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独处(1 / 2)
书房的门又响了两声,松息才应道:“知道了,做完了就去睡。”
门嘎吱一响,cha0sh的风吹了进来。
“是我。”
她抬起头,来的是宁擎,他的头发和外衣都sh漉漉的。
“怎么这么晚?”
“前几日有些事。”宁擎从怀里拿出一张图,“这是刺客用的弓弩。”
松息接过把图摊开,这弓弩一看就是出自她的手,但这种弓弩是她很久以前画的了,她记得她并未在山樾出售过。
她走到书架前在一堆卷轴中翻找起来,挑出好几卷抱在怀中,转身看到宁擎正立在桌前拿着一张纸在看。
“在看什么啊?”
她凑过去看他手上的纸,忽然反应过来,扔下怀中的图纸,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画纸,反过来压在了账本下。
宁擎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保持着拿画的姿势,“这是我?”
她清了下嗓子,整理起桌上的图纸,“不是。”
她摊开拿来的几卷图纸对b起来,然后ch0u出其中一张跟他带来的图摆在一起,“应该是这个。这个箭矢匣子,弓弦之间的卡扣设计,还有这弩机主t的结构几乎是一样的。”
宁擎靠过来,仔细对b起两张图,“这弓弩是你画的?”
她点点头,“你跟水饶的人有仇?”
“水饶?”
“我只在水饶卖过这种弓弩。”
她又去书架上翻起簿子。
宁擎翻看着桌上的好几张图纸,随口问道:“你去过水饶?”
“在那呆过一段时间。”她找到账簿边翻边念着:“和瑞十四年……找到了。”
“手动连发箭匣弓20,水饶滨城的范公子买过,还有一个人我不知道他是谁。”
她想把簿子给宁擎看,没想到他早已站在了自己身后,她转身一脚踩在他脚上,鼻尖轻轻从他的脸颊上擦过,有些凉。
“对不起,踩到你了。”
“对不起?”宁擎扶了她一把,“无碍。”
待她站稳后,宁擎又往前贴了贴,微微躬着身继续看她手上的簿子。
“这是什么?”他指着几个奇怪的符号,他之前在那些兵器图纸上也看过这些符号。
“数字。这个是二,这个是零,这个是四十。”
松息表面如止水,身子却有些僵。
宁擎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画,“你认识此人吗?”
松息展开画,画上的人一身黑衣带着帷帽,她微微睁大了眼,“这你都查到了?”
“你知道他?”
松息把画还给他,“是我。”
宁擎看了看画,又看了看她,“这是十五六岁的少年。”
她故意压低了些嗓音,“你听这样像不像十五六岁的少年?”
宁擎不着痕迹地抿唇笑了笑,然后收起画问道:“你为何要在水饶卖兵器?”
“为了生计呗。”她ch0u出一张白纸,坐回椅上提笔画起来,“准确说这些是做给富家公子玩的,杀伤力不b普通弓箭。”
“那些刺客的弓弩能刺破甲。”
“嗯,应该是改进过了。”
“除了你,还有人能画出这弓弩吗?”
“难说,但可能x不大。”
松息把画好的人像交给他,“这是另一位公子,是范公子带他来找我的,应该也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我记不太清长相了,只能画个大概。”
“多谢。”宁擎小心翼翼收起画,“你还不休息吗?”
“啊?”她看了眼面前做了一半的预算簿子,“我还要再做一会儿。”
宁擎点点头,在一旁坐下。
她有些0不着头脑,“还有什么事吗?”
“我等雨停了再走。”
松息听了听外面的动静,这雨也不b那晚的大啊。
她没赶他走,自己认真做起了预算。
这开店除了需要铺子本身,还有许多事要考虑。木偶模特,店面设计,商品展示,营销方案,还有员工招聘,她看着自己列出的一条条项目,觉得有些头大。
她还得再招几个做nv工的姑娘。但这次找的姑娘不仅nv工要好,还要擅长画画并能言善道,开店之前她还得再培训她们一下。只是这工钱该开多少,她还真有些拿不准。
“松息。”
“嗯?”
宁擎指了指刚刚那一堆兵器设计图,“我可以再看看你的图吗?”
她想了想,觉得问题不大,“你看吧。”
宁擎在一旁安静地看起图来,直到她放下手里的笔,他才跟着放下手中的图,“做完了吗?”
她边点头边打了个哈欠,然后起身活动了下身子,“我要回去了,你呢?”
“我也回去。”
两人一起走出书房,松息见他一直跟在自己后面,“你也走这边?”
“我送你。”
松息抿了抿唇,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而已,但她没有拒绝。
两人沉默着走到卧房门口,宁擎忽然开口道:“上次在瑞王府……”
松息偏头看着他,他眉宇间不再是平常那副凛然不可犯的样子了。
不等他话说完,她灿烂一笑,“我没放在心上。”
宁擎愣了一下,撇过头,然后转身往反方向走去,“那我走了。”
“侯爷若是对弓|弩还有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
宁擎回府后让仟风去查画的人像和水饶滨城的范公子。
仟风带着画像离开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画卷,那张被松息压在账簿下的画。
画上的男子披散着头发,半0着上身,腰间还缠着布带,他靠着墙坐在地上,搭在膝盖上的手紧握着一把短刀。
他盯着画看了许久,又翻到背面,右下角用炭笔写了小小的两个字:宁擎。
几日后,松息和云山一起去了布庄。
她跟几个布庄的老板一来二去也混熟了。上次新来的三个做nv工的姑娘也是托他们帮忙介绍的,她这次又拜托了几位老板帮她留意一下符合条件的姑娘,还在几个布庄贴了招聘公告,让有意者在三日后的午时去竹南街的宅子。
三日后,未到午时,门外就站了十多位姑娘。
她这次不像上次那样急着用人,便严格地走起了面试程序,另外两位面试官是红瓷和云山,一个是作为专业技术的代表,一个是客户代表。
在正式面试开始前,她先给姑娘们介绍了寝衣,日常内衣和情趣内衣,又详细介绍了需要做哪些工作。
她并未在招聘公告上写明做的是内衣或者亵衣。她怕用内衣一词,别人也看不明白是什么,而写亵衣一词,又怕连来的人都没有,即使她开出的工钱几乎是同行的三倍。
跟她预料的一样,几乎所有姑娘都在她介绍完内衣后面露绯se,还有不少一看到情趣内衣就皱起了眉头。
“姑娘们若是觉得不能接受做这种衣裳,现在便可自由离去,无须勉强自己。”
有几个姑娘一听,立马起身,坚决地离开了。有几个姑娘有些犹豫,交头接耳几句后,又有两个姑娘起身离开了。
剩下的七个姑娘都安静地看着她,她便开始了正式的面试。
首先是自我介绍,然后是即兴推销。她给了姑娘们每人一张内衣宣传画,让她们给扮成客人的云山或红瓷介绍自己手中的内衣。
就在这边的面试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程将军府上,宁擎和程将军正对着刺客用的弓|弩犯难。
程将军膀大腰圆,皮肤黝黑,脸上的胡须粗且茂密。他靠坐在椅上,叹了口气,“侯爷,这已经找了几拨人了,没一个能仿制出这弓|弩。”
“前几日来的那个人怎么说?”
