好好儿的你打我孙儿干啥?老大媳妇,你眼睛瞎实了?她打娃子你都不晓得拦一下?”听到外面的争吵声,从屋里出来的何明忠刚好看到慕贞打二宝的那一幕。
在二宝的哭号声中,宋氏也闻声而来。
“这是咋的了?二宝,我娃,你汪啥?”
这两天何老三受伤昏迷不醒,要说整个何家最高兴的,自然就是李氏了。自从上次和田地两口子被何老三收拾了一顿之后,李氏看到何老三,就差绕着走了,这可没少被何福翠笑话。
将才她看到自家两个儿子和逸清起争执了,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窝囊气,李氏自然是想要好好发泄一番的。
她本以为没有何老三撑腰,慕贞就是一个软柿子,自己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呢,没想到她竟然敢冲上来打自家的娃子,而且瞪着自己的眼神,和何老三的是那么的像,让李氏不由的愣怔了片刻,心里也莫名的感到害怕了起来。
这会儿看到自己男人,还有公婆、小姑子都出来了,李氏的腰杆也硬了“慕贞,你翅膀长硬了是吧?尽然赶打老娘的娃子。老娘要你的命。”说着就要往慕贞面前冲。
对于李氏的虚张声势,慕贞丝毫不做理会,冷然道:“在你眼里就你的娃子最宝贵,我现在只是让你感觉一下,别人的宝被打了你是啥感觉。”
这次还不能李氏出声,宋氏三两步就跨到了慕贞更前,道:“你个小杂碎,还该顶嘴了,老娘的孙娃子,是阿猫阿狗都可以比的吗?”
慕贞一点也不畏惧急声令色的宋氏,冷冷的看着她道:“在我眼里,你的宝贝孙娃子连阿猫阿狗都不是。”
“好你个慕贞,你不得了了是吧?长辈子的话你都敢顶?小心一个炸雷劈死你这个狗东西。”
慕贞斜睨了一眼愤愤然的何明忠,道:“和你们比起来,我还不担心雷神爷会劈到我。我相公是为啥受伤昏迷不醒的?这都多长时间了,你们哪个有过问一句?你们哪个个有问一声:有没有钱?和你们比起来,我慕贞善良太多。”
面对慕贞的指责,宋氏的脸红都不红,道:“我呸,他是个啥子东西,我还过问他?我不烧高香,禀告老爷显灵就不错了,我还过问?我是过问他是不是快要死了。想要从我这里弄钱?想得美,一分儿都没有。”
慕贞强压住想要去抽宋氏一个耳巴子的冲动,颤抖着声音道:“都是你的儿子,人家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有你这样做老的吗?你也不想一下,这些年屋里是哪个做的最多,要不是我相公,你们会住上这么气派的房子?”
“我呸,他就是我养的一头牛,我愿意让他做啥子就做啥子,有本事你让他莫做啊,看他听不听你的话。”对于慕贞愤懑的指责,宋氏洋洋得意的说道。
看着看好戏的何福来,何福翠和李氏,还有虎视眈眈的宋氏和何明忠,慕贞深知现在不是和他们硬碰硬的时候,而且儿子耳朵和脸上的伤都要处理。
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慕贞连个眼神也不想给这群人,转身就走。
你们可以欺我压我,但是你们最好祈祷永远不要有我翻身的一天,不然,就算是你们跪下来求我,我都不会手下留情。
然而,慕贞心里的愤懑,这群人是不晓得的。
看着就这么离去的慕贞,李氏不甘心的推了推何福来。道:“你眼睛瞎了,没看到你儿子叫人给打成啥样儿了?连这都护不住你儿子,要你这个老子有啥用?”
