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次日夜“相国府”
相国索罗莽正在批合奏折时,宋方国来访。
“恩师,我见过斐冷了。”宋方国恭敬地报告。
“嗯。”索罗莽啜了口茶。“你觉得他如何?”
“是个人才。”
索罗莽放下茶杯,轻扫宋方国一眼。“索罗三杰,哪个不是人才?方国啊!人才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可不可为我们所用。”
“是!是!是!恩师教训的是,学生受用不尽。”宋方国连声称是,才把话切入正题。“索罗三杰中,照学生看来,恐怕只有斐冷比较可能投靠恩师。裘恨和仇煞两人根本不同别人来往,可以说是傲慢无礼、目中无人。莫说探他们的心意,就是接触都不可能。这斐冷则不相同,他做人圆滑老练,言谈进退有度,应该是个识时务的人。”
索罗莽头也没抬,只有手指在桌上点打着。
他生性多疑,很少倚重谁,因此这一、两天,他也派了旁的人去接触斐冷。不过没有一个有什么特别的消息传回来。这些人和宋方国都是一个料,跑腿阿谀倒还可以,真有什么大事,没几个可以撑住场面,所以他的功业总差这么一点。
索罗莽五指在桌上重重落了一下,宋方国身上一紧。
索罗莽终于抬了头。“你把他不久要升官的消息说了后,他有什么反应?”
“自然是喜形于色了。”宋方国赶紧陪上笑容。
“不错。”索罗莽终于露笑。“到底还是个年轻人,合该狂欢大喜的事儿,心里头总藏不住的。那他还有露什么底儿吗?”
看索罗莽似乎高兴了,宋方国笑开了嘴。“他言谈之间,对恩师多所称赞,还表明希望能来拜见恩师的意图。”
“嗯,这也是应该的。”索罗莽摆了手势,要宋方国喝茶。“你带他到姬红居,可有看出什么?”
宋方国赶忙放下茶杯。“学生看他是个风流情种,见了俏姑娘,开心得不得了。不过说真的,斐冷相貌不凡,潇洒雍容,在姑娘家面前,极是吃得开。”
“嗯。”索罗莽懒懒地靠向椅背。“一个年轻人贪恋美色,爱好权势,总也算是好事。抓对这种人的脾胃,用起来方便多了。”
“是、是。”宋方国笑道。“我想以他的才干,日后一定能为恩师分忧解劳。”
“也许吧!”索罗莽伸了个懒腰,掩口打了个呵欠。
“恩师累了,等会儿还请早歇休息。”宋方国赶紧从椅子上起来,趋步到索罗莽背后为他按摩。“恩师日理万机,为朝中上下所仰,万望保重身体。像这每日一堆奏折,要没恩师审阅,皇上如何能盖章”
眉头一皱,索罗莽挥手,示意他噤声。“方国,当官这么多年,还不知道话不能乱说吗?”
“学生该死。”宋方国连忙兜转到索罗莽跟前,两膝一软,便要跪下。
“够了!”索罗莽斥退他。“我累了,你回去吧。”
“是。学生告退。”宋方国施礼,旋即退出。
索罗莽叹了口气。“唉!”
大业未成啊!偏生他手底下多是打躬作揖的奴才,少有建国创业如索罗三杰之辈的人才啊!目前,他至少需要一个斐冷的。
索罗莽的视线掉到桌上的奏折上,目光沉沉寒阴。他右手握拳,像是抓了什么似的,在摊开的左手上,狠狠地盖下去,有如落下一方印章。??“云山寺”位于京城近郊,建庙百余年,古寺幽静,植有一潭水莲,清香沁人,常有文人雅士、闺女名媛,循香而来。
“小姐。”一名身着青色衣裙的小婢女,唤着端坐在莲池旁的黄衣姑娘。“咱们回去吧,轿夫和护卫在寺外等着呢!”