程将军摇了摇头,“那人虽然做出了那弓|弩的模子,但完全没法用。这水饶三年前兵力根本不b咱山樾,若他们能做出这弓|弩,这兵力怕是……”
“程将军不必为此担心,水饶能有人做出这种兵器,山樾自然也能找到这样的人。”
松息面试到第五个姑娘时,云竹慌张跑进来,“公子,上次那个公子,不对,宁安侯来了。”
“这个时候?你告诉他我现在在忙,若他愿意等,便带他去书房。”
宁擎在宅子门口等着,这好像是他第二次正大光明地从前门进来。
云竹小跑出来,“侯爷,公子今日有事,此时还在忙。公子说侯爷要是愿意等候,奴婢便带侯爷去公子的书房。”
宁擎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你家公子今日是何事?”
“公子找了几个做nv工的姑娘,此时在工作室里考评这些姑娘。”
宁擎转身朝工作室走去,“我去看看。”
云竹没办法,只好跟在他身后一起去了工作室。
他没有进去,只是静静地立在窗边,屋里最后一个姑娘刚开始做自我介绍。
松息一边认真听一边在本上记录着,直到这个姑娘给红瓷介绍完了内衣,她才瞧见窗外站了个人。
“姑娘们请先用些茶水和点心,休息一会儿。半炷香后,我会公布结果,被选中的姑娘可以参加最后一次考评。”
“啊?怎么还有?”
“是啊,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
“……”
屋里出现了几个不满的声音,但等云山和云竹端来茶水点心,这些不满立刻消失了。
松息出了工作室,“侯爷今日来是何事?”
宁擎瞧着她身上淡蓝灰的袍子,这颜se有些特别,却又很适合她,“想问问你弓弩的事情。”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这边还要忙一会儿。”松息有些为难,“你要不改日再来?”
“我等你忙完。”
“那好吧,你可以去书房等我。”
宁擎答应道却还是继续站在窗外。
松息回去跟红瓷云山讨论了一会儿,最后留下了五位表达能力和应对能力都不错的姑娘,然后进入第二轮的考评。
第二轮的考评着重是想看看几位姑娘的绣工和画工。首先由红瓷来出题,考考姑娘们刺绣的基本功,再来松息会分发提前画好的小图案,提供针线让姑娘们在规定时间内按自己的想法绣这图案。最后她会派上纸笔,让姑娘们仿画她设计好的几款内衣。
宁擎在窗外听得也认真,她好像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点子,无论是男子擅长的兵器机关,还是nv子擅长的nv工刺绣,她总能做出一些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她这个人有时候也是真的很奇怪,有时亲切随和,有时又疏离冷漠的要命。
她既轻佻又认真,既神秘又坦率,好像所有的矛盾放在她身上都能变得和谐融洽,就像她既是长安公子又是松息姑娘一样。
宁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生出如此奇怪的想法。一个人可以既是男人又是nv人吗?还是说她不过是一个人罢了,一个奇怪的人。
不过两炷香的时间,最后一轮面试也结束了,松息留下了三位姑娘。
“为了感谢各位姑娘今日特意前来参加y山岚的nv工选拔,我们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姑娘们可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图案。”
云竹端上一个小竹篮,里面整齐地列满了香囊,香囊上绣的不是常见的花式图案,而是各种小动物。为了做出毛绒绒的效果,红瓷特意在丝线上裹了一层羊绒。
那些没有被选上而有些失落的姑娘们也因这小小的香囊心情变得好了些。
松息给红瓷云山安排好之后的事情,就去找在门外等候许久的宁擎。
宁擎看她一路蹦跳着过来,脸上的笑意有些藏不住了,她笑嘻嘻的连声音都b平时高了几个度,“久等了,走吧去书房。”
她做完开店前的一个小准备心情很好,而宁擎今日看着心情似乎也很不错,可等她再次扭过头来,宁擎又恢复了平常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她走进书房一pgu瘫坐在椅子上,“侯爷今日是什么事啊?还是弓弩吗?”
宁擎负手立在她面前,“刺客改进过的弓|弩你可知是怎么做的?”
松息抬头望了他半天,拍了拍一旁的椅子,“你坐下来说,站着太高,看着吓人。”
宁擎压下快要扬起的嘴角,理了理袍子坐在她身边,两人中间隔了一个小案几。
松息手肘搁在案几上,撑着脸懒洋洋地盯着他,“光靠你拿来的那图,可能有些困难。”
“若是有那弓|弩呢?”
她一脸嘚瑟,“那应该没什么问题。”
宁擎依旧端坐着,一本正经,“那我改日带来给你,你明日有空吗?”
松息摇了摇头。
“那后日呢?”
她还是一手撑着脑袋,边笑边使劲摇了摇头。
“那你何时有空?”
松息看到他皱眉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后日要去王妃那,大后日有空。”
“大后日?”
“就是后日以后都可以。”她坐直身子,严肃起来,“侯爷,我帮你有什么奖励吗?”
“奖励?”
她总是有不少奇怪的词,宁擎常常要反应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你想要什么奖励?”
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我现在好像最缺银子。”
宁擎笑了,正要答应,却又听她说道:“可我还是想跟侯爷一起吃饭。”
“吃饭?”
她抿嘴笑起来,冲着他用力点了点头。
宁擎努力压住自己的笑意,低声问道:“你今日为何一直看着我笑?”
她愣了一下,收起笑容,往他面前凑了一点,“你不喜欢?”
她突然严肃认真起来的眼睛让宁擎恍了一下神,宁擎撇开眼看着一边,“不是。”
松息撤回身子,偷偷笑了笑,她发现宁擎虽然常常会拒绝回答问题,但似乎不会说谎。
“那我三日后再来,今日就先走了。”
“我送你。”
松息跟他一起走到宅子门口,她又再次提醒道:“别忘了一起吃饭哦。”
“嗯。”
宁擎抬头看向不远处,松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发现几米外一个小孩正扒着墙角偷偷看他们。
那小孩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缩了缩头。
“云山,你去看看那小孩。”
宁擎一脚踏上马车,松息急忙拉住他的衣袖,“等等。”
她从包里0出一个东西塞进他手里,“送给你的。”
一旁的仟风低着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宁擎愣了一下,等上了马车才松开紧攥着的拳头。
他手心里躺着一只淡蓝灰的香囊。香囊散发着一gu淡淡的松香味,上面绣着一只端坐着的黑狼,一颗松果从天而降刚好砸在它的脑袋上。
只是这狼不仅不凶狠可怕,毛绒绒的,好像还有些可ai?
