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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跟孩子计较什么呢(主叔叔视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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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渠远活了半辈子,自认值得后悔的事不多。事实上,他从破败的镇子爬上城中心玻璃大厦的顶层,成就感和极大的自我满足,足以抵消大部分遗憾。可惜林文钦偏偏成了难以抵消的那个。

暑假在酒店的“意外”发生后,文渠远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不愿面对老友林锋驰,他担心从对方眼中看出指责或鄙夷,哪怕他知道林文钦不会将此事轻易招供给父亲。

这只是一种天然的自责,促使他对林文钦这一当事人也产生过埋怨——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挽回,弥补不了的过错会变为某种责难,哪怕他已年近四十,也免不了经历这样的心理活动。

他曾想,要是当年退伍后,没有跟林锋驰走得这么久就好了,那样一来,林文钦这孩子就不会有那么多机会凑过来、同他熟络起来,甚至对他萌生爱慕;如果当年没有隔三岔五给年幼的文钦买礼物和玩具,他在对方心中的分量或许会轻很多;如果更早些时候,,无聊透顶,林文钦看不大懂,只觉得文叔叔很厉害,是个敢拼敢闯、识得时务的人。他在几张商业晚宴的照片中捕捉到他拍角度的文渠远,看见他握着酒杯的手,腕表露出半条表带,反射冷锐的光。

心中那点痒意顿时变本加厉,身上到处都烧烧的,小腹到胃紧绷起来,无需刺激就开始轻微地抽搐。林文钦任由下面硬着,在内裤里一跳一跳地想要挣扎出来,但除了文渠远,他不想任何人的手触碰它。

他需要文渠远用戴着那只腕表的大手来揉弄它,可以温柔,可以粗暴,毫不怜惜也没问题。他会主动把腿张开到极限,以最脆弱和不设防的姿态讨好文渠远,靠着这点勾引的手段得到些施舍。他不舍得弄脏文叔叔的手,所以会尽力忍耐,发泄时自己用手拢住,不让文叔叔操心收拾。

林文钦沉迷在幻想中,屏幕黑了也没管。

他眯着眼,在朦胧的床头灯光下傻兮兮地做梦,梦到跟文渠远痴缠在一起,被对方反复进入甚至侵犯。

文渠远高山般的身躯会沉沉地压着他,让他怎么都逃不了,软着骨头没出息地哭叫呻吟。看上去那么可怜,实则舒服到不能自已。文渠远坚硬的肉刃一遍遍地贯穿他,允许他的体液把叔叔的腿根淋湿,还会捂住他的嘴巴,教他在性欲里感受轻微窒息带来的快意。

他的身体可以接纳文渠远的一切,敷衍和爱护,恼怒和温情,手指和阴茎,什么都可以。

最后,林文钦在一片混沌中入睡。下面湿乎乎的,水似乎流到了腿窝,他没力气去管。彻底闭上眼之前,他可能是脑子射空了,不知哪来的勇气给文渠远拨了个电话,可惜还没等看到是否接通就睡了过去。

通话界面上,文渠远依然只是一串手机号码。他唤林文钦名字的声音局限在静音设置中,没能得到回应。

再次见到林文钦,已是一年年底。临近圣诞节,许多孩子从校园里跑进各大商场玩逛,纵使零用钱有限,也想蹭蹭商铺里精心装点的节日氛围。文渠远和下属到公司旗下购物中心视察布景和活动安排,不经意间在奶茶店门口瞥见林文钦。

不是他心有灵犀,而是林文钦穿得太过显眼。深蓝色的校园制服外套不知为何没穿在身上,挺直的身板裹了件奶白的高领毛衣,再加上瘦高而不乏青春力量的身量,旁人很难不注意到这样一个青少年。