何福来不是什么老实人,只是再李氏和宋氏的欺压下,他发言的机会比较少,他是怕屋里那两人,但看着慕贞那细小的身板,他还是不放在眼里的。
当下走都慕贞背后,趁慕贞不注意,大手一推,慕贞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这边,慕贞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小包子扑上去就咬了何福来一口“让你欺负我娘亲,我咬死你,咬死你。”
何福来正在为自己偷袭慕贞成功而沾沾自喜呢,自然没有看到身边的逸清,这一口倒是被咬个正着。
说慕贞是小包子的逆鳞,那是一点都不差,不然,也不会大宝和二宝欺负他,他还能忍气吞声,而何福来只是推了慕贞一把,他就一口把何福来的手咬破了。
在上房一家人的眼里,慕贞这三个和下人是没有一点区别的。平时有个慕贞时不时的反抗下,他们就当作没看见,只要还没翻过他们的手心儿就行。
现在连这乳臭未干的小不点子都敢对他们动手了,这要是在忍下去,估计老何家就要翻天了。
不等何福来有什么反应,宋氏一个箭步就冲上来,嘴里还不歇着“三娃子,你是活腻歪了是吧?老娘今儿不打死你,老娘的宋字倒着写。”
说着,就伸出那老鹰似的爪子,要去抓小包子。
慕贞见小包子把何福来咬伤了,心里是咯噔一声响,现在还不是和上房完全闹掰的时候。
但是,事已至此,想必上房的人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密切注意着周围人动作的慕贞,在宋氏开始有动作的时候,就一把拉过了被何福来甩开的小包子。
宋氏手脚慢了一步,看着被慕贞护在怀里的小包子,黑着脸道:“老三媳妇,你要是跟畜生一样,只晓得下,不晓得教,那老娘不介意亲自出手,给你教教这个不填活人的东西。”
“老婆子,你还和那种人啰嗦啥子,几巴掌煽到她摸门不到,看她还敢不敢和你斗。”何明忠也不是个消停的,见宋氏要动手了,也在一旁帮腔道。
被几个人虎视眈眈的盯着,慕贞心里虽然忐忑,脸上的表情却非常平静。把怀里的儿子搂的更进了,低头悄声道:“包包,如果一会儿他们要和娘打架了,你称他们不注意,就赶紧往出跑,跑快点,去村长爷爷家,就说娘快要被他们打死了。”
三四岁的孩子,已经很懂事了,听慕贞这么说,小包子娇弱的身子抖了抖,慕贞拍拍他道:“包包是小大人了,不要怕,也不要担心娘亲,你能多快找到村长,就能多快救娘亲,所以,包包不要怕哦。”
让逸清跑去找村长,慕贞还是放心的,不说这孩子平时就很懂事,单单说小孩子的速度,也是要比大人跑的快些的。
记得前世的时候,她有一个堂弟,从小就是一个调皮蛋。每次犯错他妈打她的时候,他就飞快的跑,后来他妈追不上了就换他爸,再后来,连他爸也追不上了。
再说,这村里人多,各家各户又离得近,到时候动静大了,左邻右舍的人自然会赶来的。
听慕贞这么解释了以后,小包子这才点点头。
宋氏本来还想先礼后兵的,没想到这么多人和老三媳妇说话,她似乎都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让一向自觉高人一等的宋氏十分的不舒服。
“老大媳妇,老娘给你一个机会,你给我放有用些,我的宝贝孙子将才被人打了,这笔帐到现在还没有算呢,你一个做娘的,总要给娃子讨个公道吧?”
虽说宋氏平时对李氏欺压的挺厉害,但这婆媳两绝对是一路人。
前些天在何老三手上吃的亏,在这些天听到何老三受伤昏迷的消息后,她一直惦记着怎么报复一下,现在机会就摆在她的面前,不珍惜就是傻子了。
“哼,慕贞啊慕贞,就算你现在聪明些了,长了些心眼儿又怎么样,你那男人现在和死的都没得区别,我们这么多人,看你还怎么蹦跶。”一边说,还一边把袖子往起撸“你将才打的是我儿子,那我就不和你算账了,还是还给你儿子算了。”
说着大手一挥,就要往慕贞怀里的小包子抓去。
现在在场的一共有七个人,除去大宝二宝,还有五个成年人。何明忠和何福翠站在门槛里面,脚步还没有踏出来。宋氏站在干檐下,何福来离自己最近,这四个人都在自己的左手边,而李氏和大宝二宝则站在靠近路口的方向,在自己的右手边。
看到李氏往自己这里扑的时候,慕贞敏捷的抱起小包子,绕过何福来。李氏见慕贞不退反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慕贞乘着李氏呆愣的片刻,赶紧饶过了她。
这时,站在屋里的何福翠最先反应过来“大哥大嫂,赶紧抓住她,莫让她跑了。”
何福翠这么一提醒,众人都反应了过来,但是慕贞跑了几步之后,反而停了下来,放开怀里的小包子,就转身看着身后的众人。
李氏看到小包子拔腿就往前跑,嚷道:“三娃子,你给老娘站住,打了我的娃就想跑?门儿都没有。”
正打算绕过慕贞去抓小包子的,谁知却被拦下了,慕贞双目泛着幽光,道:“有我在,你休想动我娃子一下,这么多年,你的两个娃子是怎么欺负我家逸清的,我不会和小娃子计较,但是作为孩子的娘,我就和你好好算一帐。”
听慕贞这么说,宋氏冷冷一笑,道:“哼,你娃子是啥东西?能和我宝儿比?打死了也是活该。”
慕贞眼神凛冽的看着宋氏,道:“在你们眼里,何止我娃子不是东西?我们一家子任劳任怨,哪个讨到好了?坡上的活,大部分都是我相公干的,他讨到好了?那大的雨下,你让他上坡去掂柴,他听你的话去了,现在受伤了,你们有去看一眼睛?你们有出过一分钱的药费?现在我娃子手里一点儿吃的,你们还要眼巴巴的抢,你们一家子是不是强盗?”
