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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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

“诶,听说了吗,周家二少离婚了。”

“周家?哪个周家?”

“你傻啊,在a市除了那位,还有哪个敢称‘周二少’的?”

“周岐?”

高瘦的男人哼了一声表示回应,又举起酒瓶碰了碰身边人的酒瓶。

“你哪听来的?”先前回话的人没顾上喝,抓着那高瘦男人八卦地问道,“当年周二少那婚礼的排场可是大啊,喜酒都能摆上一周,这才过了几年啊,就离了?”

“就是啊,李控,当年周二少那高调恩爱的模样a市哪个不知道?这婚后也是浪子回头了,天天老婆孩子围着转,前几天不还被媒体拍到推着婴儿车陪安遇明逛商场嘛,就这,还离婚?”有人笑着插话道,摆明了不信。

“骗你们做什么?”李控翻了个白眼,“前几天不有个小媒体爆出来一张离婚证嘛,那证上写得清清楚楚,还能有假?那时间还是两年前的呢!我就说,安遇明那草包,除了一张脸其他的一无是处,早晚被甩。”

“什么离婚证?没看见过啊。”

有人当即拿出手机,换了好几个关键词,也没搜到丁点信息。

“早被压下去了,”李控看到对方的动作,“那天上午爆出来的,没过几个小时就被压了。”

“真的假的?不会是什么小作坊媒体为了博眼球,胡编乱造的吧?”

“哪家媒体不想在a市混了,造谣编排周家的事?”

“诶那你刚刚说那离婚证是两年前的,怎么还天天看到他俩同进同出的?”

“就是啊,孙桐前几个月去九斋吃饭,还撞见他们一家三口呢。”

被突然点名的孙桐点头。

“这有什么,作秀呗,他们不还有个孩子嘛,周小少爷才几岁呀,为了孩子身心健康发展,一起吃个饭能代表什么?”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你还别说,安遇明那草包还真命好,他家没倒之前,可以供他花天酒地的,当个二世祖,他家倒了,他又转眼被周二少看上娶回去当个‘富太太’,继续花天酒地……”

“羡慕啊?你也可以卖屁股啊。”

“还别说,老李,你这人收拾收拾还算是可以看得入眼呢!”

几个人笑嘻嘻的。

“滚蛋,也就安遇明那小白脸愿意,”李控呸了一声,“老子宁愿饿死也不去撅起屁股给人插。”

几人又是大笑,叮叮当当地碰了酒瓶喝酒。

几人身后的吧台旁,靠着一个年轻男人。

昂贵的酒水不要钱一样往嘴里灌,一杯接一杯的,看着不像是来喝酒的,倒像是泄愤的。

桌子上才停不了几分钟的手机又响了,嗡嗡地震动着,打着圈。

“帅哥,手机响很久了,这么锲而不舍,女朋友查岗呀?”

小吴把手中的酒调好,又朝那年轻男人看了一眼,走过去将酒递给对方,忍不住道。

这角落光线有些昏暗,但时不时射来的白光还是能够看清那人的相貌。

好看的人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吸引别人的目光。

年轻男人二十来岁的样子,白皮肤,高鼻梁,他蹙着眉,眼睫下垂,视线停在手中虚虚捏着的玻璃杯中,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矜骄又厌世的感觉,但就是这么一张脸、这么一副样子,光瞥一眼就觉得带感。

对方虽然周身笼着一股生人勿近的不耐烦,但奈何那模样太过出挑,小吴还是没忍住同他搭话。

小吴观察这年轻男人挺久了,这人下午五点多就来了,来了也不说话,就这么往那一坐,叫了酒来就闷头喝。

年轻男人的眉头似乎更皱了些,看得出是不喜欢别人靠近,但他往嘴里灌了一口酒,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小吴心中一乐,觉得今日是有戏了。

“怎么了,帅哥,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啊?”小吴搬了个高脚椅,隔着吧台,坐在安遇明的对面,“多无聊啊,要不要小弟我给你找些乐子来?”

