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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春融(3)(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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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盆就搁在眼前,唯恐姐姐冻着哪,融野又拖来厚毯数条。姐姐嫌重,她就裹在自己身上再扎扎实实地抱紧姐姐的病躯。

纸门仅推开刚够半张脸的宽度,向来慷慨大方的松雪少当家难得吝啬。

谧雪落在寂谧的京松雪,许是了解主人不喜喧闹,融野发现京松雪的家仆们都老实安静得不像话。

“姐姐喜欢雪。”

“嗯。”

犹自驻盼于岛国气候孕育出的细雪,隔了会子永仙又道:“但它们飘不进心里。”

融野似懂非懂,点头又摇头。

“飘进心里,那不是更冷了?”

永仙听后发了个怔,待整理好不会伤害妹妹的措辞后方启口:“你我果真是一家出来的么。”

“怎么不是呢?!”任谁都无法反驳的事实偏遭姐姐的不信,融野双眉一跳,“我与姐姐长得多像呀!”

“只脸像。”

这下总算反应过来姐姐所指为何了,融野鼓成个河豚。岂是她松雪融野不解风情,分明是姐姐说话太过含蓄。

“我就晓得姐姐是嫌我笨。”

“你不笨,只是顽疾未愈。”永仙好言宽慰之。

“是这样吗?”

“嗯。”

妹妹是很好哄的,可永仙也担心好哄的妹妹是否会遇到歹人,一不留神就被歹人哄走了心。

“姐姐就是姐姐。”鼻尖贴着姐姐的耳后蹭,融野连声音都软了,“和那人全然不同,那人就很嫌我笨。”

竟还存在舍得不哄妹妹的人,永仙虽不太懂,但微觉震撼。

“就是我和姐姐说过的那个小河童!真的是十分可恶的一个nv的!”

“我倒看不出你讨厌她。”

“那不是一回事,可恶归可恶……”拳头捏紧又舒开,妹妹闷声哼了几个永仙近在咫尺却也没能听清的字词。

正说着可恶的小河童,姐妹两人便听见有细微的脚步声自廊上传来。来人走得很小心,只因手里正端着药汤呢。

“母亲,药煎——”

永绍显是没想到母亲不在被窝里,居然躺在少总领的怀里,刻下正开着纸门往外望雪哩。

“辛苦绍儿了。”给姐姐捂实被毯,融野才将纸门又推开了些,好让孩子为她深ai的母亲呈上汤药。

“绍儿不能替母亲受苦,至少要做到力所能及的这些。”

nv儿的话令永仙不禁追忆起小时候的妹妹。很小很小的人,对世事一概懵懂,却总能觉察到她于深夜流下的不为人知的泪。

“姐姐不要哭不要哭,融野会陪着姐姐,永远陪着姐姐……”

她的妹妹如今长成能拥她在怀的nv人了,她的nv儿也觉察出她的脆弱。

“雪天路滑,今日就别去画所了。”

“没事的,母亲。”永绍坐得直,又道:“有少总领大人陪着您,nv儿去得放心,作起画来也更有劲了。”

颔首,永仙未再阻拦。

可nv儿话是那么说,两膝依然合得紧,没见她动身。望望nv儿,永仙又睃了妹妹。

“嗯?”

三张一看就是一家人的脸互相瞅着,融野努力开动脑筋,待药汤热气渐消方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

“啊,那,就那个,绍儿不是说要去画所吗?”

见聪慧无双的少总领大人好歹开了窍,永绍微叹息:“绍儿想看母亲喝完药再走,您可快些喂吧。”

融野憨笑两声试图缓解尴尬。孩子是没所谓,然她深知她的姐姐在孩子面前是怎样一位具有威严的母亲,故而她一时也迷茫该不该由自己来喂。

正所谓大智若愚,灵机一动,融野g脆说道:“那绍儿来喂你母亲吧。”

“我、我吗……?”

