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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 满月回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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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葱葱的森林,有着广大面积的高高树木,层叠起伏的翠绿枝叶遮天蔽日,向空气输送着勃勃生机。微风袭来时,茂盛的丛林会沙沙作响,随着大自然的韵律起舞。

无垠的草坪坐落于这些深深扎根于土壤的卫士们的脚下,更是给这份安宁的静谧铺上了一层柔柔的青色之光。小草捕捉了湿润的水蒸气,将之显化为凝聚在草茎杆表面的莹莹露珠,将滴欲滴。

这里罕有人烟,植物和动物是这片领域的统治者,它们把这里塑造成一个乐园,却是得到自然认可的生灵才能悠闲自得的靠近。

一旦有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怀抱着一袭外溢的敌意和怒气来至,那么所有的鸟儿、松鼠、树木、虫蚁都会表现出警惕防备,抗拒着对方。

往往这些人,一旦触及了边界,大地就会毫不留情的发出恐吓,让入侵者在迷迷糊糊的惧怕之中,晕头转向的离去。

唯有世代栖息与此的隐士家族,纯净的性情未经世俗的污染,才能保持较高的频率与宇宙共振,心照不宣的传承着与万物和谐共处的秘密,亲密地依偎在大地母亲的怀抱里。

彼岸就是其中一员。

他漆黑乌亮的长发如同潺潺泻下的流水,垂至脚踝,肤色浅淡,像是寂寂夜色悬落的月华,白皙似牛乳的质地蒙上了一层生辉的朦胧光泽。

菱形的红唇透着健康的朱砂色,唇角总是开开心心的上扬着,显得圆而无棱角的脸蛋更加没有攻击性。两道柳叶细眉弯弯,蕴含着某种东方古典收蓄的韵味,双眼皮的眼睛却顾盼生辉,炯炯有神,清澈见底的眸子是棕褐色,茶晶簇的灵动。

他未着寸缕,让每一个细胞都尽情的裸露在带着潮湿润泽氛围的森林气息中,交换着积极的讯息。脚心踩在细细扎扎的草地上,渐渐迈步向花丛。

此时已然是深夜,满月亮如玉盘,月光洒落在静悄悄的森林里。红色的墨玫瑰仍持续发出沁人心脾的甜香。

彼岸认真观察着玫瑰的色泽、朵型,时不时用手触碰着花朵,仔细用心灵感受着玫瑰对他所倾诉的私语,摘下完全绽开的玫瑰花冠或是大部分舒展的花苞。

他会在每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离开枝头时,用嘴唇柔柔的亲吻,笑意盎然的眼眸望向那亩生出蔷薇的花田,由衷的感恩,谢谢大地的赐予,并将手腕上用麻绳穿着的粉水晶给予养育玫瑰花枝的土地。

回到家——一个以冷杉、雪松的枝叶堆积的温暖树洞,彼岸把玫瑰放进了温度适宜的活水温泉内。今天是满月,充满魔法能量,正适合作仪式。

对他而言,也是万载难逢的,扬升之旅的开启。

彼岸的守护灵是只雪色的九尾狐,天赋是魅惑,在彼岸的祖父祖母创造出各种威猛强大的守护灵的对比下,狐狸着实算不上什么厉害的品种,但彼岸却与之链接颇深。

九尾狐盯着彼岸,看他点燃了8根粉色的长杆蜡烛,放置在洒满玫瑰花的温泉岸边,又拿出一堆鹅卵状的月光石和干燥后的茉莉花浸入池水。依兰依兰油滴在水里,有着浓郁奇妙的欲望氤氲,极其缠绵。

做完一切,嗅闻着芬芳水雾,彼岸缓缓地用脚尖点点水面,整个身子都泡进了泉内。宜人的液体流动,净化着一天的汗液与灰尘,他舒舒服服的叹了口气。

树洞的顶端开了一个类似于天窗的口,皎洁的满月将月光洒满每个角落。九尾狐正对着月亮充能,从彼岸那边传导而来的纯粹的金星能量令整个狐身都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狐狸爪子不安分的拨弄起被捆绑成束束的紫色薰衣草和白鼠尾草,毛茸茸的大尾巴摇晃着,九尾开口了:“岸,回溯前世等于是把你塞进前世的躯壳里,再重新经历那些伤痕和惨痛,你真的,下定决心要这么做吗?”

