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烽火 第六卷 未了当年(13-14)(1 / 1)
2024年4月21日第十三回交易他一说这话,林儿“噗哧”就笑了,说道:“刘掌柜这有什么可怕的,你面前的檀公子别的本事没有,生平就会与人舌战。这事你找他帮忙啊。”旁边檀羽啐道:“我只会舌战?”林儿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刘宝似乎也想起了别人的传言,檀羽极擅舌战。可他还是吃不准,犹豫道:“檀公子舌战虽然厉害,可毕竟我们都不是长安本地人,远没有长孙、尔朱二人根基深,只怕……”檀羽刚才问话的意思,其实已经被林儿看穿了,那就是他想把刘宝推上二曹令的宝座。一方面,他觉得刘宝、释道仙这几个掌柜从言谈举止上看都是纯粹的商贩,让他们来做二曹令有利无害,另一方面,他能在这里有一个商道上的朋友,以后行事会方便很多。至于刘宝担心的根基深浅问题,檀羽已经下定了决心,于是他道:“如果刘掌柜真的愿意参选,就算长孙、尔朱二人的根基比松柏还深,我也有信心能把他们脚下的土松开。”刘宝已知檀羽连盗寇都能结交,说不定真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心中盘算良久,忽然下定决心地道:“那好,我就来试试。”冯季听他此言,拍手道:“好啊,我这就去告诉其他几个掌柜。”檀羽忙阻道:“冯掌柜别急,既然刘掌柜决定参选,那就一定要选上。我们必须精确地计划、小心地应对,因为我们的对手可不是善良之辈啊。”冯季道:“檀公子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檀羽道:“首先我们要分一下工。参选涉及的面很广,需要有人负责宣传,有人负责联络,有人负责资财,当然还要有人负责斗嘴。”林儿先道:“宣传嘛我和寻阳姊最拿手了,交给我们吧?”檀羽笑道:“林儿不休沐了?”林儿道:“这事有趣得很,就当是玩啦,嘿嘿。斗嘴的事自然阿兄负责了。那联络和资财呢?”冯季道:“交给我们三个吧?”说着他拍了拍释道仙和蒋辰的肩膀。刘宝却犹豫起来:“各位,我虽然决定参选,可我不愿像长孙、尔朱二人那样吵来吵去,一会儿你说我扒灰,一会儿我说你偷人。如果是那样,我情愿不选。”檀羽道:“刘掌柜所言极是,我们要真诚地参选,不作弊,不抹黑,不挑拨,不骂娘。当然,我们是君子,可别人却有可能都是小人。所以,我们也要尽力阻止别人作弊。刘掌柜,都什么样的人有推选之权?”刘宝道:“只要是拿着洛阳的路引,缴纳一定数额的行市钱就可以了。”檀羽皱眉道:“我听林儿说,她曾遇到过一个从洛阳来的户头,听她说是有人给她钱让她来这里。如果是这样,我相信一定有人是在花钱买人头,这样一来我们就没什么机会了。所以我们首先就要查清此事。”刘宝道:“老秃,要不你先去打听打听,真是如此,我们一定要把这事揭发出来!”他们正商量的时候,戏台陆陆续续过来了不少人,想来都是受不了斗嘴会议的。直到临近晌午,忽来了一个家仆模样的,对羽、林二人道:“二曹令请二位到偏厅叙话。”林儿奇道:“他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檀羽微微一笑,他那般大张旗鼓地到这大市来,正是要让这二曹令主动来找自己,此时这位二曹令果然沉不住气了。于是他回了声“好”,然后对刘宝道:“接下来我们就先按照商量的计划行动吧?我住秦家大院,有什么消息请及时告知。”刘宝道:“好的,我这就去联络几个同道来共同参与此事。檀公子、檀小姑,二曹令怎会找你们?他可是个老江湖,你们要小心啊。”檀羽道声“放心”就携己方众人出了院。众人随那家仆到了偏厅,见厅上正端坐一人,五十多岁年纪,想必就是二曹令尔朱郁德了。尔朱郁德见羽、林二人至,忙让了座,赔笑道:“听说檀公子到了长安大市,刚刚一直在议事堂,不便出来,有失怠慢,还请见谅。”檀羽拱手道:“二曹令太客气了。我就是带家妹出来凑凑热闹,二曹令有大事要做,不必拨冗相陪的。”谁知尔朱郁德脸色一转,沉声道:“檀公子这可不好。你哪里不会逛,偏偏来我这长安大市,外人不知道还以为我这里有什么问题呢。”檀羽倒没料到他翻脸如翻书,也正色道:“人说你做贼心虚。这里若没问题,何惧我一个文弱书生?”他满以为尔朱郁德会就此发怒,谁知他又转回笑脸,把手一挥,就有下人端上来几个锦盘,盘中全是丝帛和各种珍珠首饰。尔朱郁德道:“檀公子说的是,我见檀公子年纪轻轻,就敢作敢为,非常地欣赏啊。略备薄礼,不成敬意,请公子笑纳。”檀羽心道:“拿钱来封口,有点意思啊。”口中道:“承蒙二曹令看得起,不过这礼若收了,那案子可就没法儿断了。”尔朱郁德道:“檀公子又无公职在身,断案本就不是分内之事,何苦跟钱过不去呢?”檀羽道:“二曹令这话可小心了。我若从你这取走一匹帛,未来就可作为你贿赂的证据,还是赶紧收起来才是。”