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内侍(2 / 2)
施远道站好大声说道,让门后的百姓也得听得见。
“是”
只见朱红色的大门缓缓的打开,人群立刻一拥而入,将刚开了一个缝的大门直接涌开,十几名衙役见此也不再控制大门,而是手挽手拉成一条线,不让百姓靠近施远道。一时间院子里涌进了百十余人,个个神情激动,安银霍被围在了最中间,喧闹声不绝于耳。
“各位父老、诸位乡亲,本官大理寺卿施远道,还请各位不要激动,听本官一言。”
施远道站在高台上冲着百姓表明了身份,一时间门外的众人还在哄闹,但是门里已经逐渐安静了下来,施远道见此心中满意的点点头。
这些普通百姓有的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当官的,现在见了施远道正气凛然的站在那里,自然不敢在他面前太过放肆,施远道毕竟是正经的三品大员。那几个衙役说穿了只是官差,他们可以打骂,但是施远道是正经的官老爷,是绝对不能碰的。其实,除了那些劳民伤财激起民愤的,百姓对官员还是十分敬畏的。
“你们里面哪位是敲响登闻鼓的人!”
施远道看场面被控制住了,瞬间就有了底气,只问哪个是敲响登闻鼓的,并不问哪个是安银霍。
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人群中走出,向前两步朝着施远道一行礼,因并不是在公堂之上,所以安银霍只对施远道屈身一礼,并未下跪。
“草民安银霍见过大人。”
一身的正气,毕竟曾是官宦家的公子,并未显得有丝毫的卑躬屈膝。
“恩,就是你。本官问你,你可知道,聚众滋扰公堂是重罪!你有冤情敲响登闻鼓,自由本官为你主持公道,可是你煽动百姓为你所用,实在不应该。本官问你,这些百姓若因此获罪,你心可是能安?”
施远道这话说的可是诛心了,一下子就将煽动百姓滋扰公堂的罪名扣在了安银霍的头上,这事往大里说甚至算得上谋反了,典型的先下手为强。
施远道此举还有别的深意,这件事情若安银霍承认了那就是意图谋反,如果他不承认……就会寒了这帮百姓的心,结果就是里外是不落好。这安银霍到他的地盘上捣乱,他岂能将这件事情轻轻揭过。
“施大人此言差矣,这些百姓并非是受草民的鼓动,而是不愤大理寺的衙役不问青红皂白,强硬的要将草民驱逐,这才要一起进公堂看案件的审理。对这些父老乡亲的帮助,安银霍铭记在心,感激不尽,也请各位在此受我一拜。”
说着对着身后的百姓深深一鞠躬,停顿了一会才直起了身子。此番动作之下就听后面有人开口。
“安公子不必客气,我等也是雍和的百姓,今日助你也是看不惯那衙役嚣张,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就是,人家好好的告状,你们不让进,是不是和那御史有什么勾结,这谁知道。”
听了这些话,跟着起哄的人多了起来。安银霍听到这里笑了,如果此刻还没想到这人群中太子安排了人帮他,那他就是蠢到家了。
“说来,不仅安某要感谢诸位,就是施大人也该心怀感激的。如果不是这些父老乡亲,安某真的在敲响登闻鼓之后不得进入公堂,直接被衙役驱赶……那施大人可是违反了律法。就算这些衙役的行为并非施大人授意,也难逃一个失察之罪。”
安银霍的话一落,人群就是一静,全都齐齐的看着施远道。见到事情朝着他预想的情况发展,安银霍心情愉悦,别以为只有你会下套子,就是我奈何不了你,也绝对不能让施大人你舒服了。
施远道此刻才知道,这安银霍不是个好惹的,内心气得不行,却还是要展露笑脸,对着诸位百姓一拱手。
“此前衙役的行为是施某失察,才让各位误会,今日定要重罚二人,以正视听。这样的人我大理寺是断然不能留了。”
说着朝着边上的郑瑞使了个眼色,施远道虽然生气两个衙役不会办事,恨不得将两人撵走,但是他不能将事情做绝,伤了手下人的心。郑瑞心领神会,主动站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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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此二人平日也是奉公执法、兢兢业业的,相信此次也是一时犯了糊涂,还强大人看在二人平日的功劳上,暂时保留其职位,杖责二十,以观后效。”
两个衙役本来听了施远道的话内心哀嚎,此刻见郑瑞求情顿时感觉天无绝人之路,觉得挨几板子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而且下手的都是自己的弟兄,只是做做样子罢了。想到这里,两人一对视,立马跪在地上谢恩。
“谢大人,我等必将悔改,绝不再犯错。”
安银霍看这几人一唱一和的也不多言,而是将目光投向众人,颇有深意的说道:“诸位,我既然已经见到了施大人,相信施大人必定会秉公审理此案,诸位还是请回吧,我们要相信施大人是个好官。”说完嘴角一笑,朝着人群又是一拜。
施远道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都快坚持不下去了,这安银霍年龄不大,怎么心眼那么多,这话他如果不说,那百姓估计自己就散了,可是这话他先说出来,明显着是想让人留下了。什么叫秉公审理?如果他的判决不合他的心意,那是不是自己就变成贪官污吏了?!
果然安银霍的话一说完就听有人说:“安公子客气,我们既然到了这里,一定要等个结果才会走,大家说是不是啊?!”
“对,我们等结果,我们要旁听。”本来已经安静下去的人群再次沸腾了。
“好好既然大家都想旁听,今日本官就满足大家的愿望,只是你们人数太多,公堂实在容纳不下啊。”施远道一脸的无奈,实则在挑拨离间,人都是自私的。
“哈哈哈,施大人不用担心,我们推举一些人进公堂,再找一些口舌伶俐的每隔一刻钟向外传递消息,这样大家就如同亲自看到一样。”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这样说,周围立马有人赞同。施远道深深的看了人群中的老者一眼,眼神中别有深意。
“既然如此就请各位跟随本官去公堂,两班衙役,准备升堂。”施远道说完率先走了,剩下了沸腾的人群和面上另有所思的安银霍。
……
“威武~~”
公堂之上两班衙役站好,口喊威武,施远道一拍惊堂木,四周人群安静了下来。
“下跪何人,报上名来。”
施远道的问话是标准的审案过程,可是本就早已知道安银霍的身份还要有此一问,实在让人费解。
“草民安银霍,家父是原仪制清吏司郎中安邦兴。”
“安银霍,你可能证明自己的身份?!”
施远道猜想这安银霍是真的,但是现在他要装糊涂,只要安银霍拿不出东西证明自己的身份,那么真的也是假的,他自然也就不需要承担得罪任何人的风险。说完看着堂下旁听的众人脸色不好,立马又解释了一句。
“前段时间关于安银霍死亡的传闻有很多,所以本官不得不慎重,如果你不能拿出证据证明自己就是那已经死亡的安公子,本官是不能接你的案子的……”说完还摆出了一脸无奈的表情。
“启禀大人,草民确实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是安银霍……”
安银霍的话音刚落,旁听的众人就议论纷纷,这少年不是疯了吧?闹了这么一大出,还让大家跟着进了衙门,结果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这不是拿着众人开涮呢吗?一想到这些,百姓就有一些不乐意了,开始有人小声的嘀咕。
“肃静!”
施远道一拍惊堂木,大堂上安静了。施远道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安银霍,这小子现在这样说,难道是有什么陷阱等着自己?……想了又想,施远道还是决定大事化小,将人撵走好了。
“既然如此,本官不能审理此案,念在你并无恶意,这件事情本官就不再追究了,你就此离去吧。”
说完就要拍下手中的惊堂木,喊退堂。
“等等大人,草民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但是有人能证明。”
安银霍说完抬起头直视施远道,旁听的众人又是一阵议论,孩子你说话不要这么大喘气啊。
“哦,何人可以证明?”
施远道想好了,不管是谁来,他一概不认可,无论如何也不能审理这个案子。
“回禀大人,此人就是太子殿下。”
说完朝着施远道漏齿一笑,周边的百姓听了这话顿时就沸腾了。天啊,自己这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证人居然是太子殿下,这少年脑子坏了吧。
施远道脸色一样不好,逗他玩呢,还太子殿下,你到是找个靠谱点的证人啊。要是太子殿下早就认识你,怎么还能让御史张清那么陷害方征云?!以为他真的是个头脑简单的昏庸之才啊。
“大胆,居然敢胡言乱语,还对太子殿下不敬,难道你是想让本官派衙役去皇宫将太子殿下请来为你作证?简直荒谬。”
见安银霍并不说话,施远道更来气了,难道这个安银霍是假的,自己以前的判断有误?想了想下定决心,一拍惊堂木。
“来人,将这个扰乱公堂的大胆刁民给本官轰出去。”
听了这话两班衙役就要动手,他们早就看安银霍不顺眼了。就在这时,只见门口的人群纷纷的让开了道路,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施大人,不用你去请,本殿下亲自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太子礼服的身影在侍卫和一个红衣太监的陪同下,从避让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施远道见了此人吓得一脸呆愣,反应过来之后赶紧从凳子上起身,快行两步来到大堂上,躬身行礼。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看施远道如此,周边的百姓才反应过来,此刻都赶紧跪在地上高呼太子千岁。
“行了,平身吧。”
靳水辰并不为难众人,虚手一扶,众人赶紧谢恩起身。靳水辰也不理会施远道,径直走到公堂之上最左侧,立刻有那机灵的衙役搬来一把梨花木的椅子,靳水辰顺势坐了下来。
“太子殿下,还请您坐正堂。”
施远道看靳水辰坐在了堂下,赶忙要将堂上的位子让了出来。靳水辰却是一抬手,拒绝道:“施大人,你审你的,本殿下只是应着安公子的请求来给他做个证,其他的事情本殿下不掺和。”
说着看了一眼施远道,施远道见此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这太子是来给安银霍撑腰的,看来今日御史张清是要栽跟头了。
施远道心里想的明白,现在这天下是皇上的,那英王就是再硬气,权势滔天,他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主子,而皇上只要抓住他的把柄,想要免除他的官职,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孰重孰轻,他分的清楚。
眼下看来,这件事情他是不能脱手了,那么他索性就接下来,任他们两方闹腾去,他公正审理就是了,只要他不偏向任何一面,想必没人有心思为难他。想明白了这些施远道的心也定了,走回正堂坐了下来,一拍惊堂木。
“安银霍,既然太子殿下给你作证,那本官就接下你的案子。安银霍本官问你,你可知道敲响登闻鼓就是民告官,你想告张清首先要挨这三十板子。”
“启禀大人,草民知道。”
安银霍说的一脸无畏,他这三十板子是躲不过去的。但是,有太子在这里,想来他们是不敢下死手的。
“知道就好,来人,大刑伺候。”说着,将判签扔了下去。
“等一下。”
看两班衙役要动手,靳水辰开了口,衙役们见此赶紧退了回去,施远道更是心中一沉,这太子还是要插手此事,只是这样一来,可就难免落下口舌了。
“刚刚本殿下见施大人你处置了两名衙役,本殿下没记错是每个人杖刑二十?”
“是的,太子殿下没有说错。”
听了这话,施远道心中一沉,原来在这里等着他呢……
“俗话说,有错就要罚,我觉得二十杖太轻了,每人五十杖好了。”说完深深的看了站在衙役中的两人一眼。
“太子殿下饶命啊。”
瘦高个衙役一看这情形,双腿不停控制的就跪下了。五十杖,那可是一不小心就出人命了。
“大胆,你居然污蔑殿下,不想活了!太子殿下哪句话说要你的命了?居然喊饶命!”