云山领着刚刚在墙角t0ukui的小孩来走来,松息这才看清这小孩是个nv孩,“你在那偷偷看什么啊?”
小nv孩的衣服有些破烂,脏兮兮的,“我……我听说这里要招nv工。”
“是要招nv工,可是今日已经结束了。”
“啊?”
小nv孩耷拉下头,呆立在原地。
松息见了只是对身旁的云山说道:“走吧,回去吧。”
“公……公子,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
松息回过头来,小nv孩立刻松开了抓住她衣服的手,低着头不敢看她,“我会缝衣服。”
“你可知我这招募上写的是今日午时?现在已经快申时了,我为什么要给你一个机会?”
“我不识字……只是在布庄听人说公子要招人。”小nv孩几乎是带着哭腔地解释:“公子我不是故意这么晚到的,公子求求你了,我家妹妹病了,我娘的钱也不够买药,我真的会缝衣服,我娘我妹妹的衣服都是我缝的。”
松息看着眼前脏兮兮的小孩,眼里没有半分动容,“你今年多大?”
“我今年十三了。”小nv孩终于抬起了头,“公子,我真的会缝衣服。”
松息又看了她半晌,“你今日回去吧,若四日后的午时你能准时来,我再给你一个机会。”
两日后,瑞王府内。
于舒然认真抚着琴,没有理会进来给她行礼的松息。
丫鬟灵儿示意她坐下,给她上了杯茶。
松息便边喝茶边安静地听曲,于舒然弹了三曲才停下来,她嘴里吃着点心,手上啪啪地鼓掌,“王妃弹得好!”
于舒然抿嘴一笑,走到她身旁坐下,“今日叫你来,是想让你再帮我做几件衣裳。”
“几件?王妃是想做寝衣吗?”
于舒然盯着自己手,半晌道:“做那种内衣。”
“哦?”松息有些惊喜,“王妃可还喜欢?”
“嗯,近日太热了,穿着正好合适。”
于舒然一开始还是不太能接受那两小片布料做的内衣,直到最近天气热了起来,里面裹厚厚一层实在是热得有些难受,她才尝试了下一直搁置的内衣。
没想到一穿就脱不下来了。这内衣b她原来穿的亵衣亵k舒服多了,贴身透气还没有太强的束缚感,而且即使动作大,x前也不会晃悠得难受。
“王妃喜欢就好。”松息掏出自己的画册摆到她面前,“王妃要不看看这里有没有你喜欢的样式,若是没有,我再给你画些你喜欢的。”
于舒然翻开画册边看边挑,“这件白se的还不错,这件,还有这件……”
她挑了四套不同颜se的内衣才合上画册,“这么几件要等多久才能做好?”
“估计至少得大半个月。”松息将册子收起来,“但王妃是我的第一个客人,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的订单都是有优先权的。”
“你倒是会做生意。”于舒然捻起一小块糕点,咬了一小口,“近日生意可好?”
“托王妃的福,京中已有不少人开始找我上门做内衣了,若是顺利的话,希望能在年底前把第二间铺子开起来。”
“哦?这些人这么快就接受你做的衣裳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像王妃一样,”松息撇了撇嘴,“上次去王丞相府上我就被打了。”
于舒然噗嗤笑出了声,“说说怎么回事啊?”
松息绘声绘se地跟她模仿了一遍王夫人说过的话,模仿完还不忘狠狠地吐槽一番。她自然没有提后来宁擎来的事情,只是说幸好王丞相来的及时。
于舒然哈哈大笑,“看来你也有不冷静的时候。”
“那是,那种情况我怎么冷静啊。”松息现在都还气鼓鼓的,“要不是我犹豫了一下,我也不至于那么憋屈。”
“罢了,王夫人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怪。”于舒然随手给她添了些茶水,“就是可惜你那些画儿了,你的画是有些不一样。”
其实倒不是她画得有多特别,只是这现代动漫画风肯定跟古代古典画风有些不一样的。
两人正说得高兴,灵儿进来轻声说道:“王妃,王爷来了。”
松息识趣地赶紧起身,“那今日我就先走了,不打扰王妃和王爷了。”
于舒然点点头,“去吧,内衣慢慢做,我不急。程小姐估计过几日也会请你去她府上。”
“谢谢王妃。”松息走到门口又返回来,从怀里0出一个东西放到于舒然面前,“差点忘了这个,送给王妃的。”
“香囊?”于舒然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粉白se的香囊上绣了一只毛绒绒,憨态可掬的老虎,她笑着把香囊收进怀里,打趣道:“老虎都被你画的跟猫一样。下次来不如你教教我画画?”
景知隐在门外碰上了离开的松息,松息给他行了个礼就走了。
他打量了一番她的背影才迈进屋里,“王妃又做新衣了?”
于舒然淡淡地回道:“王爷今日来有何事?”
“就是来看看王妃。上次给你送的蜜瓜糕,王妃可还喜欢?”
景知隐坐到她身边,于舒然却站起身说道:“那蜜瓜糕有些太甜了,我吃不惯,楚妹妹喜甜,我就让人给她送去了。”
景知隐的手在膝上握成了拳头,但脸上还是十分温柔,这么久了,他还是不明白于舒然为什么突然就对他不理不睬,就连弹琴也要选他不在府上的时候。
不论他这段时间给她送了多少东西,对她有多么关心,她不仅不在意,还故意避开他。
可于舒然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殷勤,他不信,她能够一直这样无动于衷。
“王妃不喜欢,我下次再让人送些清淡的糕点来。”
于舒然看都没看他一眼,“王爷也不必这么费心。若是王爷觉得无聊,可以多陪陪楚妹妹,免得她每日无事可做来找我麻烦。”
景知隐咬了咬牙,却又笑着道:“王妃可还在生我的气?”