文渠远一边听下属和快闪店活动负责人沟通细节,一边挪出精力悄悄注视着被几个笑闹着的女孩男孩围起来的林文钦。

他想起十月假期前的那个深夜,睡前突然接到这孩子的电话,他问了几声,对面却都没有动静,于是只好先挂断。

原本想趁长假和林锋驰父子俩吃饭时问一问,结果林锋驰直接把孩子带去泰国玩了一周,回到国内便按着林文钦的脑袋在家补作业,再后来就到了十二月底。

远远望着,文渠远觉得文钦似乎瘦了些,也可能也长高了。回神意识到这天是工作日,学校理应还在上课才对,他就又猜想林文钦是否被同学撺掇着逃了课。

印象里,好几年前曾听过林锋驰发牢骚,说文钦这小子不服班主任的管教,翘了大半天的课跑回家玩游戏,被下午买完菜回家做饭的保姆撞见,东窗事发,挨了好一顿揍。

那应该是文钦唯一一次做出叛逆行为,往后的日子,这个孩子在他看来都无比乖顺,就算对父亲有诸多不满,也再没有恣意行事过。

但也许是孩子长大了,哪怕这次确实是林文钦又逃了课,文渠远竟也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小子能耐比谁都大——难道他还没领教到吗?

思及至此,文渠远无奈笑笑,把旁边正经吩咐工作的公关经理吓了一跳:“文总,您觉得哪里不妥吗?”说着,把活动负责人交来的日程表递到他面前。

“没有,不好意思,我有事耽误几分钟,请稍等,你们继续。”文渠远示意二人接着谈,离开了会场。

他快步走到奶茶店外,叫住正要和其他学生一起进去的林文钦:“文钦!”

林文钦应声回头,看到是他,挑了挑眉毛,眼睛瞪得圆圆的,面上闪过一瞬的惊喜,旋即便恢复平静。

“文叔叔好,您怎么在这里?”少年像平常跟着父亲那样,温顺礼貌地同他打招呼。旁边几人凑过来,面面相觑,用眼神示意林文钦解释来人是谁。

“这是我叔叔。文叔叔,这些是我同学,我们来买奶茶。”

四五个同林文钦年龄相仿的半大孩子稍稍磕巴地问了好,其中一个戴着近视镜的男孩主动道:“我们的奶茶做好了,正要去取,叔叔您要不要来一杯?”

文渠远先看了看林文钦,这家伙莫名其妙地红了脸,躲避他的视线。他心里涌起一丝不可名状的愉悦,或许是受面前这些青涩的孩子的影响。他对几位同学说:“你们先玩,之后记得回校上课。”

尽管文渠远不是家长,这些学生还是露出被抓包的窘迫神情,挤眉弄眼地互相瞅瞅,然后推推搡搡地进了奶茶店,没管林文钦还留在原地。

“文叔叔,我……”林文钦话说了半截,仿佛连看也不敢看他,低下头,半个下巴埋进白绒绒的毛衣领子里。他看不清林文钦的表情,只能从碎发底下明晃晃的红耳朵解读林文钦的情绪。

文渠远并不追问,转言道:“等会儿你不回学校,我带你逛逛。”

眼前蔫蔫的脑袋立刻扬了起来,林文钦的欣喜不加掩饰:“真的吗?”

“怎么一惊一乍的?乖乖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说罢,揉揉林文钦的发顶,赶紧回了会场。

说是带林文钦逛商场,其实也没什么可逛的。这家购物中心开了没几年,是文渠远主管公司的项目,甫一开业,会员卡和各项内部优惠权益就自动送到了林家父子手里。

林文钦跟着两个大人来过很多次,有时是闲着没事随行视察业务,有时是被带来买衣服。他自己不爱来,对一二楼的高档店铺没兴趣,也没有想要约着吃饭逛街的朋友,所以楼上几层的娱乐餐饮场所他也不怎么去。

去泰国玩之前,林锋驰已经带林文钦来买过几件新衣,他不缺穿的用的,因此只是黏在文渠远身边,更享受当对方的大型挂件。某个店新调来的经理对他们眼生,误以为他是文渠远的儿子,他在误解营造的虚假幸福中晕头转向,自得其乐地回味了很久。

