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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清早,禾暖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迷迷糊糊接起电话,二柱凄惨的哀嚎吓得他一个激灵。
“老板!老板!你快来!我顶不住了!”
禾暖瞬间清醒,“怎么回事?”
“剪神在我们网吧!粉丝越聚越多,门都快挤爆了,连记者都来了!”
草,这瘟神,禾暖抓起一件外衣,急忙赶过去。
门口乌泱乌泱全是人,小小一间网吧,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薛昭就坐在最便宜的普通区直播,怀里蹲着一条傻狗,时不时舔舔他。
“是我以前养的狗,叫煎饼。”
“对,我在a市。”
“嗯,我回国了。”
“队友?他们还在美国,估计再玩儿几天才回来。”
“好不容易出趟国,当然要玩够了。”
“我?我有想见的人,比旅游重要,就提前回来了。”
“领完奖我就走了。”
“是,就是获奖感言里的那个人。”
“会有庆功宴的,到时候给你们直播。”
弹幕一片哀嚎,一条条留言迅速飞过——“难不成我们也有嫂子了?”“剪嫂?”“不要啊——”“塌房预告。”“心碎,脱粉了。”“前面黑粉滚。”“小昭都没说什么,有些人就急了。”“谈恋爱不是很正常?”“谁说的嫂子?黑粉不要带节奏。”“就是,昭神根本没承认谈恋爱啊,大家不要瞎猜。”“姐妹们擦亮眼睛,唱衰的都是对家。”
薛昭周围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人,齐刷刷举着手机录视频,甚至还有扛着“大炮”的摄影师,人群中不时传出尖叫。
sss战队刚刚摘得世界冠军,薛昭荣获vp,正是人气最旺的时候。
禾暖虽然不出名,但他毕竟在打超级联赛,为了防止被认出来,他戴好帽子口罩,费劲吧啦地挤了进去。
这一挤,挤得他面目狰狞,心里涌起一股无名火,他一巴掌按灭电源,又一巴掌甩在傻狗的屁股上。
煎饼“嗷呜”一声,从薛昭膝盖上跳下来,缩进桌子下面,怂唧唧地瞅它真正的主人。
薛昭的电脑瞬间黑屏,人群中顿时响起不满的声音。
“这人谁啊?干什么?”“好没素质。”“他还打狗!”
禾暖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是网吧老板,你们影响我做生意了,请你们立刻离开!”
“你管得着吗?”“我们也是顾客,老板怎么还赶客啊!”
禾暖性子刚,直接怼了回去,“不给钱算什么顾客!你们是来上网的吗?”
不满的声音更多了。
薛昭站起来说:“各位,今天就到这里好不好?老板是我的朋友,我想和他叙叙旧。”
“不要啊小昭,我专程来看你的。”“单反好重的!”“还没签名呢!”“想要合影!”
禾暖全程黑脸,抱臂站在门口,冷眼看薛昭一个个签名,时不时来张合影,几小时后果然人少了许多。
过了中午,还有一些死忠粉赖着不走,薛昭也扛不住了,偷偷给禾暖发消息。
死狗:小苗,救救我。
麦门:活该。
死狗:签得手好酸,手腕疼。
对电竞选手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手,虽然嘴上无情,但禾暖还是提起薛昭的衣领,把他拖进了员工休息室。
煎饼也想跟进来,禾暖不让,轻轻踢了它一脚,“出去。”煎饼嘤嘤几声,可怜兮兮趴在门口。
临走前,薛昭还冲粉丝挥挥手,“拜拜,大家散了吧。”
禾暖默默翻个白眼,一进休息室摘下口罩,就阴阳怪气地说:“哎哟,大明星啊。”
薛昭摸了摸鼻子,没吭声。
“你那狗爬字还给人签名呢?”
“我练过了,找人设计的字体。”
“真把自己当明星了,他们知道你只有初中文化不?”
“知道。”薛昭有点不自在。
“那还粉你?眼睛瞎了。”
“别这么说他们。”
禾暖无语,他就是看薛昭风光,心里酸得慌,忍不住嘲讽一下,灭灭对方的威风。
其实挺没意思的,人各有所长,薛昭靠电竞吃饭,已经是世界最高水平,站在金字塔顶端。和运动员一样,只要技术过硬,没什么好说的。
何况自己高中也没毕业,想到这儿,禾暖不吱声了。
薛昭反而很想和他说话,但吭哧吭哧半天,就憋出三个字:“我饿了。”
禾暖扔给他一盒泡面,薛昭一点不嫌弃,拿热水泡好,用塑料叉子开吃。
禾暖站在窗前,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和年少时一模一样,突然很想抽烟。
“在我店里直播,亏你干的出来,这招够损的。”
薛昭手里动作顿住,含含糊糊地说:“你不见我,我想不出其他办法。”
“逼我呢?”
“没。”
“三年不见,都会耍心眼儿了。”
“三年两个月。”
“什么?”
“不止三年。”
禾暖不说话了。
薛昭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泡面,扔掉垃圾去洗手,禾暖下意识递给他一支护手霜。
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禾暖心里后悔不迭,直想抽自己大嘴巴。
十六岁的薛昭穷得叮当响,网吧里五毛钱的纸巾买不起,就用水冲一下再晾干,夏天还好,一到冬天频繁沾冷水,手部皮肤就皲裂渗血,还长冻疮。
后来禾暖承包了他的所有纸巾,还有护手霜。
二十一岁的薛昭体面干净,漱口洗手后,他环顾房间,突然说:“没想到你把这儿买下来了。”
禾暖头皮一炸,活像应激了的小猫,立刻否认道:“你别多想,我混口饭吃。”
“肩膀还好吗?”