安遇明眼也没抬,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小吴被忽视了,倒也不觉得尴尬,他瞥了一眼桌上闪烁着的手机,没有备注,只是一串电话号码。

“不想接直接挂了就是,嗡嗡的听着多烦人啊……”

小吴说着,手指已经在挂断键那划过,安遇明想阻止都来不及。

——不准挂电话。

——不准晚于八点回来。

——不准乱摔东西。

不准、不准……

什么都是不被允许的,什么都要被那个王八蛋控制。

安遇明眼中划过一丝惊恐,随即是无处发泄的愤怒。

“谁准你乱动我东西的?!”他反应很大,一把攥住了小吴的领子,近乎是低吼着说出这一句话。

酒吧的人纷纷朝这边看了过来。

安遇明低声骂了句粗口,放开小吴,抓着手机就打算走。

然而没等他起身,小小的酒吧突然涌入一批训练有素的黑衣人。

安遇明要离开的动作瞬间僵住,攥着手机的指节用力到发白,他顿在原地,眼睛死死地盯着酒吧入口的方向。

像是港片里的黑社会,最后的老大姗姗来迟。

不是肥头大耳的粗鲁大汉,而是个身高腿长、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男人生得俊,却带着些许痞气,领口几个口子没扣上,凌乱地散开,一身正经禁欲的西装都能被他穿出几分风流痞气来。

从电话被挂断到这人进来,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明摆着这人就是在外头守着的。

像是等着他挂电话,等着他犯错误,好有理由进来进行惩罚。

男人身后跟着点头哈腰的酒吧老板。

“各位老板不好意思啊,店里临时有事,要提前打烊了,打扰了各位老板的兴致,实在是对不住,今日的酒水全免哈,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酒吧的客人、伙计渐渐离开,而后是那些门神一样的黑衣人,最后走得整个酒吧空空的,只剩下安遇明和那个痞气的男人。

“玩够了?该回家了吧?”周岐拉了把椅子,在安遇明对面坐下。

“回哪里?”安遇明捏紧了手中的玻璃杯。

周岐挑了挑眉,“除了红枫林,你还想回哪?”

“那不是我家,我们离婚了,两年前就离了,我也遵守了约定,现在我跟你没关系了。”

“什么约定?事情太多了,记性也不太好,”周岐似乎是有些苦恼,按了按额角,“如果你介意的是那张离婚证,改哪天我们再到婚姻登记处复婚了,我随时都行,看你时间。”

“你要耍赖?”安遇明没被他带偏话题,声音已经带上了些怒气。

“我不认为我们的感情出了什么问题,再说了,源源不是还小嘛,这么小就让他缺失母……”周岐看着脸色铁青的安遇明,顿了顿,又接着笑道,“父爱,缺失父爱,我这当爸爸的很愧疚呀,其他小朋友都有的完整父母,我们源源不也得有?”

不要生气。

不要生气。

不要……

不要你妈的不要!

安遇明最后还是气得朝周岐的方向砸了手里的玻璃杯。

到底还是没敢往那王八蛋身上砸,最后砸在了那人的脚边。

“哗啦”的一声巨响,玻璃碎片飞溅,正好有一小片划到了周岐的手背,撕开一道小口子,血珠冒了出来。

周岐垂眼看了一眼,随手将血珠子抹去。

“说了多少遍,不准乱摔东西,好不容易让你把这臭毛病给改了,才过了两年,又发作了,是你这臭毛病始终改不了,还是——”

周岐放下二郎腿,站了起来,慢慢走近安遇明。

安遇明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而他身后就是吧台,便只能被卡在原地,等待着那男人的逼近。

周岐生得高,一米八九的个子,安遇明必须得抬头才能与周岐对上视线。

“——旧情人回来了,腰板就硬了?”

周岐捏着安遇明的下颚,眼底划过冷光。

安遇明悄悄咽了口唾沫。

“但是啊,”周岐微微一笑,眼睛里却没怎么看到笑意来,“明明,天不天真了点?”

“你当年如丧家之犬一样来求我的时候,他连个面也没出现过,这三年也是丁点都没过问过你,你怎么就那么相信他回国了就会帮你了呢?”