“看来你爸还是该多带你出来转转。”去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里,文渠远感叹。他这话半是认真,半是玩笑。

以前林锋驰说,家里老人不喜文钦性格内向,想让他多陪父亲出去应酬,见见生意场上的长辈和世故,不然以后出社会了还是个愣头青,白瞎了林锋驰操持这么大个摊子。

林锋驰这个当爹的不置可否,说男孩文静点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文钦上了高中后,他的确更频繁地带孩子出来吃饭认人,想来是有点在意的。

文渠远虽是外人,但并不认为文钦以后一定会吃亏。这孩子懂事却并不唯唯诺诺,有时还会在自己的社交动态发表时事见解,诚然言论幼稚,可胜在勤于思辨,说明他有主见和主张。

更别提,文钦平时安分内敛,不料情窦初开就玩了个大的,对年长自己二十多岁的长辈都敢动心,怕是过于有主见了。

这算是另一种极端式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吗?文渠远觉得好笑,甚至没发觉当初心里那股气恼早就烟消云散,如今想到这件事,只有“无可奈何”可言。

“是吗?我倒是认为,这说明您更适合当我爸爸,”林文钦反驳道,话音刚落却又改口,“不行,您不能是我爸,您就要是文叔叔才行,这样我还能继续喜欢您。”

他红着张脸快速吐出这句话,左手五指攥紧文渠远的袖口,反复地捏揉,还要往问文渠远的胳膊上贴得更紧。

他从前不曾这样逾矩,暑假里的亲吻是唯一的放肆,但现在他好像管不了太多。几个月没见到文渠远,在商场偶遇已是极大的惊喜,还有了这场平淡而幸福的独处,叫他怎能不得意忘形。

文渠远欲板正脸色训他几句,刚好电梯门开了,外头的人鱼贯而入,他们只能暂停对话。

“嗯,好,我跟……嗯,就这样吧。”

电话挂断,林锋驰套路化的日常寒暄消融进微弱却刺耳的忙音里。林文钦似已习惯,淡然地退回手机主屏幕,划拉两下,然后按了锁屏。

车里一时寂静,文渠远和他都没有主动开口。几分钟前在电梯里,还有整个傍晚有意无意忽视了的心绪,此时沉默而郑重地回到空气造成的舞台上,亟待他们两位当事观众的注目。

两人之间隔了挡杆,依然算是近在咫尺。林文钦微微蜷起的手指再次搭上来,扒住文渠远的小臂,像是水手在暴风巨浪中徒然地抓紧桅杆。他不知道该同文渠远谈些什么,林锋驰机械性的叮嘱提醒他:他有父亲,而文叔叔是父亲的朋友。这让他多日以来所做的心理重建全都失效了。

恋慕文渠远太久,他时常会故意忘记这个事实。他自认不怕这种不堪一击的条条框框,但是文叔叔可能会永远将自己框在里面,他总是不愿面对这一点。

父亲的忙碌常常让他感到被冷落。而假若文渠远不愿接受他、断然将他推开,则是在抛弃他,那样他就真的失去了依靠和依赖,他承受不了的。

文渠远猜不到林文钦的想法,只知道坐在副驾驶的文钦很紧张,好像被恐惧摄住,所以才表现得这么无助。这孩子牢牢地抓着他的胳膊,根本不在乎昂贵的西装会不会扯坏。

他轻声安抚道:“文钦,你先坐好,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好吗?”