“和你无关。”
“你还养着煎饼。”
“看它可怜,没人要。”
麦田网吧以前不叫“麦田网吧”,叫“飞越网吧”,老板也不是禾暖。
这儿是他和薛昭认识的地方。
“煎饼”以前也不叫“煎饼”,它的主人也不是禾暖。
禾暖连连否认,见薛昭定定地盯着自己,心里一阵烦躁——这表情,明显是不信,好像自己口是心非一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禾暖恼了,“聊也聊过了,没事赶紧滚吧。”
薛昭一言不发,将门口巨大的行李箱提过来,然后打开了它。
像打开一个金光闪闪的宝盒,禾暖睁大了眼睛。
只见一箱子白女皇的周边手办,盒蛋、粘土人、八分树脂……甚至还有一个巨大的三分bjd。
十六岁的禾暖是个不折不扣的二次元,可惜兜里没钱,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买白女皇的树脂手办。于是十六岁的薛昭记下了这个小小的心愿。
禾暖眼眶泛红,他嗓音沙哑,语气倔强,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
没等薛昭回答,禾暖后退一步,摇摇头继续说:“没用的,没用的,薛昭。”
“没用的,别拿这些对付我。”
“我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算被判“死刑”,薛昭依旧不甘心,他嗓子干涩,嗫嚅地开口:“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从前是我不对,你骂我我受着,但是……”
“你不止欠我的,”禾暖逐渐冷静下来,“你欠我们战队的,你辜负了所有人。”
薛昭沉默。
没几秒钟,禾暖收敛好情绪,冷淡地说:“过去的就过去吧,时间不可能倒流,我们也回不去了。”
“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没等薛昭反应过来,他就摔门离开了。
接下来几天,禾暖都呆在自己家里,任凭麦田网吧如何热闹非凡,他都没再去过,那只傻狗他也不想管了。
薛昭天天在麦田网吧直播、打游戏、喂狗,他就住在员工休息室,二柱也不好意思撵他。
因为薛昭的缘故,远在偏僻郊区的麦田网吧成了热门景点,顾客爆满。禾暖干脆把上网价钱提高了十倍,这都没挡住疯狂的粉丝。
连带煎饼也成了网红狗,禾暖竟然刷到了它的表情包!
“老板,剪神今天也没走。”二柱在网吧偷偷摸摸地给禾暖打电话。
“嗯。”禾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我看剪神在挺好的,今天又是赚得盆满钵满的一天,老板要不……”
“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
挂了电话,禾暖把脸埋在枕头里,大吼一通,心里才舒服点。
他抬起头,看向床头柜,15的白女皇端庄优雅,但脸部、手部细节粗糙怪异,整体颜色泛黄,已经有些年头了。
十六岁那年,薛昭挣到了第一笔代练费,他给禾暖买了最便宜的白女皇景品,50块都不到,禾暖摆了五年。
估计薛昭早就忘了。
曾经还两人约定,一起拿世界冠军,估计薛昭也忘了。
所以才能那么轻易地将他抛弃。
禾暖痛苦地呻吟一声,拉开抽屉,把白女皇塞了进去。
起床吃过早午饭,刘洋的电话准时来到,这几天他对禾暖嘘寒问暖,腻歪得不行。
“薛昭还没走?”刘洋正在工位小心翼翼地摸鱼,声音小得像蚊子叫。
“没走。”
“啧啧,这孙子想复合啊,我可告诉你,好马不吃回头草,你可得稳住,别让我看不起你……”
禾暖懒得说话。
“卧槽!”
“怎么了?”
“快看热搜!”
禾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薛昭出什么事了,急忙点开微博,结果热搜上挂着的是超级网红宁筱芙。
“宁筱芙与一男性同游洛杉矶”、“宁筱芙辟谣说只是朋友”、“宁筱芙榜一注销账号”……
宁筱芙以前是电竞主播,后来转型做美妆博主,还开了化妆品公司。千万粉丝级别的大美女,身材火辣,颜值爆表。
她的人设一直是世界名校的才女,清醒独立的女强人。本可以靠脸吃饭,却偏偏要靠才华。对男人不屑一顾,全心全意专注事业,毫无疑问的大女主。
但这次在洛杉矶,她被路人拍到与某男子共进晚餐,第二天两人从同一家豪华酒店出来,一起坐超跑去了斯台普斯中心。
crade第十二届全球总决赛就在斯台普斯举行。
看完比赛,二人又逛了奢侈品店,司机拎着大包小包扔进后备箱,最后二人从某顶级珠宝店出来,一起坐车回到酒店。
男粉炸了,白日梦碎一地,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女粉也炸了,认为宁筱芙言行不一,背叛女性主义,要给男人当牛做马去了。
宁筱芙也是刘洋的女神,据刘洋说,某场夏季赛他曾亲眼见过宁筱芙,惊为天人,一眼沦陷。那时候宁筱芙还没火,只是个小解说,在后台她对刘洋说了句“加油”。因为这句“加油”,那场比赛刘洋打得晕晕乎乎,然后输得很惨。
禾暖对此嗤之以鼻,狠狠地鄙视了刘洋一番。
电话里一阵鬼哭狼嚎,刘洋此刻心碎无比,惨叫着什么“我的青春结束了”。
禾暖掏掏被震聋的耳朵,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网友们的关注点大部分集中在宁筱芙,偶尔也有人好奇地问“那个男人是谁?”
能和宁筱芙约会,身份想必不简单,但扒了半天,也没扒出什么瓜。
某匿名八卦论坛倒是有人开贴,说之所以网友们扒不出来,是因为男方带红色背景,而大部分火力集中在女方,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操纵舆论。
爆料不知真假,但帖子存在了不到一小时,就被管理员删除了。
偷拍图很模糊,两人都戴了口罩和墨镜。禾暖点开一张放大,仔细观察半天,不过他看的不是宁筱芙,而是那个男人。
五分钟后,禾暖按灭了手机。
打过几局排位赛,一晃到下午两点,禾暖等到了一条消息。
西索:怎么不在基地?五点过来。
禾暖头不梳脸不洗,穿一身劣质卫衣牛仔裤,坐上了地铁。三个小时后,到达了位于市中心的apex俱乐部基地。
这是一栋商用公寓,被apex俱乐部全部租下,一层作训练区,二层作居住区,三层是休闲区和食堂,四层是办公区,分为赛事分析部、教练部、直播部等等。
在门口徘徊了半个小时,禾暖深吸一口气,刷脸进入。
公寓一楼又分为不同的游戏板块,不同游戏有不同的训练间,各训练间用静音玻璃隔断,pd战队的训练间就在电梯旁。
禾暖根本不想和队友们碰面,然而就在他等电梯时,被韩昊宇看到了。
韩昊宇惊喜地挥挥手,推开玻璃门跑了出去,他的举动,让训练区内的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禾暖,齐刷刷望向门外。
ad连手里的游戏都不管了,摘下耳麦,问旁边的辅助,“稀客哟,他怎么来了?”
辅助撇嘴:“皇帝召见,贵妃能不来?”
“哈,”ad说,“还以为他来训练了,是我太天真。”
“草,我死了。”屏幕一黑,上单惨死塔下,趁复活读秒,他双手离开鼠标键盘,凑过来问:“哎,他和戈总什么关系啊?真是那种关系?”