————

开坑啦,各位亲亲,好久不见呐!

前排摆上各种香瓜子,来者有份,各位看戏看得爽了别忘了留下三两声评论哦′-w-

uaua!

安遇明,安宁的安,遇见的遇,明净的明。

——安遇明上幼儿园的时候,他那暴发户的爹牵着他的手上台,这样介绍他的名字。

这名字的得来还有些个原因,安遇明他妈怀他的时候,喜欢吃辣,都说酸儿辣女,大家便以为会是个女儿。

安遇明他爸没什么文化,给孩子挑的名字都是些玉啊、珠啊、宝啊什么的,本来敲定了叫“明玉”,谁知最后出来的是个带把的小子。

安遇明他爸又舍不得这名字,想了一天了,终于想到了个好法子,将“明玉”二字改了个顺序,再换个相同读音的字,可不就成了嘛!

于是这名字便敲定下来了,叫“安遇明”。

名字是个好名字,一听起来就应该是个乖巧的孩子,可安遇明跟这个好名字的寓意根本沾不上边,甚至是南辕北辙,他自小目中无人、叛逆乖张,浑身上下都是大少爷臭脾气,即使后来他家衰败了,没了当大少爷的资本,他那身大少爷的臭脾气还是保留了个八九成。

后来被周岐捡回去,吃了些苦头,臭脾气又被磨去了两三分。可这两年周岐纵着了他些,安遇明那些曾经被磨去的臭脾气又渐渐回来了,正如这眼下。

被周岐强行塞进车里,安遇明还在做无畏的挣扎。

“周岐,你说话不算数!我早跟你没关系了,你这是非法拘禁!”

“没想着拘你,在外面浪了几天都回家,你儿子想你。”

放屁,安遇明心中想着,周新源肯定被送去梁彦那里了。

红枫林那今晚不会有什么人,周岐要罚他,因为工作勉强忍了几天,现在有机会哪里还会留下别人?

虽然是这样想,安遇明还是问了一句,“周新源在家?”

“不在。”

果然。

前几天小媒体曝出的“周二少离婚”的事是他给的料,那张离婚证也是他发过去的,周岐肯定知道这事,他今天还挂了周岐的电话——虽然不是他挂的,但周岐这人不讲理,总会算在他头上,他又顶撞了周岐,等回了红枫林,这王八蛋肯定要一桩桩同他算账了。

今晚的罚是逃不掉了,求饶的话只会给对方增加笑料,安遇明干脆破罐子破摔,先过过嘴瘾。

“那你押着我回去干嘛?再说了,要回去也得是我自愿才行吧,我不情愿的,你就是非法拘禁!”

“那你想怎么办?”周岐从笔电中抬头,抛了个手机去安遇明身上,“要不你报警?”

安遇明被哽了一下,要是报警有用,他现在还会是这样的境地吗?

当年被作弄地惨兮兮的时候也不是没跑出去报过警,结果那个警察当着他面说会好好调查清楚,让他坐在那,喝杯热水稳定一下情绪,转头就把他给卖了。

最后在警局见到那悠悠而来的王八蛋,还问他是想在这里多坐一会儿还是回家。

那次的逃跑最后自然免不了一顿收拾。

“我不想怎么样,只是希望你能遵守当初合约上的规定,”安遇明说,“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我知道我还有对源源的监护责任,该去看他的时候我会去看他……”

看到周岐收起笔电,一副对自己洗耳恭听的模样,安遇明的声音越来越小。

“说完了?”周岐问。

安遇明动了动嘴巴,最后还是决定先闭嘴,以静制动。

“关于离婚这事,没得谈,改哪天就去把证重新领了,省得你总念叨。”周岐慢悠悠地说。

“你!”

安遇明一听就要炸毛,眼睛瞪圆了看着周岐,你了个半天,才说:“你说话不算话!”

