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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政官即将报废的处理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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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的时候,具体梦到的什么场景、什么事情、说过什么话,都已经不记得了。

——但多半,是梦到紫了。

性欲处理器k3号,是正在某个睡眠舱中醒来的、这个生物体的名字。

在地和通用语一样,成为了大多数智慧种族会选择对外呈现的形态,就连本体不可直视的执政官大人也一样。

虽然同为“人型”和“二元性别阳性”,但性欲处理器k3号在所有性欲处理器中,容貌远算不上出挑。这就要说到它身上屈指可数的特殊之处——它来到这艘星舰的时候,它的文明还只是个e级文明,按理来说,是不符合执政官的家具的选拔需求的,更何况是会被执政官亲自使用的性欲处理器——来自e级文明的基因、通常是没有经过任何调整的,e级文明被造物的容貌,在宇宙无限文明的框架下也显得相当粗粝,这样的性欲处理器k3,不说和那些常伴执政官大人身边的性奴隶、甚至情人相比,即使是比起其它大多出身d、c级文明的性欲处理器们,性欲处理器k3也只能勉强说得上“耐看”。

所以性欲处理器k3的家具管理员经常劝它要多做些基因改造,微调一下,不然迟早会失去执政官大人的宠爱。

【你知道如果大人不再使用你,你会面临着什么。】管理员194这样告诫过无数次、不止对性欲处理器k3,也对其它的家具们。

性欲处理器k3很清楚,但最终,它还是没有选择去做任何调整。

【小紫说,我就是他最喜欢的样子。】它想,【我这个样子,应当是不能娶小紫回家了。但我总要让他喜欢的东西,继续存在下去才是。】

性欲处理器k3从睡眠舱中钻出来,他昨天没抢到位置好的睡眠舱,这个舱体位于很高的地方,在无重力的仓库中出舱有些费劲。

这个性欲处理器已经很久没有被执政官使用过了,早已失去了自己的独立卧室、一路降到最低的通用睡眠舱——所有像它这样,主人未必厌弃、只是想不起来用上一用的家具,都住在这个密密麻麻地、如同蜂巢一样地堆砌着睡眠舱的仓库中。

——是吧,坚持着,去做一件除了它自己,没有任何人在意的事情,去等一个永远不会再回来的人,是得付出代价的。

性欲处理器k3这样想着,嘴角却是挂上了一个没什么负担的、真诚而踏实的笑容。

它梦到紫了。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这样轻飘飘的心情,一定是紫。

这些年来,性欲处理器k3越来越少梦到紫,梦到它曾经的挚友、它的拍档、它以为一辈子不会分开的爱人;到这些年,梦到紫的间隙长到这个家具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忘记故人的样子;而每次梦到,又都像是坏事发生的预兆,一定会有更糟糕的事情接踵而来。

性欲处理器k3想,但不论如何,梦到紫都是开心的事情,那些糟糕的事情只是恰巧在接续着发生——更何况,还能有什么更糟糕的事情呢?

性欲处理器k3什么都不担心,因为在睡觉之前,他已经得到了他最想要的那个消息。

【6-73-ss-f-spk3,您关注的文明6-73-ocp-2876已升级为c级文明,继续订阅行情请……】

——何其傲慢,一整个文明,性欲处理器k3和他的紫相遇、相爱的地方,他所有的家人、朋友、部属、敌人……这个性欲处理器登上这艘星舰前的一切和那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炒股”软件上、一个随时可能“退市”的小股票而已。

但这台性欲处理器、这件家具,早已告别了那些感叹傲慢的余裕、放弃了毫无意义的愤慨。

它只觉得感恩,发自内心地、它认同自己应当感恩。

这份感恩伴随着他入睡,又伴随着他,一直到了通知他前来的管理员面前。

管理员194也是人形,但他通身都是绿色的、皮革样的表皮,身形比性欲处理器k3要矮上半寸,声音听上去是低频的噪音,经过翻译器传达给性欲处理器k3的,确实个年轻的女声。

“还要兑换是吧,真不知道你……”管理员194皱着眉,比往常更加不高兴。

性欲处理器k3点了点头,笑着说:“麻烦您了,12份全球气候包。”

管理员194闻言,手里记录的动作顿住,抬起头来,和性欲处理器k3迥异的四只眼睛看着这个家具,问他:“12份,12000点数,换完的话你只有4个点数了,你知不知道你上了……”

性欲处理器k3并不惊讶,它很清楚管理员194在说的是什么。这个性欲处理器平静地开口,好像他们谈论的是今天的午餐:“我知道,还有3天我就闲置满就15年了吧,下周的封存清单上,应该有我的编号。”

“封存”,翻译成性欲处理器k3的语言,是这样中性而温和的概念,但对家具来讲,约等于“永久的沉眠”,或者说,死亡。执政官的生命异常漫长,他会踏遍星系、征服、吞噬数不清的星球、带回无穷无尽的新朋友、新追随者、新奴隶、新战利品。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在宇宙无限文明的规则下,即使下位文明的生命体实质上在上位文明的手中贱如草芥,但法则最后的遮羞布仍旧要给所有“智慧生命体”以最基本的体面,不好随意灭杀了事;而最尊贵的数位执政官大人的威光则至高无上,他们用腻了的东西也永远是他们的东西。

出身b、a级文明的智慧生命体或许还有回归自己生活的选择,但对于大多出自d级文明的家具们而言,他们的归宿,多半是极寒的冻土星上的一尊冰棺。

强大的、掌握着下位文明难以想象的科技的执政官大人倘若有意,当然可以将任何一具冰棺取回、完好地解冻、重新使用任何一具被“封存”的家具,但在漫长的岁月中,这样的案例少之又少,性欲处理器k3自然不会妄想自己能有这样的运气和价值。

早在成为执政官的性欲处理器的时候、甚至在那之前,他的主人就已经教会了他,家具是没有妄想的资格的。

管理员194看了看他,压低了声音,那嘈杂的杂音变得急促。

翻译器告诉了性欲处理器k3她的意思:【你疯了,100分可以让你多在星舰上生活1天,这4分你立刻就会被‘封存’,这1万2千分,好好搞搞你这张脸,太普通了,谁不喜欢漂亮的飞机被呢?再不济,大人最近对多性征的人外生命体格外的感兴趣,你兑换些改造项,说不定还有……】

……多性征的人外生命体。

性欲处理器k3的胃抽搐了一下,那句话让他格外恶心和反胃。但他对自己的所有者的态度早已无比端正,又兼有足够的自知之明,让他把喉咙里恶心的胃酸咽了下去。

管理员194是个好人——或者说,这个星舰上大多数的人都不坏,只是这个宇宙间的潜规则就是如此,文明差上一级,便是人与物的差别,上位文明的智慧生命体和下位文明的生物,即使是一模一样地被称作“人类”,也绝无任何可比性——她显然是真心实意地为她管理的一个可怜的多功能飞机杯而担忧,但这个“飞机杯”、性欲处理器k3从来和她想不到一起去。