于舒然轻笑一声,“王爷想多了。王爷若无其他事,我就去休息了,王爷请自便。”
景知隐盯着她许久,轻哼一声,起身出去了。
于舒然舒了口气,从怀中掏出香囊闻了闻,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第二日午时,宁擎带上刺客用的弓弩去了竹南街。
他仍旧一身玄黑袍子,宽肩窄腰,手里握着一把弓弩,威风凛然,可他偏偏腰间系了个绣着黑狼的蓝灰se香囊。
松息忍不住笑了笑,对云山说道:“你带侯爷的侍卫去休息。”
“仟风在门口等就好了。”
松息望了望立在门口牵着两匹马的仟风,“估计一时半会儿我也弄不明白这弓弩,你让他进屋里等。”
宁擎没有再推迟。
“给我看看弓|弩。”
“小心,有些沉。”
宁擎递过弓弩,见她拿稳了才松手。
她拿着弓弩仔细看了看,然后定身拉开弓,瞄准了院里的一棵树。
她手一松,箭没飞出多远就落在了地上,离那棵树还有好几米远。
她瞥了眼宁擎,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是这弓太重了。”
宁擎拿过她手上的弓,侧身展臂,手一松,箭倏地飞出去,扎进了树g的中央。
箭头刺进树g快两寸深,她使出吃n的劲都没把箭拔|出来。
宁擎看她跟箭斗争了半天才上前帮她把箭从树上ch0u出来。
“厉害。”她小声地嘟囔了一声,拿过弓弩捣鼓起来。
这古代人也是真的智慧。她能设计出这样的弓,是因为系统地学过现代科学还见过现代各种各样的弓弩。而古代人光凭着自己0索,就能把她做的弓改进到这种程度。
她领着宁擎去书房,“你为什么想知道这弓是怎么做的?”
宁擎一脸正气:“水饶有这种弓弩,山樾也得有。”
“那我把这弓拆了看看?”
宁擎在一旁坐下,安静地看她动作利落地拆下箭匣,又熟练地取下弓弦,还用工具把弩机分解成了好几个部分。
他指着一个小卡扣,“这个是做什么的?”
“我最开始画的版本是没有这个锁扣的。其实没有这锁扣,就跟普通的弓差不多。”
松息一边演示一边给他说明:“我在弓的结构上加了一个导箭的机t,箭匣可以固定在这里,每次拉弓,这根与弓弦固定的导箭会后缩,而箭匣里面的箭会自动落入箭轨中。松手时,导箭会推出轨道里的箭,并堵住箭轨。只有下一次再拉弓时,箭匣中的箭才会再次进入箭轨。”
宁擎靠过来,边听边观察她手中拆下来的弩机主t。
“这样的弓能免去箭上弦的时间,缺点是箭匣里的箭只能做的很短,杀伤力和稳定x都不如普通弓箭,还得靠s手本身的臂力。”
“但加上这个锁扣后,就成了更典型的弩机结构。拉弓后按下锁扣可以锁定导箭,下一次只需扳动这个卡扣,箭就可以发s出去了。这样既可手动连发,也可以单箭发s,弓的磅数也可随之加大,箭也更快。”
“……”
宁擎听得认真,思维却有些跟不上,他张口想问问题,却又不知从哪里问起。
松息可太熟悉这样的表情了,毕竟她大学时听不明白时也是这样的。她ch0u出一张纸边画图边重新给他讲了一遍,宁擎自己也提笔做起了笔记。
两人一直讲到天黑云山来提醒他们吃晚饭。
宁擎整理了下自己的一叠笔记,“今日先到这吧,我明日再来。”
松息打了个哈欠,“也行,你要不要在这用饭?”
“不了,我回去再看看这个。”宁擎收好笔记,又指着桌上她随手画的图,“这个可以给我带回去吗?”
松息把几张草图一起塞给了他,“你拿去吧。”
“多谢。”
松息把他送到门口,仟风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宁擎翻上了马说道:“我明日会晚些再来。”
她吃过晚饭又回了书房,准备继续做开店前的筹划准备。
书房的地上落了一张纸,是宁擎落下的笔记。
她捡起来随手放在了一边,她刚翻开自己的预算簿子,忽然又拿起那张笔记。
这字迹好眼熟。
原来那句“楼中春酒美人倾”是他写的。
松息刚吃上午饭,那日的小nv孩就来了。
她跟在云竹身后进来,虽然还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但她今日换了身g净的衣裳,脸上的w渍也仔细擦g净了。
松息继续吃着饭,“你叫什么?”
小nv孩紧紧地拽着自己的衣角,“回公子,小的叫向yan。”
“名字倒是取得好。你用过饭了吗?”
向yan看着她面前摆的饭菜咽了咽口水,“小的吃过了。”
“我才刚开始吃,你陪我再吃一点。”
“啊?小的……”
“云山,再帮我添一碗饭。”
云山端上饭,向yan却不敢接,跪在地上说道:“公子,小的低贱。”
松息什么也没回继续吃饭,云山擅自上前夹了不少菜放在碗里,“你在一旁陪公子吃点。”
向yan抬头看了眼云山,又看了眼松息,才小心翼翼地接过碗,“谢公子。”
说完便大口吃了起来。
松息等她把碗里吃得gg净净后,才起身说道:“跟我来吧。”
她带向yan去了工作室,跟她仔细讲解了一遍考评的流程,红瓷云山跟之前一样,在一旁看着。
向yan没想到要做这么多事,只能先y着头皮说了说自己和家里的情况。红瓷给了她一张内衣画,让她试着介绍,她看着画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更别说介绍了,只能涨红了脸杵在原地。
松息直接让云山拿来了针线还有纸笔。
红瓷说的针法她是一个也不懂,她对着画上的图案,更是半天绣不出一个轮廓。这最后的仿画,自然也是画得歪歪扭扭,颜se也不对。
面试很快就结束了,她低着头,不敢看松息,也不敢说话。
“向yan,你应该也知道,这考评你是没一个合格了的。虽然我给了你这个机会,但抱歉我不能聘用你。”
向yan的声音颤抖着,眼泪已经滚了出来,“是,公子。”
“云山,送她出去吧。”
“是。”
云山领着向yan朝宅子外面走去,到了门口她开口问道:“向yan,你妹妹还好吗?”
向yan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漫了出来,她用袖子擦了擦脸,努力镇定下来,“我会想办法的。那云山姐姐,我走了,谢谢你。”
云山看着她瘦小单薄的身影,半天才张口问道:“向yan,你妹妹的药需要多少钱?”
向yan转过身来,抬头望着云山,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云山见她不吭声,便从怀里掏出几个碎银子放进她手心里,“先拿去给妹妹买药吧。”
向yan豆大的泪滴落在了地上,“云山姐姐。”
松息从工作室出来在路上远远地看到这幕,叹了口气,大声喊道:“云山,工作室最近又脏又乱,你去找找有没有人愿意来打扫,工钱不多,日结。”
云山和向yan听到后,都转头看向了她,她转身去了书房。
“云山姐姐,公子这是……”向yan不知道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云山0了0她的头,“公子让你来打扫,你愿意吗?”
向yan两只拳头紧握在x前,“我愿意!我很会打扫的,我一定会打扫得很g净的。”
云山带她回到工作室,跟她讲了要做的事情后便去了书房。
“公子。”
“嗯?”松息正埋头画宁擎带来的弓|弩。
云山行了个礼,“谢谢公子。”
“唉。”松息搁下笔,起身把她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时间过得真快,你都十八岁了。”
云山也抱紧了她,“嗯。”
“公子,侯爷来了。”
云山松开手,抹了抹眼角,又跟宁擎行了个礼,“公子那我出去了。”
松息拍了拍她的头,“去吧。”
宁擎看了眼慌慌张张跑出去的云山,“她怎么了?”