身为彼岸的守护灵,它和现实中的宿主其实并不在同一个维度。宇宙中的时间对于它来说,不只是线性的一个概念,唯独能从前往后,逝者如斯夫;而是环状的,形如飘絮,可以扭曲、发射,同一个时间点,同一个选择,却可以延伸出繁复多变的未来。

也因此,它能够看到,彼岸那些刻骨铭心的暗黑过去,即使仅仅只是片段或场面,都触目惊心。

彼岸没有说话,他感知到从九尾那边传来的画面:一个头被胶套套住的男人,身体呈大字型被钉在木质十字架上,乳头、腋下、阴茎、大腿内侧、脚底都被电极片残忍电击着,整具人体都筛糠般不停抖动;似男似女的畸形肉体,雪白的皮肤被鞭子有力甩出一道道血色纹痕,硕大的乳团被一只戴满珠翠的玉手抓住揉捏,喷涌出奶水;大理石砌成的昂贵地板,权贵们嘻嘻哈哈的嘲笑,母狗般的奴隶被压制着匍匐,张开双腿被坚硬的巨物捅进肠道

尽管已经不知道反复看惯多少次,从心脏深处仍是泛起了剧烈的情绪。

永无止境的地狱,虽然今生已然没有了记忆,dna却真实的又接受到了那股狂风暴雨的浓烈感情,极端得像一把把毒药淬成的尖刀,无情搅烂心脏。

不甘,执念,怨毒,嫉妒,仇恨,怀疑熟悉的能量开始涌动,经由血管沸腾,叫嚣着要发泄,报复,杀死那些带来灾难的人。

彼岸感受着情绪的能量在喉管积蓄,堵塞,成了肉眼见不到的无形口枷,哽噎住呼吸令之不畅。

他习惯性的抽离,回到了当下的一刻。

观察者意识冷漠而严谨的旁观,又一次链接宇宙未显化时的源头。注意力的焦点放在嗅觉,依兰花催动情欲的张扬糜香刺激着他回到平静。

南交天蝎8宫,冥王星所代表的腥风血雨、生离死别,仍在今生挥之不去,灰烬般徐徐吹入繁花似锦的今生。

但他不想退缩,不愿退缩,不能退缩。

因为,唯有撕裂鲜血淋漓的伤口,连根挖起制造症结的所在,才有痊愈的可能性。

彼岸温柔望着九尾,对方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脑袋。于是他把全身都浸入水里。

满月升至中天,光亮达至最盛。粉色蜡烛的幽幽火焰交织馥郁花香,水晶互相折射,各种振动终于汇到固定的那个频率,让时光之门重启。

失去意识前,彼岸听到远远的模糊歌声。

“生生死死,往往复复,失落的月亮啊,请带我回到故乡。

死死生生,起起落落,显像的月亮啊,致我那已然不再的故乡。”