男人的眸子垂下一瞬,复又抬起,温和地笑:“没事的,苏小姐,请帮我兑换吧。”

“你冷静点,如果你被‘封存’了,你那个小破文明马上也会被‘封存’,要不是你是大人的家具,这样费熵的文明早在e级就被做成标本了。你……”

那些沙沙得震动声越发焦急,性欲处理器k3当然不会听她的话,它早已经做了自己的决定,但它仍旧耐心地等着这个外文明的管理员说完。

这很好,不是么?它的管理员当然不叫“苏”,这只是个发音,而她发出的所有声音在来自6-73-ocp-2876文明的性欲处理器k3听来都是不同音调的“嘶嘶”声;她也未必是雌性、甚至她的种族都未必有“雌性”这个概念;但性欲处理器k3每次叫她“苏小姐”,管理员194都会不自觉地心情好上一些。

性欲处理器k3有些僭越地喜欢“苏小姐”那些许的情绪——你看,这位来自a级文明的管理员也会真诚地为e级文明出身的家具而担心,会因为对方尝试用自己的语言叫自己的名字而喜悦,一切都还是挺好、挺好的。

它的生活里,一直都有这样的、善良而美好的“人”,一切都没有很坏。

性欲处理器耐心地等着“苏小姐”说累了,然后带着一个异常自豪、释然的笑容告诉她:“没关系,苏小姐,我的文明确实又小又破,但是它现在是c级文明了。”

所以,它的文明,有资格存在下去了。

如果生命只剩下三天,该怎么度过?

性欲处理器k3在自以为“人”的时候,也想过几次这个问题。那时候紫总会说他说些不吉利的事情,他们会一起飞升,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对于现在的性欲处理器k3而言,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可想的——它手里只有4点了,在这个星舰上什么也做不了,想休个假回到母文明去看看也要300……不,现在它是c级文明了,在这个巡航距离下迁跃传送要3000点,足够他的家多风调雨顺三年,让万物滋长、少去无数离愁,性欲处理器k3实在很难选择用这3000点去看最后一眼。

更何况,就算回去,它又能回到哪里去,怎么和故人们告别呢?它可是很要强、很要面子的,打死它也不想让那些家伙知道自己到底是用什么换来的那些来自高级文明的物资、那些次时代的科技,不想被知道它现在只是个大人物的飞机杯。

就让他们觉得,它和紫一起做了神仙,时不时会显灵保佑大家。

至少在大家的认知里,它和紫一直在一起,幸福地生活着,多美好的结局。

这样想着,三天里的第一天,性欲处理机k3找了仓库舱里一个偏僻的通风口,眼睛贴在那不过三指宽的小洞上,发了一天的呆。

它想,这就是宇宙吗,一直没有好好看看,它真大、大得像是假的、大得让执政官的家具渺小得不足一提,甚至质疑自己是否真的存在过。

但,宇宙也确实很好看。

这一批次待封存家具的名单,一如既往地送到了执政官的待处理文件中。

执政官是高维生物,平时弥散在粒子中,一切信息流与他天然交融;但被无限文明联盟邀请成为执政官后,从某个时间节点开始,他逐渐习惯、甚至越来越多地选择使用实体而存在。

他惯用的相貌也是人形智慧生物,尾椎处拖着裹满鳞片的龙尾,眉心、额角、下颌骨处都覆盖着鳞片状的反光,但那些都并非鳞片,而是他作为高维生物被固定在此间的无数锚点。

执政官的本体是不可被此间凡俗直视的,这具化身在最初也有着让人一眼疯癫的污染能力,但随着执政官使用实体现身的时间增加,他逐渐变得可直视、那些让人精神失常的污染、也逐渐固化成某种令人震颤的美。

没人能描述执政官的容貌,但每个见过他的人都会复述那种冲击力、并试图用自己熟悉的力量体系来解释这种无法解释的存在——美是什么,他本来就不是造物,执政官是高维生物、是投影、是神降、是意识、是概念……

这样的、无法被完整认知的执政官先生,正用他熠熠生辉的实体显现着、坐在他星舰的指挥席,打开了自己即将被淘汰的家具名单。

……然后停留在一个待封存家具的备注上。

【执政官大人射精量记录保持者】

执政官大人皱起了眉,额角的鳞片倏忽地闪烁起来。

星际间有太多体型比性欲处理器k3这样的“人类”大得多的生物,所以船舷的窗很大、窗台很宽,体型在它的家乡算得上高大的性欲处理机k3得以右腿蹬在窗台上,左腿垂下,靠着窗户欣赏咫尺之外无尽的流光。

那是“流星雨”吗?或者只是这艘属于执政官的星舰太快了、太快了,于是穿梭过密集的星群就变成了飞速掠过的光带?

出身修真文明的性欲处理机k3号在这方面的知识十分匮乏,但这没关系,生命中的最后三天,只需要享受美景和宁静,世界上很少有什么还能再打扰到它。

……这样想着,性欲处理机k3号在船舷的窗台上,被通讯器吵得皱起眉头。

正在享受临终时光的家具看清了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好像确实是忘了点事情。

——忘了交作业了。

这很难怪它,毕竟它只是一个即将被扔进冷库里封存的飞机杯,确认了自己终于能够不连累家乡地安息之后,想要享受最后的宁静时光,忘记了自己还参加了什么课外兴趣小组,属实正常。

性欲处理机k3号盯着那个来电显示看了几秒,还是点了接听。

——总得告个别吧,不然他们下次再发消息的时候,看到【已封存】的标签,总归还是会知道的。

【怎么还没到啊,老方,你可是我的课代表,难道也不交作业吗?】

通讯接通,是少年人爽朗的声音——他是性欲处理器k3号参加的兴趣小组“c++大规模程序设计”课的讲师,通讯器id是【/r】,也是这艘星舰上少有的、母文明语言和性欲处理机k3的近似、勉强可以直接交流的智慧生命体。

兴趣小组的大家一直用着通讯器id交往,没人问过性欲处理器k3在星舰上的身份,只叫他的id【方解石】,性欲处理器k3也没有问过,这也是这艘星舰上的兴趣群组之间约定速成的规矩了。

性欲处理器k3非常感谢这样的默契,不然他要怎么介绍自己呢?难道是,大家好,我是这堂课的课代表,是执行官大人的一个飞机杯?

