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2 / 2)
齐阳嗤笑一声,两人便不再说话了。陆延抬腿往过道走。停机坪上送行的人们早已散尽,只留下他们两个窸窸窣窣说悄悄话的人站着。故事的进程似乎与他们毫无关系,无论他们怎么折腾,进度条都没有丝毫动摇,所有的人和事都朝着既定的方向发展着,将他们远远甩在身后。齐阳突然想到有一天可能齐月也会像这样离开,他朝着选择好的道路一个人孤单地坐上那架运输机,没有人送花,也没有人送行,他就这样在某个阳光热烈的下午消失在天的另一边,就像他们从未相遇过一样。
他被自己的想象弄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齐月从未说过自己之后会怎么样,他对自己精神世界的异常似乎并不那么在意,齐阳有种感觉,他之所以愿意接受精神疏导不过是为了接近自己罢了。他对自己哨兵的身份似乎也没有自觉,不能参加对抗训练,无法稳定申请任何外出任务,对他都毫无影响。他就这么一个人过着,偶尔参与一下齐阳的生活,接下去不过是漫长又枯燥的等待,而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等些什么。齐月就像是这个世界的浮萍,他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他都不曾遥想过,因为无法主宰。这种充斥着他人生的无力感,从他人生的第一个寒冷秋季就开始了,一直到现在,齐阳都觉得,齐月只是漂浮在这个世界上,流浪着,一颗无根的浮萍。
可是他漂来自己这里了呀……齐阳仰起头,阳光正好,地上的积水开始蒸发,他感觉自己都能闻到雨后翻滚的泥土和蒸汽的味道。他如果真的这么执着于我,齐阳想着,那为何还要漂走呢?可他总感觉齐月是要走的。而且他的走,不像谷雨老师一般,起码跟他们能够有所牵扯。齐阳总觉得齐月的走,是一种跟整个世界撕裂的诀别。
他抿着嘴唇,突然感觉有些干涩,于是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润唇膏来。陆延看他涂润唇膏的样子奇道:“你以前嘴巴起皮都流血了也不涂的,现在怎么转性了?”
齐阳笑了笑:“太疼了。”
“以前不疼吗?”
“没有这么疼。”
齐阳说着,盯着润唇膏润泽的表面看了会儿。油脂在阳光下泛起白玉似的光来,一寸寸地涂满他遍体鳞伤的嘴唇。
准备好了
齐阳终究还是约了齐月来自己的向导室。他在这段时间看了很多材料,也提前做了很多设想,其中大部分还是想要尽可能在不伤害齐月精神世界的前提下帮助他治疗好创伤。就现在手头已有的方案和结果看起来,大多数的向导对待不同哨兵的童年创伤还是因人而异的,说实话齐阳很难诸多南辕北辙的案例中总结出一个标准的流程,毕竟每个人的创伤和每个向导的治疗方式都有所不同,这种不统一也是向导工作的难度所在,不过齐阳还是希望从有限的材料内找到帮助齐月的方法。
正如范子墨所说,大多数童年的创伤就像是马戏团用来绑住小象的那条细细的链子,它们一旦在内心深处默认挣脱不开,那无论成年后它长得再大只,拥有再多的力量也是枉然。现在的齐月就被这条不被爱的链子死死困住,无论别人再怎么向他倾诉爱意,只要他坚信从一开始就不被爱,那条细细的链子就会一辈子锁在他的脖颈上,哪怕有一天娶妻生子,人生圆满他也不会认为世俗的爱会降临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