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报纸(1 / 2)
次日,沈曦披着一件外套半躺在沙发,一双皙白的腿露在空气里,屋外的雨未停,客厅的温度略低,手中拿着今日的报纸,她低头看着,眼睛却在报纸的掩饰下瞄着打扫客厅的佣人。
两个nv孩蹲在地上擦着地板,一个坐在桌边削苹果,管家来来回回从客厅经过,都是些熟悉的面孔,仿佛这不是十年后,而是依旧接续着她记忆里的时间在进行。
nv佣将切好的苹果放在盘子,她侧耳倾听从屋外传来的脚步声,眼睛扫过手中堆积着密密麻麻小字的报纸,敏锐地察觉到那声音进入客厅,她故意翻了面报纸,掩饰着出声道:“管家nv士。”
听到她的呼唤,穿着工作服的中年nv人停在了她的身边,低下头,道:“在。”
淡淡地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有些苍老的模样与她十年前预想的大致相同,视线由上而下的将她打量,见她未因她这过分直白的目光有半分不妥,沈曦合上报纸压在身下,饶有兴趣地道:“见你从清晨一直忙到现在没有休息的时候,坐下来歇息会儿吧。”
“是。”没有违背她的意思,管家坐在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沈曦托着肚子坐起身,抬手拉了拉滑落的外套,倚着沙发的扶手,道:“我记得你收养了阿古做nv儿,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有见到她人,她是和他们一样离开了吗?”
管家双手叠在一起压在合拢的大腿上,坐得笔直,点头说:“是的小姐,阿古在去年下了山上学了,只半年回来一次。”
“这样啊。”沈曦昂首,目光扫到她毫无神情的脸,道:“这段时间这里发生了什么变化吗?昨天早上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弹钢琴,是江哥哥?他什么时候会弹钢琴的。”
“江先生一直都会弹琴,只是因为出了车祸,就不再弹了。”
“因为出车祸就不弹了?”沈曦抬眸看她,被攥住一角的报纸发出“簌簌”的声音,“可我住进来的时候这里并没有钢琴,他早早地就把钢琴卖了?还是放在了地下室?”
管家摇头,道:“只是锁上了书房的门。”
“这里的书房?”沈曦探究似的看她,见她静默不言,她笑道:“住这里这么久我居然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是什么时候打开的?你知道我的情况,我可不希望是在父亲他们搬走后才开的门。”
“回小姐,是在先生结婚时。”管家向前弯曲身t,又慢慢的立了起来,恢复成一刻都不松懈的样子。
未施妆的脸白净明yan,但在管家语落的那一刻,是短暂的扭曲。
攥着报纸的手握紧,她心中冷笑,一旁的佣人皆不敢出声,屋外的雨声在此时格外清晰,沉默似乎持续了许久,跪在地上的仆人不敢起身,直到紧闭的门外传来了一声车的轰鸣,打破了诡异的沉寂。
“先生。”“先生。”
大门敞开,冷飕飕的气吹入,沈曦抬头未动,江宸拍了拍肩上落下的水珠,脱下外套交给了旁人,走来,管家站起身,道:“先生。”
声音带动鼻腔,江宸“嗯”了声,拜了拜手让她离开,跟着管家,其他人也一同离去,带上通往餐室的门,留下倚在沙发未动的沈曦和坐落于她身边的江宸。
“今天的报纸写了什么?”
