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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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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冲是睡不着的,苻坚把他抱在怀里哄睡,没一会儿自己先入梦了。

慕容冲到扭头去看苻坚,心中异样感更加明显,云里雾里让他迷茫——只觉庄周梦蝶一般分不清现实梦境。直到苻坚发出鼾声,慕容冲才灵台清醒,他忍耐不住,转过身捏住了对方的鼻子。

果然两三息后,轰鸣的鼾声再次变回了平稳安静的呼吸声。

慕容冲年龄更小的时候是不敢去捏男人的鼻子的,因而会被偶尔出现的鼾声吵的烦躁无比。苻坚是全然无知。有一夜他忍无可忍后捏住男人的鼻翼两侧,几乎想要再捂他的嘴直接将人窒息算了,没成想一会儿苻坚便安静下来。后来屡试不爽。

苻坚似乎感知到他的动作,抱他的手收紧了些,受力的布料擦蹭到慕容冲的后颈肌肤,火辣辣的痛觉让慕容冲皱紧眉头。他伸手去探抚,却在本应是颈椎骨的位置上摸到了根腺,一按痛感便直达天灵盖。

这是什么?后颈为什么会多出这么一条经脉?

慕容冲愣了愣,伸手摸到苻坚脖颈后头来回摸,亦然摸到了这么一条。

尚不及他疑惑,伸出的手便被苻坚给拿住了。

“乱摸什么呢?”

慕容冲见他突然醒过来,装作懵懂模样蹭了蹭男人的手,问:“这是什么呀?”

他晓得苻坚没有起床气,帮男人揉了揉正在适应光线的双目,苻坚才开口:“你怎么会不晓得这个?这是情腺啊。”

原来当时宫医说的是这个——

“情腺是什么呀?”

苻坚皱眉疑惑看向怀里的男孩儿,眼睛睁的又圆又大,好似听到了什么心奇的事物。好笑着抬手捏了捏慕容冲的脸蛋儿,“燕宫里竟没人教过你这个么——情腺是寻常中庸之人无有的,只有乾元坤泽才生的出。”

慕容冲是全然听不懂这番话的,看到苻坚睡眼惺忪,他不便再问更多,只暗暗想着这一世似乎与之前有些不同。

苻坚当然不知他在想什么,看着慕容冲迷迷糊糊的样子,他便更开怀了。揉了揉慕容冲柔软的头发:“怎么了?睡不着吗?”

慕容冲不知为何苻坚的语气更加柔和起来,不过他一贯是最会恃宠而骄的:“好疼呀。疼得睡不着。”

“哎呦,哎呦……我的心肝儿啊,怎么就这么娇气,教人心疼坏了——”

慕容冲忍不住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却道:“那你不能再那么打我了,你好凶好凶啊。”

苻坚只抱着他笑:“唉——那哪儿是打你呢,乱说!我是喜欢你,才和你做那档子事,结果你这皮肉这么不禁揉捏,一场下来青青紫紫,又发烧睡了好几天,把我都吓坏了——这种事不好说,明儿个我教个女官来教教你。”

慕容冲窝在他肩窝里实心实意地愁眉苦脸起来:“我不要上学。”

苻坚笑叱:“不是读书。你将满十二了,人事上当然得学。”他又接着道:“这事有趣儿的很——你一旦悟了门道,草原奔马都不比这事儿快活!”

他头往苻坚怀里一埋,不知道是该应了还是装作羞态好,干脆哼哼两声不说话了。应付苻坚这事在他年长后越发吃力起来,他已经想不起来上一世在秦宫里时是何种心态,只记得苻融同王猛有时来柬会在正堂骂他是惑主的狐媚,有些嫔妃会暗地里笑他要比姐姐更会逢迎。

苻坚娇宠他,他并非感受不到。建元六年初至长安秦宫时,清河公主便被要求不可置购金银首饰,只能穿着旧时的衣物,更多后宫女人头上素的仅剩一根钗,都说天王下的令,要后宫从简。十二岁的慕容冲还不懂事,当天夜里就哭着抱着苻坚要他不要拿走自己的衣裳和金步摇,翌日睡醒他从前的东西多半就被苻坚送了回来。后来越发不可收拾,只要他要的,苻坚一一都给了,连同他在秦宫住所里的珠帘被朝臣柬了又柬,苻坚也都一并打了回去。

那时候年龄小,只觉得苻坚如同父亲一般,只要他陪陪自己,一直待自己这么好,什么就都伤不到他。直到十五那年苻坚送他去平阳,流言、歌谣如同长鞭,一遍又一遍将他鞭笞的血肉模糊,他才终于懂得,十二岁时候以为的温情与爱夺取了他全部的尊严。

