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 2)
早上七点,陈镯照常出门上学,嘴里叼着一袋面包,边收拾书包边下楼,走到停车棚在最角落把自行车拖出来,昨晚下了大雨,所以停放的车辆比平常多不少,堆得层层叠叠,费了好一番劲。
这辆自行车还是他上初一的时候买的,6年了,修修补补还算能凑合着用,多次的修车经验让陈镯在弯下腰查看情况,果然发现后胎瘪了,链条也松了。
真是一点也磕碰不得,陈镯看了眼时间,还有半小时上课,附近就有个修车行,推过去再赶公交去学校,放学再推回来正好。
陈镯把自行车推到车行门口,老板打着哈欠站在卷帘门前,说:“镯儿,车又坏了?”
“本叔,帮我看看,我放学回来取。”陈镯先付了20块钱,“昨晚雨大,被压到了。”
本叔接过,点了根烟:“直接买个新的多好,你成绩不是挺好的吗?奖学金还不够买啊?”
“我妈给我买的,不想换。”陈镯冲他挥手,急着要走,“我去学校了本叔,回来跟你聊。”
“哎,”本叔叫住他,说:“正好我也要去那边一趟,送你去。”
说完他对里面喊了道:“关照!好了没有?”
“好了。”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大概比他大个几岁的样子,左手提着一顶头盔走出来。陈镯没见过他,大概又是本叔收的新学徒,这已经是这个月地发生。
关照年勾起嘴角,不过很快压了下去,眼神冷冷地盯着某处,突然用力踹了一下门,不堪重负的木门发出嘎吱的一声,似乎裂开了。
他妈的,那个合照。
这时电话及时响起,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发泄,关照年接起,“照年,什么时候来的岑县?也不跟我说一声?”
“蜈哥,”关照年说,“刚来一个月。”
“你来一下,有事儿找你。”蜈哥给了他一个地址,“龙腾水城,到了给我打个电话。”
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混迹社会十余年,不会连这点感知都没有。关照年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起白绷带缠上右手,缠了三四圈,有几分厚度了,接着拿出一把小型折叠刀塞进掌心,剪断绷带尾部。
开车到龙腾水城,给蜈哥打了个电话,蜈哥亲自来门口接他,一见到他便说:“哟,又帅了兄弟,肯定有很多小姑娘喜欢你吧?”
“蜈哥好久不见,还是富贵如常。”关照年说。
“嗨,今天找你来呢,是想跟你说件事。”蜈哥带他走进一条小巷,“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开了就好了,改天有空我请你吃饭,这么多年了考虑考虑回来帮我做事?”
蜈哥说:“你是不知道,你走了好多人惦记着你呢,现在都还有人打听呢,你要是回来我给你翻三倍工资。”
走到一处较为宽敞的空地停下,前后只有一条路,都站着几个人,见到关照年,玩味地看着他。
蜈哥拍拍手,“过来啊。”
一个男生走过来,关照年眯了眯眼,是那天在酒吧被他甩下去的那个人。
什么傻逼。
“对不起。”关照年干脆地道。
“我叫张颜颜。”男生说。
关照年连停顿都没有:“对不起张颜颜。”
张颜颜上下打量他,怀疑是不是找错人了,他还以为有多难搞,就这?
关照年活动了一下脖颈,懒得计较这轻飘飘的三言两语,只想这场幼稚的戏码快点结束。
他给蜈哥点了一根烟,蜈哥会意,抽着烟说:“好了,行了吗?”
“这是我兄弟,你是我表弟,我谁都不偏袒,说开了就行了,别闹了。”
张颜颜盯着关照年,不肯:“凭什么?我下巴现在还疼!”
“你打他了?!”蜈哥皱眉看向关照年,“这就不好了。”
关照年直勾勾地盯着张颜颜:“那天喝多了,没把好力度。”
张颜颜被他盯得汗毛竖立,“让我扇你一巴掌,一笔勾销。”
楼上不知是哪家的东西打碎了,清脆地一声摔在地上,紧接着响起女人的咒骂声,一阵闹腾过去,重新归于平静。
关照年慢慢开口:“没这么算的。”被这样狗仗人势的东西打,不如自杀。
张颜颜噎了一下,说:“真喜欢你这股劲儿。”
蜈哥啧了一声,“你他妈就是看上人家了!”