“什么关系?”
“就那种关系啊?见不得人的那种关系。”
“我怎么知道,”ad说,“戈总前几天不还和美女同游洛杉矶,看着也不像啊。”
“那不一定,有钱人都男女通吃。”打野接茬,手里一不小心,闪现交了出去。
“靠,”辅助一摔鼠标,“还打不打了,不打投降。”
“投降投降……”
“我那天看见他进了戈总的车。”
“啧,怪不得这么狂。”
“一卖屁股的,再狂也只能当小三,有钱人家私底下玩得花,明面上可不会给他身份,宁筱芙还差不多。”
“尼玛,有钱真好。”
“你们说宁筱芙会不会来我们基地?”
“来干什么?”
“抓小三啊,扇巴掌,揪头发。”
“整挺好,能见大美女了。”
“舔狗,哈喇子都下来了。”
“你不想舔?你不会是弯的吧?让禾暖来给你舔舔。”
“别恶心我。”
“哈哈哈……”
“他看我们了,这隔音行不行,是不是听到了?”
“听见就听见,还怕他个死gay?”
“那个新来的,叫什么韩昊宇,不会也是吧?”
“我看像,哪天敲打敲打他。”
……
不堪入耳的话被锁在训练间,就算听不见,禾暖也知道这帮人在放什么屁。
他不耐烦地推开韩昊宇,面无表情走进电梯,按下五楼——戈修元的办公室在五楼。
这是禾暖被队友孤立的第二个原因。
禾暖不可能冲进去和他们吵一架,更不可能和他们干一仗。
因为,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戈修元坐在办公桌后,阿鲁姆面料裁剪的白衬衫合身妥帖,紧实的臂肌隐约可见,衬衫袖口挽起几匝,露出骨骼分明的手腕,左手戴一支极其昂贵的宝珀卡罗素月相腕表,还叠戴了一串矢车菊蓝宝石铂金马蹄扣手链。
他头发向后梳,露出光洁的额头。因为外祖母是俄罗斯人,戈修元继承了几分东斯拉夫血统,高鼻深目,眼珠微微泛蓝,但脸庞又兼具东方人的柔和,俊美得不可思议。
见禾暖进来,他微微抬头,“先坐一会儿,我还有工作。”
禾暖毫不客气,半躺在皮质沙发上,掏出手机刷短视频,没戴耳机。
“你能不能把声音关了?”戈修元不耐烦道。
“不能。”
“关了!”
“嫌吵?那我走了。”
戈修元起身,在沙发前站定:“关了,我不想动手。”
禾暖和他对视三十秒后,退出了app。
戈修元冷脸抱臂,居高临下地审视瘫在沙发里的青年。
禾暖被打量得极不舒服,不由得挺直腰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显得不那么弱势。
戈修元皱眉说:“怎么穿得这么难看?”
禾暖心想:“见你当然要穿丑点。”但他没敢说出来。
“现在立刻去换衣服,穿成这样,我怎么带你出去吃饭?”
以戈修元对精致生活的要求,他的办公室都配了暗间,供他随时洗澡、换衣和休息。
禾暖只当一阵耳旁风,屁股焊死在沙发上,手指一滑又点开视频。
“听到没有?”
“是人吃饭,又不是衣服吃饭,”禾暖头也不抬,“管天管地,你还管我穿什么?”
戈修元不多废话,直接动手把人提起来,押着往衣帽间走。
“草!”禾暖口吐芬芳,“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只可怜禾暖宅男一个,细胳膊细腿,根本扛不过注重锻炼的戈修元,没挣扎几下就被拖进了衣帽间。
戈修元一松手,禾暖跌坐在床上,手机从兜里掉出来,被戈修元顺手捡走。
“换好衣服,出来给你。”
禾暖弹跳而起,伸手就要打人,“还给我,你他妈的……”
戈修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顺势卡进两腿间,用身体直接把人死死压在床上,手按在头顶。
禾暖整个人被牢牢制住,头猛得砸在床上,顿时懵了。
戈修元冷冷地说:“十分钟穿好,你也知道,我找你不是为了吃饭,如果你不愿意吃,那我们就直蹦主题。”
这个姿势非常暧昧,压在身上的躯体像火炉,禾暖狼狈地别过了头。
“你先下去,我要抽筋了……”
门“咔哒”一声关紧,禾暖骂了几句脏话出气,又磨蹭了两分钟,还是脱下了卫衣和牛仔裤,只穿一条内裤打开了衣柜。
“穿上个月在米兰定制的那套。”戈修元推门而入。
“你他妈会不会敲门!”禾暖怒吼一声,躲进柜门后,手忙脚乱抓过两件衣服就往身上套。
戈修元不紧不慢地踱过来。
禾暖只披了一件衬衫,扣子都没来得及扣。戈修元从背后抱住他,左手抚摸他又瘦又白的腰肢,右手一个劲儿往腿缝里钻。
因为长时间久坐,禾暖的臀部和大腿较其他部位丰腴许多,腰窝深屁股翘,手感绵软细腻。
双腿软肉夹紧胡作非为的手,戈修元动不了,鼻尖贴在禾暖颈边嗅了嗅。
禾暖微微颤抖,强忍不适,抓住戈修元的手腕,“今晚我有话和你说,我们先吃饭。”
戈修元笑了一下,暂时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到手的猎物。
这家法式餐厅位于a市最高的天空塔上,豪华、奢侈且极难预约,落地玻璃窗外是江河夜景,灯火点点绵延两岸。
戈修元和禾暖坐在私密包厢中,古典乐缓缓流淌,气氛难得不错。这里的菜式既好看又好吃,就是量不大还上得慢,盘子空荡荡的,和喂雀儿一样。
禾暖边玩手机边吃饭,眼睛一刻不离屏幕,右手一叉子串起龙虾肉,大口塞进嘴里。
戈修元用餐巾印印嘴角,见状皱眉道:“吃没吃相。”
禾暖翻个白眼,“你的爹味越来越重了。”
“你刚才说,有话要和我讲?”
“嗯,嗯。”禾暖忙着刷视频,随便敷衍了两声。
戈修元的脸色沉下来,强忍不满,又换了几个话题。禾暖漫不经心,一律以“嗯嗯啊啊”回应,偶尔刷到好玩的还乐得笑几声。
当再一次被无视后,戈修元忍无可忍,一把抢过对面的手机,“专心吃饭!”
“咣当”一声,禾暖直接把叉子扔在盘子里,“不吃了。”
“你是三岁小孩吗?三岁小孩都知道,你的行为极其不尊重人!”