——慕容冲觉得这很奇妙,他竟然愿意承认自己是爱过苻坚的。

他抬头又去看苻坚,男人尚还年轻的面庞侧着,烛火里隐隐约约能看到他紫色的眼睛正在看自己,慕容冲愣了愣,转过身去了。

苻坚轻笑出声,也不言语,只觉得他是小孩子心性,一忽儿晴一忽儿阴的。

异日天蒙蒙亮时苻坚就又把慕容冲拉起来上了遍药,慕容冲躺着动也不动,上完药就又睡着了。

再睁眼被几个苻坚指来的宫人伺候着穿衣净面进食后,就再次躺床上——他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过,有时不得不承认,在苻坚身边时候确实是十分具备安全感的。

然而他绶带还未解,一名宫人就赶来说不能脱,陛下安排了女官来上课的。

慕容冲打了个哈欠,只得又去正堂了。

女官不过一刻便到了他的寝殿,将进门行个礼,慕容冲便愣了住——忒眼熟。

女人的声音柔和无比,事无巨细为慕容冲讲述与他认知中不同的男欢女爱之事,有问必答。有些更深入的内容慕容冲都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她却面不改色,讲的板板正正。

慕容冲忍不住给她倒了杯水:“博士,你姓什么啊?”

女人适才道了谢接过水,听到他这一问却突然红了脸:“哎呀……我忘了说吗?太失礼了!太失礼了——”

“没关——”

“下官姓张。”

“啊……张博士,我还有些问题想问。”

慕容冲还未到变声期,说话一放轻声音就细细软软的,让人有些听不出男孩儿女孩儿。张博士去年刚添了个孩子,瞧着眼前的漂亮娃娃也越看越喜欢,遂慷慨答:“什么问题呀?”

慕容冲试探道:“你说的天乾坤泽中庸是什么啊……还有雨露期……那是什么啊,还有……”

苻坚晌午时候才又来慕容冲处,同他一起吃炙羊肉:“我今儿个让人去邺城街上找了家最热闹的炙肉铺子的厨子来,来来来,凤皇,你来尝尝同你们燕宫先前烤的差多少?”

慕容冲尚还在消化全新的世俗观久久不能平复,听到苻坚的话,鼻子一吸,一个翻身从榻上爬了起来:“等等我!”

方才踩到木几上忘了还在养伤,一个劲儿没使上来直接趴在了地毯上。外头的的侍女和苻坚听到声响连忙跑进来。慕容冲不是没摔过跤,最严重的一次在长安战场,人直接被惊马从背上甩出去断了十几根骨头。那一回还是跟苻坚交战,一抬头又看到更年轻的苻坚一脸关切,反而莫名涌上来了更多委屈。也不知是不是这具年幼身体残留的情绪引导,慕容冲直接红了眼眶。

苻坚一看乐了:“怎么还哭了?娇气的呦。”便直接把慕容冲抱了起来去前殿。苻坚拿袖子给他沾泪,沾完哎呀一声:“今儿个睡醒,就有人趴我胸前头闭着眼流口水,我也是用这个袖子沾的。我这衣裳才穿头一天——等明儿个早起你压着这条袖子再不起来,我不忍吵你拿刀这么一划,这条袖子就彻底是你的了,到时候咱俩也要跟着这条袖子名垂千古——”

慕容冲愣了一下,他知道苻坚说话一贯跨越性极大的,有点想笑:“你骗人,我娘说我睡觉可乖了,从不流口水的。”

苻坚见他神色正常了,就忍耐不住先拿金刀割了块腿肉:“我的妃妾还经常顶着黑眼圈说我睡觉安生从不打鼾呢。”

慕容冲见他就要把肉往嘴里放,连忙叫住:“那样吃不好吃!”他抬头叫候在一边的厨子拿点面皮子过来,而后往面皮上摸了摸卤办过芝麻面包着羊腿肉和小半根胡葱递到苻坚嘴边:“啊——”

苻坚舒展眉头,很自然地直接张了嘴,嚼几下果然点点头:“好吃。”二话不说又学着慕容冲方才的步骤也包了个喂到慕容冲嘴边:“啊——”

慕容冲吃下这口肉,突然想到了什么,蹭到苻坚一边往他脸上亲了一口油印子:“陛下我不生你气了,我想见我娘了。”

苻坚这会儿心情好着呢,嘴里的词恨不能叠着说:“好好好,见见见!”