站在靳水辰身后的小喜子听到衙役求饶不干了,立马开口训斥。心里想着,主子罚你那是给你脸,还敢喊饶命,这要是在宫里,早就打死干净了。
“放肆,还不退下。”
见小喜子训斥衙役,施远道内心是不愿意的,可以说小喜子这样的举动,无疑是打了他的脸。但是碍于对方的身份,施远道不得不忍让。
“你也别求饶,本殿下虽说要赏你五十板子,可没说要你的命。你放心,如果他们下手太重一不小心将你打死了,本殿下给你做主,谁打死你,我让谁给你偿命。”
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让两班衙役个个心个个心惊,这是什么意思啊?这话说出来,让他们怎么打啊?这打板子容易,可是力道不好控制,打轻了怕太子不满意、老百姓不满意,打重了,万一俩人没挺过来,那……
靳水辰的话衙役们听不明白,但是施远道明白了,让衙役挨五十板子,却不能出人命,这是让往轻里打……那安银霍只是三十板子,就更不能出事了,甚至伤的还一定要比那两个衙役轻。饶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安银霍。
看衙役一个个的往后退,施远道更生气了,用手指随便指了两个人
“你,你,还不快点。记住了,太子殿下要他俩人性命无忧,你们俩可把握好分寸。”
施远道没好气,他只能提点到这里了,能不能懂就看他们两个的悟性了。也该着这两个衙役命大,这行刑的俩人里面有一个机灵的,听了施大人的话心中明白了几分,因此下手的时候看着劲不小,却只伤皮肉。
“啊,啊……”
一阵惨叫之后,五十杖打完,虽然两个衙役看着皮开肉绽,但是居然没用人搀扶自己就起来了,就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水分。
“好了,一事不劳二主,这安公子也就这两人吧。”
听了这话,两个衙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轮到了安银霍,更是手上不敢用劲,安银霍咬紧牙根一声都没出。百姓见了还纷纷赞叹,还是安公子好毅力、真英雄。
……
安银霍挨过这三十杖可以说只伤皮未动骨,自己从凳子上下来,又跪在了大堂上,施远道心里气愤却也是无可奈何。
“安银霍,你要状告何人?”
“回禀大人,草民要状告御史张清,利用草民陷害忠良,污蔑方征云大将军。”
“安银霍,你将事情说清楚,为何要状告张清,其中又有方将军什么事情。”
虽然明知这三人的故事,施远道还是从头到尾再问一遍,这可不能出了什么疏漏。那天张清状告方征云的时候,施远道是在场的,那张清只说他是推断京城指挥使司抓了安银霍,当时要不是英王出面,这张清还差点被太子殿下驳斥因为猜测上奏而受罚。
这事情当时看来张清蠢的不行,事情发展到现在反而成了他脱身的借口。而且这事情说来微妙,如果是方征云自己来告张清那还合情合理,可是这安银霍只是被涉及的人,这样去告张清好像有点牵强。
“启禀大人,草民之所以上告张清,一是因为他利用草民的身份造谣,说草民被方将军捉拿,冒领军功,此事对草民和方将军的声誉都产生了损害。”
说完,安银霍看了施远道一眼,接着说道:“这其二,草民状告张大人是因为他为了陷害方将军,将草民绑架并意图杀害。”
听了这话,施远道深深的看了安银霍一眼,这真正的杀招原来在后面。百姓听了更是顿时沸腾了,这可是不得了的消息啊。
“安银霍,此事可不能信口开河,你说张大人意图谋害你,你可有证据?!”
施远道内心也是一惊,从直觉上讲,他不认为张清会这样糊涂,一方面说方征云抓了安银霍,一方面却派人谋害他,这根本是自相矛盾啊。
如果他是张清,既然想把屎盆子扣在方征云的头上,自然不会让安银霍死在自己手中,脏了自己的手。
“回禀大人,草民有证据,只要将张大人传唤来,我们可以当面对质。”
这样的情况下,施远道怎么怀疑是他的事情,按照流程他必须要传张清来堂上的,看安银霍言之凿凿,施远道也不矫情。
“来人”
施远道一声令下,几个衙役站了出来。
“你们四人去督察院,请张御史来一趟。”
“是”
四人领命而去,大堂上一时间静了下来,施远道端坐在那里不敢动,小喜子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套精美的茶具,正指挥人给太子靳水辰泡茶。而围观的百姓见这会没有热闹好看,有的人赶忙去趟净房,有的人则出去传递消息。不多时,御史张清谋害安银霍,陷害方征云的消息就传开了。
更是有那喜欢看热闹的,跟随四个捕快去了督察院拿人,没过多久随着消息的流传,整个京城好像都沸腾了起来,大家口中讨论的都是这件事情。只是张清和方征云这两个当事人这会还不知道任何消息,尚都蒙在鼓里。
见四个衙役在人群的簇拥之下向着督察院的方向走去,聚贤楼的雅间内方雅歌轻轻的饮下一口茶,嘴角露出了笑意。等着吧,这戏才刚刚开始,不送这张御史一份大礼,怎么能回报他惦记将军府的心意呢。
督察院,御史们正在内室喝茶,此刻张清也与一位同僚相谈甚欢。这位御史姓周,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他这几天见张清将方征云整的灰头土脸,顿时觉得张清是有几分本事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一直想要投靠英王,可是无奈自己官职卑微,一直找不到门路。这会见张清靠上了英王的大船,想要张清代为引荐,自然对张清百般吹捧。
“张大人,您是不知道啊,那方征云现在可是天怒人怨,整个将军府让老百姓围堵,大门都不敢开,据说下人们出入都是走后门。张大人,京城里都流传开了,说您就是当代第一诤臣啊。”
说完还竖起了大拇指,一脸的诚恳,可见这周御史也是溜须拍马中的翘楚之辈了。
“呵呵,周大人哪里话,言天下不平之事乃是我辈的分内之事。这方将军也是一员虎将,为国家也曾立下汗马功劳,只是一时糊涂,哎……可惜了、可惜。”
一连着说完两个可惜,还摇了摇头。这屋子里除了那周御史和张清,还有其他三位御史也在当值,听这二人互相吹捧,不屑的撇撇嘴。其实能当御史的多是正直之人,否则谁想做这得罪人的官,因此另外三人对张清这样虚伪的人从来都是不待见的。
两人正聊着,外面跑来一个小吏,这人神色匆匆,一头的大汗,见到张清,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行礼说道:“启禀大人,外面大理寺的衙役来了。”
“大理寺的衙役所为何事而来?”
张清以为这小吏向他禀报是因为内室里自己官职最大,并没想到,这衙役是为了他而来的。
“大人,那衙役说是有人将您给告了,所以才……”
说完抬眼又看了张清一眼。这大理寺的御史还是比较讲规矩的,将来意说明白,并没有直闯督察院,而是让他先进来通报。但是看那几人神色不善,身后还有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跟随,这小吏就觉得,这告张清的人来头肯定不小,不然大理寺不会不提前通风报信而是直接来拿人。
“什么?这怎么可能,那大理寺有何权利审问本官?!”
张清一听气的脸红脖子粗,除非是皇上亲自下圣旨要将他查办,不然他一个堂堂的五品官,大理寺也没权利说提审就提审。
“大人,那四个衙役确实是这么说的,要您去大理寺配合审问。我已经将人请到了偏厅。”
那小吏说完又将头垂下,这件事情透着蹊跷,他还是少吱声为好。
“呵呵,我看张大人还是快去看看吧,早点将人打发了,不然这衙役总在我督察院呆着,不知道的还以为督察院出了什么大事呢。”
一声冷讽从角落里传出,正是看张清不顺眼的御史之一,这会见到机会,自然要踩一下他的痛脚。
“哼,不用曹大人操心,反正也没人知道曹大人您的大名,你想的太多了。”张清毫不犹豫的回了一句。
“我不出名不要紧,就怕有的人是臭名昭著,那才是给咱们御史脸上抹黑。”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哼,只会逞口舌之利,算什么本事。”
张清虽然说大理寺没权利审问他,但他还是担心别是出了什么事,因此也不和那曹御史多做计较,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身朝着偏厅走去。
……
督察院的偏厅位于前院,此刻四名衙役早已等候多时,有那仆人将茶端了上来,虽然酷热难耐,但是衙役们却没有喝半口。
四个人心里此刻早已火急火燎,如果不是顾及着张清的官职,他们早就进去拿人了。如果让太子殿下等久了,那他们可就不好交代……
“参见张大人”
见张清姗姗来迟,几人也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毕竟张清的身份摆在那里,但是也没有多热络,想想在大理寺正堂的太子殿下,几人心里明白,今天的事他们少掺和为妙。
“几位辛苦了,张某公务繁忙,还请几位见谅。”
张清一看这几个衙役的神色,心里就咯噔一下子。一般情况下,衙役见到官员都是卑躬屈膝的,除非……到底是谁告了他?
“张大人不需多言,还是请跟随我等快快回大理寺吧。”
一个带头的衙役并不和张清打太极,马上就要带张清回去,早点交差早完事。
“请问几位,到底是何方神圣将本宫给告了?”
张清还是最关心到底是得罪了谁,在背后给他捅刀子,让他丢了这么大的脸。
“张大人请不要为难我们了,张大人只要随我等走一趟,自然所有事情都明白了。”
还是刚刚回话的衙役,只是态度更加冷漠,明显的已经有了一些不耐烦的神情在里面。张清见此心情更沉重了,用力的握了握暗袖里的银票,走到这人面前,悄悄的将银票递到了对方的手里。
&r/>“还请这位衙役大哥行个方便。”
此刻,无论是行为还是话语上,张清显然已经放下了身段,和刚进门的时候完全是两个姿态。但是张清没有想到,那衙役将手中的银票又悄悄的塞回到他的手中。
“大人不要多言了,还是请快快随我们走吧。”
张清见此事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也不再多言,只是态度仍然温和,说道:“那么还要请各位辛苦一趟,随本官的轿子走一程吧。”
这四名衙役本是步行过来的,为了怕太子殿下久等,因此走的又急又快,这会身上的汗还没干呢,可是这张清居然要坐轿而去……显然让几人的心中十分不满。而且大理寺提审人,谁见过还敢坐轿去的?
但是想到这张清毕竟是官,如果真的随他们走到大理寺,这一路上更是跟了无数看热闹的人,那可真是颜面尽失。现在还不到和张清撕破脸的时候,还是先忍耐吧,因此几人满脸不快的随着张清的轿子出了门。
……
督察院的门外,早就有那看热闹的百姓在等候,这些百姓中有一些是从大理寺一路跟随来的,也有那听到消息临时赶过来的。此刻早就将督察院的门口围的水泄不通,见四个衙役跟着一顶官员乘坐的青色官轿子出来,四周立马有人起哄。
“呦,还是大老爷威风啊。连过堂都是坐轿子的。哈哈哈。”
“就是,都说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张大人的身份难道比皇子还尊贵不成?”
