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和小师弟的过往(2)(1 / 2)
再说起杜凝自己,从小他便沉默寡言,府上下人顾忌着他是侯府嫡子,只在私下里议论,所以杜凝的孩童时光还算是比较顺利。
杜母很早就发现杜凝性格内向,似乎还伴有理解能力上的缺陷,但毕竟是大户人家,这种事情不好外扬,见杜凝常识上没什么问题,渐渐就对这事不在意了。
杜凝上山之后,能与之交谈的人少之又少,师尊在修炼上要求严苛,杜凝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深居简出了。
杜凝有了小师弟之后,以为这样无聊无趣的日子会变得生动起来,但现实与理想往往南辕北辙,这个小师弟不但没有给杜凝带来快乐,反而给他徒添麻烦。
他有一段时间挺讨厌小师弟的,后来又仔细想了想,毕竟人无完人,小师弟还比自己小了不少,再怎么说也是个没长开的毛头小子,自己跟他斤斤计较有什么意思呢。
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成为仙门百家里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这样也算不辜负师门所盼。
后来,杜凝对付文听的“骚扰”逐渐无视,那些无关痛痒的恶作剧在杜凝看来就是小孩子的叛逆。
他彻底将付文听当作了不听话的熊孩子,杜凝始终觉得人是会长大的,即使没有人教他应该如何正确的长大。
可杜凝越是无视,付文听就越发气急败坏,从前的杜凝还会因为他的所作所为给予一些眼神上的警告,反观现在,杜凝不但全然放任付文听,对他甚至到了漠视的地步,那副高高在上事不关己的样子,让付文听万分不爽。
程远是杜凝认识的为数不多的外门弟子。杜凝曾经无意中救下过昏死在宗门口的程远,程远的年纪和付文听差不多,又是个温吞腼腆的性子,让杜凝母爱泛滥,于是他平日里借师尊的名义,对他关照不少。
付文听平日里最善伪装成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加上他长得出奇秀美,不少外门弟子都对他芳心暗许。
当付文听从他一众爱慕者口中听说自己的大师兄对一个不起眼的弟子关照有加时,他恨不得跑到杜凝的面前撕了那个叫程远的东西。
可他转念一想,似乎可以用程远这个人气一气杜凝,削削杜凝高高在上的锐气
付文听讨厌杜凝,这种讨厌来源于他自己各种复杂的情绪,但人对于自身情绪的理解和开悟总是后知后觉,所以明明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总是要翻山越岭才能到达。
付文听平日结交的外门弟子不少,他很快便设法联络上了程远,又花重金买来了一副可以让人功力消减的毒药,他本是打算让程远送给杜凝一副通气血的药,在药里偷偷下毒,奈何程远是个倔脾气,付文听使尽了各种手段,程远就是不同意。
于是付文听的计划为此搁置了一段时间,等到他再见到杜凝时,杜凝对他的态度更加冷漠了。
付文听心想,明明他这段时间没有找过大师兄的麻烦,为何对方却对他退避三舍呢……不过很快,他便知晓了答案。
那天下午散课,杜凝遵师嘱去药炉取丹药,途径外门弟子的学堂,就顺道来探望程远,二人也就这么攀谈了起来。
恰好此时付文听经过,见二人聊得正欢,刚想过去讽刺杜凝,表面上遵规守矩,实际y还不是经常私联外门弟子。
付文听刚走近了些,就听程远说道:“杜凝师兄,你也不要为此太过费心,可能付师弟只是捉弄你一下而已,况且我也没见过那种致人命的毒,可能他只是说说罢了……”
付文听听到这里哪还能不明白啊,这个程远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居然敢把他的计划泄漏出去,还叫什么杜凝师兄……简直臭不要脸。此时此刻,付文听恨不得冲出去撕了程远。