张颜颜瞪他一眼,对关照年说:“跟我吃顿饭总行了吧?我不计较了。”
蜈哥拍拍关照年的肩,“这小子就是看上你了,催命一样让我找人,嚯!一看是我自己兄弟,要是有仇有怨哥帮你解决,这有情有意的我就不好插手了。”
张颜颜说:“你说什么呢!”
蜈哥拿了一百块拍在关照年手心,“要是成了跟我说一声,这顿我请,亲上加亲啊!”
说完事蜈哥就先走了,张颜颜和关照年去找饭店吃饭。
关照年给陈镯打了个电话,说:“今晚来不了,让柯艾跟你吃。”
陈镯正好在择菜,开着扩音,关照年还能听到那边的水声,“哦……知道了,柯艾说她也不来了,也说晚上有事。”
在电话挂断前,陈镯忽然问:“你们不在一起吗?”
“不在。”关照年说。
“那下次吃吧。”陈镯的语气似乎轻快了一些,“我包饺子等你们来吃。”
“……你喜欢什么馅的?”陈镯又问。
张颜颜抱着手看关照年,有点不满,这人从那出来就开始打电话,没完没了还,“说完了吗?再走就走出岑县了!”
关照年瞥他一眼,说了句都行,挂了电话。
张颜颜问:“你不会是跟对象报备吧?”
关照年还没说话,张颜颜就说:“你有对象早说啊,我再喜欢你我也不当小三。”
神经病,关照年说完这句,推开一家饭店的门,张颜颜紧随其后,坐下来点单,问关照年喜欢吃什么。
关照年说随便。
张颜颜翻着菜单,说:“什么都随便,你这么好养活啊。”
“能活就行了。”关照年点了根烟,鼻子里吐出烟雾,无所谓地说。
张颜颜一抬头看到这一幕,再也无心看菜单,被他拿得死死的,迷得很,凑近问:“关照年,你怎么跟我哥混到一起的?”
“忘了。”关照年简短地说。
张颜颜说:“我哥贩毒的,难道你吸毒?”
关照年抖落烟灰,补充道:“他还卖淫。”
“那你……”张颜颜左右看了看,“你?”
关照年挑了下眉,见张颜颜纠结了一阵,坚定地说:“就算你是烂黄瓜我也要定了!”
“……”
关照年抽走他手里的菜单,点了几个菜,交给服务员。不知道是这家店的问题还是关照年的眼光有问题,上的菜一言难尽,张颜颜苦着脸,“这也太难吃了吧。”
关照年却照吃不误,他半信半疑地夹了一块拌黄瓜,被酸得锤桌,关照年仿佛没有味觉,一口一个。
果然是能活就行。
吃完饭,关照年拦了辆出租车,张颜颜坐进车里,关照年付了钱把车门关上。贴心的要死,张颜颜心想,掏出手机给表哥打电话,直奔主题:“哥,你告诉我,关照年跟别人上过床没?”
蜈哥正在打牌,操了一声,“他来我那的时候才14岁,毛都没长齐,他想上也得有人愿意跟他上啊。”
那太好了,张颜颜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他说:“不过这小子18岁就自己出去闯了,挺有本事的,后面我就不知道了啊,自己去问,别来烦我。”
这么牛逼,好帅。张颜颜握着手机说。
关照年傍晚才到家,先去了趟车行,今天本来应该是他和柯艾上班,他有事走了,柯艾也不乐意上了,找另一个人顶上的。
关照年停了车,看店的人正在躺椅上玩手机,喊了声年哥。
关照年数了两百块给他,外加一包烟,“明天也要麻烦你,谢了。”
“谢谢年哥。”店员拿了钱,喜笑颜开,想起什么,说:“对了年哥,下午的时候有人来找你,我说你不在,他们等了两个小时才走,还跟我打听你住的地方。”
关照年蹙眉:“你说了?”
男生立刻摇头,“没说没说,再说我也不知道你住哪啊。”
“谢了。”关照年发动车要走。
“年哥,他们还来怎么办啊?”男生有点紧张地问。毕竟那帮人看起来真不是什么善茬,虽然关照年也不像。
“让他们等。”关照年留下这一句,走了。
联考最后一天,陈镯收拾书包准备回家,陈峰叫住他,“考完了,去庆祝下。”
陈镯啊地一声:“成绩都还没出,庆祝什么?”
“你别这么死板行不行?”陈峰从兜里掏出一把钱,在手里拍了拍,像个暴发户:“我出钱,你来就行了。我爸出差了,我要往死里玩!”