“你懂什么,这话一听就是骗人的,我们老百姓要是犯了事,那衙役一个个的和猛虎似的凶猛,你看这当官的犯了事,他们温顺的像小猫一样,还不是乖乖的跟在轿子后面走。”
“就是,一个个都是看碟下菜的主,在里面还不一定收了多少好处呢。”
这些话说的真是直白又难听,不仅张清变了脸色,四个衙役更是面色惨白。他们本就不满意张清在他们面前摆官威,非要坐轿子去堂上,因此一听见百姓说张清的坏话,其实内心是幸灾乐祸的,因此并未出面制止。只是这话说着说着就牵连上了他们,可真是冤枉,因此慢慢的不自觉的就离轿子越来越远。
“哎,大家别说了,回头让大老爷听到了也在金銮殿上告我们一状,那我们还不是吃不完兜着走啊,哈哈。”一个大汉这样说道,立马引来周边的嗤笑声。
“你以为你是谁,这御史上奏也是看人的,无利不起早,要不是身份尊贵的,他还不告呢。你呀,入不了人家的眼。”一个瘦弱的青年见不惯大汉嚣张,立马回了嘴。
“哎,你个皮猴子,居然敢嘲笑你爷爷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大汉听了瘦子的话立马不干了,扭头就开始追赶。本来这看热闹的人就多,这一个追一个跑,让人群更乱了一些。而且这瘦弱的青年虽然身体瘦可是身手动作却是非常的灵活,在大汉的追赶下上串下跳,还喜欢藏在别人的背后。一时间叫骂声此起彼伏,更有几人因此发生了矛盾开始推推嚷嚷。
“哎呦,那个没长眼的踩了我的脚。”
“哎哎,你骂谁,你骂谁不长眼,你个嘴上没把门的。”
“老子骂你,不服,不服打一架。”
不多时人群已经混乱的不成样子,更是将几个轿夫挤得斜斜歪歪,张清就觉得自己随着轿子晃来晃去……突然一个大力的冲击,轿子猛的朝着一边荡去,咔嚓一声,轿夫肩上的木棍居然断裂了。
嘭~一声巨响,人群都安静了下来,只见青色的官轿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一个身穿官服的身影从轿子中翻滚了出来。
“哎呦,哎呦,我的腰,我的脸,来人,快来人。”
张清被从轿子中甩了出来,身上像是散了架一样,不仅扭到了腰,而且磕破了头,众人见张清这个样子都被惊呆了,只有那几个轿夫赶紧去搀扶。
“老爷,您,您没事吧,我扶您。”
“蠢货,怎么抬轿子的。”
张清一看周围围观了那么多的百姓觉得自己颜面尽失,再看跌落在一旁的轿子,觉得真是五雷轰顶,这轿子一看是不能坐了,于是将气都撒在了轿夫的身上。这时贴身服侍的小厮才挤过人群走到身边。
“你,快去街上拦一顶轿子,快去。”
张清现在不想别的,马上吩咐贴身的小厮去路上拦轿子,小厮是个机灵的,扭头就跑。
但是几个衙役不这么想,一把拦住要去附近茶馆里避风头的张清,说道:“张大人还是不要再耽误时间了,现在还是请随我等快快回大理寺的好,我等可不敢耽搁。”
说着还架起张清的胳膊,“张大人身上有伤,我等扶着张大人回去。”
几个衙役不敢再耽搁,二话不说架起张清就走,看热闹的人群紧随其后,张清几辈子的脸可是全都丢光了。
张清被衙役一路架着前行,跟随的人也越来越多,还有一些人不断的幸灾乐祸。
“你看,遭报应了吧,我就说,你上堂受审还坐轿子,哪有这样的道理?现在人也摔了,腿也断了,还得人家架着走。”
“就是,老老实实的跟着衙役走多好,非要没事找事,该!”
“不吉利啊,这还没过堂就把自己弄伤了,今天这官司,我看难了。”
……
张清听他们你一言我一句,脸早已经黑的不行了。还有一些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一群人中间几个衙役还架着一个当官的,立马感觉到这其中深深的不同寻常的味道,因此也跟随着前行,还像周边的人打听。于是一个传一个,事情渐渐的就演变成了,御史张清贪赃枉法被大理寺捉拿审问……由此可见谣言的可怕。
聚贤楼上方雅歌见张清被人群簇拥着前行,一脸的无精打采,暗暗在心底冷笑。
紫苏见了默默为张清哀叹,算计别人不成反被人算计了,也不知道这张清现在是什么心情。这次郡主为了给将军出气,可是让太子殿下动用了隐藏在督察院内的暗卫,不然那张清的轿子怎么会那么轻易就坏了……更别提这人群中还安排了那不断挑事的自己人。
方雅歌见张清被带入了衙门内,起身对紫苏说:“我们回府吧。”
紫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郡主刚才说什么都不走,怎么这会反而主动回去了呢。“郡主,现在走吗?”
“恩,这张清既然进了大理寺,我就放心了。”
说完带上围帽,扭头走出了雅间,紫苏不敢耽搁,立马跟上去保护。
方雅歌心中想着,大理寺内有表哥在,这张清是别想轻易逃脱了,因此在这里看还是回去等消息都是一样的,她又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方雅歌喜欢清静的性格还是没有改变。
……
事实上大理寺和督察院相距并不远,来来回回就是步行也最多半个时辰的时间。可是今日看热闹的人实在是太多,回来的时候走的十分缓慢,再加上开始的时候还在督察院等了一会,所以张清到的时候,大理寺的众人已经等了有将近一个时辰。
“施大人有礼了,不知道今日请下官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张清是五品官员,施远道三品,因此张清一迈入大堂率先向着施远道一行礼。
“大胆,张大人是想陷害本官僭越之罪吗?!”
施远道见张清如此,脸色都变了,这张清是猪脑子吗,拖拉这么长时间也就算了,太子面前先给他行礼,这是想要他的命呢?!
“太子殿下在此,你还不速速请安。”
说着瞄了一眼边上的椅子。张清一抬眼愣了,可不是太子靳水辰坐在了那里,惊了一身的冷汗,赶忙跪在地上请罪。
“下官不知太子殿下在此,疏忽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张清一进来就打量正堂最中间的施远道,根本就没留意其他人,要不是施远道一声怒喝,他到现在也不一定会发现太子殿下。
“呵呵,张大人不必如此,在这大理寺的大堂之上,自然是施大人做主,本殿下今日只是来作证的,一切以审案为主。你起来吧,这些礼就免了。”
说完端起了桌子上的茶盏,又喝了一口,并不再看张清。却见张清并不起来,于是一声冷哼。
“哼,怎么张大人喜欢跪着?那也好,就让张大人跪在地上听审吧。”
“不不,下官遵命,下官遵命。”
张清堂堂的官身,即使上堂受审,在没用弄清楚是否有罪之前也是不必跪着受审的……如果是官级较低的,可以站着,官级高些的,甚至可以坐着。但是现在太子殿下坐在了堂上,张清自然就只能站着了。
“张大人你看看堂下的原告你可认识?”施远道清理了一下喉咙,将张清的注意力拉回到案件上。
张清听了这话扭头一看,嘶,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见到了什么……
“你,你,你是人是鬼!”
张清看到安银霍抬头看他,顿时觉得大夏天里头皮发麻、汗毛倒数,他明明看到了安家的兄妹葬身在了火海里,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一定是鬼。
“安大人觉得我是人还是鬼?”
安银霍朝着张清漏齿一笑,面容说不出的冷森,张清见了赶紧向着远处跳了一步,大声喊道。
“你别过来,你离我远点。”声音尖锐、状似疯癫。
“啪~!张大人请你注意言行,你再这样休怪本官治你个扰乱公堂之罪!”施远道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拍惊堂木,将张清吓了一个机灵。
不对啊,如果真的是鬼,那么在场的其他人不可能不害怕,不害怕,再想想莫名其妙出现在公堂之上的太子殿下,张清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完了!安银霍没死。这可怎么办?
“张大人看来很怕我,也难怪,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看来张大人平日里亏心事做多了,见了我才这么害怕。”
“哎呀,你可是安家的贤侄?可是怎么会,你不是被京城指挥使司的人抓走了吗。他们都说你死了,世伯可是伤心了好些时间,还好,还好,见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兴邦兄保佑啊。”
张清刚刚被安银霍吓跑的精神这会都跑回来了,立马明白现在的局面对自己不利。这安银霍活生生的人站在这里不认是不行了,现在关键是怎么把自己摘出来。
“呸,你那张脏嘴不配提我爹,更别在这里假惺惺的说什么我平安回来你很高兴地话,听着叫人恶心。”
“贤侄,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和你爹怎么也是同窗,怎么能这样污蔑我,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和你的心意,居然还要在公堂之上将我告了。我接到贤侄你的书信可是急匆匆的去见你,想将你们母子接回府上,就算我没接到你们,你也不能这样污蔑我,这不是好心没好报嘛。”
张清见安银霍对他不客气,瞬间就从和气的脸色变成了愤慨委屈的神情,好像遭受了天大的冤屈,更是将安银霍放在了不知好歹的位置,这时候边上看热闹的也有人跟着起哄。
“这小子也是不知好歹,人家一看就是个官,还和那小子他爹是同窗,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就是,我听说这张清也是因为怀疑这安家的公子被当兵的给抓了,这才在金銮殿上告了方将军,就算人家弄错了,也不能这么大脾气,将人给告了。”
“哎,不知道别瞎说,你们两个刚来吧,这安公子可不仅仅是告张清没弄清楚情况就上奏告了方将军,还说,还说这张清派了人害他……”
一个先到的书生看周边不知道的人瞎起哄,赶忙给他们解释,但是又怕堂内的大人们听见,故意将声音放的很小。再细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在聚贤楼上八卦的三位书生之一的张公子,嘴上没个把门的,又喜欢看热闹,三人全都进来了,就他一个给周边的人讲解,另外的王公子和杨公子一看,立马离他又远了一些。
“呵呵,张清,你休要恶人先告状,我何时写过书信给你,如果有,你拿出来,我们当堂验过字迹,让大家辨辨真假!”安银霍看不惯张清无耻的样子,当场就要验笔迹。
“安贤侄,误会啊,我确实是接到了一封信,说是你们母子落难,需要我的帮助,并约了在那城外的道观相见。如今贤侄既然这样说,我想那信自然是假的,可恶,一定是有人设计好的圈套,我还因此误会了方将军。哎,这可如何是好?!”
听了安银霍的话,张清自然是不敢验字迹的,那封信本来就是假的,现在只能装糊涂,只要他咬死是误会,他们又能怎么样?最多是个禀报不实的罪。
“这封信现在何处,还请张大人交出,这也是证物之一。”
听到有书信,施远道出声提醒,要张清呈上堂来,这也是他的职责,见二人斗嘴这么半天,施远道早就不耐烦了。
“启禀施大人,那天我听闻安家贤侄的噩耗,心中悲痛,将那封书信烧了以作凭吊,却没想到……这是我的疏忽,如果那封信留下来,没准还能查处什么蛛丝马迹的。”
张清一边遗憾的摇头,一边在心中暗叹,还好找到了借口,不然这下真的就麻烦了,让他上哪里去找人模仿一封书信。
“呵呵,张大人,拿不出来就是拿不出来,装腔作势的没什么意思。张大人拿不出我的亲笔书信,我这里却是有张大人的一封书信呢!”
说着安银霍从袖兜中拿出一封信来,恭敬的用双手托着,向上一举。自有那衙役从手中接过,递到了施远道的桌案上。施远道仔细的打开信封,拿出两页纸,细细的看了起来,只是脸色越难看。
“大胆,张清,这封信上写的什么你可知道!”
“施大人,下官怎么会知道啊,下官从不曾给安公子写过什么书信啊!”