【算了算了,大过年的,不交就不交吧。】/r是个急性子,也不等性欲处理器k3回答,就自顾自地说下去了,【不用管作业什么的,你快过来,这会儿我家那边正是年三十,我带你们包饺子!我记得,咱们上次聊天的时候,你说你家里也过春节吧?】

性欲处理器k3愣了一下,到了嘴边的话又被他吞了回去。

——大过年的,和人说你要被做成冰冻飞机杯了,好像也不太合适。

那就吃顿饺子吧。

算起来,他大概也有近千年没吃过饺子了。

性欲处理器k3和它的课外班讲师/r的母文明确实非常相似,他们的形态几乎一模一样、有着极其相似的文字和语言、种族起源、文化形态……只是似乎在某一个节点上,性欲处理器k3的母文明在求仙问道的路上突飞猛进、而/r的文明则学会了使用火器。

——但至少在分叉之前,他们都有了“过年”和“包饺子”这样的习俗。

作为兴趣小组里唯二的两个可能会包饺子的人,课代表“方解石”被寄予厚望。

“……”性欲处理器k3号看了看一群期待地看着他的人,无奈地开口,“我上星舰已经几百年了,来之前尚有数百年辟谷……大概,我上一次包饺子的时候,小讲师的十八代祖宗还没出生呢。”

被称作“小讲师”的少年人闻言交叉起手臂抱怨:“要尊师重道啊,本讲师只是看起来小,上舰以后兑换了些固化容貌的道具……我也四十多岁了!”

……性欲处理器k3想,对他而言,十四岁和四十岁,都只是个零头,没啥区别。

“啊,啊,烦。”小讲师烦躁地抓了抓他的短发,想了想,聪明的小脑瓜里就蹦出了个新的主义,“没关系,只是包饺子而已,我们先搜索一下,菜谱一定还是有的。需要什么来着的,那个,对,对,富强粉!”

“富强粉……是何物?”长着7只手的群友疑惑。

“……一种面粉,用小麦磨成的,小麦就是……”

混乱的场面中,性欲处理器k3想起了他在家乡的最后一个除夕夜。

他在宗门主持年宴,师尊的对头打上门来,非要师尊和他打完那天为了泡腊八蒜没打完的架;大师姐拒绝了第三十五个表白的傻小子,终于在又一次练剑被表白打断后愤怒地在除夕回了后山闭关;厨房的严大厨拿了一盘饺子,忐忑不安地问他少掌门许久没有吃过饺子了,我家祖宗留下来的遗书里特意写了这个螺菜豚肉馅,说是您最喜欢吃的,要不要尝一个?

——那时候,紫正挂在他的肩膀上,尾巴缠着他的腰,因为偷喝了太多的青玉露打着酒盹。

它想起来了,那天,他还是没吃饺子,不知道是第多少代在宗门掌勺的严大厨塞了他抄的祖宗秘方到他手里。

那时候要是吃了那饺子,是不是更好呢?

性欲处理器k3想想,又自己否定了这样的想法。

那是最后一个除夕了,如果严大厨最后在浩劫中幸存,再过除夕、再包饺子的时候,恐怕会想起那个终于吃了他饺子的少掌门,多出些没必要的零碎念想。

就这样吧,也挺好。

螺菜豚肉馅饺子,自然是没复刻出来——小讲师自称“理科生”性欲处理器k3并不很理解理科生是什么意思,对“科学”和“配方”有自己的认知,坚决拒绝接受自己课代表递来的这张、写满了“适量”“少许”“搅拌至上劲”等没有任何定量作用的纸是一份完整的配方。

最终,他们的小讲师决定自己撸袖子上场,找了一份看上去计量单位最准确、步骤最详细明确的菜谱、用星舰上能兑换到的他觉得最类似的食材开始制作。

至于最后的饺子的味道——性欲处理器k3没有吃到。

他接到了来自执政官的召唤。

收到通知的时候,性欲处理器的第一反应是……

啊?

它有点茫然地动了动唇,牙齿咬住又松开,有点不确定自己看到的是什么,又有点不甘心。

那样恬静的、安然的长眠,发生在家乡成为c级文明之后,那么圆满,它这样乐意地想要接受的美好结局,突然就消失了。

性欲处理器k3看了几秒,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和小讲师、以及其他群友同学告别。

“来任务了。”性欲处理器k3有点歉意地隐去了关键的内容,“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吃上饺子了。”

就这样吗?就不用被封存了?执政官怎么会突然又想起他这个不好用的飞机杯来?

就这样……又要继续在这个星舰上、日复一日地作为一个外星统治者的性欲处理器生存下去吗?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在性欲处理器k3匆匆赶到通知上给他分配的新寝室,把自己快速脱得一丝不挂、躺进清洁舱里的时候才冒出来。

虽然是性欲处理器这样淫猥的家具、但星舰也并没有苛待它们的制度。这个清洁舱清洁家具的动作并不粗暴,至少比性欲处理器k3曾经在执政官那里经历的初夜要温柔很多。

清洁舱的生物硅胶用柔和的力量包裹住躯干和四肢,一点一点像是触手一样拨开结缔组织,扩张开尿道和直肠。

太久没有被执政官使用了,性欲处理器k3也不是会日常准备自己身体的好飞机杯,这样被扩展开来自然是疼的,但可以忍耐。

宇宙无垠而浩大、智慧生命的形态千变万化,其中不乏有非常适合性爱的形态,但性欲处理器k3这一族的人类、特别是这一族的人类男性显然不在其列。

他在第二种清洁凝胶注入进身体的时候就打了个哆嗦,这种在多种族间通用的清洁凝胶对大部分生物而言足够安全无害,但对性欲处理器k3而言却有些刺激——凝胶碰到的地方,都像是被火苗燎过一样,灼痛,让他有种身体从内部被灼烧的恐惧。

这只是感受,没事的。肠道的黏膜会被瞬间破坏,但也完成了这个凝胶需要的消毒作用,只是被烧掉一层表皮,清洁舱的修复功能会修好执政官的家具。

性欲处理器k3忍耐着,没有允许自己发出痛苦的声音,即使这个屋子里并没有任何其他智慧生物的存在。

性欲处理器k3出身于一个尚且没有宇宙探索能力的初级修真文明,第一次离开自己的母文明就是被带上了这艘星舰。从此数百年,对点数精打细算,几乎都是在这艘星舰上渡过的。

撇开母文明保守的性观念不谈,性欲处理器k3已经按照这艘星舰的规则生存了很久、很久。

作为整个第六超星系团的顶端,在这艘完全为了执政官存在的星舰上,星舰的主人就意味着绝对的权利。

清洁舱准时地、在规划好的清洁时间结束前15秒把一个洗干净、烘干好的性欲处理器放了出来;而在15秒之后,在性欲处理器k3刚刚在地上站定的时候,在没有任何通知、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这个休息舱的门径自打开。

性欲处理器克制住自己本能地想要遮挡下身的冲动,礼貌恭敬地和来人打招呼:“海文大人。”

来人出身高贵,性欲处理器k3知道他的母文明是第六超星系团的14个s级文明之一、他本人更是长老庭成员的直系亲属。

这位在性欲处理器k3的母语中,被翻译为布里亚伦·海文的,是执政官的首席管家——性欲处理器k3也曾经逼迫得知过,这位首席管家和执政官大人同样有着类似情人之类的关系,但在这艘阶级分明的星舰上,首席管家的身份要高出“情人”数阶,自然不会有人用执政官的情人的身份来看待、称呼手握重权的管家大人。