“……”陈镯把刚装好的书放回桌洞里,只得答应。
岑县就那么大,陈峰定的是最大的那个的酒吧,邀了有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走进酒吧。
陈镯也不是法的手法并不能使绷带放松,反而把伤口摩擦得越来越大,关照年看不下去,不顾他的抗拒一把抱住了他,陈镯静了一会,放声哭了出来。
关照年心中刺痛,紧紧抱着他,左手阵阵发麻,他捧着陈镯满脸泪水的脸,“我知道这两个月你过得很不好,对不起,我不该走,对不起。”
陈镯打了他一耳光,关照年咽下喉咙里的苦涩,说:“你打吧,只要你能好过一点!”
就算陈镯手脚并用,又踹又打,关照年也不放手,他尝到了嘴里的腥咸,哑着声音说:“尽管对我发泄吧,我知道你没有去医院治疗,出现了抑郁状态,我也看到了你手臂上有很多伤……”
陈镯一下又一下扇他耳光,“你滚!滚啊!”
关照年按住他的后脑勺,强硬地吻住他的唇,舔落他的眼泪,陈镯的眼泪似乎流不完,被关照年疼惜地擦去。
“原来那次你出血,是因为差点流产,让你疼了很久。”关照年的眼中有深深的愧色,他说:“对不起,怪我没有早点发现。“
陈镯在他怀里细细发着抖,“别说了,我会把他打掉。”
关照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为什么发现的时候不打,一个月的时候不打,要在我回来的时候打。”
陈镯说:“没有弟弟可以给哥哥生孩子。”
“你知道了。”关照年心头一颤,垂下眼睛,艰涩地道:“从小有人就说我妈跟别人跑了,我不信,我一直想看看我妈长什么样子。我爸腿瘸,喝完酒会打人,村长把我养大,回家就会被我爸虐待,上学经常被人欺负,十二岁村长去世,我就离家出走了,一直到现在。”
陈镯听得心好痛。
关照年把过往伤疤一一揭开:“下雨天会头疼,是因为有一次摔碎了碗,他让我跪在院子里,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和冰雹,我的头被砸伤,从此留下了后遗症。”
陈镯攥紧了被子,眼泪流落,滴在被子上,关照年擦掉挂在他下巴上的泪珠,他自嘲地笑笑:“村上的人说我妈很漂亮,我只见过照片,确实很漂亮,同乡的人说她在岑县结了婚,生了孩子,我想看看她,但是我先看到了你。你穿着校服,神采飞扬,很优秀,他们说你是一中的学生,我有点嫉妒,有点难受。”
陈镯说:“可是我过的也没有多幸福,妈妈也没有很爱我。”
“是啊,被假象骗了,你比我更坚强。”关照年指指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有精神类疾病,遗传的,越执着越容易发病。那天凶了你,不是我本意,我只是,只是……有点委屈。”
关照年说:“我说这些不是想博你同情,我就是做错了,伤害了无辜的你,我想弥补,想补偿,想求你原谅我。”
陈镯盯着远处某个物件,说:“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会回来。”因为关照年并没有发视频,他就知道一定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事实的确如此,关照年即便当时多想报复欧胡芝,即便当时的恨意快冲破云霄,他也没有把视频泄露出去,他不惜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快点恢复理智,把他对陈镯的感情理清楚!
陈镯摸上他的脸:“我也知道你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一个人长这么大,辛苦了。”
关照年说不出话,陈镯轻声说:“我害怕我们的孩子会重蹈覆辙。”
“不会的,”关照年肯定地说,“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和孩子更好的生活……你不原谅我,也没关系。”
陈镯看着他的脸,“你别这样。”
关照年说:“是我有错在先。”
“……”陈镯移开目光,看向窗外。他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想欣赏那颗玉兰花树,枝叶在日光里摇曳生姿,没有回答。
护士来打药剂,陈镯伸出胳膊,胳膊上一团一团的青紫色的针孔,看得揪心,关照年呼出一口气,替他按住针孔,帮他换衣服。
陈镯脱掉衣服,已经有点明显了,圆圆的小肚子。关照年摸了一下,鼓起的皮肤要更紧致一些,他也不敢用力,目光落到他的手臂上,新旧疤痕交叉,不复之前的光洁白嫩。
下午出院回家,一打开门,地板上鲜红的血迹夺目刺眼,陈镯看也没看走过去,关照年拉住他,把他抱到沙发上,取了帕子和水来擦。
房间里也有一股血腥味,床单和被子或多或少都沾染了血,关照年全部扔掉,打开窗户透气,换了一套新床品。
打开衣柜,最上层放着一罐未拆封的奶粉,关照年取下来,看到了右下角的价格。
1588。
这样一罐奶粉,价格居然这么高。
关照年把奶粉放回原位,摸到兜里的银行卡。他还有另一张卡,卡里只有二十万,是当年去香港前存下的,还可以先用一段时间。第二天他给陈镯办了一张储蓄卡,打了十万进去,用于他的日常开支。
陈镯并不怎么花钱,除了要检查和吃药,没有什么需要花费的地方,而且关照年在的时候,这钱一般由他负担,用钱的时候就更少了。
陈镯说:“太多了,我用不了这么多。”
关照年在给他伤口涂药,愈合得差不多了,他心里还是不愿意陈镯身上留下这些难看的疤,每天都准时准点擦药。
“我怕你不够用。”关照年说:“钱的问题不用担心,想花就花。”
陈镯点头,喝了一口热水,“你中午回来,那里不忙吗?”