张清现在觉得十分疑惑,他可真的不曾给安银霍写过什么书信,难道对方和他一样,是在伪造证物,可是这字迹怎么可能造假……
“哦,那你是说这封书信是伪造的喽?安银霍,你怎么说。”
“大人,这书信是张家的总管亲自送来的,一同送来的还有几十两银子,如果大人不信,可以找安家的总管对质。当然这书信上的笔迹也是可以验证的,那总管曾说,是他家老爷亲自书写的。”
安银霍言之凿凿,让那个施远道不得不怀疑,难道这一切真的是张清谋划的,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施远道也不得不承认,这张清心思缜密。
“来人,去将张家的总管压来,顺便也请几张张大人的墨宝来。”
“是”
几名衙役听到吩咐直奔张家,只是这次学精了,几人骑马而去。
等待的过程是最折磨人的,衙役走后张清赶紧整理思绪,但是他实在想不出安银霍为什么会说有自己的书信?可是看对方信心十足的样子,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管张清的内心怎样煎熬,这会看热闹的百姓已经将里面的情况绘声绘色的讲给外面的人听,极大地满足了等待的众人。甚至还有那卖零嘴小吃的挑起了扁担,在人群中走来走去的招揽生意,大理寺的门前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
没过多长时间,几名衙役带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头回来复命。这老头被衙役们放在马背上一路颠簸带来,进入大堂的时候还没缓过劲来,走起路来双腿直打转,到了大堂之上一下子跪倒。
“草民董富贵参加大人。”说完还磕了两个头,可见晕的不轻。
“堂下之人,你可认识这少年?”施远道并不磨蹭,开门见山的问。
董富贵抬眼望去,他的左手边果然就跪着一个少年,一脸平静的看着他。好像不认识,再仔细看看……
“啊~”
这董富贵平日里十分胆小,更是非常的相信鬼神之说,一见安银霍的脸居然惨叫一声,晕了过去。
施远道:“……”
“来人,给我泼醒他。”
说完看了张清一眼,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一个两个都不让他省心,一个当堂失态,一个更不顶用直接晕了。
一盆子凉水毫不留情的泼在了管家身上,这董富贵的眼皮才抖动了几下,睁开了眼,一看到安银霍的脸马上要喊,可是还没出声,一个窝心脚踢来,瞬间将他疼的倒抽了一口气,没能喊出来。
“你个狗东西,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活人,你个蠢货。”
张清实在是受不了董富贵给他这么丢人现眼,一时没控制住,一脚踢了过去,也将董富贵给踢得清醒了。
“老爷……老爷,您怎么在这啊?”
这董富贵刚进来的时候实在是晕的厉害,没见到张清站在那里,这会挨了一下才发现。看到他家老爷,立马胆气也壮了,再看安银霍就没有刚刚那么害怕了。
“行了,董富贵本官问你,你可认识堂下之人?”
施远道这会也懒得理会张清那一脚有扰乱公堂的嫌疑,只要能让这管家保持清醒,别糊里糊涂的就行。
“启禀大人,这人,这草民……”
董富贵是知道自己家老爷和方征云、安银霍之间的传闻的,而且他也知道自家老爷对待安家人并没有他对外说的那样好,当时安家母子求上门来就是派了他去打发的。
“糊涂奴才,大人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张清现在恨不得撬开管家的嘴让他说话,好能替他洗脱冤屈,他可真的没有给安银霍写过信。
“张大人,你再如此,本官就真的判你扰乱公堂了!这管家也是证人,你休要再开口与他交谈。”一而再再而三,施远道也忍不了。
“是是,下官知道了,是下官心急,还请大人见谅。”
“哼。董富贵,你休要吞吞吐吐,如果你不说实话,那本官就只能大刑伺候,打到你说为止了。”一声冷哼是给张清听的,但是后面的话却是威吓董富贵的。
“大人,大人开恩,草民说……这人草民认识,这是安家的公子安银霍。”
一听到要挨板子,董富贵不再犹豫马上开了口,他本来就胆小,对付这样的人其实最省力气,吓唬一顿就好了。
“那本官再问你,你何时见过安银霍?”
施远道这话问的也是有技巧的,不直接上来就问是不是他给张清和安银霍传递过信件,而是问何时见过?这样一步步深入的问,最能套出实话。
“回禀大人,这安大人还在的时候和我家老爷有些往来的,安公子也曾经过府过几次,因此草民见过,也记得安公子。”
董富贵斟酌了再三,缓慢的开口,觉得自己说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哦,那你的意思是曾经见过安公子很多次了。”
“是的,草民见过安公子很多次。”
“最近的一次是什么时候?”施远道这句话问的又快又急。
“最近的一次是……是,是……”
一连停顿了三次,董富贵想着,这老爷给安家送银子的事情到底怎么说呢?
“大胆刁民,你还不说实话,是不是想尝尝我大理寺的刑罚!”一声惊堂木将董富贵的小心思都震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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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大人,草民最后一次见安公子是没多久前,是奉了我家大人的吩咐,给他们母子捎些东西。”
“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就是一些银两。”
“除了银两可还有别的。”施远道皱眉,这管家也是滑头的。
“没了,没了,没有别的。”管家不明白施远道为什么这么问,只是照实回答。
“就没有一封你家大人亲笔写的信?”施远道问道。
“没有,没有,这个真的没有。”
董富贵一个劲的摇头,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敢胡说,那日除了银两他确实没带别的。
“大人,可否让我问一问这管家?”
安银霍在边上淡淡的开口。施远道想了想,这管家是张清家的下人,说话自然是偏向张清这一边的,自己本来已经打算给他上刑,看管家是否会改口,这会听了安银霍主动要问,路微一沉吟,就点了点头。能不动刑自然是好,不然这么多的百姓看着,会给人留下一个滥用大刑的印象。
“谢大人!董管家我问你,你当日给我们母子带了多少银子?”安银霍眼内光芒闪过,一丝狠厉藏在了眼中。
“这,这……”
管家低下了头,当日大人给了他二十两的银子让他交给安家母子,只是这数目说出来也实在是太少些。
“董富贵,还不快回答。”
施远道看这个管家吞吞吐吐的就来气,你一个小民,到了大理寺还敢犹犹豫豫的,如果不是今天情况特殊,他早就让人赏他几棍子,就什么都招了。
“回禀大人,是二十两。”
管家一咬牙,这银子的事瞒不住的,反正他家老爷也让他照实了说,大不了回去挨顿骂,那也比在这里挨棍子强。
人群一听数目顿时就热闹了,刚刚听说张清给安家母子送银子,还觉得这张清还是个不错的人,至少没有落井下石,对安家母子不闻不问,还送上了银子。但是这会听到银子的数目,众人心中不忿了。
“一个当官的,人家落难,你就给二十两银子……也太抠门了吧。”
“就是,一般人家一年过活也得十两银子,这二十两不多啊。”
“你们别瞎说,没准这张大人为官清廉,平日里手上也没什么银子呢?”
“什么为官清廉,你没看他那管家身上的衣服,那是一般的布料吗?你们眼拙的,那是今年最流行的布料素面湖绸,这一身都有二十两银子了。给人家送的钱只相当于一个管家的一件衣服,这是什么心啊。”
“就是,就是……”
施远道听到这数目内心也是一寒,这哪是送银子,这分明就是寒掺人家呢,存的是羞辱的心思,不想再和安家的人有所往来。想着,施远道深深的看了一眼张清,这心思够歹毒的。
“除此之外,可是让你带什么话给我们?”安银霍不受外界的影响,接着问道。
“不,不曾……”
管家眼神闪躲,其实那日张清让管家带了一些话的,说他与安大人本就是泛泛之交,安大人的罪名太大,恕他无能为力,这些银子足够他们母子过活一段时间,他这样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管家再想想,他好像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但是这些事他不会承认,反正当时那里也没有外人。
“大人,此人之话不足为信,他说当日只给了我二十两银子,不曾有书信带到。但是我父亲生前视张清为同窗好友,张清更是为了我在金殿上将方征云大将军告了,这样的人应是十分看重我们母子,怎么会只送这么一点银两?如果真如管家所说,那么张清就是不愿意和我们有什么牵扯,那张大人就算是接到了我的伪造的亲笔信,又为何亲自去道观,还为我们不惜得罪权贵,这根本就是互相矛盾。”
安银霍一席话说的清楚明白,如果你只带这么点银子,没有别的安排,那么就与你怒告方征云的行为相矛盾,这一下子就将张清陷入两难的境地。
要么张清承认他别有所图,故意陷害方征云,要么就承认曾经给安银霍带过书信。问题是这书信现在施远道也不曾给张清看过,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张清一点也不知道,自然也不敢承认。他不能承认陷害方征云,也不能承认写了信,那么……
“混账东西,我当日明明是让你带了二百两银子,你居然敢私吞!”张清眼珠一转就想到了这条妙计,只要将责任推到管家身上,一切就说的通了,现在只能丢车保帅了。
管家一听这话彻底的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二十两……再看老爷望向他的眼神,心都寒了,瞬间就明白这老爷是要舍弃他啊。
“老爷,老爷……不曾啊,奴才不曾贪这银子啊。老爷,您饶了奴才啊……”
“闭嘴,你丢尽我的脸面,这样贪财欺主的奴才我是不敢用了,回去你就把卖身契拿走,和你的家人离开我府里吧,我不能再用你了。”
管家一听这话在心中打了个突,这是要放他一家人出府并归还卖身契的意思?这事情自己承认下来最多就是个贪财,只要老爷不追究,官府不好管的,如果他忠心,扛下这件事情,老爷不会亏待他。要不……
“安家贤侄,让你受苦了,都是这个奴才欺上瞒下,不过你放心,我回去一定好好惩治他,给你一个交代。”
张清一席话说的情真意切,面上做出了十分愤怒的表情,安银霍见了却只是冷冷的撇了一下嘴角,施远道更是看的明白,这张清是舍弃管家保了自己,真是个老狐狸。只有周边的百姓在怀疑,难道真的是管家贪财?
“老爷,你饶了我吧,是我一时糊涂啊。”
管家一下子抱住了张清的大腿,声泪俱下的哭诉,此刻管家这是要将事情扛下来的意思了。
人群瞬间哗然了,还真是这管家做的啊!心也太狠了,两百两银子他一下子贪了九成,就给人家留下个零头。施远道看着这主仆二人表演,内心明镜似得,还真是一出苦肉计,哼!
正在这时,从正堂的侧门突然一阵小碎步跑进来一位衙役,这衙役在施远道的耳边小声的耳语了几句,就见施远道皱着的眉头松开了。
“你让他来吧。”
一句话之后,衙役又从原来的侧门跑了出去。不多时,从大堂的正门走来一位年纪不小的先生,先是朝着施远道行了一礼,之后才缓慢的开口。
“启禀大人,字迹验证已经有结果了。”
这人是个小吏,但是并没有人因为他职位低就轻看他,因为这人正是负责验证字迹和指纹的先生,是个非常有学问的人。就他这身本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学会的,而很多案件也需要他的鉴定帮忙,因此这小吏在大理寺的地位十分特殊。
“启禀大人,我将这封书信和张大人的日常信件、公函做了比较,证明这书信确实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一直在注意动静的张清听了这话不淡定了,这怎么可能?这封信绝对不是自己写的!想着看了看这老先生……这人一定是被收买了,于是下意识的反驳。
“一派胡言,这不可能,本官从没写过这封信。倒是你,说,是谁给了你好处,要你来这样陷害本官!”
张清这会子是气糊涂了,他这样说不仅是打了大理寺的脸,更是将一直静静坐在这里的太子殿下也给卷进去了。细细一想,安银霍一个没权没势的小子,如果不是今日太子殿下来给他撑腰,弄不好施远道直接就将人打出去了,张清现在这样说,岂不是影射太子殿下收买了这小吏?