“你尊重我吗?”禾暖冷眼看过去。
戈修元平静下来,揉揉额角:“你到底在气什么?”
禾暖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头扭向一边,回避目光的对视。他不回答,戈修元也不想猜。两人沉默一会儿,禾暖重新拿起叉子吃东西。
这是退让的信号,戈修元适时开口,打破压抑的氛围,“你这几天都不在基地?”
禾暖语气硬梆梆的,但不再敷衍,“他们直播,不训练。”
“这不符合规定,明天搬回来住。”
禾暖不吭声,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今晚在我那儿睡,明天我直接送你去基地。”
“睡什么?睡我?”禾暖嘲讽地说。
今天从见面开始,禾暖就一直在找不痛快,说话夹枪带棒,戈修元的心火也被彻底燎起。
“你吃错药了?”
“……”
“说话!”
“我们结束吧。”
戈修元愣了一下,怒极反笑,“你到底在闹什么?”
“……”禾暖再次沉默。
今晚这顿是别想好好吃了,戈修元放下刀叉,解开外套的袖扣和一粒扣。
“因为宁筱芙?”
“呵,”禾暖冷笑一声,“不至于,你的情人也不差这个。”
“如果因为她,没有必要,”戈修元顿了顿,“她很知趣,不会影响我们。”
“我说了,和她没关系,你耳聋了吗?”禾暖说话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那……”
戈修元扯开衣领,靠在洛可可风格的扶椅上,胳膊向后一搭,几缕额发散落,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化,充满了攻击性。
别看他现在穿得正式优雅,这都是装腔作势,是为了接手家族产业,才伪装出的风度翩翩的假相。
禾暖第一次与他见面,是在夜店。那时的戈修元高傲自负、骄纵嚣张,倚仗显赫的家世,年轻气盛的他,根本不屑于隐藏真实的自己。
“那就是因为薛昭了。”戈修元转转表带,语气平淡。
这句话如当头一棒,劈在禾暖脸上,脑子像被摇散的鸡蛋晕晕乎乎,几乎是瞬间,禾暖就下意识否认说:“不是!”
“不是吗?他这几天,不都在你那儿吗?”
“……”
“以为我不知道?拿我当傻子糊弄呢?”
“彼此彼此。”禾暖脸色煞白,但还有心力反唇相讥——他在说宁筱芙,戈修元不也隐瞒了她?
“呵,”戈修元盯着禾暖,突然轻蔑地一笑,“以前没发现,你真挺贱的。”
禾暖浑身颤抖起来,像被抽走了筋骨,喉咙里挤不出一个字。
“薛昭的女朋友呢?两人分了吗?”
“你不会没敢问吧?不会只敢和我撒泼吧?”
“你没他的前途重要,甚至没那个女人重要。”
“他能丢下你第一回,就能丢下你第二回。”
“不是吗?禾暖。”
“三年不闻不问,两句话就能哄回来,”戈修元像被逗乐了,哂笑几声,“我要是他,我也找你,你真的是,挺廉价的。”
像看到美杜莎的双眼,禾暖僵坐在椅子上,无法动弹。
见对面神情恍惚,戈修元端起香槟,啜饮一小口,庆祝自己“大获全胜”。
接下来的五分钟,禾暖就像一尊石像,低垂着头一动不动。戈修元用他的痛苦佐餐,竟感觉食物更加美味。
突然“滋啦”一道刺耳的声响,椅子后移,禾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躯体,猛地站起身,往门外走。
“站住。”
禾暖充耳不闻。
“你再走一步试一试。”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禾暖停下脚步,冲回餐桌,趁戈修元还没反应过来,端起一杯水,就泼向他。
幸好戈修元动作敏捷,躲过大半,只有肩头湿了一块儿。与此同时,禾暖抓起桌上被抢走的手机,大步跨出了门。
戈修元错愕一瞬,竟笑起来,他也不追,只是顺手打了个电话,然后脱下沾湿的高定外套,按铃召来服务生处理,自己则安稳地坐下来,继续享受美食。
结账时,由于客人身份尊贵,主厨亲自现身,操一口蹩脚的中文,询问用餐感受。戈修元换成法语同他交流,主厨点点头,转向另一边,示意禾暖的餐盘——盘子里的食物还剩下大半。戈修元又说了几句法语,主厨一脸无奈,摇摇头走了。
服务员递过已烘干的外套,戈修元站起身,整理好衣物,慢悠悠地往外走。
餐厅在天空塔最高层,而戈修元的司机和保镖都在地下停车场。禾暖本想借这个空档,搭电梯到一层,就能顺利逃走。
可惜事与愿违,刚出电梯,禾暖就被赶来的保镖拦下,然后被锁进豪车里,等了戈修元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足够禾暖冷静下来,他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戈修元,明白对付这种人,硬碰硬是行不通的。
戈修元跨进后座,问左侧的禾暖:“跑什么呢?”
禾暖握着手机,扭头看向窗外,他知道戈修元的潜台词,就算今天跑了,工作合同都在apex俱乐部,跑又有什么用。
见禾暖不说话,戈修元伸手去掰他的下巴,“还没消气?”
禾暖正要发作,就在这时,手机屏亮,弹出一条消息。
死狗:我在你家楼下,按铃没人开,你还没回来吗?
这几天薛昭被晾在网吧,越晾心越凉,他琢磨不能坐以待毙,今晚就来禾暖家堵人了。
戈修元瞥到消息,冷笑一声,抬头恰好与禾暖对视,两人互看一会儿,都没开口。
手机屏幕熄灭,禾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车窗外,并没有回复的打算。
自吃饭开始,戈修元拧在一起的心,突然舒展了一点,他咳嗽几声,打算说点什么。
禾暖却先开口了:“前男友找我复合,我现在没有做爱的兴致。”
“你真是,挺会气我的,”戈修元被气笑了,“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禽兽?”
禾暖头倚玻璃,左手撑脸,回头看戈修元,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没错”。
“今晚我们看电影,小祖宗,行不行?”