尔朱郁德忽然一声冷哼,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不去打听打听,在长安城有谁敢和我这样说话。我敬你是个人物才好言相加,当真是不识好歹。”檀羽也不卑不亢:“也请二曹令去了解下在下的过去。赵郡太守、定襄永宁寺僧人,哪个不是横行一方的土霸王,最终还是免不了覆灭之命。这世上邪胜正,我还从来没见过。”尔朱郁德终于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喝道:“不送!”檀羽微微一笑,拱手就要道别,林儿却调皮地在后面说了句:“请二曹令转告鲍兄长,那天不辞而别,实在对不住。阿姊我一定会找到的,鲍兄长如果还有一点手足之爱,就赶紧迷途知返吧。”尔朱郁德被她气得胡子眉毛皱到了一处,在他身后,内堂中更有一人脸色铁青,那人自然就是鲍照。羽、林二人走出大市。林儿长舒一口气道:“有阿兄在就是能扬眉吐气啊。听阿兄的语气,似乎已笃定这二曹令和纵火案有关,难道你已知道真相?”檀羽笑道:“八九不离十吧。其实那天看了现场之后,我就有所判断,今天见了这尔朱郁德的言行,更坚定了我的想法。林儿你想,那张家大院濒临渭河码头,最适合派什么用处呢?”“财货仓库?”“不错。洛阳商人想在这里建转运商道,大的转运仓库是必须的,张家大院显然是最佳选择。”“可他们出钱买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纵火呢?”“我也一直纳闷这事,那天那个张善人欲言又止,我本来猜测他可能已经和洛阳商人达成了某种私下的交易。可为什么他们还要纵火呢?今天听了刘掌柜的话,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洛阳商人也分成了两派,其中一派与之达成了秘密交易,那另一派不就只能出此下策了吗?”说着他一声叹息,林儿也已明白事情的真相。发··新··地··址
第十四回用药刚回到秦家大院,就见漂女气轰轰地站在院中。林儿忙问:“美女,怎么了?”漂女鼓着腮帮道:“我受不了里面两个人了。”“师弟和玉娘?”“世上哪有这般忸怩的男人,这般大胆的女子啊。从你们走到现在,两个人从上房追到下房,各种难以启齿的话,我都快疯掉了。”众人闻言无不捧腹,仙姬是西域女子,对男女情爱毫不掩饰,陶贞宝又是腼腆之人,不知如何拒绝,两人就这样缠缠绵绵、打打闹闹也在情理之中。檀羽道:“让他们闹吧,我们到前院去。”林儿边走边问:“司马灵寿那边怎样了?”漂女道:“有我这大美女出马,还有难得住的事吗?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肯定是全招了。”林儿皱眉道:“我还以为他应该很有骨气才对呢,原来这么容易就服了软。”漂女兴致勃勃地道:“你这可错怪他了,若不是碰到本大美女,他也是个硬汉子。他还是第一个试验我的独门秘方失魂散的。”“失魂散?你对他用药了?”林儿突然站住了脚。漂女被她犀利的目光一瞪,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林儿补充道:“试探司马灵寿并无不妥。但他虽是南朝人,却跟了我这许多时日,还用心保护我,这话我上次交待兰陵时就说得很清楚,他没给你说吗?”漂女被她一问,刚才兴奋的神情立时没了,竟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怯怯的看着林儿。林儿见她如此神情,也觉自己适才语气重了些,便放缓声音道:“用了哪些药?曼陀罗?”谁知漂女此时方如丢了魂似的,只能用细如蚊蝇的声音支吾道:“米……米壳。”“罂粟!”林儿这才真正地震惊了。她对自己人还从未这般生气过,震怒之余,她反而平静下来了,对漂女道:“美女……哦不,徐小姑,我只知你喜欢捉弄人,但没想到你竟下如此毒辣的狠手。你与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也不为难你,你走吧。”漂女哪想到她忽然如此决绝,一时有些呆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转头向檀羽求救。檀羽自然听到了她二人的对话。他也是第一次见林儿如此发脾气,心中有些迟疑,但他还是尊重了林儿的决定,说道:“影儿,我虽不懂药,但也知罂粟别名‘断肠草’,是天下最毒的毒药,尝之则立毙。本来,这次是我让你去探司马灵寿的虚实。然而探查虚实可以有很多种方式,我们实在想不到会用下剧毒这种方式。莫说他不是罪犯,即便是,也不应用断肠草毒他吧。听林儿的,你走吧,以后要存仁爱之心,不然你的满腹医术只能是害人的凶器。”又对林儿道:“林儿别生气了,进屋喝杯茶吧。”说着扶林儿进了内屋。一时变起突然,寻阳见羽、林二人进屋,自然地跟了进去,慕利延也随之而入。