大手环住她的腰,微微用力便将人拉入怀中,他身上带着淡淡地sh气和雨季特有的鲜草味,说话间的气流拂过耳畔和压在腰侧的手都微微发凉。
雨水拍打玻璃的声音不容忽视,沈曦不去看他,那点在客厅等待他的好情绪早被管家不冷不热的态度消磨。
无甚表情,拿着被她叠起的报纸,看着中间用黑se的加粗字t写成的标题,她用着不咸不淡地语气,念道:“寅都动乱,学校暂停,居民逃散,火车和船只票价猛涨,将会在明日逐渐停运,这是……寅都的消息。”
可那淡薄的情绪在看到报纸中最醒目的标题时被猛然驱赶,她坐起身,抬起头微微倾斜,道:“阿思和阿昱是在寅都?现在在寅都可不是好时候,他们回来了吗?应该赶紧给二叔打电话问问。”
她要起身,但环住她腰肢的手却阻拦了她的动作,靠在沙发的男人运筹帷幄的模样,整个人环住她的身子,朗声道:“不用担心,他们在一周之前已经离开了。”
“你已经和他们通过电话了?”沈曦疑惑。
江宸轻笑,“工作时间打来的电话,是佣人接的,不过可以确定是沈昱,不用担心。”
黑se的瞳孔中映着她怀疑地模样,沈曦将信将疑,低头看着报纸标题下的正文,感到他那炙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回头,视线撞进他含着笑意的眼睛。
“你已经看过今天的报纸了?”她不悦地拧眉,将报纸合上一把拍在了他的手边,说着便要再次起身,站在桌子,一只手托着肚子,微卷地长发落在右肩,转过身,见江宸拿起报纸打开了。
快速浏览了一遍,神情不变,江宸抬眸看她,意味不明地道:“今天的报纸内容很丰富,你应该要看一遍的。”
沈曦不明白他的意思,见江宸伸手将报纸递给了她,她随手接过。
“着名政治家徐远惨遭抢劫,长子徐方黔与歹徒剥夺,不甚撞击被劫匪抢走的鹿头,命丧当场。徐方黔?徐方黔……”
沈曦呢喃着这个名字,难解道:“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姓徐的一家与沈先生有过交际,兴许你们之间就见过。”江宸意味不明。
“你不认识他们?”沈曦看他,觉得他脸上的笑变得非常奇怪,温柔的雅致中似乎蕴含着其他的成分,晦涩难懂,不易辨析。
江宸含笑,“如果是因为公事来拜访,这里是不欢迎的。”
“是这样吗?”沈曦看他的目光一点点下沉,她似乎记得父亲带着他们搬进来的时候,这里经常举行宴会,她与沈思、沈昱并不参加,那时坐在轮椅上的江宸也不会去,他们间的事便发生在热闹外的寂静空间,在喧嚣的掩饰下进行的罪恶。
“乱七八糟的报道,什么时候都能在报纸上出现。”
视线瞄到报纸右侧长栏中一行小标题,是关于一些留学回国博士生的报道,文字很小,拥挤地拍在最边角,她没兴趣多看,不满地将报纸放在了桌上,瞥见江宸解开领带的动作,不情不愿地道:“你已经看过就去房间换件衣服。这几天为什么一直在下雨?完全看不见天晴。”
下意识用命令的口吻指挥江宸,可待这话说出口,她有些恍惚,某种怪异的感觉涌上x口,扭头看向江宸,只见他脸se未改。
“奇怪。”她微微皱眉。
江宸轻笑,冷锐的情绪瞬然消失,站起身,压倒式的高度令沈曦不得不仰视着他。
“要我和一起上去吗?”
他似乎极ai与她亲密接触,垂在身侧的左手被轻轻拉起,一只微凉的手握住她的手腕,沈曦仰头,后背被一只手摁住,不过刹那,一个凉薄的吻便落在了她的唇上。
闭眼,双唇相贴,轻柔的吻一点点带深入,带着无可救药的危险x,将漂浮着冷空气的四周带上特殊的暖意。
挂在墙壁的时钟向上移动,指向中点,在一吻间忽然敲响,打破了两人短暂的暧昧。
身t分离,江宸夹着笑,看着沈曦晕红的眼角,手指将她被眼睫g住的发丝拨掉,道:“嗯,到了午餐时间,要是觉得饿便不用等我,我去上面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沈曦捂着x口喘息,目送他离开,殷红的唇沾上晶莹剔透的yet,拉了下外套,本就y冷的天,似乎有他在身边便变得更冷了。
“先生,快结束了。”
甬道深处,江宸伫立在窗前,遥遥地望着窗外的雨景。
“真的快结束了吗?”
“杀si先生和太太的仇已经报了,你的仇恨在慢慢减退,你该回去,不该对她再抱有留恋。”
“不该对她抱有留恋?”垂下眸子,视线落在窗下的框架,思索着,道:“大概是最后的时间了。”
“这对她本没有什么好处,大概她已经从那段噩梦中醒来了。”
“她早醒了。”眼中染上隐晦的悲意,握住手中的玉,道:“可我为什么会醒不来?”