禾暖戒备的神情,一瞬间柔软下来,但嘴依旧不饶人:“你选的片子都难看死了,我可不想看文艺片、战争片、公路片、纪录片、音乐片……”
“看动画片,看动画片行了吧,那个什么q的剧场版……”
“呵呵,”禾暖冷笑,“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说。”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买过海报……”
“……那是另一部。”
戈修元的祖籍在a市,但长辈几十年前就搬去了北京,只留下一座江南园林式的祖宅,也不常住。投资apex俱乐部后,为了工作方便,戈修元在a市某cbd买了一处高档小区的江景大平层,作为常住地。
家庭影音室一片昏暗,星空顶幽邃神秘,音效立体环绕,战斗场景眼花缭乱,屏幕灯光打在禾暖脸上,他嘴里嚼着薯片,看得非常认真。戈修元却根本不感兴趣,陪在旁边,偶尔喝几口白水。
“你就喝这个?”禾暖穿着皮卡丘睡衣,抱着抱枕,盘腿坐在手工波斯地毯上,灌了一口可乐。
“嗯。”戈修元对身材有极其严格的管理。
禾暖耸耸肩,继续看电影。
过了一会儿,戈修元慢慢从背后搂住禾暖,下巴抵在他的肩窝,禾暖没有抗拒。
“还生气呢?”戈修元问。
“……”禾暖看得兴起,顾不上理他。
“听话,明天搬回基地。”
禾暖不耐烦地推开戈修元。
“杯赛要开始了。”
杯赛只是个借口,戈修元非要禾暖搬回基地,主要是防薛昭。
“我知道,这不没开始吗,开始了我再去。”谈到游戏,禾暖有心思说话了,但他不懂戈修元那些弯弯绕,他单纯不想见队友。
戈修元轻轻咬了禾暖后颈一下。
禾暖警铃大作,“干什么?说好不做的。”
“十二月转会期,有你喜欢的选手吗?”
“什么意思?”禾暖暂停了电影,睁大眼睛回头问。
“就是你想的意思。”
今年pd战队成绩不佳,徘徊在超级联赛的边缘,春季赛未能取得好名次,夏季赛甚至没进入季后赛,更不用说拿到世界赛的入场券。这种情况下,赛事分析部或买入、或租借、或引援、或从青训营选拔队员,总之会对阵容进行大调整。
禾暖有点高兴,如果选好队友,说不定明年……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有想买的选手吗?”戈修元把手探进禾暖的上衣,捏了捏他的乳珠,“除了薛昭,谁都可以。”
其他战队也在抢人,选手则待价而沽,每年转会期,都是一场场博弈。
一些选手合约到期,考虑薪水、发展前景等因素,会选择续约或转会。这种情况选手身份自由,买入战队是不需要出转会费的。
而按戈修元的意思,禾暖看上的选手,就算有合约在身,亦可以砸钱买入,即便要向原战队出大笔转会费,也无所谓。
禾暖握住戈修元的手腕,却没有使劲。
“或者,你想让谁滚蛋?”戈修元轻笑。
权力,好似毒药,让人目眩神迷。
戈修元见禾暖不拒绝,脱下他的上衣,慢慢把他压在地毯上,去舔他的胸口。
禾暖搂紧戈修元的脖子,迷迷糊糊地想,“怪不得队友讨厌我,我也讨厌。”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最应该被踢出战队。
“别生气了……”戈修元一路吻到嘴唇,黏黏糊糊地说。
禾暖被亲得脑子发烫,他晕晕乎乎地想,我在生气吗?没有吧,没有吧……好吧,就算有,又因为什么呢?
他一直在逃避答案,假装不在乎,一直不愿意承认。
一旦承认,在戈修元面前,他就是彻彻底底的输家。
他已经输过一次。
他不想再那样狼狈了。
屏幕的荧光勾勒出人体曲线,戈修元脱下禾暖的内裤,分开他的双腿,又在腰下塞进一个抱枕,垫高臀部,让穴口完全露出。
因为长期宅在室内,禾暖一身皮肉雪白细腻,最妙的是,他没有体毛,连耻毛都很少。其他人的私处因为黑色素沉淀,看上去又脏又丑,他完全不会,私处生得秀气且粉嫩,看上去十分白净。若被干得狠了,会阴和肉穴就变得又红又肿。
以前他的下体不是这样的,刚发现时,禾暖脸都白了,惊慌又害怕,立马想挂号看病,戈修元安慰半天,然后带他去了私人医院,什么都没查出来。
禾暖一度为此羞耻,戈修元却说很喜欢,做爱时常常把他的腿心舔得湿漉漉的。
戈修元拉开茶几抽屉,拿出一管润滑剂,全部挤入禾暖穴内,又插进去两根手指扩张,不一会儿就传来“咕叽咕叽”的水声。
禾暖的脸一片潮红,穴内逐渐腻滑,已然做好挨肏的准备,戈修元扶着粗长的柱身,对准粉色的穴口,慢慢挤进龟头,穴口一圈粉肉被撑到发白。
“啊——”禾暖受不住呻吟几声,痛到揪起地毯的毛,身前勃起的性器官,也萎靡了下去,肌肉绷紧,一把细腰左转右扭。戈修元那活儿太大,不管做多少次,都像在上刑。
“放松,放松。”戈修元出了一身汗,他也被勒得难受。
一双大手掐住禾暖的腰,把他下半身固定死,戈修元心一横,不管不顾就要冲进来。
“不行,不行,”禾暖吓得疯狂摇头,蹬几下长腿,“会死人的!”
戈修元咬了咬腮帮子,一双眼都带了点狠劲儿,既没进也没出,他抹了一把额头的细汗,左手拉开茶几抽屉,翻了半天,找出一罐rh。
禾暖一见那支小罐子,眼里不自觉流露出惊恐,“别用这个,你多弄点润滑剂,再摸一会儿,实在不行去浴室灌肠,求你别用这个……”
rh能使肌肉松弛,刺激神经兴奋,但毕竟是药剂,用一次,禾暖要过很多天才能找回游戏手感。
戈修元闻言,耗尽所有的忍耐力,把rh丢到一边,喘着粗气去摸禾暖的腿间。
然而禾暖越想放松,就越紧张,那瓶rh像一个惩罚,在不远处等着他。
戈修元的阳具越来越硬,他喘得像一头野兽,在禾暖腿间乱蹭。禾暖仰起头,讨好地亲他。
五分钟后,戈修元再也忍不住了,动作快得吓人,左臂横在禾暖肩头,把他死死按在地毯上,右手一把抄起rh,抵在禾暖鼻下喷出。
禾暖猝不及防吸入一大口,眼角飙出泪花,他惊叫一声,左手一挥,扇了戈修元一巴掌。
这一扇彻底激怒了戈修元,他眼睛红得滴血,抬手就想教训胯下的小婊子,让他服从听话。
禾暖浑身哆嗦,眼泪擦也擦不干,半是因为rh,半是因为害怕,模样可怜得不行。戈修元一看,心忽的软了,终于找回些理智,没有动手。
心软了,几把没软。戈修元架起禾暖的双腿,掰得开开的,腰往前一送,阳具挺进大半,肉穴果真松软许多。
这罐rh是高档货,对人体伤害小,见效快。戈修元直接从一个朋友那儿拿的,这个朋友不是一般人,界内非常有名,是做药物研发的教授,还开了公司。
禾暖眼神逐渐迷离,他像一摊软绵绵的肉,被人揉圆搓扁,操成各种形状。
终于,粗长的阳具被禾暖全部吃进了穴里,薄薄的肚皮被顶起来一点弧度。禾暖感觉后穴很撑,但并不难受,反而莫名兴奋。
戈修元舒服得长叹一声,享受够穴内的紧致和火热,绷紧结实的腹肌和流畅的人鱼线,开始抽插。
禾暖又受不住了,但不再是受不得痛,而是受不了爽。敏感点一次次被顶住揉弄,欲望节节攀升,他的屁股扭来扭去,主动撞身后的阳具,小穴吃进粗壮的柱身,龟头擦过敏感点,声音猛地变调。
乳白色的体液从两人交合处流下,濡湿了昂贵的地毯,禾暖不着边际地想,明天阿姨清理的时候,会不会骂人?