“你想离婚的理由是什么?说来听听。”周岐靠着椅背,身体放松。

“你说话不算话!”安遇明不理他,继续控诉道。

“……”周岐自觉他现在脾气还好,想着同安遇明讲讲道理,“现在我也没限制你自由吧?只是晚上八点前得回红枫林,源源有保姆带,你偶尔逗逗他就行,其他什么都不需要你操心,你还有什么不满?”

“你说话不算话!”

周岐:“……”

面前的挡板被升了起来,安遇明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一双眼睛警惕地看着周岐,即使他现在已经近乎紧贴着车门了,还是忍不住又往车门贴了贴。

周岐笑了笑,攥着安遇明的手一把将人拉过来,“可以正常沟通吗,老婆?”

“不想沟通了也可以做点别的?车里空间不大,做起来是有些局限了,但是也不是不能做,说起来,我们还没玩过车震,老婆想试试吗?嗯?”

“说起来,我们还没玩过车震,老婆想试试吗?嗯?”

安遇明最讨厌这人叫他老婆,然而这人叫他老婆的时候通常又是要发怒的前奏,要是再因为称呼的事顶撞这人,无异于老虎头上拔毛。

因而每每这个时候,安遇明只能敢怒不敢言。

“不要!”

暂时忍下这个恶心的称呼,等以后周岐心情好了些的时候再来翻旧账,安遇明双手抵在周岐胸膛的前,阻止他进一步靠近。

依照周岐的变态程度和手劲,要是在车上来一发,他铁定要腰断。

周岐笑了笑,没强求,“那你乖些,安静点,出差了几天,下午刚下飞机就来接你了,都没好好休息过。”

安遇明偷偷翻了个白眼,这怪谁?又不是他叫周岐过来的。

活该!

头上压了个脑袋过来,安遇明扭了扭头,语气不善,“干什么?”

“让我靠会儿。”

“不要。”把他发型都压乱了。

安遇明推开周岐,要往自己座位挪,被周岐拉住了。

男人笑眯眯的,有商有量的语气,“你现在乖一点,今晚不折腾你,怎么样?”

安遇明面上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将信将疑地看着周岐,“你说的啊!”

周岐点头。

安遇明又低头思索了一番,最后嫌弃地望了周岐一眼,勉为其难地窝到了周岐怀里,没动了。

看着向来炸毛的小狮子总算收起了利爪,安分了下来,周岐轻笑了一声。

两人这身高差正好可以让周岐撑着睡得舒服些,周岐抱着安遇明,正要将下巴重新搭在安遇明的脑袋上,闭目养神时,下巴突然被低着头的人撞了一下。

安遇明抬头抬得突然,自己也被磕疼了,捂着头抱怨周岐,“你干嘛啊?”

周岐摸了摸下巴,皱着眉,用眼神询问安遇明为什么突然变卦。

“我突然想起来,你一向说话不算话,该不会是又骗我吧?”安遇明说着,重新打量起周岐。

“这点小事,我有必要?”周岐反问。

——所以关于到大的事,就会出尔反尔?

安遇明嘴比脑子快,又将话题挑回了离婚的事上,“所以你当初答应我离婚就没想真的放我离开?”

周岐没说话。

今天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到离婚的事,显然这人已经相当不爽了,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安遇明郁闷地皱了皱眉,重新缩回周岐怀里,任劳任怨地给他当睡枕,“我不说了行了吧?”

“你这张嘴……”周岐后面没说什么,掐着安遇明的下颚迫使他抬头,而后在对方的唇上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

安遇明吃痛地“唔”了一声,眼睛瞪圆了看着周岐,末了自己先转移了视线,只是在心里默默地给周岐又记了一笔。

***

银灰的迈巴赫缓缓驶入红枫林。

安遇明泄气地跟在周岐身后,一脸的不情愿。

推开门,里头传来小孩子惊讶的欢呼声。

“爸爸!爹地!”

————

安遇明:有个小本本,天天记着周岐做的坏事,等那混蛋哪时候心情好点,翻出几件来找他算账!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算他个十年,早晚能算完!

周岐:居然还有十年?老婆果然爱我

————

由于海棠太难登录,所以很久没上来更新,rry!