孩子竟露出了b她还要迷茫的表情,头歪着眉皱着,真不知道这憨相像谁。

“母亲再怎么是母亲,也属r0ut凡胎,也有生病不舒服的时候。绍儿已经不小了,可以照顾你的母亲了。”

得少总领一言,永绍点心悦诚服,又问:“这是对母亲尽孝对吗,少总领大人?”

“尽孝?”

把头一歪,融野又迷茫了,兀自想了半天才说:“我没读过什么书,不晓这是否是对母亲尽孝,但我觉得绍儿只要随心去做就好,就像不煎好药端给母亲,绍儿就没法专心画画一样。”

谛听少总领一番教诲,永绍似有所悟,遂移膝近前,捧起盛满浓黑药汤的碗。

“绍儿没法专心画画是怕被别人说这是对母亲不孝吗?”

汤勺舀了黑汁,永绍看向母亲的眼:“不,绍儿只是心悬母亲的容t安康。”

“绍儿没法专心画画是怕被别人说这是对母亲不孝吗?”

汤勺舀了黑汁,永绍看向母亲的眼:“不,绍儿只是心悬母亲的容t安康。”

“这就对啦。”

什么就这就对啦?

永仙亦生迷茫,她复抬头睃了两眼妹妹,发觉妹妹正笑得恰似一憨瓜。那小河童不怪要嫌她的妹妹笨,这世上没几个能不嫌的。

而她松雪永仙,只会宠着疼ai着妹妹,在笨与不笨这事上,她尽量不伤妹妹的心。此为长姐的包容力,是长姐对妹妹的ai。

“那么母亲请好生歇息吧,绍儿去画所了。”

喝完药,目送nv儿满意离去,永仙冷下脸来:“你是哪学来的歪理,将军那你也敢这么说么。”

“将军知我读书不多,怎会怪罪我。”

妹妹自豪得好像很理所当然。

“喜ai你才不会怪罪你,不喜ai你的,说错一个字你都罪孽深重。”

融野深以为然,笑道:“大纳言大人喜ai姐姐,所以连学问会都是由姐姐来主持。”

“那是因为我书读得多。”

融野不予回驳,又道:“只不过姐姐既信仰切支丹,又如何对忠孝仁义类的学问如此上心呢?”

有时候永仙觉着她的妹妹是挺欠揍的。

“大纳言大人喜欢罢了……”思忖后永仙低声作答。

“阿谀谄媚的行家,趋奉迎合的好手,姐姐当真是松雪家的人。”

“你的嘴皮子是越来越厉害了。”

妹妹摇头晃脑,得意洋洋,还把她抱得愈发实在了,不许她气急了奋起反抗。

她在妹妹那里是没有真脾气的,从来没有。而她的妹妹总是和她生真气,可以说来就不来,可以看你像在看全无交际的陌生人。

心寒过无数次,但在见到妹妹的一刹那又都暖了。妹妹是天使,妹妹也是恶魔。是她的神,亦是她的路西法。

“风大了,姐姐该躺下休息了,当心别着凉。”

这次她未执拗着要看雪,雪再洁白也飘不进心里,涤不净那年涴染足袋的红。她有她的妹妹,她想她此刻是无需望雪出神的。

她亟需的是解决另外一桩事。

“姐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抱姐姐回褥,倏见她面带愁se,融野焦急相问。

血se一下涨满了脸,永仙别开眼睛不去看妹妹,“小解……”

“啊!!!”

是天要塌了么,喊得这般响。永仙默叹。

“你去喊人。”

“我来就好。”

永仙不得释眉:“沾了wuhui,你这几日如何进城。”

“没人看见就是不存在。”

妹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果毅非常,永仙差点就信了。

妹妹力气大,手脚也麻利,而她是狼狈且脆弱的。她的r0ut,她仍残有w血的nvy,时隔多久了,永仙不记得,她此时此刻唯能感觉得到妹妹的手给予了她所熟悉的战栗。

她想是她太敏感了,妹妹并未对她做甚么,仅仅在为她清洁身t。

“姐姐可曾怪过我,那年那日。”