抱枕旁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薛昭又发来一条消息。
死狗:小苗,十二点了,你不回来了吗?
禾暖沉浸在快感中,根本没有发觉,戈修元骑在他身上,倒是看了个清楚。
戈修元冷笑一声,眼疾手快抓来手机,竖在禾暖面前,“咔哒”一声,面部解锁。
禾暖一脸懵,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而这时戈修元连聊天栏都点开了,还按住了说话键。
草,等禾暖看明白情况,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他要换成密码解锁。
禾暖伸手去抢,戈修元抬高胳膊,下体狠狠一顶,禾暖不由自主哼叫一声。
戈修元冷冷地加一句:“他不回去。”说完,松手,发送,把手机扔得远远的。
禾暖气得脸都绿了,攥起拳头捶了戈修元一下,扭头挣扎着去够手机,穴口吐出大半阳具。
戈修元把禾暖拖回胯下,一记狠顶又俯身堵住他的嘴,直接把他亲到脑子一团浆糊,什么都忘了。
禾暖高潮后,戈修元也射进了他的肉穴。
捱过一轮,禾暖有些脱力,戈修元把他抱进浴室清理,期间又弄了一次,到最后禾暖胳膊都抬不起来,戈修元直接把他抱到了床上。
一沾床,禾暖眼皮都抬不起来,立马睡死过去。
戈修元搂紧禾暖的腰,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又突然起身下床,赤身裸体地走进家庭电影院。
找到手机,戈修元回到床上,推了禾暖一下,“喂!”
禾暖睡得很死,没有反应,戈修元掀了掀他的眼皮,在耳边大喊一声,“醒醒!”
禾暖正梦见自己血虐薛昭,冷不丁耳边一声炸雷,硬生生被叫醒,他顿时火冒三丈,眼睛都没睁开就怒吼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戈修元倒是很冷静,把手机举到禾暖面前,“睁眼。”
双眼像被胶水粘住,禾暖费力地掀开眼皮,“咔哒”一声,面部解锁。
他妈的又来,禾暖怒气值彻底达到顶峰,劈手去抢,戈修元胳膊一横,把他按回床上,“好了,你继续睡。”
哪儿还有一丝睡意,禾暖气到发疯,扑过去一顿拳打脚踢,结果三两下就被制服。
戈修元用被子把禾暖卷成一团,压在身下,“别闹。”
禾暖面目狰狞,一口咬在嘴边的大臂上。
“唔。”戈修元隐忍地痛呼一声,手中却操作不停,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把薛昭拉黑。
没过一会儿,禾暖咬得腮帮子酸,就松开了嘴。戈修元撩起睡衣看了一眼,一圈紫黑的牙印,倒是没出血。
禾暖想骂人,又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他瞪了戈修元五分钟,困意再次袭来,眼皮直打架,他头一歪又睡过去了。
第二天禾暖醒来后,戈修元已经不在了。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蓝丝绒珠宝盒,下面压了一张字条。
“我去公司了,孙姨会来做饭,吃完叫老刘送你去基地,有事联系我的生活助理。ps盒子里是小礼物,你会喜欢的。”
盒盖上印有花体烫银logo——美国某顶奢珠宝品牌。
禾暖对奢侈品一窍不通,但这个牌子他认识——昨天刚刚认识。
戈修元和宁筱芙在美国光顾过。
禾暖突然感觉无法忍受,他跳下床,没打开珠宝盒,没吃饭,更没叫司机老刘。他穿好衣服后,飞快地逃离了这栋房子。
地铁摇摇晃晃,驶向郊区。工作日的上午,从郊区到市区的人很多,但从市区到郊区的人很少,禾暖坐在冷清的车厢里,总会忍不住想,这些人行色匆匆,他们都要去哪儿?
窗外飞快地掠过一道道树影,高压线将天空分割成碎片,禾暖正盯着发呆,突然手机铃响,是二柱的电话。
“喂,老板。”
“嗯。”
“剪神走了。”
“……”
“老板?”
“好,我知道了。”
禾暖挂断电话,继续发呆,机械的女声正毫无感情地报站,陌生人上上下下,一站又一站,终于到达了终点。
禾暖起身,慢吞吞地走出地铁。
他回到麦田网吧,薛昭走了,人少了许多,但还是有不死心的粉丝流连不去,总到前台询问,二柱脾气好,一个个解释。
煎饼凑到禾暖脚边,呜咽几声,耷拉耳朵,卧下不动了。
禾暖摸摸它的头,给狗盆填满狗粮,然后钻进室,开始训练。只有沉浸在游戏里,他才能忘掉一切,什么都不用想。
因为那罐rh,游戏手感果真变差了,连输三局并被队友骂“演员”后,禾暖气得摔了键盘和鼠标,抓起手机就想找戈修元算账,还没解锁,就看到对方两小时前发来了消息。
修元哥:你没去基地?