自秦兵攻下邺,可足浑太后就没睡过几天好觉,几日的周旋下来,玉玺还是到了苻坚手里。说是礼待燕皇室,她依然住在自己的宫苑,但也确实是变相的软禁。

慕容冲刚进来几下跑进了内殿:“娘——”

可足浑氏被他扑了个满怀,美艳却疲怠的面容上出现一丝疑惑:“你怎么进来的?”

慕容冲直白道:“我让苻坚带我进来的。”

“他怎么——”

“他搁正殿呢。”

可足浑氏直接起身拉着慕容冲往正殿走,给苻坚作礼。慕容冲见亲娘全了礼就偎过去撒娇,纵然后来鲜卑人对他母亲多有不满与怨言,但对于他来说,可足浑氏永远是把他宠的无法无天的亲娘,走的又早,慕容冲不是不想她的。

可足浑氏几天没见幼子抱着他来回看了几遍:“没人怎么你吧?”

她意下是问有没有受到宫人的亏待,慕容冲却愣了愣,连带一边的苻坚听到也愣了一下,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内疚,两人一同出了声。

“那什么……”

“啊……回长安我便册封凤皇。”

可足浑氏没明白过来他们什么意思:“……什么?”

慕容冲寻思着跟苻坚这事不可能瞒得住他娘的,随即便抱住可足浑氏的脖子继续撒娇,索性脸也不要了:“我喜欢陛下,陛下也喜欢我,我要和陛下在一起。”

他显得自愿一些,母亲应该就不至于后来郁结于心了吧?

可足浑氏登时只觉天旋地转,“你!你才多大!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而后又朝苻坚扯出了个极难看的笑容:“陛下,凤皇年幼,不懂事。他说的话万不能当真的。”

前世母兄也是这样极力想把自己保下的——反正保不住,慕容冲扭头看苻坚,男人本来勾着的嘴角果真下来了,他抢道:“娘——陛下对我可好了,反正我以后也要嫁人的,我喜欢陛下为什么不可以嫁给他。”

这句话说的慕容冲几乎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胡闹!你嫁什么人!你是个乾元啊!”可足浑氏听到后怒斥。

慕容冲顿时从他娘身上起来,他是个乾元?他早上听张博士讲来讲去,教他怎么雌于人下,懂得了什么叫乾元坤泽之后便下意识将自己代入坤泽了。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哎呀一声。

可足浑氏走去自己的妆镜前拿起一只盒子:“你出生时择珠盘吐的珠还在这里!吐珠多为乾元——你不要再叨扰陛下了!”

上一世他也是男人,也没见苻坚放过他啊。于是撇了撇嘴,扯着可足浑氏的袖子拽来拽去,:“可是我就是很喜欢陛下啊——”

他这副壳子沾了年纪的光,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总带着幼童的天真。可足浑氏一看再看都觉得慕容冲不像被迫的模样,慕容冲又粘人又倔一直说喜欢苻坚。站在一旁的苻坚听的都乐出声了,拉过慕容冲:“好了,不论他是乾元坤泽,跟了朕都不会被亏待的。朕也是真心喜爱凤皇,慕容氏今时如此,将凤皇放在朕身边不是更好些么?”

可足浑氏没法再说些什么,慕容冲连忙道:“娘,我还要和陛下去放纸鸢,明儿再来看你——”语罢风风火火又拉着苻坚走了。

提前通知他娘一声……纵然太过不懂事他娘也会气,但应该就不至于过头内疚骤然病倒后来缠绵病榻了吧……倘若是做了这个选择,日后他过的好一些,可足浑氏应该也能好一些。

苻坚被他拉着走,问他:“真的要放纸鸢啊?”

慕容冲扭头反问:“不然呢?你有事要做吗?”

“没有。”他定了让王猛留邺,现在是一身轻松。紧接着又问他:“你没骗你娘吧?你真那么喜欢我啊?为什么喜欢我了?”

慕容冲一听他这种问题就想翻白眼,都让你干了,问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不趁机讨到点什么岂非亏死?转而一想,自己这个年岁时候确实是喜欢过苻坚的,一些真真假假的情谊混杂在一块儿。算下来亡国旧很他怨不得苻坚,是燕国不争,他那时候是觉得自个儿的情意架在这层上——那哪儿能说出去,忒丢人。

可苻坚这么一问,他却不想平白把小时候的欢喜一一否了,直白答道:“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陛下你喜欢我不就是因为我好看,这么简单的事莫?”