今天开始可以小小日更几天,希望能有评论orz

04“找到了另一个脾气更好些的长期饭票?”

“爸爸!爹地!”

安遇明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短手短脚的小身影便像火箭一样撞向他。

那小子抱着他的腿蹦蹦跳跳的,扬起的小脸上满是高兴,“爹地,你回来啦!”

安遇明的面上有一瞬的不自然,他嗯了一声,将周新源抱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

“想爹地了,”周新源亲亲热热地用小短手环着安遇明的脖子,“阿爸说爹地今晚会回来,所以我让阿爸带我过来等爹地。”

“阿爸”——周新源的干爹,安遇明从小到大跟对方干得你死我活的死对头。

安遇明一听,当即朝沙发上的男人甩了个眼神飞刀。

这王八蛋,肯定是来看他笑话的!

电视上播着周新源喜欢看的动画片,沙发上的男人将声音调小了一点,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的二人点头打招呼。

当然,主要是和周岐打招呼,他跟安遇明能在一个空间里相安无事就算是好的了。

互相打招呼?

除非两个人都被鬼附身了。

周岐自然也看见了安遇明对梁彦极其不礼貌的眼神,他纵容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小狮子一天不朝人龇牙咧嘴就不舒服。

周岐转头对自家兄弟道:“这么晚了,阿彦你要不在这住一晚,明早我让阿彪送你去公司?”

梁彦点了点头。

周新源还小的时候,周岐没耐心,安遇明不喜欢,多数是梁彦这干爹陪他玩,所以红枫林也一直留了个房间给梁彦。

“下来,跟阿姨去洗澡,”周岐捏了捏周新源的脸蛋,“几点了,还不睡觉?”

周新源扁了扁嘴,正准备从安遇明身上爬下来,屁股突然被托了一下。

周新源瞬间不动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安遇明。

“今晚我跟源源睡。”

安遇明抱着儿子,后退一步,通知似的说道。

周岐挑了挑眉。

“就这样,”安遇明自顾自地决定了,朝着楼梯走,“乖仔,走,爹地带你上楼睡觉!”

“好喔!”

周新源有些受宠若惊,记忆中爹地并不怎么喜欢和他亲热。

这个年龄的小孩子总是天真烂漫的,周新源没在安遇明今晚对自己态度的转变上有过多的疑惑,他趴在安遇明的肩头,高高兴兴地和周岐与梁彦挥手,“爸爸晚安,阿爸晚安。”

等安遇明抱着周新源的背影从楼梯角彻底消失,周岐从酒柜中抽出一瓶红酒,“喝点?”

暗红的酒液晃荡在高脚杯中。

两人碰了碰杯。

“他没挠你?”梁彦瞥了一眼周岐。

周岐笑了笑,将缚束着的领子扯地更开了些,“嚷嚷声挺大的,倒是没动爪子。”

“前几天那小媒体报道的事,”梁彦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离婚证是真的?”

“你什么时候还关注这些八卦了?”周岐握杯子的手一顿。

梁彦脸色不变,勾了勾唇,“好歹是从小到大不对付的死对头,安遇明的糗事我怎么能错过?”

周岐笑了笑,“你们互相斗了这么多年,还没腻?”

“你该问问你老婆腻没腻。”梁彦放下杯子,站了起来,“累了,我先上去了。”

***

周新源被阿姨带去洗澡了,本来撒娇着要安遇明帮他洗,被安遇明一秒停顿都没地拒绝了。

看着周新源眼中明显的失落,安遇明想着今晚还是借了周新源当挡箭牌,做人不能这么翻脸不认人,于是他也不好对儿子太冷酷。

安遇明随意编了个自己也要去洗澡的理由将人哄好,便出来了。

他洗澡洗得快,洗完就穿着睡衣靠在周新源的床上玩手机。

楼道里有脚步声响起,到了周新源的房门口就停下了,安遇明抬头,本来以为会是周岐,没想到是梁彦。

对着梁彦他一向不客气,反正惹对方生气了还可以躲到周岐身后——要是惹周岐生气了,他可没地方躲去。

安遇明一向如此,欺软怕硬,看人下碟。

“你来干嘛?”安遇明没好气道。

“你儿子等下要听我讲睡前故事。”梁彦靠着门,淡淡道。

什么鬼?