还没睁眼,乳香没药异域飘渺的气味就穿进鼻腔,彼岸微微皱了皱眉。

这种太过于沉郁厚重的烟熏树脂,对他来说,所散发的能量振动会唤起潜意识的负面情绪。绿乳香有点点柑橘的酸涩和奇妙的空灵,红末药则是纯粹中药般的苦,他不喜欢。

六识渐渐清晰,五感变得敏锐。

入眼是洁白大理石为底,孔雀石为衬的拱顶,雕刻着行军战士、远方来至朝贡者的浮雕绘图凹凸不平,在釉彩工笔细细添色之下显得栩栩如生。

螺旋状的柱身,用金银铜等金属镀上一层亮光闪闪的粉末,硬朗的线条与柔和曲线交织着,塑出一份独特的风格。

这是一间极尽奢华的房间,仅仅是背景都显得精致多彩。窗户透雕,匠工用镂空刻画几何图形的纹路,再用金漆点染。

窗外树木参天,藤蔓蜿蜒盘在其上,蒙络摇缀,灿烂的阳光明媚的照进屋中,阴影更添剔透疏朗。

编织的羊毛毯呈单色,长方形的形状,厚度弹性都较为适宜。一张木床摆在中间,床头镶嵌了珍珠和石英,被质地光滑的绸状白纱罩住,不时随风飘舞。

床头柜上放置了一个黑金色的香炉,烧红的炭把遇热软化的乳香末药熏出烟雾。

这里的人们习惯于这气味,称之为摩勒香。

彼岸仔细倾听周遭环境,不是人声喧闹的嘈杂,只有沙沙作响的树叶摇晃的声音。

他又看向自己,似乎此刻是在休憩之时,倒是没有华贵沉重饰品的束缚感。

身上只披了一件宽松的白色无袖外袍,典型希腊式的裁剪,飘逸轻薄的缎质多起褶皱,慵懒的垂坠至小腿,整体色彩单调,只在胸口和尾端刺绣了金色的月桂。

眼睛环视过每一寸角落,确认了当前环境的安全以后,彼岸在心中传唤九尾。

“狐狸,这次的身份背景是什么?”

很快这一世记忆便涌至脑中。

这是一个架空的时代,故事的发生建构在类似于古代波斯的背景,同样也是一个皇权正值鼎盛的大帝国塞斐斯。

将近垂暮的国王阿罗斯拥有四个能力出众的王子。他们风华正茂,位高权重,生下来便站在了这个奴隶制阶层的最高端,享有无边盛誉和资源,但与之相匹配的,同样却是野心勃勃。

主角受科诺伊是由逝世皇后芙尔所生,也是国王最小的儿子,主角攻们就是他的哥哥。

原文用浓墨重彩描写了风雨诡谲的宫廷事变,阴谋阳谋。最后各色爱恨情仇落幕,主角攻们一致达成合意,将科诺伊推上至高无上的王座,自甘俯首称臣,辅佐其治理政务。

而他是文中最大的反派,现任皇帝阿罗斯身边炙手可热的宠臣——凯曼尼,皇宫里大家心照不宣的少年娈童。

凯曼尼出生于颠沛流离的战乱,从小便不知生父生母。记事之初,只有来自妓院的一位老鸨菲西拉养育收留,当他为子。他善于迎合,并长于权术,在皇帝的庇护下给主角们挖了不少坑。

但,可供仰仗的后台并不坚实。阿罗斯的去世加剧了夺位之争的白热化,将原文的节奏猛推,同样也是凯曼尼悲剧人生的开端。

他被对他恨之入骨的主角受贬为最为低级,连畜生都不如的性奴,几经各种残忍调教之后磨去自我,当作犒赏部下的器物,交易敌人的礼品。最后在一次暴虐的玩弄中内脏破裂而亡。

彼岸到的这个时间点,正是阿罗斯去世的当日。也就是说,今晚,阿罗斯便会撒手人寰,而明天科诺伊就会毫无顾虑,铲除掉他这根见之生厌的毒刺。

感受到胸中沉甸甸的情绪,惊恐、不甘、害怕、酸涩等等五味杂陈地混合,彼岸头晕目眩,有点喘不上气。

他知道国王的身体早就呈现衰败之像,已无力回天,今晚的死亡不可逆转,而之后接踵而至的过程也是他本就打算再次忆起的。

然而,就像把手伸进油锅,死刑犯站上刑场,刀刃倾下人头滚地的那刻。趋利避害的本能不由自主的开启了保护身体的机制。

他需要冷静,以调整状况面对科诺伊。

去哪里比较好呢?要安静,不被人打搅,他也想了解这具身体的能量状态。

花团锦簇的景象浮现脑海:塞斐斯皇宫的花园。正好凯曼尼的房间有一处预先为了逃命而设置的秘密通道,直达那里。

彼岸跟随记忆,摸索到墙上一处微微凹陷处,试探着按下。随着机关运作声咔咔两下,一块光亮可鉴的地砖移开,漏出可供一人走进的口。

走出地道,眼前的场景豁然开朗。鸟语啾啾的啼叫迎合着溪水潺潺涓流冲击石头的声响,伴奏着参天蔽日的树林和大片的花海、灌木丛与草坪徐徐展开一副极为原始、未经雕琢的自然风景图画。

彼岸作为一名草药巫师的本能立即被唤醒,心脏砰砰直跳,按捺不住从头到脚沸腾生起的快乐。他一面大力的深呼吸,眼睛熠熠闪烁的欣赏着四周,一面和九尾心灵沟通。

“狐狸,这里太美了!和我们的家好像!”