苻坚听的哈哈大笑,也不否认,去捏他脸蛋:“你这臭美性子是一点儿都改不掉了。”

对待苻坚,慕容冲向来是看他心情适当娇纵一下的。再怎么样他活了二十七年也比三十三岁的苻坚小了那么一截儿,对他扮起嫩也不是什么难事。

慕容冲想,他越喜欢自己越是好事,苻融王猛早看不惯他一些,他就早出宫一些。苻坚也会感觉对他愧疚一些留恋一些——那么在平阳他还能更潇洒一些。之后再想更多的事。

慕容冲顿了顿,苻坚瞥了他一眼问:“又想什么鬼点子想玩呢?”

两个人搞到床上之前慕容冲是天天带着苻坚疯玩,什么都能玩起来,一只蛐蛐儿都让他玩出来各种花样,苻坚小时候玩乐只爬树抓知了猴,捞了裤腿儿下河抓鱼。哪儿见过这么多新奇古怪的玩法,跟着慕容冲一天天的,简直像年轻了二十岁,贪乐起来。

慕容冲想了想,投其所好:“不斗蛐蛐儿打叶球了!过两天我腿不疼了咱们去打猎吧陛下!我知道有一块地儿可肥了!”

夜里俩人又躺到了一张床上。

慕容冲见苻坚挤过来,忍不住开口:“陛下,你不觉得这被子太短了吗?”

苻坚问他:“你不睡觉,怎么突然这么伤感起来。”

慕容冲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可是这被子太短,只够我勉强的。”

苻坚也奇怪:“你小小年纪每天也开开心心的有什么勉强?”

慕容冲说:“你不觉得冷吗?”

苻坚思考一番,觉得慕容冲年纪尚小,又刚遇上国破家亡的事,对方更是自己,就算再洒脱有时难免也会不好受,于是伸手抱紧他:“你是想说你很怕孤单吗?别怕,以后每晚我都来陪你。”

慕容冲觉得被子漏风,掖不住,受不了坐了起来,看了看被子,苻坚果然抢过去了大半,还露了脚和小半个小腿。

“陛下,你看,我就说被子很短的,你不要勉强了。”

苻坚愣了愣,反应过来。讪然捞过了床更大的被子,不再言语了。

过了一会儿,慕容冲迷迷糊糊将要睡着,苻坚又出声了:“我睡觉真的很吵人吗——你也别说我不打,我这鼻子的炎症我自己晓得的,我昨晚感觉到你捏我鼻子了。”

慕容冲心想这人自尊心还挺强,哼哼两声:“不吵,我架得住。”

苻坚一想,他醒时慕容冲确实睡得挺熟,再不做他想。

慕容冲却清醒了些,觉得是时候谄媚一下:“陛下的炎症又不是自己想得的,凤皇会心疼陛下的。”

苻坚心头一热,裹着自己的大被子搂了过去。

开始也说了,这篇本原本就是和朋友口嗨她保存的记录发给我,让我无聊的话可以写个狗血生子皇文虽然后来跑偏了,我看了一下居然才五六章肉。于是我就在想该让这个皇文有个什么样的情感主体。我个人是认为坚冲二人衔接、人物塑造写着写着就会有问题或者跑偏,并且一些设定bug也很多,语言细看还是幼稚并且拖沓,但是修改的时候却无从下手,只能说短篇可能才是我的舒适区?不过我大体对这个处女作长篇是比较满意的。

这篇就交代完了柏舟世界观第二世我cp结局,至于为什么说是第二世,因为我让他俩最终结发成功,还有一个现代au普大皆欢的第三世番外,是真的三生三世十里桐花了。

涣散的意识逐渐聚拢,这种感觉让苻坚非常熟悉。他挣扎着睁开眼,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果然死后又重生了。

苻坚仰着头,想抬手看一看自己的手是否回到年轻模样,却发觉右手被一条透明的绳子绑住,而自己所在并不是宫室,是在四周通白,一个古怪的屋子里。他侧头一看,身侧竟还有一个巨大的铁盒,诡异的叫他茫然:“来人!”

闻声第一个开门而入的女人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穿戴异常,比慕容冲还要不像汉人,叽里呱啦对他说了一通。而后拔了他右手上插着的透明绳子,苻坚才发现竟然有根针刺在他的经脉中。

苻坚听不懂她说话,与她四目相对。没一会儿又有一个体型肥硕的光头白袍男人进屋,细细看了看他床侧的铁盒子,而后挂起来一个笑容,对他点点头,比了个大拇指又说了句让他听不懂的话,便带着女人出了屋子。

“所以你在上一世终于死了?”