“您一个人待在那荒芜之地太久了。”
他遥望窗外,玻璃映着他冷峻地面容,薄唇微张,想说的话凝在嘴边,当说出口,只剩下一句太息,“时间过得真的太快了吧。”
夜晚,床边的蜡烛即将燃尽,微弱的雨声从窗间传入,幽谧的昏暗中,沈曦侧躺在床上,陷入黑暗的苏醒阶段,耳边隐隐传来清脆的叩门声。
坐起身,敲门声未停,床上只有她一人,江宸不知去了何处。
她含含糊糊地应了声,掀开被褥,双脚踩着地毯,打开房门,对面墙壁挂着的蜡烛灯芯不停摇曳着,而门前却空无一人。
她有点奇怪,可未多想,带上房门,躺在床靠窗较近的位置,面朝窗户,伴着雨声,意识被猛地拖向黑暗深处,陷入沉睡。
当身边平坦的被褥鼓起,一只微凉的手覆在她的腰间,沉郁的叹息消散在空气中,无处寻找。
琴声在上午持续了许久,待声音停止,已经是上午十点左右。
时间似b想象中过得要快,沈曦倚在房间的沙发,看着面前不知是谁摆放在屋里的书,等了许久,未见放下钢琴的人进来,她有些纳闷,将无法进入故事中的思绪拉回,出房间靠着走廊的围栏向下眺望,只看见两个佣人说笑着从客厅经过。
她蹙眉,转身向右边走出,书房在一楼深处的最里面,下了楼梯,站在传出声音的走廊,一侧透明玻璃铸造的墙透着屋外的场景,通过那边的林间小道,在连续的雨中泥土铺成的路已经泥泞不堪。
她继续向里走,停在一扇闭合着的门前,轻轻叩响,屋内未有人应。
房门没锁,她推门而去,正对着门的是一架价格不菲的钢琴,钢琴的更远处,是一面映着水流的窗户,无任何修饰,简单直观地能看到雨中的景物。
弹奏乐曲的男人不知去向,幽静的房间带上门,右面墙壁是直达屋顶的书架,左面则摆放着沙发、圆桌和留声机,她视线在屋里旋转,步履不停地上了台阶,缓缓靠近那巨大的存在。
琴键藏在里面,手指触碰顺滑的琴盖,想到方才悠扬的乐曲是由男人修长的手弹奏而出,一刹那的复杂情绪在心中涌现。
“真是不该。”她收回手,感到苦恼,抬起视线向身旁的书架看去,上面不只有书,还有简单的饰品,她随手拿了一个距离自己最近的盒子,打开来看,有点惊讶。
“怎么在这里?”入眼的是个破碎的琥珀se玉坠,她不敢拿起,怕它彻底碎在她的手中,只端着盒子仔细查看它的全身,待确定真是那个她从江宸屋里拿出的玉坠时,她先是一惊,后是感到惋惜。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彻底碎了吗?还是……沾着胶?”
在江宸的书房中发现,隐隐与她有关,一想到这是他母亲遗留下来的东西,她懊恼的不敢再看,匆匆合上盖子,将其放回原位。
江宸未在这里,她也不敢多待,匆忙地打开门,带起一阵风,留下了一片空白。
“叩叩叩。”
夜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催眠似的琴声成了催人声音的背景,沈曦既不愿起身,孕期的嗜睡使得身t一挨到床便陷入了疲惫,沉睡中的苏醒极为困难,被焦躁的敲门声催促的感觉更为难忍,盯着沉重的脑袋,她无法思考这是否像昨夜那般充满恶作剧x,只打开门,看见了一个人。
“阿古?”困意猛地驱散,瞳孔在疲倦地眼眶中放大,人真真切切站在她面前,沈曦有些惊惶,被这像是阿古却高了不少的nv孩惊到,“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
她忙问,伸手便要拉住她,可眼前的nv孩向后躲开了她的手,站在烛光下,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道:“快走小姐。”
“什么?”沈曦来不及思考。
“快走小姐。”她重复。
“哎,你说清楚!”她一头雾水,见阿古说完便往外跑,她快步跟了上去,跑到走廊,那个叫她“快走”的nv孩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了?”