而性欲处理器k3这样在星舰上连“人”都算不上的家具,就算再怎样恭敬地叫他“海文大人”,也是逾矩的。

但布里亚伦·海文从未就此发难过。

这位首席管家此时正站在这个休息舱的门口,背后是战舰走廊柔和的模拟日光。他的身边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箱子、箱子打开着,冲着性欲处理器k3的方向。

高贵的首席管家有着s级文明的基因序列,容貌精致俊朗,耳边像是鱼鳍一样的器官泛着神秘深邃的光晕,让他看起来像是九天之上的惑人妖邪;可这人又比性欲处理器k3在母文明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漂亮、英俊得多,那是种来自基因进化程度的绝对压制。

管家大人听到性欲处理器k3的称呼,平易近人地笑笑,没有说话,只是用他高贵的手指了指自己脚边的箱子。

它是得钻进去的,性欲处理器知道。

于是它赤裸着,直立着,保持着这样性器官毫无遮挡的姿态,走到了门口,与比自己高上半寸的布里亚伦·海文大人的目光交错,就这样,直直地跨进了那个箱子里,抱膝蹲下。

——作为家具的礼节,它应当爬进那个箱子。

箱子在性欲处理器k3的头顶上合上,带走了所有的光亮。

——这样的体验、被当做个纯粹的物件清洗和搬运,是太久没有经历过了吗,它竟然久违地感觉到了屈辱。

性欲处理器k3在黑暗之中用右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里面翻涌的、陌生的情绪。

它很久没有感受到过屈辱了,就像很久没有觉得愤怒过了。这些都是性欲处理器不该有的情绪、在漫长的过往之中,被性欲处理器k3埋葬了很久。

它哪来的资格去觉得屈辱、去觉得愤怒呢?它来自一个走偏了的e级文明,如果不是意外,早就该像恼人的蚂蚁一样、被超星系团的定因炮一炮轰灭。

为执政官装载性玩具的箱子平稳地移动、平稳地停下。

性欲处理器k3听见布里亚伦·海文的声音:“执政官大人。”

然后是舱门打开的声音。

箱子又一次动起来,性欲处理器k3的前胸因为惯性在箱壁上撞了一下;然后箱子又停下。

性欲处理器k3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它也很快意识到,逼着自己松开。

“执政官大人,性欲处理器送到了。”是布里亚伦·海文的声音,他只称呼自己带来的箱子里是个“性欲处理器”,甚至没有带上代号。

他一向如此,也无可厚非,对于执政官和管家来讲,要用哪个性欲处理器,或许只是今天穿那件衣服一样。

接着,时隔15年差2天,性欲处理器k3终于又一次听到了它的所有者的声音。

执政官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字:“嗯。”

性欲处理器k3在箱子里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不论听多少次都还是一样,明明是模拟人型的发声器官发出的声音、是和这艘星舰上的大多数人一样的宇宙通用语,但执政官发声的瞬间,所有人都会立刻意识到,他是执政官。

——是比这个世间所有生灵,都更高位阶的存在。

……是性欲处理器k3,本该一眼都看不到的存在。

水淹过蚂蚁洞的之后,活下来的蚂蚁应该感恩吗?

感恩人类灌下的不是滚烫的铁水、感恩顽皮的孩子没有胡乱地踩死幸存的它?

如果灭顶的水灾不是人类的恶戏、而是自然地规律、是蚂蚁的没有在大雨来临前搬完家呢?

……人类若是因觉得蚂蚁有趣、可爱,带回家饲养起来,每日喂养、免去它日晒雨淋、天灾人祸的危险和辛苦,蚂蚁又应当如何?

性欲处理器k3跪在地上,垂着眼,深深地吞入了被他舔湿、逐渐硬起的性器。

它不需要抬头,便知道执政官的视线此时正投在他身上,带着点好奇的、探究的、居高临下下的视线。

那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感知,那是执政官,性欲处理器k3的手册上记载着这样的知识,“他的视线停驻本身就具有【意义】”。

性欲处理器k3曾经是很有天赋的修者、转行做了执政官大人的飞机杯后也学得很认真。仕奉的课程它反复修过,修到满分才停止。

它的口活儿应当是好的,即使它的种族没有带来任何额外的性技巧和功能、它也学到了能被教授地最好。

但那根性器、就在它的口腔里,也一点点地硬起来,但反应着实说不上喜人。

性欲处理器k3的额角冒了点冷汗,随着它努力的仕奉、空气变得紧张,它感觉到了执政官的不耐烦。

“停下吧。”

执政官说,然后转头问身边的管家:“纪录核查过了吗?”

性欲处理器k3乖巧地停下,垂着头,一言不发地跪在地上,看着自己膝盖前面的地板。

——它被想起来、被带过来、在管家大人的注视下、被审视着、跪在地上给执政官大人口交,原来是因为那个可笑的纪录。

“核查过了,确实是保持至今的纪录。”管家恭谨地回复,语气带上了点迟疑,“只是,那时候您刚固定实体不久,也未必……”

性欲处理器k3想,是啊,那时候那个可笑的纪录,肯定是不作数的。毕竟那之后,执政官也只是偶尔使用他一次,间隔越来越久,直到能15年想不起来用一下,想必这个飞机杯是不怎么好用的。

执政官很轻地“嗯”了一下,然后是几秒地停顿。

性欲处理器k3在这几秒中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坏的可能性——执政官应当不会因为性玩具不好用迁怒生产性玩具的文明、师姐她们应当能把控住混沌的蔓延、它……

但那些都不能安慰到它——任何“应当”都没有意义,只要执政官想,他随时可以夺走一切。

熟悉的、无法克制地爬上性欲处理器k3的胸口,它尝试着用清心诀将这份恐惧压下去,但执政官发现得更快。

“……呵。”执政官大人轻轻地笑了笑。

他拿出了曾经玩得很开心过的玩具,再上手,却没有那么好玩了。

为什么呢,我不一样了吗?

或许吧,他总是在变化的,或者心情、或者兴趣、或者他本身,但那也无所谓。

这玩具,只是个普通的性欲处理机,或许在原生地算得上好看,但毕竟只是e级星出身,远比不上高等文明的人漂亮。

从进来以后,就只在讨好的笑,训练得很好但千篇一律的侍奉技巧,自己的主人没反应以后就显然着急了,内里是和其他的性欲处理器没什么区别的,最无趣的那种麻木空洞的家具。

当时的自己是为什么爽到创下射精记录的?