他回了蜈哥底下做事,为了晚上能早点下班,早上走的很早,关照年说:“想和你一起吃饭。”
他一边说一边收拾桌上的饭盒,他不会做饭,陈镯也做不了,是关照年在龙腾水城的后厨里盯着做然后带回来的,他看着也不难,打算有空的时候学两道菜。
陈镯咬着吸管,躲避他的目光,“来回要花很多时间,很累。”
“看到你就不累了,”关照年自然地说,“也不远,就一个小时。”
没有车,单纯坐公交,当然慢,陈镯的耳朵有点红:“你没必要这样。”
“陈镯。”关照年叫他的名字。
“嗯?”陈镯疑惑地看过去,关照年的手抹去他嘴角的水液,语气轻柔:“这是我爱你的方式,不要感到负担,也不要推开我。”
“一个人长这么大,辛苦了。”这句话有点耳熟,是陈镯那天对关照年说过的话。
关照年揉了把他的头发,把桌上收拾干净,陈镯低低地嗯了一声。
二人商量好生完孩子再复学,陈镯便彻底无事可做了,每天在家睡大觉,关照年偶尔也会接他到龙腾水城玩,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陈镯的情况好了不少,不再有伤害自己的倾向,只是很容易失眠。
而关照年就忙得多,有时候正吃着饭也要马上出门,陈镯心里不乐意,但看他这么辛苦,忍了忍没有说。
这天凌晨时关照年接了两个电话,关照年简单低语几句,挂了电话,叹了口气,陈镯睡眠浅,问他怎么了。
关照年下床穿衣服,说:“没事,我去看看。”
陈镯拉住他的手:“早点回来。”
关照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反握他的手:“好。”
正好前些天蜈哥借了他一辆车,关照年开车到龙腾水城会所,听今天值班的员工说是一个大客户的老婆来这闹,大客户不肯见她,已经在里面闹了一个小时了,客人都被吓走了,他们没办法,只能联系关照年。
关照年走进去,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瓶酒,她仰头喝掉一杯,又倒了一杯,看到关照年,嗤笑:“你是这儿经理?上去给我把林城东叫下来。”
关照年让服务员给她送了一套洗漱用品,把她爱喝的酒都端上来,拿了包间房卡上楼,先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回应,他直接刷开了门。
林城东转过头看到是他,说:“吓我一跳,你可算来了。”
关照年关上门,随手把房卡扔在桌上,“怎么回事?”
林城东长舒一口气,“闹离婚呢,她死活不肯离,行吧,不离我走还不行吗?结果我走哪跟哪,老子真的受够了!”
关照年倒了杯水,“你们上个星期还在泰国旅游。”
林城东哈哈一笑,“你怎么知道的?”他递烟给关照年,关照年摆手,“戒烟了。”
林城东便自己抽了,说:“你帮我送她回去,今天酒吧的损失我来赔。”
“送不了,”关照年按了按额角,说:“我得在天亮前回家。”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陈镯今天产检,要是因为送别人的老婆回头耽误了他检查,就算陈镯不介意他也做不了这事。
关照年无奈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林城东捂着脸:“一言难尽啊。我小情人怀孕了,我想把她送国外去,但她盯得太紧了,这给我愁的。”
他刚说完,灵光一闪,对关照年说:“不然你把她接你家去……”
关照年立刻说:“不行。”
“又怎么了?”林城东奇道:“这不行那不行,你今天是怎么了?”