沈曦扭头,见江宸从左侧的楼梯走上来,那钢琴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清冷幽暗的环境下,晦涩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那点错愕变成了疑惑,她未动,看着江宸走过来,说:“我刚才看到了阿古,就是管家nv士收养的nv儿。”
“她?”听到这个名字,江宸也愣了下,但很快便将情绪遏制,笑道:“她现在应当在学校,出现在这,嗯……也许是你错将其他佣人当成她了吧。”
“是这样吗?可她刚才要我走。”沈曦拉住他的手臂,有点不安地仰头看他。
两人向屋内走去,背对着沈曦,江宸带上门,听到她惴惴不安说出的话,他动作一顿,付之一笑,“说出这样话的人,可真是没理由。”
沈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他回身,对上的温煦的目光直烧得她脸颊通红。
“趁着我不在房间想将我深ai的妻子骗走,我大概要堤防下古堡里的人了,特别是能够接近你的人。”
他意非所指,含着笑的严肃模样像是在说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沈曦皱脸低头,幸而屋内的光线并不明亮,双方只能瞧见对方模糊的五官。
“原来江宸也是个会开玩笑的人。”想到过去那年轻的男人在他们较为和睦时只远远看着,无动作,不多言,以一种高贵的第三视角进入他们的世界,无法融入,也无法理解。
那样的人一看便知是个修养极高的人,即便坐着轮椅在束缚中生活,那优越的样貌、家世和权利都不会令他看上去像个落难的贵族。
“这可不是玩笑。”
男人醇厚的声音进入耳膜,沈曦低头看他,发红的脸未带半分娇态,却媚眼如丝。
“该休息了。”她急急忙忙转身,走到床边躺下,听见跟着她走来的男人发出笑声,她埋在被褥里,感觉到江宸同样躺下,隔着狭窄的空隙,那存在感极强的完全无法忽略。
她心思乱到了极点,感觉不到对方的动作,思绪便乱得更厉害。眼睛看着窗帘,蜡烛在熄灭的边缘徘徊,忽然,一个身t贴了过来,她瞳孔放大,整个身t都被他包围。
“该休息了。”轻轻地气流拂过耳骨,发热的身t被他环住,她紧张的闭眼,度日如年的感受着在他怀里休息的感觉,他们两个除了做那样的事,可不会这样毫无间隙的在床上相贴。
可事实却如同他重复她的话那样,躺在床上,身边的人便没有动静,只微弱的呼x1声在耳边环绕,直到她也撑不住眼皮,模模糊糊睡过去,才将紧绷着的身t放松。
“阿古嘛。”缓缓睁开眼,看着怀中睡熟的人,江宸若有所思地道。
“江宸、江宸……奇怪,又不再。”
书房内与昨日一样依旧无人,到顶的书架上一尘不染,房间规整至极,书新的也好像从来没有被翻动一样。
沈曦走到书架前,昨天打开的盒子还放在原位。江宸不知道她来过这里,也不知道她动了玉坠,这对于他来说极重要的东西极可能是毁在了她的手中,她有点好奇当时江宸的反应,又不解这玉坠到底是怎么碎的。
指尖触碰冰凉的盒子,没拿起,而是向着右侧平移,在诸多书籍里ch0u出了较厚的一本。
“哎?是寓言书。”
书籍厚重,封面做得极为jg美,她托着书身翻开一页,浏览一面里的几行文字,微微皱眉,呢喃道:“是寓言吗?更像是恐怖吧。”
“人si后有未解的心愿会徘徊在si前的地方,如果怨念极大,则会化为厉鬼,被厉鬼害si的人无法进入地府,只能在尸t附近游历,直到怨气消失……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书?”
沈曦觉得荒诞,合上书抱在怀里,手抚过封面上的金se藤条,定定地看着封面。
“这是……”金se的藤蔓上溢出来一点红,她伸手触碰,翻过手指,看到一点红红的、近乎染料的yet粘在手上,张开两只手,见没有任何伤痕,她凑近了手指嗅了嗅,难解道:“是血吗?”
偏头看向压在小臂上的书,眼前一红,藤蔓里溢出大量的鲜血,她尖叫了一声连忙后退,转身就要向外跑,却直直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没事吧?”
沈曦抬头,见是江宸,恐惧极了的抓住他敞开的外套,道:“那本书、那本书流血了!”
顺着她指得方向,江宸看去,见他没有反应,沈曦惶恐地回头,却只在看到书的一角便收了回来,鼓起勇气再回头,她一愣,双手一松。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双手落下,看着江宸笔直的走向书架,停在前面,蹲下身捡起了掉在地上的书,走了过来。
“是我看错了?没有血……”沈曦狐疑道。
“只是一本普通的书。”江宸笑着,将书放回书架,手落在她的肩上,带着她走向钢琴,道:“是来这里找我的?方才有客人来访,就去了一趟那边的书房,让你久等了,真是抱歉。”
“是谁来了?”
沈曦坐在椅子上,江宸也坐了下来,含笑看来,说:“是王先生,沈先生的朋友。”
“他来这里做什么?你可说过这里不接受因公事而来的人。”
沈曦看着他打开钢琴的盖子,白皙修长的手指压在中间的白键上,清脆的声音在空中回旋,扭头看来,眼睛弯起,“要和我一起弹琴吗?”
她摇头,拒绝了他的邀请,“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认识的思考这个问题,江宸促狭,道:“他呀,他当然是有事相求,不过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之后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为什么?是因为……我父亲?你好像一直没有告诉我我父亲去了哪里,他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不满地拧眉,一只手落在他弯曲的手臂,不大的椅子坐着他们两人,极近的距离似乎连对方细小的毛孔都能看清。
“为什么会这么想?”短暂的惊讶,随后露出的笑带着一丝无奈,“还真是不信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