“啪~”
靳水辰将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冷冷的盯着张清,却是一句话也不说。施远道也是气的不行,看了看太子难看的脸色,直接开口训斥。
“张大人,本官念你是官身多有宽容,你现在不仅无故诬陷我大理寺的官员,还一而再再而三的扰乱公堂。你如此做,本大人是绝对不能再姑息。来人,掌嘴一下以示警告。”
衙役一听这话不敢迟疑,看施远道是真的愤怒了,这一巴掌下手可是不不轻,只听到啪的一声,张清的嘴角瞬间就流了血。
这一下打的看热闹的众人也齐齐的吸了一口气,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多人幸灾乐祸。靳水辰见此才缓了缓脸色,而张清则直接被打傻了。
“张大人如果信不过小人的技术,可以去请一些有名气的同行来验证一番,如果真的证明我错了,下官给你赔礼道歉。”
这小吏做这行这么多年,在同行内名气是相当大的,对自己的技术十分自信。而且他不认为有人会在他验完之后还来接这个差事,那无疑是犯了行内的忌讳。他这行本就是经常受到怀疑和非议的,如果大家再去互相拆台,那么他这一行也不可能长久存在下去。所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规矩,同行之间不会不轻易去接手别人负责的案子,这也是小吏敢这么硬气的原因。
“你不要妄自菲薄,这事情本官说了算,你的技术本官还是信得过的。”
听自己的手下这样说,施远道赶忙出来打圆场,同时看了一眼张清,不咸不淡的说道:“当然,如果张大人不信,可以等他殿审的时候再去请求从新验过。”
按照流程,现在安银霍在大理寺将张清告了,这事就归大理寺卿负责审理。除非皇上下旨让三司会审,或者案件审判结束,皇上复审的时候发现问题,才会再审一遍。不过看张清的情况,应该没这个机会的。
张清听了施远道这话,瞬间清醒了,急忙喊冤。
“大人,我没有这个意思啊,可是下官冤枉……下官确确实实没有写过信给安银霍,对了,肯定是有人模仿我的字迹。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信上写了些什么,我为什么要给他写信啊。”
“哦,你不知道信上写的什么,这点倒是本官疏忽了,那么本官念给你听。”
施远道听张清的话不缓不慢的接口,语气甚至有些嘲讽,心中想道,要是把信给你,你要是给弄毁了,他找谁要去?不得不说,这施远道倒是个谨慎的。
“银霍贤侄,见信如晤,乃父之事吾已得知,奈何心愿有余,力所不足,听闻噩耗,痛彻心扉。近日听闻你母子三人处境堪忧,吾特令管家带银二十两,暂作安置之用,两日之后,盼可与你母子于城外松云观一见……后面还有,本官就不念了。”
施远道现在可以断定,这信就是张清写的,他这个手下的本事他还是相信的,再联想到管家说送给了安银霍二十两银子,也与信上写的相符,施远道已经不怀疑,就是张清约了安银霍,然后陷害方征云。
“张大人,依本官看,你分明就是有意只送二十两银子给安银霍,让他母子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应你松云观的邀约。等知道了他们被方将军的手下人捉走之后再去大殿上喊冤,陷害方将军!张大人,实在是高啊。”
“大人真的冤枉,下官真的从没写过这信,反而是下官收到了信才去的松云观,只见到了他们被方将军的手下带走……”
“一派胡言,证据确凿你还狡辩,难道还真的等本官给你用大刑吗?”施远道现在彻底的不相信张清,安银霍的说法才是合情合理的。可是这张清背后有人,不好得罪太狠,一抬眼看见了边上跪着的管家,计上心头。
“大胆董富贵,这信中明明说了只有二十两银子,你居然说是二百两,我看不打你,你是不说实话了。来人,先打三十大板。”
“是”
两班衙役应着,雷厉风行的将人按在条凳上,董富贵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打的哇哇乱叫,边上看热闹的百姓却并不同情,这样的小人,活该受些罪。
“大人饶命啊,老爷,老爷救我啊……”
董富贵被打的痛不欲生,这会已经开始乱喊乱叫,噼里啪啦的三十下打完,根本直不起身子,被衙役用棍子架着到了大堂上,跪不住身子,只能趴着了。
“董富贵,我再问你,你到底送了多少银子,有没有书信。”
“大人真的没有书信,银子是二百两……”董富贵这会打也挨了,想着自己只要一咬牙挺过去了,至少还能让老爷感谢他,不然就真是两头不落好了。
“呵呵,是个硬骨头,那就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大理寺的板子硬,来人再打三十大板。”
“啊,大人,大人饶命啊,饶命,我……我全说。”
董富贵一听还有三十板子,这要是真打下去,那他这条命弄不好就送在这了,就算不死弄不好下半辈子就要在床上过。他现在不认就是个死,认了反而有一条活路……看现在这情况,他家老爷现在自身难保,如果老爷真的被判了刑,那么……他认了反而没有罪。想明白了这些,董富贵不再犹豫开口大喊招了
“大人,当日老爷确实是让我只送了二十两的银子给安公子,而且……而且还有一封信。”
曹富贵说完这些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有心虚、有解脱,还有紧张。
“大胆的狗奴才,你敢陷害我,你不想活了。”
听了曹富贵的话,张清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没想到这个大胆的狗奴才还真敢这么说,反了,全都反了,他就不怕自己回去要他的命。张清怒急攻心,直接吼了出去,把刚才那一巴掌的事都忘了。
“大胆张清!看来刚刚本官给的处罚太轻了,这么一会你就忘了,又敢扰乱公堂。来人,给我掌嘴十下。
“大人,下官失态,请大人手下留情,大……”
张清还没喊完,那衙役已经上前,十个巴掌毫不留情的扇在了脸上,张清的脸颊瞬间就肿的不像样子,连五官都有点变形了。
“张清,你再这样本官绝对不会轻饶。”看着张清的脸,施远道语气冰冷的丢来一句。
“谢大人手下留情,下官知道了。”
张清一鞠到底,只是没人看到他眼中的恨意。施远道,从此以后我张清与你不共戴天,早晚有一天你落到我的手上,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张清现在是将施远道深深的恨上了,早晚有一天他张清会报了今日之仇。
“但是大人,我真的没有写过这样的信,这件事情下官不认。这董富贵一定是……”
张清真想说董富贵是因为受了刑扛不住,被屈打成招,但是那就等于把施远道得罪彻底,又将自己装进去了。
“一定是因为平日里对下官有意见,趁着今日这个机会要报复下官,而且他刚刚还承认贪了一百八十两银子,如今这样说,肯定是为了给自己脱罪,大人下官是被冤枉的……”
张清现在一改刚才不断喊冤的可怜姿态,而是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只是施远道根本就不信这些。
“张清,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难道真的要本官当堂过刑,你才会说吗?”
施远道此刻已经认定,就是这张清设计陷害了方征云,这件事情他不能轻轻放过放,自然对张清就不像开始那样的客气了。
“张清,你写信约安银霍去松云观见面到底所为何事?说!”
“大人,我真的没有约安银霍,我也是被人设计了才去的松云观。”
张清也是要吐血了,他是陷害了方征云但是他确实没有写信给安银霍,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样呢?
张清不知道,这信是靳水辰手下一个模仿高手按照公文中张清的字迹模仿的,因此大理寺的小吏根本分辨不出。假的真不了,但是九假一真,却骗过了众人,因为除了信件,其他的事情都是真的。
安银霍站在那里看着张清百口莫辩的神情,突然想到那管家曾经用轻蔑的眼神对他说过的话
‘我家老爷和你父亲本来就是泛泛之交,如今两家更是一个天一个地,以后还是不要来往的好。这银子是我家老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资助你们的,虽然只有二十两,可你也应该知道,我家老爷为官清廉,这二十两都是废了力气挤出来的。’
当时的他伤心、愤怒、仇恨,却不得不收下银子,只因为母亲病重,要银子救命。可是今日,他在这公堂上看那狗眼看人低的奴才被打个半死,那道貌岸然的张清不得脱身,一直郁结于胸的那口气终于消散了。
安银霍转眼看看坐在那里不动如山的太子,突然就想到了安宁郡主……如果不是她,他们兄妹可能就真的像张清说的那样惨死了,更不可能在这里看到自己仇恨的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得到惩罚。所以,当日安宁郡主救他是一时心善也好,有心利用也罢,他都认了,以后安宁郡主就是他全心全意效忠之人。
“大人,草民有话要说。”安银霍眼中寒光一闪,再次开口。
张清听了心中一寒,这个小崽子,自从上堂之后话就很少,可是每次开口都能让他伤筋动骨,这次肯定又没好事。
“哦,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大人,张清一直说信件是伪造的,此事与他无关。那么请大人再传唤一人,此人可为大人解释,这张清到底为何约草民去松云观。”
“哦,这人是谁,现在何处?”
施远道也惊奇了,这安银霍怎么这么多的手段,看了看坐在那里的太子殿下,施远道再次叹了口气……今日自己虽然是秉公审理,可是张清一旦定罪,那边的人他是得罪了,以后只能投靠太子殿下,不然……
“回禀大人,这人就是松云观的观主戚泰。”安银霍说完看了一眼张清,果然见对方一脸的震撼。
“哦,这戚泰在何处,我派衙役去传唤。”
施远道的话音才落,就见看热闹的人群中走来一人,这人一身农民的打扮,身上穿着粗棉布的衣裳,一下子跪倒在大堂上,口中喊道:“大人,草民在此。”
施远道“呃……你就是松云观的观主戚泰?”
施远道怎么看眼前的人都觉得他就是个农民,哪有一点道士那仙风道骨的样子?
“回禀大人,草民正是。”
“那你为何如此打扮,还混在旁听的百姓之的百姓之中,何人可证明你的身份?”
不是施远道不相信他,只是这是案子需要,还是得弄清楚,不能随便跑来一个人作证就相信,何况还是十分关键的证人。
“回禀大人,松云观的道士可以证明草民的身份。京城指挥使司的孟达副指挥使也可以证明,还有就是堂上的张清大人……他也是认识草民的。”
“哦,张大人你可认识这松云观的观?主”
张清自从见这戚泰跪在大堂之上就脸色苍白,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他不应该是逃离京城远远的吗?怎么会在城内!
“张大人本官在问你话呢。”
施远道见张清站在那里死死的盯着戚泰,却半句话都不说,而戚泰也是神情坦荡的看着张清,想来这俩人是旧相识。
“回大人,我和松云观的观主只见过一面,并不相熟,所以这人到底是不是,下官不敢判断。”张清挑了最稳妥的话回答。
“呵呵,大人事到如今你难道还要否认吗?”戚泰低声笑了笑,只是这笑却不达眼底。
“我与大人相识多年,更是因为你诱以重利答应为你设计陷害方将军,可是却没想到啊,你居然要杀我灭口。”说着愤怒的看了一眼张清。
“你满口胡言,胆敢诬陷本官!”
“张清,你闭嘴,在这里你没资格说这句话,他是否诬陷你,本官说了算。”
施远道既然想着要靠向太子这一方,此刻在审理的时候自然就不再容许张清嚣张,就连称呼也从张大人变成了张清。
“戚观主,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你现在就给本官说清楚,如有虚言,本官不会轻饶你,知道吗?!”
“是大人。我和张清早就认识多年,关系非常不错,他最近找到我想让我帮他个忙。他想借着我的口,借我的道观办一件大事……而且事后还有五千两银子的谢礼。”
“哦,那是什么事?”
戚泰缓了缓看了一眼安银霍,才接着说道:“是让我通知京城指挥使的人,说有反贼藏身在道观中,请他们派人来捉拿……后来我看约定的时间到了,果然有一男一女来投宿,所以通知了京城指挥使,他们就被抓走了。”说完深深的看了张清一眼。
“大人,此人我并不认识,下官不知他为何要来诬陷我,如果他口口声声的说这件事情是下官做得,还请大人让他拿出证据来,不然我一定会告他一个污蔑朝臣之罪。”张清一脸的正气,其实内心却在害怕,只是他必须赌一把。
“张大人你一定以为我已经死在了那些人的刀下了吧……可惜了,老道我命大,留了个心眼,那日你派来的人没找到我并不是我跑了,而是藏在了道观的密室里……我啊,根本就没出城,因为老道我算准了,我要向着城外跑肯定逃不出你们的手心,反之道观才是最安全的。”
戚泰的话说完,张清肠子都悔青了,是啊,他怎么就没想到派人再搜搜道观呢?其实这戚泰今天能出现在这里也是靳水辰心细,为了替方征云伸冤,派人仔细的搜查了道观,这戚泰为了保命,主动跳出来合作,才有了今天与张清的当堂对质。
“呵呵,本官不知道你胡说什么。”张清现在没别的办法,打算死扛到底。
“哦,张大人不知道没关系,但是张大人的高堂、夫人都是见过我的,当然大人的外室,双槐胡同的沈娘子我想也不会说没见过我。还有大人的生辰八字我可是知道的。大人,这样您难道真的要说不认识我吗?”