似乎因为国王缠绵病榻的原因,宫廷中人心惶惶阴云密布,各家势力都忙着谋算布置,美仑美奂的花园空了下来,显得有几分清冽空灵的静谧。

塞斐斯的花园及其阔大瑰丽,数代帝王将从各处搜集而来的珍稀草木、奇珍异兽都集于此处。又因为世界的缘故,全无地域气候的影响,所有的植物都bug似的保持在最春意盎然的时节,灼灼其华,枝繁叶茂。

代表太阳的风属性金合欢树,招财之草紫花苜蓿,欧白芷、大茴香、迷迭香和迎着太阳的纯白茉莉花;薰衣草海洋泛起紫色摄心动魄的涟漪,青春女神伊连娜代表的苹果树梢挂着鲜艳欲滴的苹果,桃树圆形的叶子尖端缓缓滴下薄雾凝聚而成的露珠,梨花似雪挂满枝头旁边是嗡嗡采蜜授粉的蜜蜂。

彼岸摸摸成群结队的蕨类,叶片对称的分布在细细长长的茎身;蒲公英随着他的动作将梦幻的绒毛播向远处,翠菊金黄的花头和矢车菊、柠檬香蜂草、岩兰草、快乐鼠尾草、罗勒挨在一起,松树嫩绿的松针扇子般向下垂坠,常青树木千丝万缕的气须拂过脸颊。

他把手放在植物上,习惯性想接受它们的讯息。在他出生的林地,花草都是他无声的朋友,它们有自己的意识和语言,自己的情绪和喜怒哀乐,并慷慨的与他分享。

没有任何感觉和灵感。

这具身体的感触还呈现出一种朦胧的无意识状,所有从外界而来的细微讯息还不能够引起神经系统敏感而精细的反应。

凯曼尼的外表清瘦,不是塞斐斯流行崇尚的强健壮硕战士风范,而是另一类的精致纤细、修短得度。他容色矜持,琥珀色的眼眸配上象牙白的肤色,长睫密密,眨动时如同蝶翼,配着乌黑的直发显得神秘。阿罗斯曾称赞“凯曼尼让我想起凯尔特神话里扎伊德的夜”

尽管如此,他的自我意识在彼岸看来,却并未有所成型。重新做回凯曼尼,他方才发觉,自己曾活得有多么浑浑噩噩,将一切能够定义自己的喜好、性格统统付与命运洪流,留下阴暗麻木的呆滞思维和憧憬权力的执念,任由势能将愚昧的小我引领。

但这一次,他不再是凯曼尼,而是作为巫师的彼岸。

他的视线望向黄澄澄的柠檬,决定采集艾蒿、甜橙、肉桂和小豆蔻做一次净化的水浴。

傍晚的时候淅淅沥沥的小雨罩下来,天空变成斑驳的死灰,铅色乌云压顶。

彼岸没有换上宫廷日常装扮的长袍长裤,为了方便动作,只穿了一件实用耐脏的亚麻黑衣。

他跟随侍者来到阿罗斯的寝宫。房间里交织着一股苦涩药味和馊朽的气味,像是腐烂的木头陷落在大堆虫蚁里。

阿罗斯躺在铺着紫色丝绸的香桃木床上,蜿蜒在床架上黄金的葡萄藤蔓在烛光摇曳时,于他惨白没有生气的脸上投落阴影。

病痛折磨把他高耸的颧骨塑得更高,两边脸颊深深凹陷,纵横的皱纹迭迭分布在干枯的皮肤上,衬托出松松垮垮的肌理。

彼岸摒退守候在御前的宦官们,双手微微揽住阿罗斯的上身,剥开里衣。

软布在陶制凉壶内浸透了清凉薄荷水,擦拭过发红发烫的胸膛,难闻的汗味被除去,却仍对溃烂的伤口无济于事。密密麻麻的疮疤,有的缝合成蜈蚣状,多数却流出黄色的脓液。

他托起桌上镶嵌绿松石的白银小碗,晶莹的水液流到老人紧闭的唇上,撒出来很多,于是他又拿来帕子替国王擦干。

睡梦中的老人感受到照顾,眉头舒展了点点,呼吸也没那么急促了。

九尾在脑海问他:“彼岸,你现在伤心吗?”