松息笑了笑,“偷懒被我骂了。”
宁擎又回头看了看,没有再问。
“你昨日忘了一张笔记。”松息把落下的那张纸递给他,“回去又看明白了吗?”
“还是有些问题。”
宁擎掏出昨天画的草图摆在桌上。
他本以为自己擅长熟悉弓|弩,但昨日听她给他讲了那么多,他才意识到自己对此事知之甚少。他有些想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他不知道的东西。
松息立在他身旁解答他的问题,他边写笔记边问道:“那你院内的弩机也跟这是一样的吗?”
“不太一样,还要复杂一些。”
“其实这种弓|弩和我院里的,实战意义都不太大,因为s程,jg度和灵活x都b不过训练有素的弓箭手,还很容易损坏。若是你需要,我倒是有种单箭发s的弩机,虽说不能连发,但杀伤力和jg度都是有优势的。”
宁擎半天没有回应,松息转过脸才发现他正盯着自己,“怎么了?”
宁擎转回头看着面前的图纸,“你不用做这么多。”
松息咧嘴一笑,“侯爷是想赖账不跟我吃饭了?”
“不是。”宁擎忽然站起来,低头看着她,“你不需要帮我这么多。”
松息垂眸笑了笑,语气轻松道:“侯爷不也帮过我吗?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不是很正常吗?苏墨启也经常这样帮我的。”
“朋友?”
松息点了点头,“还是说你不喜欢跟我做朋友?”
“不是。”
她在心里偷乐,“那就好,我给你看看那个弩机|图纸吧。”
她拿了几卷图纸过来继续跟他讲解,不知不觉又到了晚饭时间。
“你今日要不要吃了饭再走?”
宁擎收拾起他的笔记,“不了,我后日再来。”
“行吧,我送你到门口。”
“松息,后日再见。”
宁擎骑上马,拉着缰绳潇洒一转身,策马而去。
松息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算了,先做朋友也不错。
过了一日,宁擎如约而至。
仟风熟练地把马拴在院内,然后跟在云山身后去了一旁的屋子里等。
宁擎大步朝书房走去,却发现松息没跟上来,“今日不去书房?”
“等会儿去。”松息指了指院内的那棵树,树上挂了大大小小的布袋,“先给你玩个东西。”
“s箭?”
松息笑着摇了摇头,从身后拿出一个小布包,“前些日子做了一半就去忙别的事了,昨日又想起来才做完,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宁擎好奇地接过她手上的布包,打开一看却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沙漠|之鹰。”松息拿起那把木质玩具枪,给宁擎示范了一下怎么上膛,怎么扣动扳机。
她上大学时就喜欢照着网上的视频做些纸模武器来玩。她凭着记忆画出了沙鹰的图纸,有些记不清的地方,就边做边改,好不容易做出一把能用的,还需要每打一发上一次膛。
她本来是打算给风驰他们试试,现在改了主意,转手送给了宁擎。
她单手握枪,对准树上的布袋,扣动了扳机。
木质子弹飞出去,什么都没打中。
“唉,我不擅长这个,你来试试吧。”
宁擎接过沙鹰,照着她刚刚的动作上了膛,然后瞄准了树上一个大布袋,“是这样吗?”
子弹从布袋旁边擦了过去。
松息绕到他身后,“换个姿势吧。”
宁擎还没明白是什么姿势,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然后抓住他的小臂往中间推了推。
“眼睛看着前面。”
宁擎扭过头看着前方,紧接着他腰间一紧,他不自觉地x1了口气,绷紧了腹部的肌r0u。
“左脚往前站一步。”松息轻轻踢了踢他的左脚,见他身子转正了些,才松开扶在他腰间的双手,然后指挥道:“左手也放上去。”
宁擎感到腰间一松,这才轻轻呼了一口气,“放哪里?”
“托住右手。”
他试了好几个位置,都不太对。
“给我吧。”
松息拿过他手上的沙鹰,宁擎准备退到一边仔细看,右手却一把被她抓住放到了她的手上。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握紧,还是该松开。
松息左手托住枪身,命令道:“左手也放上来。”
宁擎犹豫了一下,还是听话地覆上了她的左手,他几乎一只手就能包裹住她的两只手。
松息贴在他怀里,耳边散落的发丝若有若无地碰到他的鼻尖,弄得他有些痒。
宁擎减小了自己呼x1的幅度,这样的姿势ga0得他恍了神,而他怀里的人却g脆利落地说道:“眼睛,手,目标,在一条直线上。”
啪的一响,树上挂的布袋被击中弹了起来。
“诶?竟然真打中了。”松息没想到自己真能打中,她松开手转身看着宁擎,“你自己试试。”
宁擎照着刚刚的动作,迅速把剩下的子弹都打完了。
“学得这么快?”
他五次能打中四次,松息心里稍微有些不服气。
她虽然很清楚这些武器的理论知识和使用技巧,可自己却用不好这些武器。无论是弓|弩还是枪|械,她就是s不中目标。
她捡起落在树下的木制子弹,宁擎把沙鹰还给她,她抠出弹匣给他演示怎么把子弹重新装进去,然后又递给他,“送给你玩,要是玩坏了,随时找我修。走吧,去书房。”
宁擎握了握手中的新玩具,又看了眼前面的身影,嘴角上扬,“来了。”
松息走进书房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昨日说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宁擎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他的一叠笔记放在她面前,“上次你只说到了弩机的悬刀,其余的还没讲。”
“哦对,”松息拿起一张纸随手画起来,“这个是钩心,这个是望山……”
宁擎立在她身旁,一手撑着桌子,半弯着腰,听得很认真。
“你把那个椅子搬过来坐。”
宁擎单手把椅子提过来,在她身旁坐下认真听讲。
酉时,云山来叫松息吃晚饭,进门看到她正趴在案几上呼呼大睡,半个脑袋还枕着宁擎的手肘,而宁擎跟没有察觉到一般,只是在一旁安静地写着什么。
云山小声道:“公子,吃饭了。”
宁擎看了眼枕着自己手臂的人,低声回道:“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叫她。”
云山也不好说什么,悄声退了出去。
松息忙完宁擎这边的事,又专心做起了本职工作。
她现在已经有一批老顾客了,在老顾客的介绍下,偶尔还会有新顾客找她上门。
客源有了,下一步就得开始准备店铺的具t事宜了。只是她不知道苏墨启要租给她的店铺在哪里,又有多大,这装潢设计和产品陈列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正当她烦恼的时候,云竹欢脱地小跑进书房,“公子,苏公子的回信到啦!”
松息立刻拆信读起来。
云竹看她嘴角扬起,好奇道:“苏公子说了什么呀?”