他当然是不可能为了试试看而对自己的意识和记忆做些什么,但给玩具刷个机、看看是不是这玩具不一样了、是不是这玩具的问题并不麻烦。

宇宙里有在意识和医学领域发展程度很高的文明,短时的和永久性的洗脑技术都已经相当成熟。

他的视线扫过跪在他面前、低着头的性欲处理机,在随意地在自己的记忆里翻出了他想要的信息。

“……呵。”那确实是有点意思的信息,所以执政官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打了个响指,一个以金属头盔为中心、链接这无数线路和管道的机器就凭空出现。

“……呵。”

……那是什么意思?

性欲处理器k3低着头,地板上它方才膝盖跪过的地方印出膝盖形状的湿痕,它盯着那个湿痕,飞速地想着所有的可能性。

——它的主人听上去没有之前那么不耐烦了,甚至有点……兴味?

性欲处理器k3不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可以随意决定一切生灵命运的大人到底在想什么,但一丝细微却强烈的不安却穿透了它作为修者的灵觉。

很小、很小的灵觉,但性欲处理器k3很熟悉这份灵觉。

它听见执政官打了个响指,舱室里凭空出现了极低频的电流声。

性欲处理器k3仍旧低着头、执政官的家具在伺候主人的时候理当是全心全意的,从不被当人看的家具可没有好奇心这样的东西。

但它的沉默似乎是会错了意。

“……我明白了。”是管家的声音,布里亚伦·海文向来聪慧、多年的随侍也让这个天之骄子有足够的机会熟悉执政官,他似乎很快理解到了执政官想做什么,“那舱室的模拟环境,就请您调整了,属下先行告退。”

模拟环境?告退?

性欲处理器k3依旧低着头,逼迫着自己清空思维。

没有意义,思考一切都没有意义,不论执政官要做什么、首席管家为什么告退,性欲处理器需要做的就是伺候好执政官的性欲、做一具好肏的肉体。

执政官的射精量、快感系数就是性欲处理器存在的全部意义,那些数字将会变成点数、兑换成师姐她们发展需要的一切。

但性欲处理器k3似乎错了。

一切确实和它有关。

“过去吧。”

它听见了执政官的声音,平淡的,没什么特殊的情绪。

性欲处理器k3没有允许自己有任何犹豫,在接到指令的瞬间,顺从地抬起头。

——怪不得。

它立刻明白了自己的不安从何而来,又那么强烈。

——别想了,过去,你接到命令了,只要听从就好了。

这样想着,但身体本能地抗拒着。

“……执……”

性欲处理器k3意识到之前,它已经本能地张嘴、发出了一个急促的字节。

——那是台意识处理机、确切地说,是洗脑机。

性欲处理机k3在看见它的瞬间、就意识到了一会儿将会发生什么。

好奇着多年前的射精记录、却只在这个性欲处理器上找到了无聊和不耐烦的主宰者,他有着一台洗脑机器,和性欲处理器当年的意识备份,他会做什么?

它灵觉里的不安倏地膨胀、变成了洗脑机的模样,狠狠地砸断了性欲处理器k3的理智。

性欲处理器k3抬起头,和它的主人对视。

飞机杯当然没有和主人对视的能力、除非主人想好好看看它;可性欲处理器k3早就是个被腻烦的、不怎么好用的飞机杯了,它的主人才不会有这样的耐心来看它、给它抬起头来、直视自己的允许。

它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这样正视过它的主人了。

有几十年?恐怕不止。

上百年?几百年?

性欲处理器k3不知道,但它的目光对焦在它的主人的面容上的时候,家具仍旧感觉到第一次看见执政官化形实体的冲击。

——那是有如实质的精神冲击、位格上的绝对碾压,当年的还未成为执政官家具的他在强烈的情绪和冲击下直接昏了过去。

或许是自身修为的成长、或许是执政官自身的改变,又或者是两者兼有,现在的性欲处理器k3比那时要有进步了些。

在两秒的眩晕以后,它看清了执政官的面容;再一秒,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所有的思绪在瞬间收束、被它强行塞回了意识深处,只留下对自己的位置的清醒认知。

——是了,它是出身e级文明的性欲处理器,执政官的家具,一个因为不好用而差点被丢进冷库冰冻的劣质飞机杯。飞机杯的作用就是取悦自己的主人,它若是被主人开发出新的功能、能够更好地服务它的主人,只应该庆幸和感恩戴德而已。

只一秒而已,性欲处理器k3已经知晓了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什么样的话,才是一个好一点的飞机杯。

“……执政官大人愿意再试试k3,是k3的荣幸。”它摆上了对着镜子锻炼过无数次的、看不出任何其他情绪的温和笑容,柔声说,“只是k3那时候还什么都不懂,若是冲撞了您,还请换k3回来,再好好惩处。”

往那个洗脑机器爬的路,大概只有七八步,性欲处理器k3没有能力思考太多的事情,但那些被强行塞回去的意识,又顷刻之间填满了它的脑子。

它们乱七八糟,甚至互相矛盾,但性欲处理器k3决定放任它们,不去想。

反正,意识处理机会用那个曾经的、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少掌门的备份替它这个不好用的飞机杯把这些不该有的想法都压下去。

做个好用的性欲处理器、肉体随意任人蹂躏、尊严被化为齑粉任凭主人玩弄,这样还不够吗?

一定要……一定要把它曾经珍视的、已经不可能成真的爱恨……那愚蠢的希冀也拿出来取乐吗?

——当然不够,你是性欲处理器k3,是不足够的,你的心、你的灵魂、你的爱恨,都只是执政官的余兴小菜。

被机械臂固定在金属的刑椅上、电极张牙舞爪地贴上了性欲处理器k3的头颅。

你的主人对你曾经那点可怜的真心感兴趣,你不是说了吗……

那是性欲处理器k3的【荣幸】。

细小的探针试图扎进表皮,性欲处理器k3的肉体本能地紧张、修者的身体让纯粹地科技造物像是头发碰到铁皮一样弯曲,意识处理机发出【哔】的报警声。

性欲处理器k3急忙强迫自己撤去全身的护体功法、只留下寻常凡人脆弱的皮肉,挂上讨好的笑容道歉。

“请……请再……呜!”

它的道歉当然不会被缺乏耐心的主宰者听完,下一秒,细密尖锐的金属探针就再一次破开敏感的柔软的皮肤、朝着神经的方向扎入。

——修真者的与科技位面的人不同,性欲处理器k3从金丹起就能内视,它无比清楚地“看见”,那些细小的尖刺破开他的体表,扎向它的识海。

还会再醒来吗?