这下林文钦抓得更紧了,另一只手也用上,直接抱住他的胳膊,左脸在他臂弯,黑亮的头发随着肢体的动作震颤。

“文叔叔、叔叔……你让我抱抱吧!”他听到文钦哽咽的声音,祈求的语气仍充满倔强,变成某种控诉。

“我每天都好想抱你,梦里也在抱你。你不要甩开我……”

胳膊上洇开一小片湿润的痕迹,是林文钦在哭。半年时间里,这是文渠远法,肆意妄为。这八个字在文渠远脑子里滚动显示,他太阳穴都开始鼓青筋,活了四十年,头一次感到狼狈无措。

“叔叔,亲亲我,就一下行吗?”林文钦在幼兽舔奶般的亲吻间隙小声央求,可怜巴巴地用嘴巴蹭他的鼻尖和胡茬短硬的下巴,说完再次急不可耐地吮咬他的下唇。

接吻大概是无师自通的本能,林文钦兀自陶醉地亲他,喉咙里溢出细细的呻吟,像蚊子叫,是一种笨拙的情色伎俩。

即使文渠远不想承认,他确实被这几声哼唧刺激得勃起了。不那么剧烈,但足够让他的理智和道德观敲响警钟。

额头逐渐渗出汗珠,不知从隆冬天气哪里冒出的热意,在车内暖风的烘烤下愈发教他难以忍受。

少年渐渐依偎在他胸前,不知何时已环抱着他的腰,依恋和热烈的吻仍在不知疲倦地攻击他内心的防御。

挣扎是几个月还是几分钟的过程,文渠远不再能给出定论。他只知道,从默许林文钦和他唇舌相缠的那一刻起,这一晚的记忆将只留下近乎偷情的禁忌和快意。

05

文渠远并非毫无恋爱或亲热的经验,且对象有女也有男。

刚退伍那会儿,家里介绍了个女孩,他和对方相处一段时间后,试过进行亲密接触。不过可能因为感情不到火候,两人亲了亲嘴后不久就没了下文,不满半年便彻底分了手。

进城创业初期,他结识了婚姻失败的林锋驰,后者当时虽然失意颓唐,却热衷于给他介绍对象。

他先后认识了三位,可惜有缘无份,不是观念不合,就是事业规划有异。其中一位女性倒是一度对他热情无比,亲热时也算有些火花,然而刚刚打算建立关系时,她拿到外派职位,二话不说收拾行李飞出了国,于是恋爱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跟男人则是偶然,只有一次。公司成立之初,文渠远陪同一些频繁联络的领导出入过娱乐场所。那时上面管得不严,对那些玩得不夸张的,一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目睹几个小陪侍对秃顶的男领导投怀送抱,尿遁跑去包厢外,遇到那个和朋友唱k的男学生。

对方长得十分清秀,明显对他有浓厚兴趣,因此主动和他搭话,留了联系方式后就隔三差五发短信或打电话“骚扰”——那些年社会风气不比如今开放,爱情潮流仍以异性恋为主导,文渠远只觉得对方啰嗦、过于热情,没往其他方向想。

很多次回想起某个深夜,他送“喝多了希望文哥接我回宿舍”的男孩到大学宿舍楼下,却在道别时被那人按在墙上强吻,文渠远觉得这种事简直发生得稀里糊涂。

他果断删除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再也没见过面。那之后,他对异性恋和同性恋等概念总算有了更具体的认识。不过他身为男性,取向上也一直默认是女性,不曾设想自己“弯”掉会是什么情形。

就像此时此刻,他被林文钦环着脖颈舔咬唇舌,也觉得一切都太模糊、失控,仿佛昨日重现,只是场景和人物不同。

林文钦比当年那个男学生健壮许多,穿校服时看着清瘦,实则肌肉紧实,贴在他胸前和胳膊上传递着灼人的热度,是正值青春年少的身体迸发出的能量。

两个人的心跳响在一起,文渠远饶是人至中年也渐渐有些发了昏。

他在心里感受着——文钦的舌头很软,很热,湿湿的。他想起电影中闷热潮湿的南方阴雨天,滴滴答答,纵然舒适,却缠缠绵绵地惹人烦躁。他让这股潮意流进口中,就像在山谷里,用舌头卷起潺潺溪水,这样能使胸中的躁动稍稍平息。

放任文钦含了他一会儿,他又感到不足了,于是带着恼意吮吸那根湿软的舌头,听到文钦发颤的呻吟,比刚才演独角戏时自然了不少,更像是被撩拨到极限而产生的生理反射。

车里只剩他们交换唾液的啧啧声响,暧昧得让文渠远没脸听,怀里林文钦的面颊也越来越热。

“叔叔……”林文钦情不自禁地哼叫起来,有些急促,双手搂紧了文渠远的肩背,攥得西装都皱到快变形,“文叔叔,好爱你、好爱你……”

情动与懵然之中的细小夹缝里,突然钻出这样一道疑问:这样就算爱吗?