“好。”黄衣女子款撩裙摆,在青衣小婢的扶持下,亭亭起身。
“哎呀呀!”六、七个大汉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堵在两人面前。其中一个大汉色迷迷地盯着黄衣姑娘。“大哥您看,这女娃儿长得比花还美哩。”说完,还啧啧地舔弄口水。
“你们别乱来啊!”青衣姑娘赶紧挡住她们家主子。“我们家小姐,可不是你们能碰的。”
“哈!炳!炳!”几名汉子放声大笑。“我们哥几个,说碰得,就碰得。”
其中一个大汉猛地推开青衣姑娘。“啊!”她跌在地上,痛得大喊。
黄衣姑娘骇得花容失色,她想挨靠近小青,双脚却软得不听使唤。“你们别乱来我是啊”她话还没说完,玉白粉颊就让个大汉摸了下,吓得她失声惊呼。“救命啊!”偏偏附近的男女,个个都无缚鸡之力,没人敢为她们出头。
为首的汉子,大摇大摆地靠过黄衣姑娘,一把抓住她的手。“美人儿。”
“走开!”黄衣姑娘挣扎喊叫;就在此时,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地掠来。
“姑娘叫你走开,你是没听见吗?”。我要的是你——永不翻身,死亦无葬身之地。你一生在朝中打滚,不会不晓得各怀鬼胎这四字吧。你想取代皇上,皇上还想把你除掉呢。”
楚绫嫣花容惨白,在一旁看得心惊,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卷入这样的事情来,她只是害怕,事情这般严重的话,封不平怎么办。
索罗莽弓高眉头。“除掉我?!没这么容易。”刷地一下,掀翻了桌子,一桌的东西,劈哩啪啦地四散。
突地的混乱中,索罗莽纵身掠出,一把抓住失神的楚绫嫣,短匕一挥,架住楚绫嫣的颈子。“不许动。”说不上武艺高强,可他还是颇通拳脚的。
封不平旋身到索罗莽旁边,听到里面传来动静的护卫,连忙持刀闯入,护住索罗莽。
“放开她。”裘恨的眼眸,迸射出两道火焰。
索罗莽放大胆子地笑着。“你若是放了我,我也是不舍得为难她的。”
斐冷漠然无情地提醒裘恨。“裘恨,你允诺过要帮我报仇。”
裘恨双手握紧,喷火的眸在索罗莽与斐冷之间转动。
仇煞持剑,等着裘恨的命令决定下手与否。
楚绫嫣凝望着裘恨,忽地幽笑。“相国大人,你抓了我,是没有用的,将军不会为了我,放过你的。”
看今天这样的局面,她猜想所有的事情,裘恨应该都知道了。
他若知道了,别说不放过索罗莽,应该连她,他都不愿放过吧。
裘恨面色转沉。“将军!?”这时候,她唤他的,竟不是相公。
噬人的火焰在裘恨眸底暗熄。“为什么你认定,我不会为了你放过他呢?”