慕容冲抱着胳膊站在他床边,面色冷淡地看着他。被通知病人醒来,慕容冲便跑进来查看情况,听见苻坚之乎者也问了几句话,果断给出自己的判断。

在苻坚看来慕容冲穿的很奇怪,未着襦衣便罢了,整个脖颈露到胸线,里头穿了件似是裲裆的衬衣,外头穿的是一件开怀的玄色却会发光的外衣。他的腰露出来一块儿,下身穿的也让苻坚看不懂。苻坚看着他还是长头发,戴了漂亮的耳饰,又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声音有些干涩:“你还是这么爱美,我很想你。”

慕容冲本来有些生气他上辈子怎么活了那么久,听到这句话却忍了下去,坐到病床上:“你吓死我了。明明只是伤了胯骨,莫名其妙晕厥过去躺了半个多月,带你飞德国看,结果医院都检查不出来。”而后慕容冲便拿出一个黑色的,薄薄的盒子,点了一下便开始发光,“给你弟弟打个视频,说你醒了。”

苻坚全程皱着眉,似有难处,慕容冲看见问他:“你不会又是跟上回一样,这辈子记忆直接想不起来了吧?”

苻坚点点头:“似乎是的。”

慕容冲也皱了下眉,又松开:“没事,反正会慢慢想起来的,你上回不就这样。”然后扭头一看手机,见苻融接了视频:“喂?你哥醒了。”他倚到苻坚旁边,举起手机对苻坚说话:“老公,给你弟打个招呼。”

苻坚一看,苻融明显是三十出头的模样,纵然剪了一头短发,却也叫他亲切非常:“博休,安好。”

苻融看到亲哥醒了,本是喜上眉梢,听见这话又露出了个迷惑的表情:“博休是谁?”

慕容冲解释:“是你,你哥一分钟前给你取的小名,天知地知他知我知,现在你也知了。”

苻融怀疑自己又成了这对夫妻py中的一环,于是不再多问,对苻坚道:“哥你在德国修养好了再回吧,万事还有我和咱爸。”

苻坚这会儿云里雾里呢,道谢后又像见了鬼,在黑盒子里看到了他近百年没见的亲爹。

“这太荒诞了……”苻坚捂住额头,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慕容冲收了手机:“我在这一世刚醒的时候也觉得荒诞,我爸居然只能娶我妈一个,这一回家里只有我们三个男孩儿,我姐变成了我妈生的。慕容晔也没事,我爸我四叔也活到现在好好的。”

苻坚揉着脑袋的手在听到他父亲四叔大哥还活着时候打了个激灵:“所以这辈子燕国把秦国灭了?什么情况?”

慕容冲翻了个白眼:“现在早没秦燕晋了!只有一个中国,你不是皇帝啦——慢慢消化吧!我去给慕容宝发消息来接咱们。”

“为什么是慕容宝?”

“我又不打算在德国留资产,正巧慕容宝这两年在德国定居,我这几天一直在他家住。他家那别墅比酒店舒服多了。咱们孩子也在他家呢现在。”

苻坚已经消化了慕容冲这辈子还能生的事实,毕竟已经开过先例,但还是忍不住问:“咱这辈子,几个?”

慕容冲手指打着字,没抬头:“还是那四个。”

苻坚松了口气,又问他:“那你身子还好么?”

慕容冲见他像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忍不住挑起一边眉,看笑话似的:“你知道你为什么躺在这个医院吗?”

苻坚摇头,听他这么问,便以为自己是被他打的,可明显疼得地方是胯,他沉默了。

“你把我怎么了?”

“没怎么。去你办公室送资料顺便打了一炮,把你胯骨坐裂了。没想到你直接瘫那儿起不来,干到一半提了裤子把杨定摇过来给你送医院的——他来时候你那玩意儿还支着。”

慕容冲勾起嘴角,想看看这社死场面苻坚知道了是什么表情,却没想苻坚只是叹气:“你身体好好的便是最好的。”

慕容冲奇怪地看他一眼:“你现在怎么这么煽情?你那么想我啊?”

苻坚点点头。

慕容冲皱了皱眉头,低头便按住男人的脖子亲上他的嘴唇,主动伸去舌头与他热吻:“好老公,奖励你。等你好了我去买十条黑丝给你撕。”

苻坚又闻见熟悉的桐花香,感知到对方的心情十分美妙,便生涩地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回应。

慕容宝打开病房门就看到这对夫妻在接吻,哇哦了一声发出评价:“你家还需要添老五吗?”

慕容冲枕着苻坚的肩跟他一起坐在慕容宝的车后座:“你是不打算回国了?”