它不知道。

或许,执政官会发现,曾经的它也没什么有趣的、然后忘记把它的意识刷回来;或许,曾经的它会冲撞了执政官,那但愿这位大人不会迁怒母文明、只销毁掉它就好;或许,执政官真的会有点喜欢那个傻男人,让它多苟延残喘两天,多赚点点数……

怎样都好了。

性欲处理器k3想,脑海里最后的意识,是因为过量的精神冲击而残留在识海里的、执政官那张过于无暇的面容。

极端地、冲击性的俊美、没有明显的行政但力量感强到无法忽视的五官构成、以及……下颌角、前额、鼻梁、一直到鼻尖……密密麻麻的……在光线下能变化出所有色彩的……像是鳞片一样的……

那是……什么……

一瞬间……很……

没被仪器遮住的、性欲处理器k3原本咬紧的唇、忽然松开,露出来了一个浅淡的笑。

……

……

……

得赶紧起来才行……预言来了,师傅他……

“!!”

程狸惊醒时,一时无法分辨出自己身在何方。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材质,屋顶的“灵识”散发着柔和的光、但灵气波动却和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种功法、灵性都大相径庭;他躺在地上,浑身酸疼,而且……一丝不挂。

……即使从小被小狸们喂养大,有着多年光屁股在山里乱跑的经历,已经回归人类生活的悬宗少掌门程狸还是下意识地坐起身来,用腿挡住了敏感部位。

这是哪里?预言怎么样了,他怎么会这样、这样伤风败俗地……不对……

……小紫呢?

程狸的脑子里闪过自家灵宠的名字,额角就突然剧烈地疼起来。

——是了,昏倒前,预言中的浩劫出现了,好不容易团结起来的四荒所筹备的最后一击没有撼动那个因果分毫、毁灭依旧存在于师尊的灵识中,师尊因为过度的灵识而昏过去,然后紫……

那是程狸第一次看见他的紫的龙形,原来那个总是变成一条身子圆滚滚的长尾巴小龙趴在他身上、用尾巴搔他痒的小龙,已经可以变成那样遮天蔽日、又威风凛凛的银龙了,但是……

他第一次见到紫的龙形,便是那样的情形,师尊倒在师姐怀里,天晷核心处属于毁灭的指针扔在逼近,那条龙、周身都是贝母一样漂亮的、有着珍珠一样的光彩的鳞片、但在黑云之下,程狸一点也看不见平日里会折射出来的、瑰丽的紫色偏光。

龙回头看了他一眼,最后一眼,下一秒,便毅然决然地冲向了那个坐标。

——龙的速度太快了,快地像是一道流光,程狸甚至来不及再喊他一声,它就消失在了程狸眼里。

然后……然后……

程狸的记忆里一片混沌,只记得自己低下头,看见自己满手的泪水,身边人的叫喊,然后……

再醒来,就是现在。

“对……小紫……得去找它,就算那个坐标在天外,我已半步分神,传说渡劫期大能能分光……”程狸的心绪一片混乱,又不知为何,灵识里总像是有一口古钟在撞,撞得他心神不宁、无法思考,“分神……分……?”

灵修的忽然顿住了。

“……我已经渡劫……已经是……大乘仙人了?”

难道,难道紫真的击碎了那块天外陨石、所以他才能继续修炼、甚至一直到飞升……那,那他是不是也去找了……

这样的猜想背后意味着的喜讯,让程狸忽略了灵识里那莫名的警觉和不安。他的心好像被这个猜测抛上了云端,整个人都被巨大的喜悦包裹着。

“紫……小紫……我……”他喃喃自语着,本能地打开了储物戒,从里面抓了件衣服顺手套上,身体本能地扣上了他原本应当不会使用的扣子,在扣到倒数第三颗的时候,他转过身来,和看着他的“人”四目相对。

程狸楞在了原地——那是自然的,少掌门不知道眼前的生物是更高维度的存在形式、也就无法理解精神上受到的巨大冲击,但他与几百年磋磨后的性欲处理器k3的不同之处让他潜意识里给到了合理的解释——

灵修听到了自己“砰”、“砰”的心跳,那么强烈、那么迫不及待、像是要从他的胸口跳出来一样。

那个人……不,这个人,这么漂亮,这么美,他这样心动的对象……

只迷惑了一瞬间,程狸就豁然开朗,刚才所有的担心都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失而复得的喜悦和庆幸、以及难以言喻的心动。

他抬起脚步,第一步尚且平稳,然后就变得步子又大又急,两三步就到了那人身前,控制不住地把那个看着他、表情有点不高兴、但漂亮得不可思议的男人抱紧。

“小紫,小紫……对不起……我不记得发生什么事情啦……”程狸把脸埋在男人的肩窝里,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那人的身体在刚开始被他抱住的时候有点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有点犹豫地、慢慢地回抱住了他。

程狸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被恋人回应的力度,心中的不安慢慢地被他否认、踏实下来。

他对小紫向来是这样、触碰到就会觉得踏实、心动,被小紫依赖着就好像能战胜一切。

——他一定是太想小紫了,才会这样。

——但还好,上天待他一向仁厚,让他被弃山林又被他的小狸家人们喂养长大、让他被师尊带回悬宗、让他遇到小紫……即使那样的浩劫,也没有把小紫真的从他身边带走,甚至让他们一直这样在一起,携手飞升。

只是,他这样突然失了这样多的记忆醒来,不知是遇到了什么,看小紫方才不怎么高兴、又有些生疏的样子,他怕不是昏迷了很久,让小紫一个人孤单了。

他的小紫是最粘人的小龙,一身臭脾气,若是他忘了小紫、落着小紫、让他的宝贝龙反过来照顾主人,也难怪小紫会生气。

程狸深深地在小紫肩窝吸了两口小紫身上熟悉的气息,才放开他的龙,抬起身来看着小紫瑰丽的竖瞳,疑惑着感叹道:“小紫,你说,我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你就长大啦,还长得这么大、一直瞒着我……这我要娶你回家,轿子都要打个加大号的了……”

他打量着“小紫”的脸,一边打量一边心里打鼓——小紫化形成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太过于招人了些,只看着这张脸他就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从前小紫总是装成迷你小胖龙挂在他肩头的时候,就老有宵小之辈要来抢、这下更要是被无数人觊觎了。

说真的,如果不是小紫鼻尖上那一点六角形的反光和它从前的鳞片一模一样、是像白贝母断面一样的、珍珠光泽、偏光时便折射出那样特别的瑰丽紫色,程狸还真的不敢认这样一位好看得仿佛不属于人间、身上的灵压比当时的浩劫还要更为可怕的强者会是他的小紫。

或许是程狸看得久,他总算稍微习惯了点紫现在的样子,能认真地、忽略胸口的异样、看着紫的眼睛和他好好说话了。

他想起自家龙平时娇气任性的样子、自觉地给紫的“不高兴”找到了理由,坐到紫的身边,握住了紫的手,试探着道歉:“是我走火入魔了吗?让小紫一直守着我?对不起,是我太没用、食言了,明明说好那以后都会是我照顾你的。”

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紫大概是终于消了点气,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点笑,轻声说:“……是挺没用的。”

小紫现在的脾气好像有点差,以前可不会这样怼他,小紫最宝贝他了,程狸想。

但对于一度以为要永远失去了的恋人、以身犯险救了他的整个世界的小家伙,少掌门不要说忍耐,只要不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小紫做什么他都只会宠着纵着,绝不想说半个不字。