安遇明皱了皱眉,当即给周新源拒绝了,“今晚不需要了,滚吧。”

梁彦没滚,反而走了进来。

“离婚了?”

安遇明愣了一下,话题的突然转变让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梁彦勾了勾唇,他弯腰,一张棱线分明的俊脸逼近安遇明,“不会是真的吧?当年惨兮兮地躲在卫生间里哭,好不容易抱到了一张长期饭票,抬抬屁股挨个操,就能继续做你那舒舒服服的大少爷,这还没几年,就被抛弃了?”

“抛你妈!”

安遇明当即炸毛,梁彦靠得太近了,远远超过了一个让人安全的距离,安遇明推他,没推动,反而被对方扣住了手。

“还这么硬气?”梁彦微微眯起眼睛,“所以,是温浔意意回国了,找到了另一个脾气更好些的长期饭票?”

“我为什么要去找他?我一个人就不能活了吗?!”安遇明烦躁道。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提温浔意意?为什么他离开就不能是纯粹地想自己离开?他难道离开了这些人就活不下去了吗?

梁彦眼中带着一抹审视,随后他松开安遇明的手,插着裤袋慢慢直起了腰。

“当然能活,不过……”梁彦勾了勾唇,眼中恢复了安遇明熟悉的那种讽刺,“怎么说也好歹是名义上的哥哥,总要关心一下的。”

“关心完了?可以滚了?”

安遇明翻了个白眼,关心他?谁信?

“你爸那栋别墅我买回来了,过户在你的名下,密码是原来的那个。”

安遇明愣了一下,“你为什么……”

往常凡是他的糗事,梁彦总是站在那冷嘲热讽的,帮他更是不可能,因此安遇明第一反应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但是跟梁彦作对了这么多年,安遇明也多少清楚一点梁彦的性子,梁彦不是那种会给他挖坑的小人。

梁彦出去的步子不变,他没转身,淡淡道:“我怕你到时流落街头,到你爸坟前哭,搞得我妈来找我。”

安遇明:“……”

梁彦在走廊似乎是碰到了噔噔跑来的周新源,安遇明听见那小子问梁彦今晚不讲睡前故事了吗。

而后,他又听见那姓梁的说:“你爹地说他今晚给你讲。”

安遇明:“……”

心里头对梁彦刚升起的一点改观瞬间消弭。

安遇明在心里挥拳头,这王八蛋,不给他找点麻烦就不顺心了是吧?

周新源噔噔噔地跑过来,钻进被窝,抱着安遇明的胳膊撒娇要听睡前故事。

安遇明没办法,百度随便搜了个儿童故事,点了播放键播给周新源听。

没有感情起伏的机械女生从手机中传出。

周新源没听几分钟,扁了扁嘴,扒拉了一下安遇明的手机,“不听了,爹地,我们睡觉吧。”

这么快?

也好,反正今天他也累了。

安遇明把手机关了,随手放床头柜上,顺道关了灯。

屋里瞬间黑了下来,正适合睡觉,安遇明闭着眼,几乎要秒睡过去,哪想怀里的小崽子不困,兴致勃勃地要跟他聊天。

倒也不怪周新源今夜话这么多,他虽然小,但是也能感受到安遇明对他不怎么亲热,自他记事起到现在,安遇明答应陪他睡觉的次数屈指可数。

但小孩子对于身生父亲的喜欢与依赖似乎是天生的,即使失落过很多次,也不记仇不怨恨,在对方露出一点对自己的亲近之后,又毫无保留地贴了上去。

安遇明嗯嗯哦哦地敷衍着,见周新源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这才将小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又在那小屁股上轻拍了一下,“明天再说,爹地好困,快睡觉。”

怀里的人“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凑近安遇明,见对方没反感,这才在安遇明的脸上亲了一口,“那爹地晚安。”

“嗯,乖仔晚安。”安遇明含糊回道。

安遇明没能睡多久,便察觉到有人在动他。

他睁眼,那罪魁祸首还厚着脸皮地对他笑了笑,“睡这么快?”