慕容宝开着车还跟着音乐哼着歌:“我回国干嘛?等着被讨债吗?”

慕容宝前几年毕业后接手了慕容垂白手起家的后燕集团,三年就玩崩盘了。他大哥带着24个亿来接手结果发现完全补不上他60多个亿的大篓子,和亲爹果断回了前燕,慕容垂还一怒之下和慕容宝断绝了父子关系。

后燕早到了慕容宝名下,因为债主方主在英美,慕容宝跑到了德国。虽然后燕主控人跑了,但追责不到打工人身上,公司目前还有500多个员工正常上班拿工资。债主方也不能停止后燕运行,如果后燕继续运行一年还能拿5个亿的流水补偿,一旦停止了,找不到慕容宝,连每年的5亿都没了。

“你这是以身入局,强诈那群欧美资本家70e。”慕容冲觉得有些好笑。

慕容宝却看起来完全没有负债的烦恼,等绿灯伸出一根指头摇摇:“nonono,70个是去年的数了,今年翻了,200个。”

然后扭头把墨镜拨到头顶对堂弟粲然一笑:“欠他70个我是他孙子,那现在欠他200个,我就是他大爷!”

苻坚目前还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沉默不语。

慕容冲被慕容宝逗笑了,枕苻坚肩上发抖,慕容宝无辜道:“有那么好笑吗?我的员工现在工资不是照拿?吃亏最多的只有那几个外国佬,他们资本主义国家,那么能赚,吃点亏怎么了——唉弟夫,你说是不?”

苻坚听不懂,但他知道,从慕容宝嘴里说出来的,大半是歪理。

于是心里摇头地点了点头。

把他夫妻俩送到家里,慕容宝连停都没停,又开车出去玩儿了。慕容冲刚开门,两个儿子便探头出来,慕容瑶问:“我爸好了?”

慕容冲遗憾地耸肩:“嗯,很遗憾,没死成。”

瓜瓜三岁,以为妈妈是真的很遗憾,于是狠狠替慕容冲叹了口气。苻坚刚坐轮椅上,不在意老婆儿子的挖苦,默默尝试着操控这个新奇玩意儿。

慕容冲抱起大儿子坐去沙发上点外卖,苻坚一个人在大厅走轮椅,似乎是在这个大轱辘椅子上找到了乐趣,来回加速地坐着跑,瓜瓜也跟在爹的轱轮后头疯跑。

“我在烤肉店点了几份肉排,你看着俩儿子,我帮私助煮点粥。”

慕容宝在德国被慕容垂偷偷资助有一个酒吧,还请了个私助,相当于保姆,是个三十多岁的本地姑娘,并不会做中餐,慕容冲这两天只能看着手机跟她一起捯饬给两个儿子煮粥。

苻坚进了他和慕容冲的房间乱看,试图找到有用的物件刺激他今世的记忆恢复,在床上又看到了个和慕容冲那个可以看到人像,一模一样的黑盒子,他直觉这是自己的手机。于是拿过手机看,拇指按在中间下方的圆形按键上时它亮了起来,苻坚来回试,发觉这个便是开启的机关。

手机上的字他大多能看懂,看到“图库”一词便点进去,里头竟然全都是栩栩如生的图画。有许多慕容冲与四个孩子的人像,其他的都是一些林木花草,如亲眼所见。苻坚微微一笑,一边感叹这个世界的神奇,一边不停翻阅相册。

于是翻到另一个名字叫做“视频”的相册。

苻坚大致可以猜到这是哪两个字,毕竟与繁体字相去不远。但他并不理解这两个字合并起来是何意思,于是点了进去。却发现这个相册与众不同,似乎皆是模模糊糊的色块。

苻坚好奇点开,惊觉画面是动态,不由惊叹瞩目,然后他看到画面里慕容冲几乎光着从脚到大腿腰肢,开始觉得不对劲,紧接着他便看到慕容冲与他相交到一块,哼叫起来。苻坚连忙往下滑,没想下一个视频慕容冲的叫声更大,尴尬得他丢了手机到床上,可断断续续令人脸红心跳的巨大动静从手机里传出来,苻坚手忙脚乱只好拿着被子罩上去掩耳盗铃。瓜瓜听见跑进屋问:“爸爸你在看什么动画片?我也想看。”慕容冲似乎也是听到动静,拎着汤勺赶进屋把儿子丢出去关门:“你干嘛啊!”