戚泰这话一说出来,旁听的众人再次哗然了。连外室都知道,还有生辰八字也知道,这看来真的不是一般的关系。
这戚泰平日里也有几分本事,在权贵圈子里有些名望,张清的母亲十分信戚泰,因此经常邀请他过府,张清才和戚泰有了联系。此后张清想养一房妾室,无奈原配夫人善妒,张清的几个妾室都让她磋磨致死,所以他请了戚泰帮忙,说张清的官运不旺是因为内宅不平,如今需要一个命数有助的人来辅助,而且此人不能进府。所以,张清才得以养了一门外室,戚泰也是通过此事知道了张清的生辰八字。
见戚泰说完,安银霍紧接着开口说道:“张清,你利用我的身份设计陷害方将军并煽动百姓围攻将军府,你还派人在军营蓄意纵火,打算烧死我,你这是蓄意谋杀的大罪。你不知道吧,当日我就疑心你,早早在那道观之中藏了起来,而那屋中之人根本就不是我,你虽然没杀死我,你却杀死了两个无辜之人,你良心何在?!”
“当日如果不是我谨慎,如果不是后来我遇到了太子殿下,愿意为我作证喊冤,张清你是否还想着逍遥法外,继续当年的官老爷!继续欺瞒世人!。张清,今日,我安银霍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民除害,除了你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东西!”
安银霍一席话说的愤慨激昂,不但将张清的罪名点出,更是将太子的形象渲染的十分强大。安银霍自从那日在公主府见过太子之后,就被安置到了京城外的一个隐秘的别院,而且凑巧的是,第二日太子殿下还找到了藏身在道观中的戚泰……因此靳水辰和安银霍当晚就想出了这状告张清的计策。
只是这其中那封信件是假的,安银霍被绑架的事情,以及那对被替换成人质的江洋大盗的身份也被隐瞒起来……
百姓听了这话更加气愤,这张清为了一己私欲草菅人命,之后还恶人先告状煽动百姓,这样的人实在是可恶!
此刻有那气愤的人将自己手中的扇子砸了过去,一下子砸在了张清的头上,虽然不是十分的疼,却让张清颜面扫地。看有人这样做,周边的百姓纷纷效仿,大堂的地上一下子就出现了无数的扇子、鞋子……呃,还有菜篮子。
“肃静、肃静!”
施远道一看场面失控,怕万一百姓冲动起来不小心伤了太子殿下,那他的官就真的当到头了。
于是一拍惊堂木喊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开堂再审,张清收押大理寺,退堂!”
说完,两班衙役喊威武,并将张清押了下去。百姓一看张清被带走了,这才慢慢的散去,而靳水辰还坐在大堂之中,安银霍和戚泰恭敬的站在太子身后。
施远道见此深吸了一口气,急急地走下台阶,朝着靳水辰又施一礼。
“多谢太子殿下!”
靳水辰看了施远道一会才轻轻的开口:“施大人谢本殿下什么?”
“下官谢太子殿下肯来作证,这才给了大理寺审问张清的机会,将这个朝臣中的蛀虫给揪了出来。太子殿下大义,不仅让我大理寺惩治奸邪,也让百姓明辨是非,我雍和王朝忠良之将不被冤枉,奸佞小人无法藏身。太子殿下你如此做是安民心,也是安了百官的心。”
一段话说的毫无停顿流利异常,想必刚刚在审案子的时候就想好了。施远道的心思很简单,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看今日的情形,他必然是被打上了太子一党的标记,既然如此,索性将事情挑明,也省得两头都不把他当成自己人,那他才是真的冤枉。
“呵呵,施大人言重了,本殿下作为一国储君自然有责任要为自己的臣民排忧解难,安银霍求到我的门前,我自然要为他做主。他日如果有别的百姓求到本殿下面前也是如此。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你施大人为官公正、洞察秋毫。”
靳水辰不允许施远道和他打太极,这件事情施远道如果愿意背下来,那么就是对自己的投诚表,如果不愿意,那就是想两面逢迎。
“是,太子殿下所言甚是。听了殿下的话,下官茅塞顿开,定然要做个对得起百姓,对得起皇朝的好官。”
施远道这话说出来就相当于向着靳水辰投诚了,自这一刻起,他施远道就是靳水辰的人。
靳水辰听此脸上终于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施大人,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相信施大人必然不会让本殿下失望的。”
“是,太子殿下,下官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
“什么?你再说一遍!”
将军府内一直称病没有出门的方征云此刻满脸的震惊,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突然就出现了转机。方征云的贴身小厮清风也在一旁一脸的喜色,听到方征云的话也将目光转向了坐在下手的孟达副指挥使。
公主府和将军府这些天连下人们都很少出门,因此外面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府内居然没有人知道。还是这孟达最先得到消息,当时高兴的不得了,也没多想,骑上马就直奔将军府,将这天大的喜讯告诉了方征云。
“将军您是不知道,现在外面都疯了,全都在传这张清和您还有那安银霍之间的事情。原来这一切都是那张清设计的,他写信给安银霍,约人家在松云观见面,一方面又买通那松云观的观主,让他举报安银霍是反贼,让我们去抓人,最后他再跳出来喊冤,陷害将军您。”
说到激动的地方,孟达一拍桌子,“可是他没想到啊!那安银霍根本就不信他,偷偷的在道观了藏起来了,将一切事情看个明白。也还好我们抓走的人并不是这安银霍,这才让他有机会去敲响了登闻响了登闻鼓,状告张清,还有那观主也跟着作证。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因果报应,这张清前两天还陷害我们,在外人面前正义凛然的装模作样,好像整个京城指挥使司就是那无恶不作之徒,这可好,今天就让人揭穿了真面目。”
听了孟达的话,方征云久久不能够平静,缓了一会,才慢慢的坐了下去。这安银霍和那观主只是普通人,这背后如果没有天子殿下的支持,那么他们即使有心作证,相信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甚至方征云都怀疑,他们能否活着走出大理寺的大门。
从今日这件事情看来,太子殿下已经成长起来了,如果说此前方征云还对皇位的继承者有所迟疑,那么靳水辰此举无意是向方征云抛出了橄榄枝。
方征云手中掌握着京城指挥使司的兵权,虽然知道靳柔与皇后交好,但是皇权更迭方征云并没想参与。这样的事情,成了自然是一步登天,但是如果失败了,就是万劫不复。他方征云野心不大,身份已经足够尊贵,所以没必要拿命去拼。
但是今日的事情,靳水辰没有告诉他也没有告诉皇上,而是不声不响的让自己欠了他一个大人情,更重要的是,靳水辰展示了他的实力,让自己明白,今日他如果选择旁观,日后这个强势的太子就可能让他一无所有。而且通过这件事,他的身上恐怕已经打上了的标签,其他的皇子相信已经视他为敌了……
这样深层的含义一向粗鲁的孟达不会想到,就是方雅歌也只想着这件事情父亲自己出面不合适,她又没办法出面,唯有太子表哥可以放心。但是却忘了这太子既是她的表哥,更是那一国的储君,今日的事情,太子确实是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的……
“孟达,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安抚好军士们,这样非常的时期我们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可别再让人抓到什么把柄才是。”方征云语重心长的说道。
“是,将军请放心,这件事情我有分寸。还有将军,您上次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办好了。”孟达说完抬眼深深的看了方征云一眼,这是这一眼中有着两人才懂得的沉重。
“说吧,是谁?”方征云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的问出了这一句话,前两日他就吩咐孟达一定要查出是谁放的火,谁是那个奸细。
“将军,是韩威。”
“什么?怎么可能是他……这……”
“将军,韩威已经承认了。”孟达说完低下了头,虽然他平日里为人粗鲁神经大条,但是这会却是难掩伤心,更不忍心看方征云脸上的表情。
这韩威是方征云的亲卫,而且在凡是京城指挥使司里称得上是亲卫的,那都是早年跟随方征云,跟随靳铎打江山的人。
那时靳铎奉旨即位,一路北上遇到了无数的拦截,这一路走一路杀,跟随而来的三千多人折损了八成,最后剩下的五百多人就那是有过命的交情的,他们已经记不清到底是谁救过谁的命,因为大家都是在彼此的支撑下才活了下来。而这韩威就是其中之一。
“你将韩威……交给太子殿下吧。”
方征云想了又想,才说出了这句话,这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只是被背叛的滋味实在难受,因此方征云的心口说不出的压抑。
“恩,我知道了将军。”
孟达也是一路跟随方征云成长起来的,他自然也舍不得兄弟,可是他更不能忍受自己的兄弟这么陷害将军。如果没有方征云,他们很可能早就死了,可以说将军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说完孟达转身要走,方征云突然开口,“等一下……”
孟达身子一顿,等了一会,方征云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他有没有说什么?”
方征云还是不甘心,或许这韩威有什么难言之隐?方征云想,只要韩威他肯说,哪怕是借口,他就肯信,就会放了他,不将人交出去。
孟达沉默了,他知道这话说出来一定会让将军更加难过。在确定纵火之人就是韩威的那一瞬间,孟达体验到了愤怒、怀疑、伤心、难以置信等种种感情掺杂的感觉,孟达觉得自己突然看不透了、迷茫了,自己的兄弟怎么会呢?他也曾想过,韩威是不是被逼的?
可是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上浮现出来的冷漠的表情,孟达才相信,自己这些年确实是被骗了,他相信如果将军当时在现场,就不会问这个问题。
“将军,韩威说,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各为其主罢了……”孟达说完就不再出声,等着方征云将这让人心寒的话想明白。
过了一会方征云无力的挥挥手,“你,去吧……”只见孟达的身影在自己模糊的视线中越走越远。
雅荷苑内方雅歌用过晚饭,天还大亮,紫苏一撩帘子进门禀报:“郡主,安银霍来了。”
方雅歌听了这话轻轻的放下手中的青绿色茶盏,缓缓地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
安银霍进入厅堂就见方雅歌穿了一身淡黄镶领粉绿暗花对襟褙子,斜斜的歪在罗汉床上,身后垫着一个大红色冰裂纹锦锻大迎枕,露出了脚上穿的软底珍珠绣鞋。见此,安银霍赶紧将头低了下来,向着方雅歌行了一礼。
“郡主,我回来了。”
“安公子我说了你不必多礼,请坐吧。”
安银霍听方雅歌如此说却仍是站在那里低着头,只是声音无比清晰坚定的传来:“郡主,安银霍既然已经做了府中的侍卫,那么就应当忘记以前的身份,昨日的种种已是过眼云烟,以后您是主子,我是您的手下,您坐着,安银霍站着。”
听了这话方雅歌一愣,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说这么一番话?
“安公子,我说了,让你在府中做侍卫只是权宜之计,以后如果有更好的去处,我会安排你离去,所以你不要说什么主子不主子的。”
方雅歌当然希望安银霍能留在自己身边为她效力,但是在弄明白安银霍和父亲前一世的仇怨都是遭人算计之后,方雅歌已经不像开始那样的厌恶他了……
没错,虽然重活一世,初见安家兄妹,方雅歌救了他们,但是最终目的是为了弄明白安银霍和方家的仇怨,此外是想要让安银霍成为自己手中的刀,是利用。但是内心深处,方雅歌对上辈子间接害死自己的人实在难以做到心无芥蒂。
直到此刻,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方雅歌觉得安银霍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可怜人,所以方雅歌想要利用他的心思就变淡了。安银霍已然这样不幸,难道还要将他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中吗?