但理智告诉他,此时出去杜凝一定会护着程远这个贱人,所以他不能着急。
当天晚上,付文听便绑了程远到自己的屋子里。
杜凝冲开付文听的房门时,付文听正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撕扯着程远的头发。而程远跪卧在地上,满身是血,不知是死是活。
杜凝平时可以容忍付文听耍小孩子脾气任他寄来,可此时此刻,付文听要他的命就罢了,竟然还不知悔改,残害同门。
杜凝冲上前打开付文听的手随后毫不犹豫抱起程远就往门外走。
付文听哪里见过杜凝这种架势,从前他再怎么样,师兄不过是斜睨他,再或者被逼急了开口说话,但也确确实实没有对他动过手。
于是付文听又忍不住开口嘲讽,但杜凝只顾关心程远的伤势,完全忽略了付文听的存在,没等自己小师弟说完两句,他便抱着程远去了药房。至于付文听说的那些话,他更是半句都没有听进去。
杜凝将付文听对程远做的事告诉了师尊,付文听被罚去无雁山思过两年。这两年里没有付文听的打扰,杜凝倒是过的快活多了。
他们是兄弟二人再相见时,已经是一个分外冷的秋天了。
付文听站在落叶里,与杜凝远远地对望了眼。他刚从无雁山回来,满身灰烬,一身青衣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彼时付文听已经长高了一些,但却还是比杜凝矮了一些。
付文听深深地看了杜凝一眼,一如初见。
前日是付文听生辰宴结束的日子,各峰的峰主和许多实力不凡的弟子皆去参宴。
但这宴会与其说是付文听的生辰宴,倒不如说是各峰的交流分享大会,宗门的修炼经验多数是共享的,以此来保证宗门可以更好的孕育强者,正所谓牺牲小我,成就大我,这种对内开放的独特策略也是让悟月宗在各大宗门中排名一直高居前三的重要原因。
杜凝本身就不愿与人打交道,这种场合更是少去,但考虑着是小师弟弱冠的日子,本是下定决心去看一看的。
好不巧,前两日从药峰寄来了程远的信。程远被付文听打伤之后就一直留在药峰养病,听说当时付文听下的死手,程远险些没了命。
在那之后,原本杜凝想要前去赴宴的一丁点决心也被那封信彻底打散。
程远在信上说,这两年他在药峰修养的很好,也学到了不少东西,他也想要成为救死扶伤的药师。
可程远越是这样轻描淡写,杜凝就越发愧疚。
再怎么说程远也是被自己连累,倘若程远与自己没有交集,也就不会被付文听找麻烦了……
怀着这样的愧疚心情,杜凝接连不断给程远些了不少信,同时也谢绝了付文听的邀请。
莫约半个月后,付文听的生辰宴正式落下帷幕。在外人看来,这场盛大的生辰宴是悟月总对付文听这个二弟子宠爱有加,万分重视的最好表现,但杜凝的缺席却被传成好几个版本,在坊间流传。
有人说杜凝作为大弟子其实并不受宗门待见。也有不少人猜测,杜凝这些年从未现身是因为天资愚钝,悟月宗怕他丢脸………
至于杜凝,他对于这些流言一概不知,一概不晓。
在做好万全的准备后,杜凝对带领师弟下山这个任务看开了不少。
虽然小师弟对他有些误解,但只要保持距离和分寸,万事小心些,付文听也找不出他的什么差错。
次日,杜凝和付文听准时出现在外门的八百阶石阶下。
这是二人近些年来头一次独处,杜凝其实挺害这个小师弟会忍不住打死他,所以有意与其保持距离。
付文听穿着一身青衣,青丝挽起,将身上的顽劣和恶毒收起,全然一副清纯从容的气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有钱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公子呢。
杜凝认识付文听已经好多年了,他早已记不清二人初次见面时的情景,只记得当初这个小师弟格外可怜。一转眼过了这么多年,当初那个狼狈不堪的小可怜也早已经成为现在站在杜凝面前的淬毒少年。
“师兄,我们启程吧。”付文听如泉水般的声音将杜凝的思绪拉回。
其实有时候杜凝很想很想和付文听说上些什么,来缓和一下和小师弟之间尴尬的关系,但话到嘴边,杜凝又觉得没什么必要说出来。