慕容冲暂停“活春宫”后瞪了苻坚好几眼,厨房在一楼,他听见了,私助自然也听见了,纵然慕容冲脸皮再厚也不免觉得尴尬,只心里祈祷对方听不出他的声音:“别翻了,等着吃饭。”

慕容冲扭头往外走,苻坚便扶着轮椅跟在他身后,桌上摆了粥与肉排,慕容瑶也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苻坚并不挑食,只在听到慕容冲叫大儿子全名慕容瑶时候皱了皱眉:“怎么姓慕容?”

慕容冲不是很想理面前这个思想还活在一千多年前的封建老头,又想着自己alpha还是蛮正常的,过段时间恢复记忆就好,强忍着没翻白眼解释:“去年双胞胎出生之后我爸松口给改的姓,小瑶小琼姓慕容,继承我在前燕10%的股份,瓜瓜桃子吃亏点姓苻,拿你家股份。”

苻坚经过今天慕容冲慕容宝的交谈,大致能猜到股份是什么意思,纳闷道:“怎么随我姓是吃亏点了……”

慕容冲给大儿子叉过去一根肉排后便又开始给小儿子面前的肉离骨,看起来颇有些贤妻良母的作态,可下一刻就没了耐心,将没离完骨的肉推到小儿子面前:“你自己抱着啃吧。”才理苻坚的话:“自然不一样,你家又没我家有钱。如果不是你家行向跟我家不一样,我爸八成要雇一百个人把我抓回家。”

苻坚心中一哽,察觉到自己同岳父似乎关系并不好,又问去:“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冲割了肉排往自己嘴里塞,他吃食一贯细致优雅漂亮,咀嚼东西时候从不说话,咽下后答男人:“现代科技发达,这辈子我一出生就测出来是个oga了,就是坤泽。我家只有我一个oga,我爸挑挑拣拣好几年在奶奶家选了个靠谱的alpha跟我定了亲,跟我从小到大感情也算不错。我这辈子醒过来时候已经高中,毕业就可以和他订婚了——我想了好久跟他结婚还是去找你,最后跟你私奔了,把我爸气住院两个月,整整五年没理我,去年怀了老三老四后他才忍不住叫我回家的。”

苻坚听的心口一跳一跳的,他两辈子都想不到会从慕容冲嘴里听到跟他私奔这些个字眼,人生诸事林林总总来来往往,上一世慕容冲说要与他来世不见却还是留下一线生机,这辈子他也还是选了与自己再续前缘,还没等苻坚心情熨帖的发表被爱感言,慕容冲那边便又咽下去一口饭:“所以在我爸眼里你就是个大我12岁无所事事油嘴滑舌骗走了他乖乖小儿子还让他小儿子五年生四个的地痞黄毛。等回国后去我家,不管你恢复记忆没有,好好在我爸面前表现一下,别跟今年一样过年了也只能我一个人带俩孩子回家。”然后小别胜新婚,叫他一屁股把苻坚坐进医院躺了大半个月。

“……朕……我尽量……你辛苦了。”

这辈子苻坚只比慕容冲大十二岁,纵然错的有些距离,但他还是挺开心的。如果年龄差再小一些就更好了,毕竟老了一个人先走还是很难过的,他想。

隔了一世,苻坚连最基本的驳他都不会了,一看他就盯着目不转睛,像是看不够似的,慕容冲挑挑眉,觉得新奇。

“我问过你的主治医生了,原本的困难是你莫名其妙的晕厥不醒,既然醒过来了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你的骨裂。大概再有半个多月就能好完全,我联系了你秘书赵整,二十天后派私机来接,正好回国能赶上小琼桃子一周岁生日。”

上辈子因着一些原因慕容冲每日黏着苻坚作的软软乎乎,这辈子局势不同,慕容冲果真又回归了当时燕威帝那副说一不二的强势模样。

他都安排好了,苻坚便点头。

可瓜瓜听到两个妹妹生日却有了想法:“妈妈,为什么我和妹妹不一起过生日?”

“因为她俩四月生,你十二月生。”

“为什么我十二月生?”

“因为二月你爸和我做爱了。”

“……”苻坚沉默着,却听妻子二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对话:“那为什么哥哥一月生?”

“因为上一年三月你爸和我做爱了。”

“哦。”显然三岁的瓜瓜还不能理解。

夜里慕容冲又带着他去两个儿子的房间抱着书讲故事哄睡,等两个儿子都睡着才双双回房一起洗澡。慕容冲坐在浴池里吻他,纵然才来这一世第一天,可苻坚总觉得非常满足,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夜里躺在床上,苻坚才梦游一样问了慕容冲一句话,他很在意:“你说这辈子十六岁在醒来之前,一直在和段家那小子谈恋爱。那……你们上过床么?”