坦白来说,文渠远不认为自己懂得爱,也许年轻时曾经了解心动的感觉,但仅停留在“喜欢”的层面,是心灵尚且青涩时才会有的悸动和好奇。十几年过去,他从青年进入中年,独来独往已久,早就不去关心心灵的事情。以前那几段所谓的情缘,过去了几乎什么都没留下,更没人凭空出现在他单调的生活里,让他体验荷尔蒙催发的、肌体和精神同时迸发的活力。

连这些基本步骤都没有的话,何谈更深刻的“爱”字?

残存的理智维持他潦草的思索,他继而想到自己对林文钦的情感也不足以称爱。

——他喜欢这个孩子,这毋庸置疑。文钦懂事、聪明、茁壮且健康,是个非常讨长辈喜爱的好孩子。面对文钦,他总是忍不住放下坚硬的护盾,越来越习惯于散发出善意和爱护。作为长辈,他的感情没有错处。

可在爱情层面呢?他不觉得自己真正对这个孩子萌生了爱恋之情。也正因他是长辈,他才无法毫无障碍地放纵本能的关爱演变成肉欲或情爱。

尽管他已经在文钦的细碎呻吟中勃起。

文钦还在亲吻的间隙中呢喃啜泣,像个发条拧过了劲的有声玩偶。文渠远的神思在不断涌动的欲望浪波里浮浮沉沉,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回应这份稚嫩的爱。

于是他犹豫着抬起手,想要揪住林文钦的衣领,像撕双面胶的纸面那样把人从身上撕下来。然而这家伙搂在他肩上的手扣得死紧,一副要寄生于他的架势,他都快分不清这是依恋的表现还是发癔症。

踌躇半天,是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暂时给这场中途失控的闹剧按下了暂停键。

林文钦气喘吁吁地靠在文渠远的胸前,一边平复呼吸,一边用校服袖子抹掉铺了半张脸的泪水。只是接个吻而已,他却有种醉氧的眩晕感。

等到勉强能接电话,来电人先挂断了。

林文钦看了眼跟着进来的信息,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是早前一起逛商场的同学,说中途掉下来的校牌暂时放在了他的口袋夹层里,让他回校别忘了带回去。

这么点破事,坏了他和文叔叔的大好事!林文钦越想越气,向上滑动手指时看到父亲几分钟前发来的“晚上早点睡,听话”,更觉恼怒,干脆将手机关机,随手扔进车门把手下方的收纳格。

“怎么了?”文渠远平静了些,感觉身体里的躁动已经消下去很多,应该能够跟林文钦进行正常的交流了。

林文钦耷拉着眼梢,抬眼看他,眼眶里还窝着一汪水,怕是一张口就又要哭。他没给林文钦组织语言的机会,果断道:“文钦,对不起,叔叔冲动了。我们先不要说话,我送你回家,有什么想说的,之后再聊好吗?”

少年的肩膀顿时垮了下来,林文钦相信这或许就是掉进冰窟窿的感觉,从皮到骨都凉到刺痛,嘴巴徒劳地开合了几下,最终发出一句颤抖的低问:“文叔叔,你反悔了吗?”