沾了wuhui的手巾浸水r0ucu0,妹妹问得她猝不及防。

那年那日。

那是何等混乱何等邪恶的夜,她企盼神能指引她正确的方向,但神的缄默一如往常,袖手旁观她被邪恶吞噬。

可那夜,吞噬她的邪恶又同时予了她无b崇高且圣洁的喜悦。她经年的怨恨在与妹妹相拥时获得抚慰,妹妹对她的依恋和索求是她最有效的良药。

“彼时你还是个孩子——”

“我现在不是了,我元服了。”

妹妹急促的话语是想表达什么,疑云成形前永仙遂已听懂了。

“你是我妹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怪你。”

顿了顿,永仙又道:“就当你顽疾未愈吧。”

为姐姐拭净下t,融野直视向她。

“那融野若说现今顽疾好了,姐姐又会怪融野吗?”

“你是不是没生过孩子。”

午睡醒来,她的雇主正吮着她的r。

她已而习惯了,早在几年前受那位夫人所雇伺候此人时就习惯了。

调整姿势好让恋r的nv人吃得安稳,阿幸答道:“是,没生过。”

“为什么不生?你不喜欢孩子吗?”

“我还挺喜欢孩子的呢,就是生孩子耽误时间,不值当。”

“耽误时间?”张眸,真冬琢磨后说道:“确实耽误nv人的时间。”

也没听隐雪先生提过男人孩子,怎么说起这茬呢,阿幸不懂。连独身一人都过得凑凑合合地,阿幸倒不认为隐雪先生会生养孩子,何况就阿幸所知,隐雪先生全未来过月水。

“您有心事吗?打那nv公子今晨来了又走了,您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我哪有闷闷不乐,她忙我也忙,谁有闷闷不乐的闲工夫。”

阿幸半信不信。

是那位俊美的nv公子要生孩子了吗?倘若如此,隐雪先生应不至于思绪满脸,而应直接掼锅摔瓢。

“我出去逛逛,晚上在三井那吃席,回得晚你就先歇息吧。”

吃完今天的n,隐雪先生脸se好了点。

“是,那给您留盏灯。”阿幸应道。

她是受隐雪先生雇佣在家的佣人,职责是为隐雪先生洗衣清扫,以及和隐雪先生睡觉。

隐雪先生长得标致,没哪个nv人忍心拒绝和她睡觉。但隐隐约约,阿幸似乎听闻那位也很标致漂亮的nv公子拒绝得很彻底。

那得是颗铁打的心吧,nv公子真了不起。

松雪融野是个忘x大的憨瓜,这点真冬早有认知。

你给她钱使唤她出门买昆布,她能在外磨蹭小半个时辰,然后空手而归。你问她都g嘛去了,她眨着眼,神情恍惚。

你骂她是没用的,她记住了,下次照犯不误。后来真冬都不使唤她了,宁愿自己多走两步。

j毛蒜皮的日常小事都g不好,你也不能指望她能记住更大的。

你看她今天来是来了,约的是今天不错,真冬为此一早就备下了春秋刀。可她刚盘上腿,听你问了句“今天g嘛呢,穿得这么清整”,她又一拍大腿站起身来。

“啊啊啊啊我这脑子!都浑忘了!”

原是要给纪州佬上课,下了课还会顺道去趟京松雪。京松雪那位说是小产了,所幸母t无恙,但也给松雪融野吓得够呛。

松雪融野说京松雪那位面冷心热,越在乎谁就越ai放狠话,对那个nv儿看似不闻不问,事实上b谁都重视。真冬听来,却想着世上本就没几个不在乎nv儿的母亲,况且又是松雪融野都为之挂心的nv人。

不被在乎不被母亲ai的就只松雪真冬罢了。

京松雪那位面冷心热,松雪融野又何尝不是呢。你看她闭嘴不提纪州佬,真个把旧情放却,真冬还能不晓得她那x子,看破不说破罢了。

松雪融野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就走了,留下这松雪真冬独自愁怅。真冬想,但凡憨瓜尝过她烤的秋刀鱼,兴许她心上的空洞能借此得到小小的弥补。

可憨瓜恰若往你心上的空洞里丢了块石头就跑,你光听见石头的回响,束手无策。

更糟糕的是,这回响自打她们此生初次见面时就有了,侧耳去听,听到的原是那年的余韵。

吃饱饱的n也难弥合空洞,但真冬看得很开,她想她至少可以吃很多好吃的弥合空胃。

“刚到了霞浦的莲藕,您要尝尝吗?”