“郡主!如果不是您,我兄妹二人早已不在人世,如果不是您,安银霍不可能当堂指认要加害我们的人。郡主,您救我兄妹的性命,为我兄妹报仇,这样的大恩安银霍无以为报,唯有为您效犬马之劳。所以请郡主将我留在您的身边。”安银霍说着一鞠到底。
“可是安公子,离开这些是非,去过些平常百姓的安生日子不是你所期望的吗?”方雅歌忍不住的问道。
“郡主,我父亲的仇还没报,为人子的大仇一日未报,就不敢提那安生日子。留在郡主身边,我也是有私心的。”
二人说完这话,方雅歌沉吟了一会,才缓缓的说道:“如果是为了给安大人报仇,我安排安公子去表哥身边可好?表哥作为一国储君,自然更了解安大人的事,而且对你的前途更有帮助。”
方雅歌想,这安兴邦的仇的确是安银霍的一块心病,只是她不能保证就一定能查出安兴邦到底被谁所害,或者说就算查出来了,短时间内也不一定有能力为他报仇。反而是太子表哥,他能给安银霍一个好前景,也更有能力为他报仇。
“郡主,为父亲报仇的事不敢劳烦郡主,我自己会去查证,不会给郡主惹麻烦……如果郡主还是不放心,那么,就将我赶走吧,只求郡主能留下我妹妹,她还太小。”说着难过的低下了头。
其实同样的话题在今日回到公主府之前已经进行过一次,当靳水辰问道安银霍是否想要留在他的身边时,安银霍想也没想的拒绝了。
只是安银霍给靳水辰的原因是,救命之恩不敢忘,安银霍的命是郡主的,不能服侍太子殿下。靳水辰听完只是哈哈一笑,就将话题接过。
所以说,在方雅歌不知道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挖过她的墙角了,只是这块石头太硬,没有挖动。这件事情安银霍自然不会告诉方雅歌,本来这太子和郡主的感情不错,如果郡主知道了弄不好心中会存了疙瘩,太子殿下是未来的一国之君,郡主要是与之不睦,是百害无一利的。所以安银霍换了个借口,将这件事情瞒了下来……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当日既然救了你们兄妹,我就没想过麻烦什么的,我就是觉得留在表哥身边对你更好些。你既然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勉强。”
方雅歌见安银霍这样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之后就将话题转移到了今日的审判上去了。
只是方雅歌身后的紫苏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这安银霍的伤心难过全是装出来的,看那收放自如的样子,哪有人心情转换这情转换这么快的。
小样,上了一次大堂还学精了,骗郡主博同情,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所以当晚安银霍被紫苏打得鼻青脸肿,还美其名曰扛的住揍才能更好的揍人。
……
这是一栋大宅子,五进五出的格局,前有马房,后有花园,一般勋贵人家的宅子也不过如是。只是这宅子并不在京城内,而是在城郊。
书房内,摆设十分讲究,一进门就是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隔绝外人的视线,两侧的檀木架子上分别放着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和琦寿长春白石盆景,再往后是貔貅搭脑黑漆衣架,上面挂着蜀锦织成的墨绿色外袍……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后,一名中年男子正在仔细的观看手中的一本小册子。
这男子五官俊美,更难得的是,虽然人到中年,非但没有在脸上留下岁月的痕迹,反而使得他全身充满了一股文人的儒雅气质。如果方雅歌在这里肯定会惊叹,在她心中一个十恶不赦谋逆篡位的人怎么会长成了这样?
没错,这人就是靳钰,这样的一个儒雅之人,看起来应是钟爱风花雪月,每日吟诗作对,不食人间烟花的多情种子。可是谁能想到,这样的面容下居然会隐藏着那样一颗磅礴的野心。
书房内出了靳钰还站着一个人,这人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管家,四十多岁的年纪,两鬓甚至华发早生,一身青色的棉布直裰,弯腰站在那里,背还有些佝偻。只是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男子的眼神十分迷蒙,在浑浊中隐藏着杀气。
见靳钰终于将册子合上,男子才开口,“主子,这册子上是今天大理寺审问张清的全部过程,是我们的人在现场记下来后誊抄的,可以说几乎一字不差。现在张清人在大理寺的大牢内,明日还要过堂,我们是不是……”
男子的话说了一半,显然是将决定的权利留给靳钰。靳钰看了男子一眼,合上眼睛说道:“这张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日不向我们禀报就擅自行动,才让事情陷入了被动。如果不是他好大喜功,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波澜,害的我们只能铤而走险在军营放火。”
说到这里靳钰温和文静的脸上怒气一闪而过,只是这表情消失的太快,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算了,这张清自寻死路,我们也不必做什么了,相信皇上那里轻饶不了他。你派人去他府上搜查一遍,将我们和他往来的证据搜出来销毁掉,不要留下痕迹。”
“是,主子。”
男子恭敬的应着,他们和张清之间的往来从来都是让第三方传话,很少留下什么线索,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要搜一搜。
而且张清绝对想不到,他身边其实早已被安插了我们的人,这些年服侍他笔墨的小书童就是个暗哨,他书房所谓的暗格早就被摸的一清二楚。
其实不仅是张清,这些年只要是听命于靳钰的人,基本上都被安插了监视的人,这也是靳钰谨慎的地方,绝不给自己留下麻烦。
张清这些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真正效力的人是谁,只知道是一个可以控制他升迁和生命的人。张清也曾经怀疑过这人是三王之一的石乐康,其实他猜得也差不多了,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是靳钰。
“主子还有一件事情……”男子看了一眼靳钰缓缓说道。
“说!”靳钰揉了揉眉头。
“我们安插在军营的暗哨被发现了。”
说完这句话男子的表情有些凝重,果然靳钰的表情有些扭曲,缓了一会才开口。
“这张清真是成事不足的东西。”
也难怪靳钰这样的愤怒,那韩威能安拆在军营中并成为了方征云的亲卫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说培养这样一个死心塌地的暗哨多么费心费力,光是为了让韩威成功呆在方征云的身边,取得方征云的信任,他们就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
暗哨再培养就有了,可是时间是最难的,他上哪里再去找个人花费十几年的功夫去获得对方的信任。而且这韩威他日后可是有大用处的,就因为张清的过错,失去了一颗如此重要的棋子,靳钰觉得气闷难当。
“主子,你看张清那里我们是不是派人给做了……”
男子再次冒险提议,一般情况下靳钰决定的事情他是不敢质疑的,只是他觉得如果放任张清不管,很可能惹出什么乱子。
“你还没看透吗,这么多年居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靳钰不温不火的一句话却把男子吓得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主子,是奴才多嘴了。”
“行了,行了,起来吧,看着碍眼。”
“是,主子。”男子听完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主子的话他不敢违背。
“靳水辰以前是我小瞧了他,你看他今天在这大堂上的做派,哪是个没心机的。你等着吧,今晚这大理寺的牢房肯定固若金汤,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我们派人去只会是自投罗网,何必去费那个劲,不如把张清家里搜干净了,他又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如此也就不足为惧了。”
“是主子,我明白了。”
……
夜晚,大理寺牢房,张清一脸的苦闷,此刻已经是深夜,可是张清哪里睡得着,不停的在牢房里踱来踱去。因为上火,更多的是因为白天受了那十几个嘴巴,高高肿起的嘴上又起了一连串的火炮,一撇嘴,疼得不行。
“这可如何是好……这施远道一看就是站在安银霍那头的,更何况还有太子在背后撑腰,我这次难道真的要阴沟里翻船不成!”
张清大半夜的自言自语也没有人说他,因为施远道怕他出事特意吩咐衙役将他关在了最隐秘、最牢固的牢房里,周边的犯人还给清空了。
此刻就是他大声嚷嚷也只有外面的三个衙役能听见,但是到了下半夜,三人早就开始打瞌睡,找个角落睡觉去了。
张清心如油煎,他担心再这样下去,自己性命不保。本来他在这件事情中只有一个角色那就是上谏告状,利用他御史的身份将方征云拉下马。可是怎么现在变成了他阴谋陷害、杀人未遂……哦,不对,还死了两个无辜的人。他张清明明只是个小角色,怎么现在成了幕后的主使之人了?
“站住!你是何人……”
张清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听到衙役一声高呼,接着就是倒地的声音……张清内心咯噔一下,不会吧……
这一瞬间的功夫,只见一个穿着夜行衣的身影出现在了牢房之前,手中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张清顿时吓得双腿打颤。
“来人啊,有刺客……快来人啊!”
张清一见黑衣人立刻手脚并用的向着大牢内侧跑去,一面张口大喊救命。黑衣人见此加快了动作,大刀一砍,居然就将牢房的锁一刀砍落,开门进来,朝着张清砍了过去。张清见了吓得浑身颤抖,救命喊的更大声了。
就在这紧急关头,那黑衣人突然被一颗小石子打在了膝盖,身形一个踉跄,单腿跪在了地上,刀也因此砍歪了。同时,只见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护卫从牢房的床板底下一个飞身跃出,原来刚刚的小石子暗器也是他打出的。
这人一看就是早早的躲在了床下的,因为床脚昏暗,这人又穿了黑色的衣服,所以没有人发现,就是张清在这牢房呆了一晚上居然也没发现自己的床底下躺了个人。
这二人瞬间就战在了一起,张清见此赶忙跑到角落里藏起来。那护卫身手明显要比那黑衣人好了许多,没用多久,黑衣人不敌,一个转身向外逃窜,护卫也追了出去。张清见此才一屁股坐在地下,庆幸自己的劫后余生。
……
人经历了生死存亡后总是会更加珍惜生命,所以当看到太子太傅从牢房外走进来的时候,张清涕泪横流,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太傅大人救我啊,我招,我什么都招,只求太傅大人保我一命啊。”
太子太傅见此赶忙快走两步,扶起张清说道:“张大人这是怎么了,这施大人大晚上的给我送消息,说大理寺进了杀手……还好老夫提前安排了护卫。哎,人老了想得多,我就怕今晚有人对你不利,所以早早的安排了人,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原来是太傅大人,救命之恩,张清无以为报啊。”说着又是深深的一拜。
如果是平日,如果不是刚刚经历了生死危机,张清可能会想明白,这太傅大人怎么会来得那么快?难道这太傅大人也住在了衙门里?
靳钰料想的没有错,太子靳水辰早就在大牢里安排了人,只要他派杀手来,定时有去无回。可是他没想到,靳水辰比他预料的还要狡猾,既然对方不来人,我们就自己把事办了……因此这么一出杀手行刺、护卫埋伏、等君入瓮的好戏其实都是自己人,靳钰彻底被靳水辰给黑了。
“张大人不要这样说了,你我同朝为官,我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的看你送死啊。只是这幕后之人未免也太心狠手辣了,居然要杀人灭口……灭口……”
太傅一面说着一面摇头,同时抬眼看张清的表情。只见张清整张脸阴沉沉的,可能因为刚才受到了惊吓,还有些惨白。可是听了太傅的话张清还是没有开口,太傅心中一沉吟……
“好了,我也回去了,这年纪大了不禁折腾,可是我就怕对方不死心啊……一次两次还行,这要是非要至你于死地,老夫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张大人,你自己多保重吧。哎……”
张清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子,本来还在犹豫,见太傅要甩手走人,顿时不敢再拖延。张清今天过的真是跌宕起伏,好像所有的倒霉事都让他摊上了,此刻他惊魂未定,因此太傅一施压,他瞬间崩溃了,抓着太傅的袖子大喊:“太傅大人您别走,还请太傅大人救我。”
“张大人不是我不肯帮你,实在是此事老夫也无可奈何,就算老夫能保得了你一时,可是明日你定罪之后皇上不会放过你,百姓也不会放过你。张大人不是我说你,你怎么如此的糊涂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被问斩,你的家人可怎么办啊?”