文渠远打开车内的灯光,在暖黄的光线里端详林文钦泪迹斑斑的脸。男孩的嘴角还有同他亲吻时留下的唾液,他想擦拭,却按捺住了冲动。

“我想我没有答应过什么。”文渠远能听到自己的声线如利刃般划过年轻心脏的声音,他不舍得这么对待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这种翻脸不认账般的发言,像是他最看不惯的林锋驰的行为。

林文钦闻言,静默地盯了他片刻,随后用恳求的语气说:“文叔叔,你不用答应什么,我不奢求那些……那些话。我只想每天都见到你,抱抱你,亲亲你,这就够了。”

“文叔叔,这样可以吗?求你了。”

车子驶过墅区的喷泉花园,停在一栋三层洋楼院前的铁艺大门外。房子从里到外都黑漆漆的,只在屋檐下留了一盏夜灯。

今天是家政休息日,林锋驰在邻市应酬过夜,除了林文钦,房子里今晚本应不会有人。文渠远跟在林文钦身后走入玄关,在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换鞋,不禁感慨这太像偷情。

原本的打算是把哭得抽抽噎噎的林文钦送回家,然后顶多在睡前发个短信问问对方有没有好好洗漱休息,无奈招架不住这孩子的软磨硬泡,还是硬着头皮将人一路送进家中。

一路上,他脑袋里都回响着林文钦哀求的话语,求他不要拒绝拥抱,求他允许亲吻和更多见面。文钦说只需要这些就能满足,如果文叔叔能抱一抱他、亲一亲他,他连做梦都会感到幸福的。

文渠远内心深处对这话产生一丝不屑。年少时期太容易得到幸福,这东西简直跟不要钱一样。炎夏里吃到冰棍会幸福,在学校的人潮中看到心上人头发丝儿也会幸福,在文渠远久远的青春岁月里,跟几个狐朋狗友结伴逃课到镇子外的后山顶上看日落时,他也曾感受到幸福。

物以稀为贵,幸福却是泛滥之物,所以贬值得厉害,他已不再将它看得那么重要。他不知该怎么让文钦明白,此时此刻一个拥抱给予的所谓幸福,无论如何都不能延续长久,更别提制造这团泡沫的也是个错误的人。

林文钦牵着他的衣摆来到客厅坐下,厚实的皮革沙发散发着微微的冷度,紧接着台灯亮起,朦胧的暖光带来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温暖。

“文叔叔,我、你——”林文钦挨着文渠远坐,双腿一下想盘起,一下又要摆规矩,“你别担心,我爸今晚不回来。”

文渠远没绷住,轻轻嗤笑了几声,道:“少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灯光太昏暗,林文钦脸上飞速蔓延的酡红没能暴露。他往文渠远身前挪了挪,直到肩贴着肩。他大着胆子去握文渠远的手,宽厚的手掌,还有修长粗粝的手指,硬邦邦的指节硌在他的手心,像是扎进他的心脏里。

他跟文渠远保证得很好,现在却再次原形毕露,根本不能控制自己,着魔似的低头亲吻文渠远的手背和鼓起的关节,那只手越是想要挣脱,他就吻得越急切,双手攥它攥得更紧。

他几乎是捧着那只大手握成的拳头,虔诚地在干燥的皮肤上印下自己的吻。多少个夜晚,这只手在梦里穿过他的发丝,抚过他的腰背,揉过他的胸和臀,甚至进出过他下面那张饥渴的肉洞。

这只手曾经多少次放在他的脸上和头顶,温热地包裹他的期待和不安。它在他还是幼稚小儿的时候给他关爱,在他长成青年后教他渴望,仅是这样亲吻它,他就兴奋到颤栗,胯下勃发的欲望跳动着,马上就要彻底地释放。

林文钦近乎狼狈地含咬文渠远的指尖,想象那是男人愤怒的性器试图捅进他的喉咙,卑微却猛烈的快感让他在文渠远面前射精,仍被校服裤带束缚的腰腹古怪而淫荡地前后挺动,生理性的眼泪模糊他的视线。