慕容冲快要睡着被他声音惊醒,觉得男人烦,扭过身背对他:“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会对未成年发情的,睡觉。”

“哦,老婆,明天见。是这个词么?”苻坚扭头对慕容冲,温热的气息打在慕容冲的后颈。

慕容冲扭过头看他,又转过身,抱住他的头一口亲上去,“嗯。明天见老公。”

回国时候将近四月,苻坚虽然只想起了一点点现世记忆,但生活起居没什么压力,毕竟不懂什么手机一搜就可以。刚落地慕容冲便把两个儿子交到接机的保姆手里,拉着苻坚上了另一辆车:“我爸让小琼桃子生日时候带回慕容家过,前几天我让助理去theby总部拍了个55克拉无烧的莫桑比克红宝石,我妈肯定喜欢,你记得给我妈,现在在我朋友那儿加工,先去拿一下。至于我爸……物质打动不了他,你最近磨磨嘴皮子吧。”

兴许是血脉压制,一想起来老丈人,苻坚是真的有点虚。回去时候慕容冲顺手拿了两个玻璃种翡翠手镯给两个女儿做周岁礼,苻坚只管给老婆掏钱,不吱一声,这倒让慕容冲心情好不少。慕容冲一贯花钱大手大脚,光是衣帽间收藏的珠宝首饰就够快填慕容宝的烂摊子了,虽然没挡着他买,但苻坚没醒过来前也没少嘴上说他,叫他少买一些。

不过慕容冲不听,他有自己的珠宝品牌,是读大一时候创立的,虽然一直在托管状态,但以他在时尚圈的地位,卖弄潮流,给自己的品牌引流赚钱还是必要的。那时候苻坚被伯父调到前秦北京的分公司,他在北京读大学,骗父母住校实则和他男人住一起,想着做出了决定就该鱼死网破,早就背着爹妈偷偷和苻坚终身标记了,又一直筹备着随时和男人私奔。

当然,苻坚不是没去提过亲,半路就被慕容恪刁难住,慕容儁的面都没见上。

后来慕容冲意外怀孕,正好遇上疫情,跟苻坚跑到西安和父母断了联系,上网课的几年里生了俩儿子。

慕容儁知道小儿子被娇惯坏了,但没想到叛逆成那样,一怒之下停了他的卡五年,本想着他跟了苻坚过过苦日子就知道家里好了,没成想老苻家对这个儿媳妇还挺能忍,硬是予需予求抗五年,苻坚手底下的公司竞标也开了挂似的一路顺风,赚了个盆满钵满。当爹的眼看着事实与设想背道而驰越来越远,又接到消息刚大学毕业的小儿子再次怀了双胞胎,勃然大怒,连夜派人跑去西安,要接慕容冲回家。

苻坚软磨硬泡到老婆临产才从老丈人那儿拿了户口本和慕容冲领的证,终于结束偷偷摸摸的无证婚姻,但前提是慕容儁逼他签了份离婚净身出户的婚前协议。

苻坚回忆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慕容冲听他问是不是真的,面无表情敷着面膜:“当然。怕什么?你又不是没净身出户过。”

临近两个女儿生日的几天苻坚险些没能睡着觉,毕竟他跟慕容冲耗了两辈子,这一世是真的想要好好和他过日子的。

这些日子看下来,这辈子两人也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没有国仇家恨,一切都算好说。

司机开车送两人到慕容家京郊的仿古庄园时候,苻坚才惊觉自己的不安就像黄花姑娘上花轿——头一遭,面对慕容儁他不能说怵得慌,但也绝不好受。毕竟前两辈子在慕容儁还活着时候强燕几乎无人敢犯,处处压秦一头,如果让苻坚说当时北方有什么不可一世的雄主让人闻风敬畏,那一定是慕容儁。

车开进庄园被管家指挥直达正厅才停下。他和慕容冲一人抱着一个女儿下车,身后跟着两个儿子,慕容儁和可足浑站在厅口。慕容家无论男女都有一副好相貌,女人穿着旗袍,纵然六十出头了依然身形绰约美丽,挽住丈夫带着笑意。慕容儁则是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严肃,银白的头发一丝不苟用发油梳理齐整,穿着套灰色西装,戴着副白金框眼镜,右手摁在鹰头的绅士仗上,声音没有什么老态,清朗落音稳重:“进去吧。”

苻坚招呼后跟在岳父身后,做足稳重姿态。身边的慕容冲却将女儿交给母亲,两步冲上去从后抱住慕容儁撒娇:“daddy啊,这么久没见你怎么这么冷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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