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怀念一个人（1 / 1）

交了不少“义薄云天”的朋友。依仗着会写几个字就依次勾画过几个性情中人的真实嘴脸。唯独他，我一直最想写的一位却严词拒绝我的“编排”我也玩笑着码过他的几条罪状，都因“政审”不过关，字儿终老于南山。这两天他终于走了。临走时给我发了条短信：“我走，我认命。下辈子我娶你！”字少，情深，远胜于当年我嫁人时的求婚挚言，我当然地被打动了，泪一滴滴淌，心一阵阵发酸。但是要娶人的人不一定是男性，也许仅仅是用很浓的语言来表达一种强烈而无望的心情。就像没人相信外表温良的我爱读武侠小说到了做梦都舞枪弄剑的地步，没人会相信爽字呛人、英气逼人的他不读武侠，不谙“武林”一样。当然此处“武林”是纯净水一样我欣赏的那种武林。刀光剑影、侠骨柔情，那是成年人最完美的童话世界，我总童话着。他涉猎广博尤喜欢历史，津津乐道于秦皇汉武，韩信周瑜，盘算着兵法，计划着谋略。在一起时我常想，他“写正史，我写野史，来个真真假假亦幻亦真的双剑合璧，赚一把出版商的钱，可惜他终嫌我稚嫩不屑与我共之，自顾自地时而顾影怜我地走着自己的路。他处处标新，实则癖好与俗君子们无异。一支写就“缥渺”二字的笔(这是我对香烟二字的尊称)间间或或地夹在“浩浩”的玉指之间。不过他还是有过人之处，很忠诚地兢尽着“谁污染谁治理”的方针，这边吞云吐雾着那边挥霍着“清新”类似的，让人为他的口腔承受能力心疼、担忧。但没了敢触犯那“浮渺峰”那可是智慧的源泉和方向之舟呀。圈子里谁心怀惴惴而求解于他，只要见其指间又有“浮渺之意，心就踏实了。谁说玩物丧志呢，我信任他的玩物有志，玩物有方。他也热衷于这种成就感，于是我的大事小事里事外他都要积极参与。终于一天惹恼了我原本是件小事，他要讲原则而我要讲情理。他觉得我事事捣乱搅稀泥，我觉得他大异从前对事不对人太狠硬。于是我要摊牌与其抽刀断水，他嘿嘿冷笑着坐观其变。后来，挑起事端的那君见我只是语言上的客气，见他却是五体投地的感激。我打个激凌才顿悟，争执之后我认为我尽了心了，并没把该君事儿牵挂到底，而他在一番作派之后又温存体贴地替该君把该完善的都完善了。做事为人平很明显地有了山高水低。我不服，觉得这仅是个为人技巧问题。他却淡言道，人玩一个技巧不难，难得是一辈子去玩技巧。山门太高，出不了师。愤愤不平地工作、生活之余跟在他身后。但我也有我的绝招。譬如说拒人千里，漠然以对，他不懂这是武侠中绝秘上层武功的“北冥神功”能引得世人之内力为己用。所以他一次次心甘情愿地付出着，我一次次心安理得而无动于衷着。在他面前，我抒发着收购微软重建世贸大厦的宏图，在他面前，我哼哼叽叽着鸡零狗碎家长里短。他有时边搬着上古哲学书边无聊地应付着，有时会像听透露出来的高考试题似地倾听着，然后再鞭辟入理。细细想来，多年来，在他面前我总是尽兴而归。对此，他有一句经典、爱在深处的人总落下风。他说，见你就喜欢你，包括你的缺点，而且至死不渝。这话在哪听过，是在琼瑶的小说里。除了家人，一直陪我真闹、胡闹的他自己并不糊涂。该走着的路一直向前延伸，该期盼的也终纳入了囊中。老天不亏待聪明真诚的人。有一天他说这一回真的要走了。这一走不知会不会回头。一瞬间，我听到了心碎的啪啪声。锦绣繁花终于让他离我远去。我含泪微笑。写到这儿，我也迷糊是不是在写他，想写，不敢写得太尽，想他总想得意犹未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