修元哥:有空回话。
昨晚戈修元拉黑薛昭的时候,顺手把备注也改了。他不看动漫,发现禾暖给他备注“西索”后,还特意去搜了一下,结果搜出一个大变态,戈修元直接气笑了。后来他趁禾暖不注意,抢来手机,修改过好几次备注,但每次禾暖都会改回去。
从前两人关系正常的时候,禾暖都叫他“哥”或者“修元哥”,语气中还带着崇拜和欣喜,然而这一声“哥”,戈修元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了。
禾暖冷笑一声,直接把备注改成了“死变态”,然后开始“噼里啪啦”打字输出,骂了一长串后,戈修元秒回一个问号。
死变态:?
麦门:你真恶心,我讨厌你
死变态:又在发什么疯?
麦门:去死
戈修元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禾暖接通但不出声。
“怎么没去基地?”
“……”
“说话!”
“薛昭走了。”禾暖冷冷地说。
“行,”戈修元思考了一下,决定把这事儿翻篇,“那你骂我干什么?”
“你自己清楚。”
戈修元沉默了十几秒,电话里只听得到他清浅的呼吸声,然后他问:“你没收到礼物?”
“你去死吧。”禾暖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挂断了电话。
禾暖疲惫地趴在桌子上,不停地对自己说,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半小时后,他爬起来,又开了一盘游戏。
一晃到了傍晚,禾暖伸个懒腰,走出包间,到前台问二柱晚上吃什么。
两人正合计着点外卖,一个高大白皙的男生走过来,说话相当礼貌:“你好,请问……”
二柱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脱口而出:“剪神已经走了,没骗你,你愿意等就等,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不是,我找你们老板。”
“我就是,你找我干什么?”这个男生看着很面生,禾暖确定自己不认识他。
“你不记得我了?前几天烧烤店,还差点打起来。”
禾暖脸瞬间黑了,“你要干嘛?”
“别误会,别误会,”男生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我那晚回去以后,越想越觉得你眼熟。”
“哦。”
“前几天看剪神的直播,发现他就在附近的网吧,我突然想起来,你是不是剪神的前队友啊?”
“……”
“pd战队,对吧?”
“是。”
“嘿!你们队今年是不是大跳水?好像夏季赛排倒数……我记不清了,不怎么看你们队的比赛。”
“……”
“哈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男生尴尬地笑几声,“没想到附近网吧的老板就是电竞选手,有点激动。对了,你直播间叫什么?我给你刷礼物。”
“我不直播。”
“那怪不得,感觉下了赛场就没见过你。”
“……”
“那晚sss战队夺冠,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见你喝了挺多……”
禾暖心里越来越烦,听到这句话,他彻底失去了耐性,直接打断说:“我要下班了。”
“啊,好的,”男生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还不知道自己踩中了雷区,鼓起勇气说,“我叫秦一诺,就在旁边的大学念书,能加个你的联系方式吗?”
禾暖敲了敲墙上的网吧位置预定电话。
秦一诺后知后觉,终于被禾暖冷淡的态度刺到了,他窘迫地挠了挠头,“那我明天再来找你。”说完逃也似的跑走了。
“老板,”二柱看着秦一诺的背影,突然恍然大悟,“他是不是想泡你?”
“你是不是想失业?”禾暖翻了个白眼。
吃完晚饭,禾暖寻思回家一趟,拿点东西过来,薛昭走后,他总算能搬回网吧住了。
这是一个非常老旧的小区,房龄大概四五十年,只有矮矮的五层,一层十几家住户,楼道里堆满了杂物,绿色墙皮剥落,白色墙面熏成黑黄,红漆扶手只剩下开裂的木质底,楼梯高低不平,尖锐的碎玻璃片卡在窗户框上,感应灯一闪一闪,有时候脚跺麻了都不亮。
禾暖哼着歌踏进狭窄的楼道,钥匙在食指上转来转去,突然,他放缓了脚步——头顶楼梯的台阶上好像坐着个人,无声无息地藏在黑影里。
禾暖瞬间紧张起来,他慢慢地走上去,终于看清那人的脸庞。
秋风从碎玻璃间呼啸穿梭,灯光昏黄晦暗,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十六岁。
薛昭坐在楼梯口,黑沉沉的眸子望过来,就像当年,他无数次坐在这里,等待禾暖放学一样。
这些年过去,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变。
两人对视许久,沉默,沉默,感应灯“啪”地灭了。
薛昭咳嗽一声,灯重新亮起,照在他俊俏的脸上,泛起一层柔美的光。他站起身,左手握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叫一声名字:“禾暖。”
“你不是走了吗?”
他本来是想走,可实在不甘心,有些事,他一定要亲口问清楚。
“是他吗?”
“什么?”
“戈……”这个名字对薛昭来说,似乎十分难以启齿,“你和他在一起了?”
“没有。”
“嗯……”薛昭发出一个单音节,似乎还想问点什么,但又咽了回去。
他不敢问,也没有资格问——你们既然不是情侣,为什么那样暧昧?
他还是那个胆小鬼,四年前他就不敢,什么都没变。
薛昭凝视禾暖半晌,最终释怀地笑了,“好吧,好吧,小苗。”
禾暖坦然地回望,“还有事吗?”
“为什么拉黑我?”
“不是我干的,现在加你。”禾暖掏出手机,荧光打在他的额间,映出他温柔的眉眼,薛昭移不开视线。
一分钟后,禾暖摇摇手机,示意已经把对方拖出黑名单。
薛昭解锁屏幕,发了一张表情包——乖巧小企鹅。
禾暖弯了弯眼睛,薛昭看着他,之后两人又沉默了。
空气似乎凝滞了,禾暖刚想开口送客,薛昭就跺跺脚说:“太冷了,我还没吃晚饭,再让我住一晚吧。”
禾暖抿抿嘴,插进钥匙开了门。
屋里的陈设一如既往,小小的六十平塞满了东西,薛昭环顾四周,总觉得少了什么,他问:“奶奶呢?”
“不在了。”
薛昭反应过来,瞳孔猛地紧缩,“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年。”禾暖平静地说。
一时间,薛昭沉浸在悲伤和震惊中,禾暖的奶奶对他极好,简直把他当亲孙子看待。薛昭在她的身上,体会到了久违的亲情。
禾暖进厨房找吃的,几分钟后,薛昭从背后抱紧了他,眼泪一滴滴淌进禾暖的领口,打湿了他的皮肤。
“对不起。”薛昭哽咽地说。
禾暖浑身不自在,奶奶已经离开很久了,他早就走出来了,而且……
他当时给薛昭打过电话,薛昭没接。
“行了,”禾暖疲倦地说,“你住一晚,明天就走。”
“……”
薛昭把脸埋在禾暖肩窝,细长的颈侧有一枚鲜红的吻痕,薛昭盯着那抹艳色,眼神晦涩不明。
“听到没有?”禾暖说。
“……”
耳边只有清浅的呼吸声,薛昭一声不吭,反而搂得更紧了。
禾暖不耐烦地扯开他的胳膊,转身严肃地问:“你想怎么样?”