关照年摩挲着杯壁,怀孕这事陈镯还没打算对外说,那他自然也不能说,便说:“家里有人,不方便。”
“哦……差点忘了,”林城东听过蜈哥提过几句,他话头一转,“你媳妇是不是,那个年纪挺小的。”
“是。”关照年说,“陈镯。”
“年纪小的哪都好,就是闹腾,”林城东说,“那这样你看怎么样,我给你两万,就当请你当司机总行了吧?你赶快把她送走,我明天还有飞机,耽误了就完了。”
关照年有点被说动了,毕竟他现在的确缺钱,无论大的小的,是钱就挣,白送上门的不可能不要,趁这个机会顺便谈谈合作,他说:“这个可以,我回去也好交待,再过段时间我想做条流水线,到时候还得麻烦林总牵线。”
林总大手一挥,“只要你能把楼下那个女人弄走,别说一条了,十条我都给你牵。”
关照年得了他的保证,起身要走,林城东问:“你准备怎么把她弄走啊?她软硬不吃,连我都打,你小心点啊!”
关照年自有办法,下楼时那个女人还在喝,手里摇着红酒,“怎么?人呢?”
关照年接着给她倒酒:“林先生说等会下来。”
王云盯着他看:“你叫什么名字?”
关照年说:“陈镯。”
“挺帅的,”王云说,“留个联系方式?”
关照年把工作微信给了她,王云心情很好地喝了口酒,勾勾手,让他过来。
关照年刚一走近,王云忽然蹭了上来,长长的指甲戳着他的皮肤,关照年立刻把她推开,王云故意用力在他脖子上挠了一下,“装什么呀,你不喜欢吗?”
关照年紧蹙着眉头,拉高了衣领,他闻到王云身上浓郁的香水味,担心自己会沾染上这味道,在另一边沙发上坐下,拿纸擦桌上的水渍,没擦两下,王云就无意识倒在了沙发上。
关照年拍拍手,一些细微的白色粉末落下来,这是会所里常用的一种迷药,过去这么多年药效依旧强劲。他和另一个员工把王云架上车,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如果顺利的话,来回四个小时,回家还能给陈镯带早餐。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关照年又拌了一杯水喂给她,足足下了一包的量,能让她从今天睡到明天,要不是这药对精神有影响,他都想拿给陈镯吃了。
出门前陈镯被吵醒,也不知道现在睡着了没有,关照年开着车往城外去,想了想还是没有给他发消息。
为了能早点赶回去,关照年一路疾驰,好在半夜路上车少,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市里,把王云交给前来接应的人,对方给林城东打了电话确认,林城东知道他有手段,不知道是这种手段,说了好几句佩服,让对方当场把两万块现金给了他。
关照年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两捆,放进车里,他靠在座椅上休息了一会,没有多做停留,赶了回去,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他停车上楼拿钥匙开门,才反应过来忘记给陈镯买早餐了。
陈镯在侍弄阳台上的花,听到动静走过来,看到他一脸疲态,“你睡会吧。”
关照年点点头,抱着他亲,“我走了之后有睡着吗?”
陈镯低头看,说:“没有。”
“下次我把手机静音。”关照年懊恼道,“陪我睡会吧,还要去医院,记得叫我。”
陈镯答应下来,关照年沾枕就睡着了。但陈镯没有叫醒他,自己去了医院,关照年醒来时房间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一看时间,下午三点。
那一刻心跳都停了一瞬,他喊陈镯,没有回应,他给陈镯打电话,陈镯说他在医院,正在做最后一个项目。
关照年马上拿了车钥匙赶去医院,陈镯按着手上的针孔在门口等他,把一张报告单给他看,“宝宝很健康。”
关照年接过,没看,“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一个人也可以啊,”陈镯扔了棉签,“而且你一夜没睡。”
陈镯先上了车,说要去吃馄饨。关照年跟着上车,问:“只想吃馄饨吗?还想不想吃其他的?”
“不想。”陈镯看着窗外说。
关照年开车找了个店,下车去买,没多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回来,让他趁热吃。
陈镯用勺子舀起一个,吹了吹,吃了一小口。关照年一手给他端着碗,一手看手机,回了两条消息,整理了下项链,忽然摸到脖子上有一丝异样。
关照年打开后视镜,那块儿果然有个不大不小的红痕,啧。
他问陈镯:“你看见了吗?”
“看见什么?”陈镯问。
“这个。”关照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看见了。”
“那你怎么不问?”
陈镯不理解:“有什么好问的?”
关照年说:“为什么不能问?”