撺掇尾形光琳买了六尾处理g净的春告鱼,真冬将它们交给熟识的天妇罗摊炸得骨刺皆香。

一听有霞浦r0u厚味美的莲藕,真冬遂又牵了一旁nv人的衣角:“我要吃莲藕,你买给我吃。”

“那肯定好吃啊!”

头使劲一点,败家娘们爽快掏钱。

“尾形家的人都是在饭桶里出生的吗?”

“对,尾形家的人si了烧了,骨灰都装进饭桶里埋。”

“也蛮好的。”两指掰下鱼头,真冬丢给坐她腿边摇尾不止的小狗。

“那你si前ch0u空帮我做个漂亮的饭桶吧,你能耐那么大。”

“那你把鱼给我吃。”

“好。”

很合算的买卖,于是真冬当即递去炸春告鱼。

尾形光琳,她t态肥硕得异于常人,本领也大得异于常人,纸上作绘外她的工艺造诣亦举国罕见。装骨灰的饭桶交给她,真冬安心得很。

“你生孩子是什么感觉?”

“忘了,‘嗞溜’一下就滑出来了。”

“你养过孩子吗?”

“没,生下来就没管过。”

“你就不觉得罪过?”

“罪过?”怪笑一声,光琳嘬净指头,“男的连孩子也生不了,他们也不觉得罪过啊。要我生还要我养,你就不觉得罪过?”

“那毕竟是从你肚子里出来的。”

“我光活自己的就不够啦,哪还顾得上孩子。”

尾形光琳也非她能问出答案的nv人。真冬摆首。

她连她姑母究竟几个孩子,又叫什么名字都不得而知,可她已听过好几遍京松雪那位生有二nv一男,长nv永安,次nv永绍,最小的长男叫永宁。

“行吧,就当我没问。”

“怎么,我们小冬想生孩子了?”

啜饮葛根茶解腻,真冬叹气:“我月水都没有,我也没娘,连什么是娘都不清不楚,怎么给人当娘。”

“有n就是娘。”

“我n也没有。”

朝侄nvx前扫了半眼,光琳面露愧疚。

“对不住啊,是我难为你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吧。

低头,真冬r0u了两下,不敢相信,又r0u了两下。

“你手不硌吗小冬?”

“啰嗦!”

「余忆元禄时,真个是金粉妆世界,白银似瀑流。商贾撇脱,动辄百千金豪掷,余深受其益,酬谢颇多。观今享保,有八代将军吉宗者,臭不要脸,觊觎人妻,道德败坏,毫无节c。其横征暴敛以致民生凋敝、百姓困窘,当世赋税之高,闻所未闻!」

五代将军德川纲吉治下的元禄时代,与二十世纪末的泡沫经济并称日本两大富庶时代。

江户初期,幕府税率为七分归公、三分归民,而到了元禄时期却扭转为七分归民、三分归公,不可谓不轻徭薄赋。

百姓有余钱追求衣食住行外的jg神享受,工艺、绘画、戏剧、文学等领域的b0b0生机才有了土壤。商贾赚得盆满钵满,也才有了附庸风雅的闲心。艺术家们有了商人的赞助,才能放开手脚施展才华。

然而有钱人也不都附庸风雅,有看热闹的,也有看门道的。

前者的钱很好糊弄,但来往久了难免疲惫。后者挑剔较多,需得认真对待。于艺术家而言,能遇到个懂门道的金主实属不易,真冬还是更喜欢跟三井打交道,只求这辈子积德行善,下辈子好投生她家。

“昨日乃家母的七年忌法会,三井我知先生与大德寺的渊源,遂又多奉了些香油。”

“慈严尼君可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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