“嗯,小紫骂得对。”程狸点点头,又把紫的手握紧了些,把人往自己这边拽了拽,紧紧地握在手心里,生怕下一秒小紫就会消失,“我可太没用了,唉,小紫你成年了也不告诉我、化形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他想到关键的地方,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转过头,看着比自己还高大几分的爱龙,迟疑着试探:“咱们……我,我娶你过门的时候,是,是怎么……”

“你……娶……?”紫看着他,那双时时刻刻都如同星河一样、有光影流过的眼中有着程狸看不懂的情绪,有点像是嘲弄、但程狸觉得大概是他的错觉,那只是普通的调笑,“你给……嗯,你嫁给我,已经很久了……大概,三百七十五年有余了吧。”

“嗯?小紫娶了我,那也可以,毕竟是四荒的大英雄、救世主,我程狸嫁你也定然风风光光的。”程狸愣了一下,但也完全不以为意,反而是挺高兴的,“小紫,你记得这样清楚,果然是最在意我的。”

他说完,看着他的龙,眼中满是疼惜和柔情、简直难以想象之前发生过什么,才让小紫把这几百年都一年一年得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脱口而出。想到这里,程狸忍不住凑上去,亲了紫的鼻尖一下。

从前,他也是最喜欢亲他的小龙的鼻子尖尖,紫也会用自己的鼻尖来蹭他。睡觉的时候也总是这样,鼻尖对着鼻尖,一会儿紫就会忍不住偷偷地伸出小舌头来舔程狸,用尾巴缠住程狸的腰、甚至进一步往下寻摸着乱来。

程狸亲完,忍不住又像从前一样、又不一样的,用舌尖刮了下人形的紫的鼻尖。

紫好像有点懵,被他亲了、又轻轻地舔了一下,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舔回来,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程狸一眼。

少掌门有点忧伤,怎么,他不是他的龙最喜欢的阿狸啦?从前这样每次都会变成亲来亲去、互相舔得彼此满脸都是口水、紫的爪子扒着它,尾巴和程狸的腿缠饶得乱七八糟,尾巴尖还要做些坏事情。

但毕竟是过了那么久,他又这样不负责任地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都已经是嫁给小紫三百七十五年的老夫老妻了,程狸从前就不介意多哄哄它,现在更是只担心自己哄得不够。

他站起身来,走到紫的身前蹲下,拉起紫的两只手,像从前那样笑盈盈地、并加倍温柔地哄他的龙:“怎么了?不开心吗?不喜欢这样?阿狸的嘴唇,不喜欢了吗?”

紫看着他,鼻尖的那点鳞片似的光点闪了闪,微微偏了偏头,于是脸颊的、额角的、鼻梁上的那些鳞片似的六角形光点像是被风吹过的亮片一样、闪过纷乱美丽的流光溢彩。

这样俊美得如同神灵降世一样的紫,他的灵宠、他的爱侣化形的,程狸有一瞬间觉得那么不真实,但紫身上熟悉的气息那么近、紫的手就抓在手里,这些都是真实的、是他拥有的、确确实实的幸福,程狸除了虔诚地、仰视着那样低着头看着他的紫以外,兴不起做别的的念头。

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数秒,忽然笑了笑,拉了程狸一把,让程狸坐在自己腿上——或许是因为是真龙化形,紫比身高八尺有余的程少掌门还要高上数寸,程狸这样坐在他腿上,才稍稍比紫的视线高上一线。

紫就这样微微抬着头,与程狸对视一瞬——程狸的呼吸有一瞬间的紊乱、他在紫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陌生的、危险的欲色——然后忽然揽住程狸的后颈,把人按向自己。

——那是一个深吻。

程狸的记忆中紫并未化形、这是他第一次与人形的紫相见、相拥,也是他第一次得到双方都是人形的亲吻。

紫亲过来的力道有点凶狠,像是掠夺、又像是占有;而程狸却寸步不让,即使没有记忆、不知道这漫长的三百七十五年中发生过什么,他记忆中留存的那些相处中,也多的是他和他的龙满身湿淋淋、黏糊糊地交颈而眠的记忆,以及困于礼教无法完全真正满足的欲求,那些遗憾、和一度以为失去紫的恐惧和后怕,让他更加凶狠地回应,生疏却执拗地唇舌交缠、对自己混乱的呼吸、两人之间纠缠的涎水毫不在意。

“唔……紫……”程狸喘息着,一边索取,一边叫着恋人的名字,“……紫……紫……呼……”

紫没有用声音回应,但他也仍旧在用唇舌和程狸纠缠着。

“紫……”程狸仍……

他忽然安静下来,像是灵石用完的傀儡一般、身体软了下去。

执政官一只手随意地接了一下性欲处理器k3忽然软下去的身体,不怎么用心、但好歹没让人摔在地上地。

他随意地把性欲处理器k3放到一边,自己舔了下唇,靠在椅背上,俯视着这个被他剥夺了意识,忽然昏过去的家具。

他不停流动的异色瞳眸中闪过无数光影,眉头微微皱起,又松开。

最终,高高在上的主宰者屈尊降贵地亲自动手、拎起性欲处理器k3的衣领,把人拖到了那个意识处理机前,又一次启动了机器。

“……选那么早……啧。我在想什么。”

第六超星系团的高维主宰者自言自语着,下意识地舔了下自己触感尚存的唇。

程狸好像在做梦。

他梦见……梦见很多混乱的事情,他完全无法描述、也很快又忘记,只有那溺水一般的、持久而绝望的窒息感留存在记忆中。

它像是幻觉、又好像是程狸的真实。

预言……浩劫……紫……爆炸……

然后……

他忽然惊醒,看见星舰的天花板。

“……”

程狸头痛欲裂,但他仍旧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他的……地狱。

师尊的预言、集仙门奇珍终于铸成的天晷,终于将那浩劫的逼近、如催命符一般摆在四荒所有势力的面前。

那段时间,称得上是一片混乱。绝望的气氛在四荒间蔓延,浩劫的存在太过庞大、太过于悬殊,远超出四荒现有力量体系所能承载的叙述,让他们的挣扎都显得有些徒劳、像是一群无头的苍蝇。

总是嚷嚷着“学医救不了四荒”于是跑去练剑的赫忻、程狸的二师姐倒是很冷静。

女剑修抱着她怎么看都是把刀的本命剑?,冷静地推断着天晷上的指针偏移的速度:“至少还有5个月,急什么。再怎么样的神灵、若是真那样不可抵抗,想必也会不可观测。”

“师尊和天晷都与你我、与大家、与四荒的所有生灵、乃至死物并无不同。浩劫既可被观测到,那便不可能是全然的规则以外的事物。”