陈镯放下勺子,“那你现在说。”
关照年一哽,说:“昨天送客户老婆回去,被她弄的。”
“别人的老婆为什么要……这样你?”陈镯莫名其妙,“还有你昨天出去一晚上就只是去送客户的老婆?”
“……”
关照年说:“就是这样。”
陈镯点点头,“我知道了。”
陈镯喂了他一颗馄饨,关照年咽下馄饨,默了一会,问:“你不在意?”
“我在意啊,可是如果你真的在外面有什么,我又能怎么办。”陈镯说,“整天疑神疑鬼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关照年说:“你问一句会怎么样?我又不会嫌你烦。”
换作别人,巴不得两口子各过各的,他倒好,陈镯不问他还要闹脾气,陈镯搅了搅汤,“我知道你不会乱来才不问的啊,这不是放心你吗?”
关照年不理解:“你要是真的在意怎么一句都不问?你不是放心我,你是不想管我。”
陈镯被他说的想笑,一把放了勺子,“我管你有什么用啊?你要是想,我还拦得住你吗?”
关照年说:“没用就不管了?更何况你管都没管,抛下我自己来医院了,有我没我都一样。”
眼见越说越偏,扯的都什么跟什么,陈镯赶紧打住,“好了,不要说这个了,我相信你跟客户的老婆什么事都没有,我知道你工作忙,所以想让你多睡一会,我还有错了?”
“你没错,我错了。”关照年说,“没领会到你的一番苦心。”
还来劲了,陈镯一股脑靠回座椅,“不吃了。”
关照年看着手上的馄饨碗,起码还有三分之二的量,他又开始暗自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他拌嘴,他把碗递到他面前,“再吃点。”
“不要。”陈镯瞥他一眼,“你跟客户老婆吃去吧。”
关照年跟他对视两三秒,随后两人都笑了出来,陈镯说:“你每天颠三倒四忙成那样,我要是每件事都问个底朝天,说不定你第二天就不想回家了。”
关照年说:“那也比不闻不问强。”
陈镯扶额,“下次一定问,行了吧。”
关照年这才满意,低头看那张报告,盯着上面的阴影看,“这么小一个。”
“医生让我补点营养,不然宝宝生出来会像老鼠。”陈镯被自己逗笑,乐了半天。
关照年把单子折好,“也是,应该给你好好补补。”他把那两万块现金拿出来,说:“昨晚挣的,我等会存到你卡上。”
陈镯两眼放光,抱着他亲了一口,关照年被他扑得一抖,把碗拿远了一点,省得泼出来,低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更加坚定了要努力挣钱的想法。
从做完检查那天起,关照年肉眼可见越来越忙,以前再忙晚上也会回家睡觉,陈镯虽说是一人独自入睡,但半夜或者早上醒来时能看见他,心里也是踏实的,他也能说服自己,关照年工作忙,他能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己。
但关照年开始出差了,谈生意,本来还说要走一个半月,一看陈镯脸色差得要命,才连忙改口五六天,期间让小助理来给他做饭,陈镯不喜欢外人进他的家,瞒着关照年让小助理别再来了,他有时候看着这个空落落的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卡上的余额从十万到十二万,再变到二十万,三十万,关照年一直不间断地给他汇钱,经常说的话就是怕他不够花,但陈镯今天一口气买了好多东西,也才花了不到一千。
再次从梦中惊醒的时候,陈镯觉得自己又生病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反复告诉自己要为宝宝着想,不要给关照年增加负担,于是他把之前吃的那些药都翻出来吃了一遍。
孕期尿频,他时不时得跑厕所,躺在关照年的位置上,捂着脸哭了一声,他想坚强一点,可一旦有了缺口就再也堵不住,最后没忍住哭了一场,哭累了就睡着了。
醒来时关照年已经到了家,手边立着行李箱,刚进门的样子,正给他盖被子,握了一下他的脚踝,皱了下眉:“这么凉。”
陈镯心情低落,默默把脚缩回被子里,没说话。
关照年以为他刚睡醒兴致不高,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毛绒玩偶,是一只小金毛,放在他脑袋边,“出差看到的,喜欢吗?”
陈镯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把毛绒玩偶抱到怀里,摸了摸他身上的绒毛。
关照年又说:“我不在的时候就让他陪你。”
没想到陈镯听完这句话,直接把小金毛扔了出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关照年愣住了,“你……怎么?”
陈镯感到一阵阵的难过涌上心头,让他忍不住发抖:“我不想看到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