松息折好信,放回信封,“他过几日就要从泰城回来了,到时候可以一起去看看铺子了。”
“哇,第二间店终于要开起来了吗!”云竹似乎b她还要兴奋。
“没那么轻松,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松息捏了捏云竹的脸,“云山在哪儿?”
“云山姐姐在工作室。”
“正好,我也要去趟工作室。”
这工作室在松息第一次扩张员工后就被改造过了。里面不仅多了好几张制衣台子和六个人形木偶,墙上也钉上了置物木架,布匹和丝线都按颜se摆在上面。
只是后来订单多了,做nv工的姑娘们常常没有功夫去收拾,地上经常掉落一些布条和断掉的丝线,加上角落处还堆放了许多包装木盒,看起来十分杂乱。
可她今日踏进工作室,里面不仅明亮整洁,还有一gu淡淡的花香。
“工作室还收拾得挺g净的嘛。”
“公子。”红瓷对她微微一笑,“向yan很勤快,收拾得很g净。”
一旁的向yan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云山姐姐教得好。”
松息对她笑了笑,然后叫道:“云山。”
“来了公子。”云山从角落里走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小木盒,“要出发了吗?”
“嗯,先跟你俩说个事。”松息把红瓷和云山叫到一旁,“苏公子过几日要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铺子。红瓷姐,今日你让她们早点回去,记得把准备的什么粽子香艾发给她们,明日开始放三天假。”
红瓷点点头,“今日把刘夫人的单子做完就结束。”
上次新招的几个nv红姑娘在红瓷的培训下,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内衣的各种裁剪方式了,现在一套内衣不超过半月就可以完成。
“云山,那我们出发吧。”
松息在端午之前让姑娘们准备了端午礼盒,她今日花了大半日挨个给顾客的府上送去,刚好赶在跟程相如约好见面的未时前送完。
在去程将军府上时,她忽然想起来对云山说道:“你对向yan挺上心的啊。”
云山没说话,她又笑笑道:“云山,之前在松山没问过你,来了京城忽然发现你也不小了,你有没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情?”
“公子?”
“总不能让你一直待在我身边吧。”
松息话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一丝丝难过。
云山急忙说道:“公子,我想一直待在你身边。”
松息看着车窗外,半晌才说:“万一哪天我不在了呢?”
云山皱起了眉头,“公子你又说这话了!”
松息见她生气了,0了0她的头,“好啦好啦,我不说了。但我是认真的,云山,你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事可以告诉我。”
云山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就想跟在公子身边。公子开店难道不需要我了吗?”
“开店是我的事,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云山想了一下,“可我现在还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松息想想也是,自己十八岁的时候,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好像什么都想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不了,“你若是愿意,来帮我准备开店的事吧,你平常做的事都交给云竹。”
“公子?”云山看了眼她,又低下头来,“可我什么都不会。”
“怕什么?”松息捏了捏她的脸,“不是有我带你吗。等你想好自己要做什么之前,就留在我身边帮我,这样可以吗?”
“嗯。”云山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
“走吧,到了。”松息撩起车帘,“带你去见见程小姐。”
她刚下马车就听到一个豪爽的nv声。
“长安公子!”
程相如一个下人也没带,亲自跑出来迎接她。
“程小姐。”
“快进来,进屋说。”
松息进府里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程相如注意到她的视线,跟她解释道:“那是宁安侯,他今日找我爹有事。”
宁擎听到身后的声响,转过身刚好看到她在看他,对她若有若无地笑了一下。
松息也微微一笑。
程相如感受到了有些微妙的氛围,“你跟侯爷认识?”
松息面无表情,“不认识。”
“是吗?”
程相如又远远看了眼宁擎,他身上挂着的香囊,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走吧,程小姐。”
进屋后,松息拿出画册让她边看边挑。
程相如边看边夸,看到这后面的情趣内衣还嗷嗷乱叫,一点小姐样子都没有。
松息觉得她的反应很好玩,也没有打断她,谁料她看完了画册,手上一合,“长安公子的画果真有意思,b那些酸腐文人画的看不懂的东西好玩多了,怪不得于舒然要让你教她画画。只是,你这衣裳,好看吧还是好看,但没有一个我特别喜欢的。”
松息突然怀疑起自己的审美来,“一个也没有?”
“嗯。”程相如诚恳地点了点头,“话说我平时也不怎么穿这玩意,不方便。”
松息往她x脯上看了一眼,这看上去也不是没有啊。
“呀,公子,你g嘛呀?”程相如捂住x口,尖声尖气地叫起来。
她立刻挪开视线,差点忘了自己现在是男的,“冒犯了。”
程相如得逞地狂笑起来,“逗你玩呢。不过我本来找你来就是想跟你说说话,这于舒然天天长安来长安去的,我就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妃不过是一人在王府里无聊了才叫我去的。”松息看她一身劲装,又想起她是将军的nv儿,这说话做事确实跟一般的小姐不太一样,于是问道:“不知程小姐平日都喜欢做什么?”
“哦?”程相如不回答,反而抱着手臂说道:“你猜猜。”
松息喝了口茶,随口道:“耍枪舞剑?”
“厉害呀!”程相如一拍桌子,吓得她茶都洒了出来,“来,我给你表演一个我最近新练的剑法。”
不等松息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她人就到了院子里,眼前的姑娘已经舞起了剑。
程相如一套剑法行云流水,她除了能在半空中转身,还表演了几个后空翻,看得松息一个目瞪口呆。
程相如朝她走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如何啊?”
“厉害!”松息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不得不说,我都想拜师学艺了。”
程相如笑得爽朗,“你要是想,我倒是乐意教你。”
松息是看的真想学,就算只能学会挽几个剑花,那也是帅得不行,“那就谢谢程小姐。”
程相如直接把剑递给了她,“你试试。”
松息拿着剑,不知所措,“我该怎么弄?”
“你照着我的样子做。”
程相如摆了个姿势,还讲解起了动作的要领。
松息想来都来了,学两招也不错。
两人愣是在院子里舞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满头大汗热得不行了才回屋休息起来。
“你还是有点天赋的,回去自己多练啊,下次来我检查。”程相如猛灌了一杯凉茶。
松息扇着衣领口散热,“遵命,师父。”
她忽然灵光一现,“程小姐,可以借我纸笔用用吗?”
“你要做什么?”
松息拿过纸笔就画起来,程相如立在她身旁看着,“这是?”
“我刚刚突然想起来,程小姐平时好动,这普通内衣确实不太适合你,这种运动内衣你看如何?”
程相如看着画上的几款简单背心样式的内衣,也说不准,“我平时束x,只是最近确实有些热了。”
“程小姐,你若是愿意,我想做一套给你试试,算是我学剑的学费。你若是穿过后不喜欢,也没关系。”
程相如见她一脸认真期待的样子,觉得自己试试也没什么损失,便答应了下来。
“云山,你帮程小姐量几个尺寸。”
程相如满身大汗,顺便回房换了身衣裳,出来时,桌上多出来一个盒子,“这是什么啊?”