在灯光的阴影中,文渠远痛苦地紧闭双眼,仿佛一只厉鬼的长爪揪住了他的皮囊,残酷地将它剥下来,露出他血淋淋的肉和骨。那只利爪插进缓缓堆挤流动的内脏之间钻来钻去,猛地在脊骨中掐住了什么,献宝般地递到他面前。

他睁开眼,看见那是条情欲的毒蛇。

07

文渠远猛地挣开林文钦的手,被唇舌和牙齿弄得湿漉漉的手背用力在衣服上蹭了两下,顾不得训斥或是说些什么就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开车回家的路上,红绿灯一度模糊成几团诡异的光晕,险些让他分不清幻想和现实。他一时不知道如何良好地接受文钦在他面前自慰并射精这件事,这跟吻和拥抱截然不同。

错了,不该这样。心底的声音规劝文渠远,让他别忘了人伦纲常,更别忘了好友林锋驰的存在。林锋驰在百里之外,对今晚的一切毫不知情,他永远都想不到自己的儿子和挚友之间能够发生何种堪称龌龊的接触。

文渠远想到林锋驰很多次发怒的样子,剑眉竖起,眼白裂出血丝,嘴里骂得也十分粗鄙,而这都是他遭遇极度不可理喻之人才会表现出的一面。作为好友兼生意上的盟友,文渠远从未惧怕过林锋驰的怒火。可如果这火某天烧到他身上呢?这一刻,他仍是不怕的,只是感到一丝滑稽和可悲。

他又想:可能真的错了,不该容许文钦恣意妄为到这一步。肉欲暴露得太早、太彻底,他们之间远不到这个程度。

文渠远不会否认自己对林文钦肉体的欣赏,或许这种欣赏近来不可避免地掺杂了不该有的欲望。在打量林文钦时,他忍不住分出两秒的时间凝视他,有时是平直的肩膀,有时是紧细的腰,偶尔也会不动声色地掠过丰翘的臀。

不过,他不认为林文钦能够发现这种极为短暂的注视,更不认为这样的凝视足以激发他最原始的性冲动。

他也是这样解读林文钦的——文钦爱慕他,渴望亲近他,这虽越界却并不过分,但文钦不会这么饥渴甚至卑微地爱他。

要说为什么,其实没有那么多理由,只因为林文钦在他眼中还是太小了。迁就是一回事,迁就到什么地步则是另一回事,要他现在就满足文钦的性欲、抱着对方滚到床上去吗?太荒谬了。

糟糕的光线里,文渠远看不到林文钦裆部的濡湿,也没看清楚少年的腰胯到底抖成了什么样子。但他能听到那些难以压抑的呻吟,比亲吻时更难耐,几近淫荡地呵进他的耳朵。

他简直不认识林文钦了,这份割裂感令他崩溃。而直到把车停进自家车库,恍惚地倒在沙发上,他发现自己还勃起着,迟滞地感觉到阴茎过度充血带来的疼痛——他的脑袋嗡嗡地响,简直连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

沉默许久,他闭上眼,将手伸进裤子。

那天之后,林文钦明显感觉到文渠远在躲他。

按理说,既然临近元旦,公司再怎么忙,也一定会腾出零散时间来办会,市里、省里也有一堆政商交际活动。往年到了这时候,林锋驰向来要忙得脚不沾地,每个他必须出席的场合里,肯定会有文渠远的位子。

可是最近文渠远连着缺席了三场宴会。林文钦兴冲冲地跟着父亲到场,笑僵了脸耗到宴席结束,也没能等到文渠远现身。

他问父亲为什么总是看不到文叔叔,林锋驰说是公司年末事情多,两人分工协作,一个主打应酬,一个在办公室坐镇。

林文钦内心不相信这借口的真实性,也许林锋驰对此不疑有他,但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文渠远不愿面对他。

其实他好几次想打电话或是发短信给文渠远,却不知道该怎么道开场白。他不愿意重提那天晚上的失态,也不想假装无事发生,更害怕看到信息发送时会出现红色感叹号的提示,于是只能先忍耐着。