唯木兰曾保护过漂女一时,多少有些感情,伫立在屋外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漂女从小受父亲娇惯,又与世隔绝,哪懂什么人情世故,从来都是任性而为。直到遇上高长恭,既而又与林儿接触,才逐渐有了几个可以说话的朋友。可没想到才几天时间就遭林儿驱逐,她哪里承受得住,生平第一次掉下泪来,就这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木兰见状,忙去拉她,哪知她心念坚决,并不起身。木兰忙进得内屋,向林儿禀道:“主母,徐小姑在外面泪如雨下,正跪着呢,怎么拉都不肯起来。”谁知林儿新意亦很坚决,摇摇头示意不去理她。于是任由漂女在外面跪着,屋内之人都无动于衷,只檀羽让寻阳去探望一下司马灵寿,又对慕利延道:“麻烦三坞主去替我调查一下那个叫吴丑的纵火者。记得要保密,别让人知道。”慕利延依言出去。下午时,刘宝差人送了信来,说明天一早就要和其他两个参选人在议事堂进行第一次舌战,请檀公子务必参加。直到傍晚时分,高长恭回来了,见到跪在院中的漂女,大惊失色,忙问旁边的木兰是什么情况。待木兰讲完,高长恭冲进内屋,向林儿求情道:“师叔容禀,徐小姑天性不谙世事,做事情都不过新,难免有些出格。如今她知道错了,错而改之,善莫大焉。师叔就原谅她吧?”林儿道:“这不是我是否原谅她的问题。虽然司马灵寿有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可他毕竟没做过伤害大家的任何事,还保护我和玉娘多时。莫说是朋友,兰陵你会对一个路人下断肠草这种剧毒吗?由此推而论之,就知她与我们不是一条新,我哪敢让她做我们的伙伴。”高长恭被她说得语塞。大家在一起就是建立在绝对的信任之上,这是一种可以将后背放新交给对方的感情。漂女这一次,的确是伤透了羽、林二人的新。高长恭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将今天调查的进展报告了一下,就出去陪着仍然跪着的漂女。随着月上中天,众人都各自睡了,夜里的寒气也渐渐上来。再过几天就要入冬,此时已非常冷了。漂女跪在冰冷的石板上,腿开始瑟瑟地发抖。高长恭没有睡,一个人坐在石阶上陪她。见她冻得难受,就取了厚衣服过来给她披上,又在旁边升起一堆火来,然后拿了本书借着火光慢慢地看着。漂女被冷风一吹,新情也由悲伤变成平静,对高长恭深情地说了句:“高阿兄,谢谢你。”高长恭于感情方面是个木讷之人,没从那声“阿兄”中听出更多的意思,只是说道:“其实我也有责任的。刚碰到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喜欢捉弄人。那时我只当你是小孩贪玩,没有出言劝戒,也没有给师叔讲明利害关系,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漂女却笑了,“高阿兄不用自责。我在这跪了一下午,让我认清了好多事。记得以前小时候,阿爹哪怕大声和我说一句,我也会赌气躲起来不理他。可今天仙姑说那么绝情的话,我不但没走,还新甘情愿地跪在这里,我明白我离不开你们、离不开高阿兄。从小到大我都没有朋友,不知道自已的家在哪。自从和你们在一起,我感觉你们之间好温馨,我想融入到你们中间。今天的事是我错了,我要一直跪在这,直到仙姑愿意相信我、原谅我。”高长恭听她一片赤诚之言,新中泛起阵阵感动,说道:“师叔是个重感情的人。我相信她一定会原谅你的。”其实,林儿此时也难以入眠。她和漂女是如此相似,早已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反正睡不着,林儿索性跑到寻阳床上,钻进她的被窝,两人聊起了私房话。“寻阳姊,你说我算不算新肠狠?”“不算吧。如果林儿对什么事都无所谓,也就指挥不了兰陵、木兰姊、三坞主这样的厉害人物了。”“我和没女其实很投缘,毕竟这世上学医的女子本不多。可今天的事我实在没办法啊。”说着,林儿脸上泛起了无奈的苦涩。寻阳见她难过,转移话题道:“下午我去探望司马大侠。他平时很少说话,今天却说了好多。他说这几次被徐小姑捉弄,让他反而明白了很多事。他本是一个猎人,不是商贾,跟动物搏杀他很在行,跟人勾新斗角却不行。他和他弟在南朝都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下等人,别提和那些贵族有什么瓜葛。他这次来我们这里的确是得到其主子的传信来跟踪我们的行迹。可是到目前为止,他和他弟从来没向其主子传递过任何关于我们的消息。”两人聊到很晚才睡着。次日一早,众人起床梳洗完毕走出内屋,却见院中多了个人跪在那里,正是司马灵寿。林儿大奇,忙去询问高长恭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