“明日不是端午吗,送给你的小礼物。”
程相如立马拆开。
盒子里面一gu淡淡的艾香味,一层淡绿se的丝布铺在一层松软的g草上,上面固定了两小束艾草,一个胖胖的粽子香草包,一个填了荞麦的龙舟挂饰,还有两条五彩绳。
程相如在手上蹂躏着那个香草包,“这个粽子好胖呀。”
松息见她还挺喜欢就告辞了,她出了将军府看到宁擎正负着手在马车旁立着,“你在等我?”
宁擎点点头,“忘跟你说了,明日午时我来接你。”
“嗯。”
宁擎见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不知怎的,心突然跳得有些快,转身说道:“那我先走了。”
程相如站在后面,手里拿着松息落下的运动内衣图,远远地看着两人,“这还说不认识。”
端午节。
云山推门走进松息的房间,“公子,侯爷已经到了。”
“这么快?”
松息转过身,云山傻傻地看着她,半晌才回过神来,“公子生得真好看。”
“嘿嘿,就是这头发还是有点短了,绑个辫子真不方便。”
松息摆弄着她的头发,她实在想不出这么短的头发能梳个什么发髻,就用一条松霜绿的丝带在一侧随便编了根松松的鱼尾辫。
云山用力摇头,“公子头发短也好看。”
“走吧,别让侯爷等久了。”松息迈着欢快的步子朝宅子门口走去。
“侯爷。”
宁擎闻声转过来,他微微张开的嘴愣是半天没吐出一个字。
“怎么了?”松息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笑着道:“我穿这样你不喜欢?还是你更喜欢男装?”
“不是。”
宁擎瞥过眼,却又忍不住看过去。
她穿了一件深艾青se的交领窄袖短衣,下面是一条裙尾染成淡绿se的月白se长裙。裙上的绑带在她腰间缠了两圈,完美地把她的腰t曲线展现出来。
她本就长得白皙,眉眼分明,脸上未施粉黛,只在唇上抹了一层淡淡的口脂就更加惹眼了,宁擎一时不知道该把眼睛放哪里了。
“那就好。”松息自己上了他的马车,撩开车帘看他还愣在原地,“你不上来吗?”
宁擎这才上了马车。
仟风和云山坐在前面,驾着马车往广聚楼驶去。
仟风这么多年是第一次看到他主子眼睛黏在一个nv子身上,愣的连话都不会说了,虽然他知道这样想是不对的,但他真的觉得他主子的样子有些好笑。
刚到午时,广聚楼里已经是非常热闹了,大堂里坐得满满当当。
松息惊叹了一声,“这么多人啊。”
“嗯,广聚楼在京城很有名,我在楼上订了雅阁。”
老板见到宁擎,不用多说就领着他们上了三楼,而二楼的一间雅阁里,几人正偷偷地看着这上楼的两人。
“悦妹妹,那不是宁安侯吗?爹爹不是说要给你说亲,怎么侯爷身边还有个姑娘啊?”
“侯爷只带了她来用饭吗?”
“不是说侯爷不近nvse,还可能有龙yan之好吗?”
“那是哪家的姑娘啊?生得倒是好看,就是这打扮怪怪的,看着不像京城的人啊。”
“……”
身边的人叽叽喳喳,王婉悦却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手里的帕子。她觉得宁擎身旁的姑娘有些眼熟,可半天想不起来是谁。
宁擎和松息坐进了三楼最里面的雅阁,老板殷勤地问道:“侯爷,今日要点些什么菜呢?”
宁擎看向她,“你有什么想吃的?”
她撑着脑袋看着他,“你点吧,我也不知道有什么菜,我不怎么挑食的。”
宁擎笑了笑,熟练地点了几道菜,又叫了壶白桃酿。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菜就上齐了。
松息面对满桌子的菜一下不知道该夹哪一个,选了半天还是先尝了尝松鼠鳜鱼,“好吃!你经常来这吃饭吗?”
“有时候谈事情会来这。”宁擎看她吃得很香心里也高兴,抬手给她倒了杯白桃酿,“这是京城最地道的一家,知道你喜欢吃辣,但我想你刚来京城不久,应该还没尝过这里的特se。”
松息猛点头,十分赞同,“你选得好,我真没吃过。”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吃到一半,外面忽然喧闹起来。
松息伸着脖子看向窗外,楼下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平时这里也都这么多人吗?”
“再等一会儿要开始游旱龙了。”
“游旱龙?”松息又看了看窗外,“是什么东西?”
“京城附近没有水域,所以只能游旱龙。旱龙是用竹片和彩纸扎成的龙舟,游龙队伍会从庙里出发,在京城走一圈,然后出城门。这些人是等着抢彩龙身上的绣球,抢到也意味着能取个好彩头。”
“我们吃完可以去看看吗?”
松息第一次听说游旱龙这种活动,生怕错过了抢彩球,她猛吃起来,一壶白桃酿也是喝得一滴不剩。
楼下传来锣鼓声,她连忙催着宁擎下了楼,街道两旁早已站满了人。
她拉着宁擎一路往前,好不容易站到了稍微前排一点的位置,回头却发现仟风和云山不见了,“完了,只顾着你了,我把云山ga0丢了。”
宁擎被她拉着手腕,身边挤满了人,脸上没有一丝不悦,“仟风应该跟她在一起。”
锣鼓声震天响,松息看到游龙队伍的头激动地踮起脚,“这彩球是不是能保佑生意兴隆啊?”
“可以。”
她撩起袖子,准备大g一场。可惜等这龙头游到他们这时,她挤了半天连龙都没0到,更别说抢彩球了。
她一个不稳被攒动的人群推到了后面。
宁擎想接住她,没想她自己退了两步就稳住了身子,他伸出的手搂了个空,又悄悄放回了背后。
“早知道今日就不穿裙子了,真不方便。”松息撩起裙子,准备打个结再冲一波。
不等她挽好裙子的结,耳边忽然一阵惊呼。
“快看!”
“哇,哪家的公子啊,长得好好看!”
“看他穿着不像普通人啊,真的好俊啊!”
“……”
松息抬头,空中一个黑se的身影向龙头跃去,轻松摘下了龙头上最大的那个彩球。
宁擎脚尖在龙舟上轻点一下,转身稳稳地落在了她面前,他拿着彩球,语气平淡,“给你。”
松息手里拽起的长裙滑了下去,半天才回过神接过他递来的彩球。
“怎么了?”
“你知道你刚刚很帅吗?”
“帅?”