学校先后举行月考和例行小测后,终于进入元旦小假。林文钦原本打算在家里宅几天,没想到林锋驰跟大脑变异了似的,突然起了兴致,带他去市郊的度假村泡温泉。

“温泉有什么可泡的,你光是趁出差的机会都泡了那么多次了,不能去别的地方吗?”林文钦老大不乐意,尤其得知要跟林锋驰单独在套房院子里泡私汤,他的脚趾瞬间在拖鞋里蜷缩起来。

林锋驰一副“你懂个屁”的神情,道:“平时没空带你玩,跨年带你放松放松你还挑三拣四。不乐意就去找你文叔叔,让他带你找地方玩去。”

此话正戳在林文钦心坎上,他愣了愣,随即讥讽道:“好啊,我最喜欢跟文叔叔玩,你不如叫上他啊。”

林锋驰竟然真的一个电话拨了过去,压根没注意到儿子面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变脸表演。

手机没开免提,林文钦听不到手机里的男人说了些什么,只听见父亲先提议,再劝导,后来还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宣讲了一番旅游计划,最终满意地说了句“行,到时候见”,而后挂断了电话。

整个过程十分迅速,林文钦站在自家车旁,看到文渠远从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驾驶座走出来时,还没真正回过神来。

“呆着干嘛?叫人啊。”林锋驰皱着眉催促,林文钦这才眼神飘忽地说了声“叔叔好”。

文渠远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他悄悄用余光瞄了一眼,发现文渠远似乎没在关心他,而是边跟林锋驰说话,边在手机上打字。这是文渠远的常态,他感到熟悉,却又觉得疏远。

林文钦意识到自己好像没办法正视文渠远的手,只要看到它们,就立刻联想到那晚的事情。

他懊恼得想扇自己一巴掌,担心今后他在文渠远心中将永远变成那副放浪忘形的德行,他会被打上不堪的标签,从一个讨文叔叔喜欢的乖孩子,沦为一个与其他逆反青年毫无两样的失败品。

短暂的碰头后,两辆车一齐开上前往近郊的高速公路。林文钦脑子里乱成一团,顾不上跟父亲搭话,不过幸好林锋驰不屑于父子闲谈,两人安静一路,谁都不觉得尴尬。

度假村不算偏远,是当地镇子近几年发展得较为成熟的一片旅游文化区。林锋驰说,当初镇政府还曾接触过他们,希望能拉到一笔投资。而文渠远认为没必要分散精力,搞得像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似的,最后就没出钱。

事实证明,林锋驰和文渠远的公司的确不太需要掺和这块业务,他们自己的基本盘已经定型,这几年没有遭遇强劲的对手,事业安稳推进,要是想要涉足其他领域,或许只会当个人兴趣投着玩玩。

这些事,林文钦听得敷衍,倒是对文渠远的光辉岁月更感兴趣。

他知道父亲和文渠远是受到时代浪潮恩惠的幸运者,那段年岁对他来说太过久远,浓缩成老房子里一台厚重的电视显示屏,里面曾经播放他最爱看的汉化版日本动漫,还有动画蜘蛛侠。林锋驰偶尔慈性大发回家吃晚饭,会强行将频道换成新闻直播,主持人庄重严肃地播报国内外的时政热点,时不时连线颇有来头的专家点评。

小小的林文钦一头雾水,不懂那些政策和方针的深意,只能从林锋驰或舒展或紧蹙的眉头知晓它们的好坏。

那些记忆里的文渠远永远是温和的,从不表露出情绪的波澜。他到家里做客时,不会像林锋驰那样满口念叨着工作,而是会捎上时兴的儿童玩具,或是偷偷塞给林文钦一些平日禁止的辣味零食。

很多玩具现在都堆在家里的杂物间,可能已经在某个箱子里压变了形,可是林文钦依然能记起人偶手办的机械关节是如何缓缓扭动,记得文渠远温暖的大手握住他稚嫩的小手,一点一点地抬动人偶的胳膊和腿,看着它们“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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