可人不是树,过度沉默只会让人疏远。下山不允许御剑,也没有捷径,付文听走在杜凝的正前方,在狭窄崎岖的山路上,每迈出一步都需要巨大的勇气
悟月宗依山而建,易守难攻。
付文听和杜凝一前一后,走在那条狭长的下山路上。
二人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从杜凝的角度只能看见付文听圆润饱满的后脑勺。
果然,漂亮的让连后脑勺都是好看的。
杜凝又不免想起小师弟那张惊艳绝伦的脸。对
杜凝这样“肤浅”的人来说,一个人的内在美往往没那么重要,因为即使再善良美好的人杜凝也跟难与他们说上什么话,更别提深入交流了。所以在这种时候,美丽的皮囊总是会事先引起杜凝的注意。
付文听虽是恶毒了一些,却是实打实的好看。要说这仙门百家,五湖九州,哪会有不知道付文听大名的。
当然除了那张如天仙般的面庞以外,杜凝这个小师弟的实力也确实不错,好歹是没有辜负宗门的栽培。
付文听弱冠之年便已到金丹的境界,想来也是天赋异禀的天才了。
但就是这样的好苗子,在悟月宗也不过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悟月宗是个不太美好的地方,即使像杜凝这样迟钝的人也隐隐约约有所感觉,听闻悟月宗十八峰,几乎每年都有退宗的。
杜凝思绪逐渐飘远,却恍惚看见不远处一抹明亮的粉色。
想必是哪个峰刚进来的女弟子受不了宗门里的繁文缛节,才偷跑出来透透气。
杜凝没有过多在意,加快脚步跟上小师弟的步伐。
付文听似乎也早就发现了有他人在侧,一路上一直疾步行走,但那位弟子好像是在特意迎合他们二人的脚步,一路上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
杜凝和付文听一路无言,倘若放在以前,付文听一定会叽叽喳喳一路,虽然话里话外多数是对杜凝的阴阳怪气,但总好过现在的死寂。
自从付文听从无雁峰回来后,杜凝很少有机会见到他,可能是这两年在无雁峰的经历,让他这个小师弟成长了不少,小孩子嘛,都是要经历教育才会成长的。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终于到了山脚下,那位跟随他们一路的弟子也开始按捺不住。
杜凝实在想不清楚那位小弟子准备干什么,他纠结许久,正要开口,却见付文听转身吼道:“什么人在此,还不快快出来!”
话音刚落,却只见不远处的灌木丛晃了晃,从中走出来了一位着粉衣的“少女”。
杜凝眼看这少女觉得眼熟,正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少女抢先。
“你又磨磨蹭蹭的!又是想出言不逊吗!”
这话明显是对杜凝说的,可杜凝却被说道的迷迷瞪瞪的,他到底什么时候出言不逊了……
“小匀,你怎么在这里,不可无理!”付文听接话道。付文听看到少女后,表现的略微有些惊讶。
这话很明显,付文听同少女是认识的。但杜凝想的却是,按付文听的实力,应该早就察觉到少女在跟踪他们了,为何现在却装作这幅不知情的模样。
少女看见付文听,眼睛里瞬间光彩熠熠。
“付兄!”少女的嗓音立马柔和了好几个度,却还是有些低沉,与少女甜美的外表不太相符。
等到少女凑近了,杜凝定睛一看,才明白这位原来就是前几日在师傅殿门前遇到的那位将他当作歹徒的少女。
虽说是少女,可这少女未免有些过高了……
杜凝正想着,与付文听搭话的少女将目光缓缓移到杜凝身上,眼神里满是嫌弃与不满。
少女用不满的眼光打量着杜凝,杜凝不太适应他人审视的目光,只好不自在地扭开头。
少女看见杜凝的反应,更加生气了。
“付兄,就是他对我出言不逊!竟然还嘲讽我是女子,付兄怎么能与这样品行不端的人有所来往呢!”
少女忿忿不平地对付文听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