“就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高大威猛,惨绝人寰。”
松息把自己一时能想到的成语都用上了,宁擎轻咳了一声,看向一边,“惨绝人寰不是这么用的吧。”
“但你这样不算犯规吗?”
前面的人还在拼si拼活地抢彩球,可以说是一场混战。
“没说不能用轻功。”
“谢谢侯爷!”松息0了0自己怀里的彩球,“我们走吧,这里太挤了。”
两人走出人群,路上仍时不时有人向他们投来目光。
“快看,是刚刚那个公子!他身边还有个姑娘了。”
“但是他真的太好看了,这么近看更好看了!”
“他身边那个姑娘头发怎么那么短,好奇怪啊。”
“就是,这姑娘断过发,是不是……”
“……”
宁擎加快步子,微微侧身,把松息挡在了身后。松息倒是还在开心地摆弄手上的彩球,毫不在意耳边的议论声,“侯爷,我们现在去哪儿?”
宁擎想了想,“一会儿晚点有九狮拜象,你想看吗?”
“好啊!”松息走了两步,又回头问道:“那现在呢?”
“宁擎哥哥!”
松息转身看到一个一身华服的娇俏姑娘。
宁擎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荣芳郡主。”
“你真的在这呀?刚刚遇到王家小姐,听说你也在附近。”
荣芳郡主走到松息面前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看着宁擎,一脸灿烂地问道:“宁擎哥哥,这是谁啊?”
松息刚准备跟她行礼,却听她说道:“她怎么头发这么短,不知道地还以为是要准备出家了呢。”
宁擎皱了皱眉,刚要说话,一声娇媚的“擎哥哥”打断了他。
他一脸震惊地回头看着躲到他身后的人。
松息抬头看了他一眼,委屈巴巴地说道:“擎哥哥,郡主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呢,我只是头发短了些,怎么会丢下我们擎哥哥去出家呢?”
荣芳郡主瞪大了眼睛,“你谁啊你,什么你们擎哥哥啊,识不识礼数啊?”
松息抓紧了宁擎腰间的衣裳,又可怜道:“擎哥哥,郡主好可怕,吓si人家了。”
“你!”荣芳郡主气地直跺脚,“你看她,宁擎哥哥!”
“荣芳郡主,我今日还有事,就先告辞了,改日再去拜访南平王。”
宁擎立刻带着松息离开了,留下荣芳郡主在原地气地破口大骂。
等走远了,宁擎忽然大笑起来,松息仍一脸无辜样,“怎么了,擎哥哥哈哈哈哈哈哈。”
她装到一半自己也忍不住爆笑起来,“抱歉,忽然就来戏了,一没忍住就,哈哈哈哈哈哈。”
宁擎笑得蹲在了地上。
松息每次好不容易快止住笑时,宁擎又开始笑,她立马就破功了,两人愣是傻笑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收住。
“别笑了别笑了,要不再去附近逛逛?”
宁擎努力收住,带她去了附近一条小商小贩最多的街闲逛起来。
“你就不怕荣芳郡主来找你麻烦?”
“管她了,反正过了今天,我就变回男的了,让她找去吧。”
松息一路走一路看,遇到觉得好玩的,都要上去0两把。
“姑娘,要不要买一根簪子啊?”
松息笑着摆摆手,走过后转头对宁擎说道:“这大姐没见我头发这么短吗,还让我买簪子,ga0笑呢。”
宁擎也笑了,她头上的丝带b头发还长,在发尾处还留出好长一截,但这样好像也不错。
他盯着那条跟着她步伐飘动的丝带,忽然一把被拉进了一旁的小巷里。
松息指了指巷外,云山手上抱着一个小彩球,边走边四处张望,仟风默默地在后面跟着。
宁擎一笑,“想当红娘?”
“那倒也不是,虽然有些对不起云山,”松息低头理了理自己手上的彩球,又看了他一眼,“但我想跟你单独待在一起。”
她不等宁擎回应,先走出了巷子,钻进一间画坊逛起来。
宁擎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跟上去。
松息本来是想随便看看,没想到一逛就挑了好几种画笔颜料,结果付钱时,一0兜才想起来今天穿的裙子,钱全在云山身上,只好尴尬地对老板笑了笑,“老板,对不住啊,我忘带钱出来了,下次再来买吧。”
她出了画坊觉得头有些晕,估计这酒劲上来了,“侯爷,我走得有点累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嗯。”宁擎望了望不远处一座高楼说道:“去那吧。”
松息和宁擎爬上天水台,一路上是一个人也没见到。
松息一pgu在栏杆旁坐下来,“这里景se确实不错,就是爬八楼差点没累si我。”
宁擎在她身旁坐下,看她脸红扑扑的,“不舒服吗?”
松息摇摇头,“中午白桃酿喝多了,刚刚酒劲上来了,有些头晕。”
她一下午活蹦乱跳的,宁擎还以为她酒量不错,没曾想她是一路晕着走了那么远,倒也算是酒量不错了,“怎么不说?”
天边的云彩被落日染上一层金se。
“因为想跟你一起来这儿啊。”松息趴在栏杆上,扭过头冲他笑了笑,“要是告诉你了,你肯定就不带我来了。幸好来了,赶上日落了。”
宁擎双手撑在身后,懒洋洋地望着前方,眼里却只有趴在栏杆上的人,“嗯,京城落日时很美。”
“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松息安静地看着日落,宁擎估计她是真有些醉了。
她突然转过头,“今日端午,你不用回家吃饭吗?”
“我爹不在京城。”
“你不是京城的人吗?”
松息忽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点都不了解他。
“不是,我家在泽城。”
“泽城?”松息回忆了一下,“那里离水饶很近啊,还经常下雨。”
“嗯。”宁擎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去过?”
“路过那里待了小半月吧。”松息眯着眼睛,想了半天,“你是宁安侯,那你爹是什么?”
“我爹是将军,我封侯之后,他便退守泽城了。”
“将军?”松息又回头看着他,笑着道:“怪不得你这么厉害,基因不错啊。”
“基因是什么?”
“就是说你爹生得强健,你娘长得好看,所以你又好看又强壮。”
天边的太yan快消失了,一丝余晖勉强照亮着京城。
宁擎淡淡地说道:“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有些想不起她的样子了。”
“抱歉,我不知道。”
宁擎只是笑了笑,“你是哪里的人?”
“我嘛,”松息躺在地上,盯着天边的余晖,“我现在算是泰城的人吧。”
“以前呢?”
宁擎歪着头看她,她枕着手,闭上了眼睛,脸上的红晕似乎已经退了一些。
“以前,”她慢悠悠地说道:“以前在水饶待过,但不算那里的人吧。”
宁擎沉默了一会儿,“为什么从水饶来了山樾?”
“不喜欢水饶。”
“你喜欢山樾?”
松息睁开眼坐起来,看着天边,“谈不上喜不喜欢吧,倒是最近过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