安遇明困死了,不耐烦地推了推周岐,因为怕吵醒身边的周新源而压低了声音,“你干嘛?”

“抱你回去睡。”

“我不要,”安遇明撑着手抵着周岐的胸膛,“我说了我和源源睡!”

周岐歪了歪头,“我好像还没同意吧?”

安遇明瞪大了眼睛,刚要发飙,被周岐一根长指按在了唇上。

“嘘,吵醒源源就不好了,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嗯?”

嗯你妈!

安遇明在心里爆粗口,却还真忍住了脾气,没在这发飙。

周岐要抱安遇明起来,受到了点阻力,定眼一看,周新源手里攥着安遇明的衣襟,攥得紧紧的。

父子俩这一拉一攥的,倒是把安遇明领上的几颗扣子扯开了,露出里面精致的锁骨。

周岐挑了挑眉,轻轻地掰周新源的小手,后者眼睛闭着,在睡梦中不满地哼了哼,显然是不愿意松手,又隐隐有醒来的趋势。

周岐不为所动,掰开儿子的手后,眼疾手快地将枕头塞进周新源的怀里。

周新源原本皱了皱眉,下一秒怀里抱到了东西,又慢慢舒展了眉头,平稳睡过去了。

安遇明在一旁看得冷笑连连,周岐这人欺负起自己的儿子来也是面不改色的。

***

“放我下来!”

一出了周新源的房间,安遇明就推开周岐,自己跳了下来。

抱什么抱,他又不是女人。

安遇明心中不满地想着,眼看着周岐将自己往主卧带,他慌忙跑开了些。

左右看了看,没什么东西能抓住的,安遇明情急之间也不管了,抓住了客房的门把手。

——没什么东西抓在手里,他不放心。

虽然周岐要是铁了心想把他弄到主卧,他就算双手双脚都缠上柱子了也不顶用。

“你又说话不算数了!”

安遇明瞪着周岐,态度算得上是张牙舞爪,语气却是恼怒又伤心。

这个人……

这个人!

怎么就忘了他一向没点信用的!下次说什么也不听他的了!

“怎么说?”见安遇明不肯挪步,周岐也不着急,干脆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发问。

“你在车上答应了我什么!”不等周岐回答,安遇明便自顾自道,“你说我要是乖一点,你就不折腾我,现在又、又……”

安遇明似乎是难以启齿的样子。

周岐听明白了,问安遇明:“这是惩罚?”

“难道不是?不是的话你拖我回去干嘛?”

“履行夫妻义务而已。”周岐笑了笑。

“狗屁!”都离婚了,还哪里来的“夫妻义务”?

安遇明瞪大了眼睛,心中愤愤不平。

周岐扫了一眼安遇明身后靠着的门,突然走进了过来,安遇明一惊,下意识地后背又往门上贴了贴,“你干……”

“小点声,阿彦就在房间里,你要让他听到你跟我讨论夫妻义务?”

安遇明死活不肯回主卧,周岐倒也不强求,半推半揽着将安遇明带到隔壁的客房。

门一关,周岐就按着安遇明,把人压门上,而后捏起对方的下颚接吻。

安遇明被迫吃了周岐好几口口水,却又推不开他,只能摇晃着脑袋“唔唔”地抗议。

“叫这么快?还早着呢。”周岐直起身,笑了一下。

安遇明隔着自己的睡衣抓住周岐摸进来的手,“等会儿!不行!今天不行!”

“为什么不行?”周岐一边问,一边手不规矩地继续动作着。

“我都洗完了澡!哎……你能不能别扯我裤子,我已经没有多少睡裤了!”