慕贞色厉内荏的质问,让何明忠黑了脸:“老婆子,和这短阳寿的说个啥,老子一顿把她打好,看她还敢不敢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说着,那粗壮的大手就朝慕贞伸了过来。
这老汉的手脚力气都大,现在自己一个人,自然不是和他对抗的时候。见何明忠扑来了,慕贞本来是想躲的,可看到李氏要去追小包子,赶紧一把拉着了李氏,而生生受下了何明忠的一巴掌。
慕贞这打既然挨了,自然不可能白挨。拽回李氏开后,慕贞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高声喊道:“救命啊,救命啊,老公公要把我打死了。”
慕贞这么一喊,宋氏也出马了“你叫魂啊叫,老娘今儿打死你个狗日的,看你还叫不叫。”
李氏被慕贞拉住,看不见掩映在苞谷林里的身影,只好作罢。
公婆都动起手来,这边的好战分子李氏,看到两个人还抓不住慕贞一个人,心里急的团团转“相公,二妹,咱们一起上,好好儿收拾这个贱蹄子一番,看她还敢不敢欺负我们娃,还敢不敢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
五个人来抓慕贞一个,还是常年干体力活的五个人,慕贞自然是逃不掉了。
但是慕贞将才那一吆喝,不少人都听到了,肯定有不少陆续往这里赶的村民。慕贞使劲的推开何福翠逃出了包围圈,转身捡起屋檐下堆得柴伙棍子。
挑了一根长一点,顺手一点的,转身就朝众人挥舞着“你们来,你们来,你们五个人打了我的娃子又想把我往死里打,我相公现在躺在床上生死不明,都是因为你们这群人,你们不是想逼死我们吗?好,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在宋氏看来,慕贞那就是虚张声势“你不得了了是吧?还敢和老娘动起手来。”说着就要冲过去夺慕贞手里的棍子。
宋氏行动了,其他人自然也来帮忙了。何福翠揪着慕贞的头发,李氏来掰慕贞的手,另外三个人则拉着棍子。
三个人的力气,慕贞一个人自然是拉不过的,果断的放了手。结果自然不言而喻,除了揪着慕贞头发的何福翠,其他的四个人全部都摔在了地上。
慕贞转身一脚踩在何福翠的脚上,疼的她啊的一声叫,立马就松开了慕贞的头发。
慕贞也顾不得看这些人狼狈的模样,转身就朝灶屋跑去,拎了一把菜刀就冲出来。
“你们来打,你们继续打,我今儿都做好了和你们同归于尽的打算,你们来,哪个来打?”
看到头发乱糟糟的慕贞如此疯狂的模样,众人也停了下来,何明忠恶狠狠道:“有本事你把菜刀举一辈子,不然你看老子不打死你。”
这边何明忠的话刚落下,那边村长微喘的威严声音就传了过来“你好能耐了,想把人打死,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有多大的胆子,敢草菅人命。”
村长刚把这句话说完,后面又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村长的媳妇高声喊道:“逸清,三娃儿,你跑慢点,莫摔跤了。”
这边,上房一家子看到村长来了,都变了脸色,看来今天这事儿是不会善了。
不一会儿,小包子就气喘吁吁的跑到慕贞身边,连口气都顾不得喘,扑到慕贞怀里就哭。
没有人晓得,在慕贞拦下李氏挨了何明忠那一下的时候,小包子其实是躲在苞谷林里面的。看到娘为了保护自己,而和上房五个人对抗,这在小包子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在以后的以后,每当大家说起大公子的时候,无一不感叹:大公子谋略不输于二公子,博学不输于三公子,却是几个孩子中最没有建树的一个。
而慕贞每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会傲娇的翘起下巴,不顾其他子女幽怨的眼光道:“我这辈子做的最成功的事,就是有老大这么贴心的儿子,而后面的一群兔崽子,我就只负责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