“我不懂。”
“什么?”
“你以前从来不会……对我这么差……”
禾暖蓦地笑了,“对一个陌生人,需要什么态度?”
薛昭突然无法呼吸,“这三年,我一直很想你。”
“那又怎么样?”禾暖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们早就分手了。”
“没有分手!”
“那霍欣呢?”
“她只是我的同学,我从来没有和她在一起过!”
“随便你怎么说,”禾暖一脸的不在乎,“不管你怎么想,对我来说,你早就是过去式了。”
“我……”
禾暖直接打断他,用嘲讽的语调说:“什么情侣三年不说话不见面?你见过吗?我没见过。”
“……”
“那么,我请一位陌生人离开我家,有问题吗?”
“我知道了。”薛昭低下头,闷声闷气地说。
“我只是大发慈悲收留你一晚,请你不要多想,”禾暖嗤笑道,“还有,麻烦你懂点礼貌,不要在我家直播。”
“……”
晚饭还是泡面,自从两人摊牌后,薛昭一直蔫蔫的,好像霜打的茄子,禾暖也懒得多说。
饭后,薛昭去浴室洗澡,禾暖跑进卧室,翻箱倒柜,找出几件薛昭的旧衣服,让他当睡衣穿。
晚上两人躺在一张床上,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只是那时两个人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却无话可说。
“我……”薛昭鼓起勇气,迟疑地开口。
“我要睡了。”禾暖打断他。
“好……”薛昭眨眨眼,熟悉的天花板变得模糊,他抽抽鼻子,躲进了被窝。
第二天一早,薛昭还没醒,禾暖就溜出了家门,他给薛昭留了早餐和字条,叫他吃完饭赶紧滚。
禾暖一到网吧,煎饼就凑过来嗅来嗅去,又仰头吐舌头咧嘴笑——狗鼻子,这是闻出薛昭的味儿了。
禾暖把煎饼扒拉到一边,专心致志打游戏。不管薛昭走没走,今晚他都不会回家了。
中午秦一诺又来网吧晃悠,禾暖三两句打发了他。傍晚五点,薛昭发来消息。
死狗:我好饿
麦门:饿就去吃饭,喊我有什么用
死狗:[大哭]你什么时候回来
麦门:你还没滚?赖我家不走了?
死狗:我也想走的……
麦门:?
死狗:大门被反锁了,我出不去,外卖也拿不进来[大哭]
麦门:???
死狗:喊外卖小哥看了,说锁芯被堵了[大哭]
麦门:!!!
死狗:外卖小哥着急送单,丢下餐就跑了[大哭]
草,这瘟神,禾暖抄起外套,匆匆赶回了家。大门锁芯确实被堵死了,禾暖借了邻居的镊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夹出一根牙签。
门开了,禾暖把薛昭的外卖提进来,摔在桌子上,绷起脸一言不发。
薛昭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我也没想到……”
“手机拿来。”
薛昭把手机递给禾暖,眼睁睁看他订了明天的机票。
“别和我耍花招,”禾暖冷道,“赶紧给我滚蛋。”
经过一晚上的心理建设,薛昭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怎么样,他都要磨到禾暖心软,只要坚持不懈,终有一天禾暖会原谅他。
来日方长,薛昭自问信心十足,因此他只是沮丧了一小会儿,又好声好气地缠上了对方。
禾暖可不吃这套,第二天一早,他亲自把薛昭送出家门,盯着“大明星”上了出租车,确保万无一失。
撵走这个棘手的大麻烦后,禾暖回到麦田网吧,一进门,二柱就问他:“老板,煎饼呢?”
“啊?”
“昨晚它追着你跑出去了!”
“我没看到它。”禾暖慌了,立刻出门去找,从早上找到下午,网吧到家的那条路来来回回折腾了无数趟,不知问了多少人,都说没看到。
禾暖都要哭了,郊区不少偷狗卖狗肉的,他不敢深想,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遭,还是一无所获。禾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准备打印一些寻狗启示,却没想到,在楼下花坛边他看到了一人一狗。
煎饼萎靡不振地窝在薛昭怀里,左后肢缠了一圈又一圈绷带。
惊喜瞬间变成了惊吓,禾暖飞快地跑过去,想碰狗子又不敢碰,他急得要命,“怎么回事?”
“在路上被车撞了,”薛昭内疚地说,“它跟在我车后面跑,我没看到。”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着急送它去医院,没什么大问题……”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禾暖本来在低头察看煎饼的伤势,突然猛地抬头大吼。
“……”
“你故意的吧!啊?!”
薛昭一张俊脸煞白,他抿抿嘴,准备说点什么,就在这时,煎饼似乎被吵醒了,呜咽了一声。
禾暖紧张地再次低头,观察它的情况。
两人一狗回到家,薛昭轻手轻脚把煎饼安置在客厅里的狗窝,禾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之后他走进了卧室。薛昭跟着进来,还关好了门。
禾暖靠在窗户上,烦躁得想抽烟,他不客气地问:“薛昭,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我们回到从前——薛昭顿了一下,没敢说出口,他反问道:“你呢?为什么总赶我走?”
“一见你就烦。”
“因为戈修元,是不是?”薛昭冷静得不正常,“我是你的过去,他是你的现在吗?”
禾暖哂笑一声,戈修元和薛昭真是心有灵犀,脑子里蹦出来的答案永远是对方,连自问自答都一模一样。
和两傻逼纠缠不清,是他活该,他就不该对薛昭还念旧情。
因为煎饼的缘故,禾暖今晚焦躁得不行,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炸,他再也没耐心和薛昭你来我往的试探,琢磨说点狠话让对方彻底死心。
“是啊,”禾暖轻佻地说,“你没看到吗?”
“什么?”
“吻痕啊。”
薛昭脸刷地白了,禾暖却不想放过他,径直走到他面前,撩起衬衫下摆,“昨晚没看清楚?那现在好好看看。”
细窄的腰身被掐得青青紫紫,白皙的皮肤上遍布咬痕,胸前两点红肿不堪,不知道被吮吸了多久,两天都没消下去。
“看清楚没?”禾暖前进一步,薛昭就后退一步,直到背部撞上墙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