楚绫嫣眼底冒出一股翻转的水气,她从没想过他待她这般好,应该说,她从不愿承认他待她是这样的好。因为那样的好,她受不住。
斐冷眸中浮掠过一抹森寒,不过,他随即敛压下来,悠闲地挥动折扇。“裘恨,你动手吧。我跟你保证夫人绝对毫发无伤,眼下的情势,索罗莽根本不敢动她。”
扇子霍地收起,如利剑般地直指索罗莽。“动了她,你断无逃生的机会,我赌你绝对不敢动她。”眼瞳一敛,寒光逼人。
“试试看。”索罗莽略略出力,楚绫嫣颈上一抹血痕淌溢。
“啊!”一声尖叫,却是从索罗莽口中传出,锵地一下,他的人跟着滑落的刀子一并软下。“你”他不敢相信地反身,方才在他臂上砍了一刀的人,竟然是封不平。
封不平顺势把楚绫嫣揽入怀中,对着索罗莽丢了一句话。“谁都不能伤她。”
斐冷扬唇,索罗莽不会算计到封不平,可是他会。
事情如他所想的发展。他出言相激,引得索罗莽动那恫吓大于伤害的一刀,也掘了索罗莽的坟墓。
“绫嫣,我们走。”封不平抱着楚绫嫣,打算杀出一条逃生的路。
“休想。”裘恨一箭步地冲上。
“封爷,我们护你。”那些护卫平素由封不平训练,此刻虽弄不清情形,对封不平却还讲信义,持剑珞开裘恨。
“将军。”仇煞出剑,绞开护卫的攻势。
而在缠杀中,斐冷始终没忘了索罗莽,他将索罗莽拽踢到旁边,打算还要好好折磨索罗莽,不会让他这下就死了。至于裘恨和封不平的争斗,他不会涉入的,既不会出手帮裘恨,也不会阻挡封不平,因为他还得“报答”方才封不平出的那剑。
“绫嫣。”裘恨挑出一道剑光,闪身拦挡封不平的去路。
楚绫嫣夹身在两人来回的刀光剑影中,两人都怕伤了她,却都没人愿意收手撤剑。她的身子任人摆弄,一颗心只能无力地悬提不安。“求求你们住手吧。”伤了谁,她都不想见到的。
裘恨狠准的一剑刺到封不平臂上。
“不平!”楚绫嫣惊呼失声。
裘恨的剑顿了一下,封不平咬牙反剑割开裘恨心口。“啊!”裘恨闷喊一声。
楚绫嫣回头。“相公——”用手推开封不平的剑,四溅的血在她脸上喷出一道猩红,和着她淌落的泪水,模糊了本来绝色的容颜。
裘恨瘫在地上,楚绫嫣软跪在他旁边,流血的手抚上他的脸。“你撑着点。”
斐冷掠身到裘恨旁边,止住他的血。“撑住。”
“我们快走。”封不平一手抓住楚绫嫣。
“不!”楚绫嫣推开他。“你可以走,我不能走,我欠裘恨的太多,怎么能走?”
裘恨勉力吐着。“如果只是因为亏欠的话那你走吧”他试着努力、试着付出,可她只是觉得亏负的话,那他何必留她,留住人,也留不住心的。
斐冷塞了颗保命的丹药给他。“不要说话了。”
楚绫嫣泣不成声。“对不起。”她到现在才真正体会他的用心。
封不平呆愕地瞧着裘恨。他原来一直恨裘恨横刀夺爱,恨他冷落楚绫嫣,却不知道“啊!”一把刀突然狠狠地刺向封不平。
“你背叛我。”索罗莽持起他刚刚遗落的刀子,奋不顾身地冲向封不平,嘴角阴出一抹笑。“我的敌人可以伤害我,可是我的手下不能背叛我。”
“疯了,你真的疯了。”斐冷射出贴身的飞刀,索罗莽应声倒下,双眼暴凸。
“不平!不平!”楚绫嫣的声音抖颤得厉害。
“绫嫣”封不平脸色转白。
楚绫嫣紧紧握住他的手。“你为什么不走,你刚刚为什么不走?”封不平的手,冰寒地叫她心头发慌。
封不平挤出笑容。“我要走得开的话怎么会再回来”
那句话,熟悉得叫斐冷心颤。情爱的纠葛就是这样啊。“你不要说话,我为你止血。”虽然他已经没了保命的丹药,总要试试。探手,打算封住封不平的穴道,却让封不平排开。“我不要我还要问绫嫣”
“我在这里,你要问什么,你说。”楚绫嫣把他的手窝在脸上。
“这世上可能没有我们能待的地方我若到了阴曹你陪不陪我”封不平盼着楚绫嫣。
楚绫嫣漾出抹凄美的笑。“你若死了,真以为我还活得下去吗?”
裘恨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缓缓闭上眼。
斐冷叹了口气,他知道,这两个人已经不想活了。
在他眼前漫开的是一摊摊的血,无止尽地,像是漩涡一样,缠绕的两股,一股是爱,一股是恨,在其中的恩怨永远打转不息。??斐冷沾了满身的血,在暗夜的街上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