至于程狸自己……

紫还挂在程狸的肩上,肩膀上挂着未来老婆的程少掌门当然不能倒下。

他家小紫倒是每天依旧在程狸肩膀上打盹摸鱼,只是它不再对程狸投喂的灵食挑三拣四,喂啥吃啥,甚至有时会选择自己生吞灵石。

这是平时的紫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且不说不说生吞又冷又硬的石头和吃少掌门的爱心菜肴之间的体验差别,单是灵石那份未经转化的能量对于尚且不能化形的小龙来说就已经过于生猛,经常会折腾得紫把头埋在程狸肩膀,用来隐藏自己痛苦的颤抖。

但这条向来娇气任性地小龙还是偷偷地生吞了许多灵石。

忙得焦头烂额的程狸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直到紫因为灵力紊乱发起高烧,程狸自责之中忍不住和他的小龙大吵了一架,气得紫离家出走。

——大概也就是这样,程狸才错过了小紫的那次蜕变,没发现小紫其实已经是一条一屋子都塞不下、能把整座悬宗盘起来的大龙了,才让它一直装作自己还是一条小龙的样子,趴在程狸肩上做钉子户吧。

悬元子和天晷观测到的都是“果”,那时的程狸、乃至整个四荒都并不知晓宇宙无限文明的奥秘,无法理解那样无法描述的浩劫将会以什么样的形态袭来,他们只能准备着,推测着,什么能够阻止那个浩劫带来的毁灭。

这样的阻止,当然是徒劳无功的。

于是,程狸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最后一搏毫无作用,他肩上的小家伙却忽然凑过来、蹭了蹭他的鼻子。

——然后在他眼前、日日趴在他肩头、睡在他怀里的宝贝忽然变成了遮天蔽日的真龙,化作一道光,冲向了天外的未知。

巨大的轰鸣之后,天晷的指针忽然碎了。

师尊吐了口血,昏过去之前的表情,却是喜悦的。

四荒的最强战力们相拥而庆,令人窒息的法则桎梏骤然消失,天光乍现之间,只有程狸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的天边。

但对他而言,什么都变了。

他和紫之间的契约玉、碎了。

程狸看着手里断成两半的玉,徒劳地试图把它们拼在一起,似乎这样就能说服自己,紫没事。

——但是,但是……

——一切本应是徒劳的。

——但,那两块玉之间,好像有什么吸力一样,虽然仍旧是断裂的,但如果被拼在一起,没有外力去拆,就不会分开。

程狸的心中升起了一些渺小的希望,而紫也没有让他等很久。

——执政官来了,带着他的,属于第六超星系团统治者的星舰,降临在四荒的天外。

师尊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喊程狸,但他反复叫着爱徒的名字,握住程狸的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中满是惶恐。

天晷上的指针碎片在晷盘上震荡,然后整个天晷骤然碎裂。

程狸在众人的视线中,忽然消失。

——他被强行带上了星舰。

……紫。

紫是谁?

是程狸的爱人,程狸的伴侣,程狸最信任的战友……

他是程狸一直交付后背的人,是他即使即使违背礼教道德、注定为四荒所不容也想娶回家当老婆的宝贝小龙,是在程狸的面前义无反顾地冲向未知的浩劫、拯救了四荒的英雄。

这样的紫……

为什么……会坐在这艘代表着天外浩劫的巨舰的指挥席?

程狸被那几个奇怪的法器控制在空中,强行被扣上了沉重的颈环、全身修为被用前所未有的手法封锁住的时候,仍旧无法理解他眼前发生的一切。

但这不反感他明白,让人把他按在地上、强迫他跪下的那个撑着下巴靠在椅背上、程狸只抬头看一眼就会头疼欲裂、识海震荡到几乎崩溃的“男人”身上,确实传来了应当属于他和紫之间的契约。

他身后的人刚才被程狸的法器燎着了头发,这时候制住他、泄愤式地一脚踢在程狸的肩头、修为全部被压制的程狸与凡人无异,这一脚踢下来,他的肩膀剧痛,有种骨头被拆开来的撕裂感,多半是脱臼了。

“嗯…………。”那个带着紫的契约气息的“人”开口了。

只是一个模糊的音节,却好像是灵识在程狸的耳道里爆炸。

视线骤然一黑,程狸昏了过去。

太脆弱了……那是……什么……

茫然和疑问中,程狸被电流电醒。

强制着修复着他的耳膜和听觉的,和虫肢一样的触感,无数细小的针尖一样的东西在被撕裂的黏膜边缘起舞,又麻又痒。

他的听力逐渐恢复,软倒在地上的程狸,终于隐约听到些他不懂的话、被他脖子上的颈环转化成信息,塞进程狸的意识里。

“执政官大人,……,力……,意极星……”

【意极星】?那是什么?

“已经收……”

那是……带着应当属于紫的契约的……那个……

刚刚被修复的耳膜又是一阵剧痛,但情况比方才要好上一些,程狸没有昏过去。

他听见带着紫的气息的男人很轻的叹气。

“这样……总归不会昏过去了吧。”

男人的声音变得很轻,那些冗余的、原本不应该存在于简单的话语之中的法则力量几乎消失了,只剩下了一点点的残留,程狸终于能忍着痛、听完一整句话。

程狸想,是紫吗,紫还是……最关心我……

这样的妄想、在下一秒被碾碎。

“这种废物。”那个声音倏忽贴近,没沾上一点尘土的、样式古怪的靴子突兀地停在程狸眼前不到半寸的地方,“看我一眼就要昏过去的废物……”

程狸的胸口一颤。

修长的、带着冰冷的鳞片的手指插进他的发间,师尊所赠的成年礼、仙级三品的法器发冠在两指的摩擦间化作青烟,程狸被抓着发根,被迫抬起头,和那人对视。

“!!!”

他看清了,一瞬间,看清了那人的脸,但随即,修者理应目极千里的双瞳,在剧痛中暗下来,程狸的脸颊感觉到了数道湿润、然后疼得无法闭合的唇、舌尖尝到了血的味道。

是血从眼眶中涌了出来。

“呵。”那男人极轻地笑了。

程狸在无边的黑暗中、在眼球被强行修复的麻痒中逼迫自己呼吸。

——他的识海里、被印下了这个恐怖的存在的面容。那样的、那样、那样纯粹的、极致的、脱离了物种的性别,近似“美”的“概念存在”……

但是,但是为什么……

完全无法理解、超出修者认知的存在……那是什么……

是什么……

程狸被撑开的眼皮间,被强行修复的瞳孔逐渐能看见光亮,泪水从破损的泪腺中涌了出来。

“已经收敛到这样了,还受不住。”

那个人的气息、和紫一模一样的气息,终于后退了半步。

或许是因为看不见,他语气中的蔑视和不屑,在程狸的听觉里格外的清晰、不容许他有任何逃避和装傻的余地。

“居然敢诱拐、肖想……”

什么?

程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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