彼岸想起凯曼尼和阿罗斯相处的种种。初见时对方就已是功成名就的上位者,有着数不清的珍宝、女子、牛马。凯曼尼就像那些美丽的花瓶和画卷,陈立在国王浩如烟海的藏品里。

是爱吗?

可那似乎太为激烈,他从不是阿罗斯的唯一。

但老人待他并不算坏,长者随着年龄逐渐消减的欲望很好满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要讲述人生过往的倾吐欲。

而凯曼尼对一切有关权利的资讯都来之不拒。

他们是另类的老师和学生,比普通的师生更为复杂。

阿罗斯的指根戴着一枚造型奇特的蛇形戒指。彼岸把那只手放在自己脸的旁边,轻轻蹭了蹭。

“有一点。”

巍峨的塞斐斯宫廷掩映在夜幕,琉璃溢出彩色华光,其上雕刻的铭文古老,用三种楔形文字写成。

九曲弯折的回廊匆匆走过来一群人,倾盆雨声也没能盖住他们声音的嘈杂。

掌管利尔康海军的安提帕特对朋友菲拉普交流:“不知这次殿下深夜急召,是否已下定决心?”

他约五十来岁,戴着狼牙耳坠,髭须染成靓丽的绿。眉毛和头发有些灰白,声音是喑哑的。

没等菲拉普回答,另一位大腹便便的官员就不耐烦地夺取了话头:“安提帕特,我看你是困在那鸟不拉屎的海涯太久,脑子都被海风吹得风化了。自从皇后芙尔离世,我们大家提过多少次指定继承人的事情?可哪一次凑效,哪一次有结果?”

安提帕特生气看了他一眼,还想说什么。谁知这一下却打开了话匣子,周围的大人物们开始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议论开来。

“我看这次真的不一样,又是晚上又是急讯陛下缠绵病榻多久了?自从上次在穆巴瑞狩猎不慎被箭矢穿透胸膛,他就一直发烧。上次他召唤我和朵契奈询问有关赋税征收的事,一句话都要停顿几次。”

“我听侍卫们讨论,阿罗斯将近四五个月都没有临幸后宫了,都是凯曼尼在近身服侍伺候。还记得桑塔纳那一次的预言吗?那可真是个令人堪忧的兆头,那神经叨叨的女巫从尸体里取出肝脏,说什么冥河黑雾,全部是大凶征兆!我本来不信那些,但结合最近发生的事情真的令人害怕!”

“大王子埃尔迈拉和三王子戈尔现在都在离首都较远的疆地,你说他们会知道吗?”

他们走到国王的寝殿,青铜材质的波浪卷烛台上有白色的石蜡蜡烛,粗壮的蜡烛烛身被烛泪染成不规则的状况。火光是明亮的,光芒甚至有点炫目的烧灼,但宫殿仍不能被照的亮如白昼,反而像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吞噬了光线。

窗户尽量打开维持通风透气,却因雨水的笼罩依旧显得沉闷压抑。窸窸窣窣的水滴早已变成豆大的样子,打在地面屋檐的声响,仿佛急促的鼓乐,不时伴随轰隆轰隆的雷鸣与倏忽而逝的闪电,把阿罗斯憔悴枯竭的面庞衬的更显难看。

他的眼睛半睁着,听到动静就望向门口。眼球突出来,浑浊不清的眼白也和脸皮一样,显现出来一种没有生机的暗黄,像一具刚从棺材里被挖掘出来的骷髅或者尸体。

锥形的王冠呆在油腻成辔的金发上,拜占庭式的风格。缀在纯银王冠主体的黑曜石、石榴晶、乌拉圭紫金和钛发晶折射熠熠的辉光。

群臣的视线集中在璀璨的皇冠上,对视着眼神,心知肚明的掂量起各自的势力和手腕。

侍者们不停穿梭忙碌着,换水打扫,清洗国王沾有呕吐秽物的衣裳。他们的形象在明明灭灭的烛光下成了模糊不清的黑影,幽灵鬼魅般浮动。

只有那个跪坐在床边的人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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