太傅一脸的痛心疾首,内心却是松了一口气,为了让张清全心投靠,太傅将最坏的结果一条条的摆出来,让张清别无退路。
张清听到这里眼泪都下来了,此刻才真正的害怕起来,如果他真的死了,他的父母双亲和子女必然被众人唾骂,甚至很可能遭遇不幸,看看安银霍,张清打了个寒战。
“太傅大人,我说,我什么都说,求您救救我的家人吧。”
太傅见张清如此却生不起一点同情的心思,现在知道父母双亲,知道稚子无辜了。当初对付安银霍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些?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早有这样的慈悲心思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张大人,知道后悔还算有救。你放心,只要你将知道的全说出来,皇上那里我定然帮你去恳求一二,保住你性命相信不是什么难事。”
“谢大人,谢大人……”
“张大人,你先说说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啊?”
张清沉吟了一会,缓了缓心神这才开口,“太傅大人不瞒您说,这幕后的人我一次都没见过,每次都是一个神秘的黑衣人和我联系。开始的时候我也不想这样被人操控,无奈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人家手上,不得不听命行事。”
“哦,张大人你这样的说法我说与皇上听,这,皇上很难相信啊……”
太傅的话说的含蓄,但是张清也不傻,要想皇上饶了他,那必然是要拿出自己的价值,否则谁会管他的死活呢?
“太傅大人还有一事,我猜测这人应该是三王之一。因为每次我办完那边交代的事情,总会有一定的好处。”
“好处?什么好处?”
“大人您也知道我在工部和吏部都呆过,最后才来的督察院,这些年我每次完成对方的吩咐总能得到升迁,而有些时候,会给我派一些肥差……”
听了张清的话,太子太傅深吸了一口气,这就是说此人控制着吏部和工部,满朝之中有这样能耐的只有……成王……石乐康!
“张清这样的话可不能胡说!”
太傅对于张清的话还是有所怀疑的,这成王石乐康可是当今皇上的支持者,当年也曾出过大力气,这,怎么可能是他呢?
“大人,这些年我都干了些什么,接了什么任务,得了哪些好处,全都记在了一个本子上,放在了我书房的暗格内,到时您顺藤摸瓜,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留下的。”
张清说完看太傅的脸阴沉不定心中一沉,他也知道石乐康是皇上的支持者,他这样说恐怕对方还以为他是个棋子,牺牲自我来诬陷成王的。
想到这里,张清哈哈一笑,“大人想必是怕我挑拨离间吧……大人您只要派人将东西取来就都明白了,这十几年的东西是造不得假的。”
太傅不得不承认,张清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从字迹和纸张上就能判断出东西的年份,如果张清真的是已经记载了十几年,那么这东西必然是真的。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要是石乐康包藏祸心,那么当前的形势就会变得更加严峻,皇上失去石乐康就会好像是失去了一条臂膀。
太傅大人想到这里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可轻信,不可轻言,不可依赖,皇位面前,你很难分清谁是敌谁是友,自己人的算计才是最防不胜防的,背后捅刀子的往往是你最信任的人啊……
“来人,去查,去张大人的书房给我查个清楚明白!”
“是”
太傅心中纵然担心,纵然害怕,但是他知道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太傅明白张清的话说来也不可轻信,有时候所谓的证据就是为了欺骗你的眼睛而存在,越是真实,越是无懈可击的证据就越要当心。
所以太傅并不准备现在就将此事禀报皇上,而是要找证据,找到足够的证据……而且从目前的情况分析,哪怕石乐康真的就是那幕后之人,他们现在也只能以静制动,因为真的撕破脸,就目前而言对皇上没有任何好处。
……
半个时辰过去了,众人都在焦急中等待,直到一个黑衣男子快步走了进来,在太傅的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张清就见太傅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太傅大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张清开口问道,现在若说最心焦的那非张清莫属了,这件事情可是关乎着他的生死。
“张大人,太遗憾了,有人比我们快了一步,将你藏在暗格中的东西拿走了。”
“什么,这不可能!”
张清听了这话瞬间面如死灰,但是内心深处又不得不怀疑,这些年他将东西藏的好好的,除了他没有人知道这个暗格的存在,怎么会他一出事,东西就被人拿走了呢?难道是太傅大人返回,拿了东西不认账?
太傅何等人物,一见张清的反应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开口说道:“张大人,你的暗格确实是空的,我想应该是他们早就在你府中安排了人。我的护卫已经查过了,今晚,你的贴身小厮不声不响的消失了,到现在也不知所踪,看来这人应该是被安插在你身边的暗哨。”
张清听了这话顿时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嘴中还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太傅此刻心中也郁闷,看张清的样子他确实不像是说谎,但是事关重大,拿不出证据来谁敢跑到皇上面前随口胡说。如果真是中了人家的圈套,那他就是罪人……但是既然成王石乐康有嫌疑,也不得不防,这件事情他还是先告诉太子为妙。
太傅心想,张清这里看来是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但是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最后只抓到样一个小角色,实在是可惜了,本来还想借着这个机会趁机铲除几个敌人……想到此太傅的心思一动。
对了,他可以无中生有啊,将对方的人说出几个,让张清当堂指认……谁说只有他们才能耍手段,栽赃陷害用的好了,那也是十分有效的啊。
“张大人,你看现在没了证据,你这……老夫如何向皇上求情啊?”
“太傅大人,我是真心的想投靠皇上,谁能想到这东西被人拿走了!太傅大人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张大人,哎……老夫也不是心狠之人,我这里倒是有一计,但是听不听就在张大人你了。”
“太傅大人有话请讲,张清定然言听计从。”
“呵呵,张大人想必也知道这成王身份尊贵,皇上对成王那也是充满了感激之情的,如今我们空口白牙的说成王对皇上不忠……呵呵,不要说你了,这话老夫说出来皇上也是不信的。”
“是是,大人说的极是,这也是我为什么这些年都不敢透漏只言片语的原因啊。”
听了张清这么说,太傅也不置可否,这样的鬼话他听得多了,如果相信张清的说法,那他也混不到如今的地位。
“张大人的苦衷我知道,但是你要是想救自己的命,还是要拿出些诚意来的。众所周知,如今皇上虽然已经继位,可是有些人并不安分,皇上的几位兄长正值壮年,子嗣也是颇多,什么事情最让皇上头疼,想必我就是不说,张大人也应该清楚吧。”
“是是,几位王爷如今还在觊觎皇位,实在是皇上的一块心病啊。”
这话换在平时,打死张清他也是不敢说的,可是到了如今,他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自然是顺着话茬接,什么都敢说了。
“呵呵,张大人是个明白的人。远的不说,就是北边的那位就让我们圣上夜不能眠,何况那位在朝中还有众多的拥护者……这其中最有权势的就是英王崔齐光了。圣上何尝不想削弱这英王的势力,无奈他手下爪牙太多,我想张大人如果能指认一二,相信圣心宽慰,对你的处罚也会相对的轻些。”
张清听太傅这一段话说完也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姜果然是老的辣,这太傅在朝中浸淫多年,平日里看起来和和气气,关键的时候那眼睛都冒着精光。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借着他的手收拾英王的人,想想这件事情的后果,张清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太傅大人,不是我推辞,但是得罪了英王,我的小命恐怕也保不住。”
&nb/>“呵呵,张大人,你的命本来就不保,但是你现在迷途知返,能为王朝贡献一份力量,你的家人可以保全。”
太子太傅在心中冷笑,想要活命还不想出力,到了这会居然还来讨价还价,两边都不想得罪,哪有那么好的事……
“可是大人,蝼蚁尚且偷生,我真的不想死……”
事到临头,张清的本性就暴露了出来,之前口口声声的父母双亲,现在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就不顾亲人的死活在这里讨价还价了。太傅虽然对张清十分的鄙视,但是为了计划能顺利的进行还是不得不安慰张清。
“张大人,你放心,只要你把事情办好,你的命老夫可以保下来。”
在今日审案结束之后,靳水辰和太傅有过一番长谈,对于张清他们早已经有了安排,如果张清肯主动交代幕后的人就将他的命保住,到时候判个流放的罪,将人安排到岭南,也就有自己人照顾了。
“太傅大人放心,张清定然不负您的期望,将那包藏祸心的人全都揪出来。”
太傅见此满意的点点头,让手下人去准备笔墨纸砚,思来想去,挑了三名官员将名字写下,直到天亮都没有回府。
……
公主府雅荷苑内,白芷愁眉苦脸的盯着面前的棋盘,对面方雅歌拿起一串葡萄慢慢的吃着。这盘棋白芷执黑子先行,方雅歌让了二十来子,两人下了一百来手后,白芷还是显露出了败局,因此每次落子都要想半天。方雅歌见此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的等着。
其实方雅歌现在的心思早已经不在棋盘上了,只是因为她的棋艺实在是高出了白芷太多,所以没有人发现对面的方雅歌正在走神。
“郡主,结果出来了……”
紫苏快步走入室内,见方雅歌正在吃葡萄,对面坐着一脸愁容的白芷,眉头抽了一下,开口禀报。
听到紫苏的话,白芷如闻大赦,马上将棋子放下,说道:“郡主,我去大厨房看下您的雪梨炖好了吗?要是炖好了我就顺路端来。”
说完急不可耐的行了个礼,风一样的落荒而逃。
方雅歌见此笑出了声,她实在喜欢看白芷每次下棋愁眉苦脸的样子。紫苏见此眉头挑的更高了,这郡主的兴趣还真是奇特,还好不是找她下棋,心中为忠厚的白芷默哀。
“好了,说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郡主,今天的大理寺实在是热闹,这张清不仅认了罪,还供出了好几个与这件事情有关之人。”
“哦,都是什么人?”
“有户部的左侍郎窦馆,礼部的郎中仪制清吏司高祥,还有兵部的郎中吴向东……”紫苏说完抬眼看方雅歌,只见方雅歌双眼盯着棋盘,半响都没有说话。
“郡主?”
“没事,这三人可是认罪了?”方雅歌轻轻的问道。
“我回来的时候这三人才被叫去,并未认罪。这三人官职不低,大理寺卿还没上刑,我怕郡主等的急,所以先回来一趟,回头再去看。”
“不,你不要去了。”
方雅歌想着这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大理寺能过问的了,估计马上就会有圣旨下来了。
让方雅歌皱眉的是,这次受到牵连的三个人全都是崔齐光的人,可是方雅歌明显觉得这件事情上有靳钰的手笔。可惜,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她能左右的了,只能看看事情的走向了。
……
果然,当天皇上就下了圣旨,查抄了这三人的家,最后在这三人的府中都搜出了大量的金银,一时间各种贪赃枉法的罪证都出来了。
此后民间也开始流传一种说法,英王崔齐光与当今皇上不和,甚至为了让圣上蒙羞,不惜派人绑架罪臣之后,对方征云大将军栽赃陷害,如此做法让人不齿。最后他的党羽被查出,个个贪赃枉法,搜刮的都是民脂民膏,崔齐光和靳镦在百姓中的声望一落千丈。
而皇上也是快刀斩乱麻,几个被举报且查证贪赃枉法的官员被判了斩立决,都没等到第二天,当天就被处决了。而张清因为主动认罪且举报有功,迷途知返之下感动了圣上,判了流放,家眷被贬为庶民,留在了京城,后来太子殿下派人多有照拂。
与此同时,皇宫中进行了一次大清洗,在雷霆的审讯下,各方安插的势力都被清除了大半。军营中同时也进行了一次大搜查,凡是身份不明且没有军功在身的都被派去了不重要的职位上。没人知道,太傅府中一个门房也在这样的大潮下被不声不响的解决了,当然这些都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