安遇明抓着自己的衣襟,提着裤子,还要躲着周岐的手,多少有些捉襟见肘,他不断往边上退,活像是古时被逼良为娼的清倌。

“等会再洗一次。”

“不行,我很累。”

“我帮你洗。”

“不……”

周岐懒得再听安遇明废话,动作利落地剥了他的裤子,而后捏住对方那根软绵绵垂下的玩意儿,有技巧地逗弄几下,手心便被顶住了。

周岐轻笑一声,“全身上下也就这二两肉诚实了。”

这要没反应才怪!

安遇明瞪了周岐一眼,刚要说话反驳周岐,被对方把玩着命根子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腰便软了。

“你……轻点啊……”

手无力地搭在周岐的肩上,安遇明的声音逐渐变得含糊,带着些急促的喘气声。

周岐低低笑了一声,一边埋首在安遇明颈上啃着,一边伺候手中的那二两肉。

“唔……”

不说其他的,周岐手活确实好,安遇明也一个星期没疏解过了,这时被周岐单这么弄一下,便大脑放空,飘飘欲仙。

忘了过了多久,百子千孙全泄在了周岐手上。

安遇明腿有些软,靠着墙也站不住,眼看着就要滑下去,被周岐一捞,揽在了自己身上。

“爽了?”周岐问。

安遇明眯着眼睛,不愿意说话。

活像只餍足的猫。

“到我了吧?”周岐看着安遇明,忍不住又在他唇角亲了一口。

安遇明想了想,拒绝的话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不太厚道,再说,食色性也,都被周岐勾起了欲望,不爽白不爽。

但是周岐这人在床上跟狼一样,一开荤就没完没了了,不节制他一点安遇明自己就遭罪。

于是安遇明勉为其难道:“就一次。”

“到时候再说。”

安遇明气得锤了周岐一下,总这样,到时候到时候,到时候肯定不止一次了。

周岐低笑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看这人炸毛。

安遇明那力道不重,打在身上不痛不痒的,反倒有种撒娇的意味。

自然,这话周岐没在安遇明面前提过,毕竟这小猫真挠起人来也是疼的。

周岐单手抱起安遇明,放在桌子上,拉开抽屉顺出了一瓶润滑油,挖出一坨膏体就往安遇明后头摸索。

“等等,不行……”

安遇明挣了挣。

“又什么了?”

“去床上,这太硬了。”

“等不及了,”周岐拉高了安遇明一条腿,顶胯,让安遇明感受到自己下身那硬挺的东西,“先在这来一次,我轻点弄。”

“就几步路!你……啊……”正说话间,周岐便撞了进来,安遇明措不及防间叫了出声,等从身下那涨痛劲缓了过来,他才有力气朝周岐发火,“急色鬼吗你?”

“你男人我又不阳痿,硬得这么厉害还不急,该有问题了。”周岐笑了一下,重新摸上安遇明的前头,给他分散点注意力,还有耐心给安遇明解释。

安遇明朝周岐翻了个白眼。

“可以动了吗?”

察觉到安遇明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周岐低声问他。

“不行。”安遇明摇头,丁点犹豫也没。

周岐挑了挑眉,掐着安遇明的腰猛然顶了一下,后者当即一抖,双腿夹紧了他的腰。

“水都流得堵不住,还不行?”周岐垂眼看他,黑色的瞳孔中满是戏谑。

安遇明有些恼羞成怒,“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尊重你嘛,不总说我不尊重你?”

安遇明说也说不过他,气得咬人。

是真咬。

仿佛嘴中的不是周岐的肩膀,而是什么骨头肉。

周岐勾了一下唇,倒也不说他,只是绷紧了肌肉,钳制住安遇明的腰,闷不吭声地弄他,那顶撞的力道一下比一下狠,弄得整个木桌都“碰碰”作响。

周岐下边那根狗东西跟个要他命的棒槌似的,一下下捅到最里,安遇明受不了,想后退,又一次次被周岐扣着腰拉了回来,想蜷缩起来,又一次次被周岐掰开腿打开。

胯骨被撞得生疼,牙也被磕得痛,安遇明不得已松开了嘴巴,“轻……啊……轻点,混蛋!你说你会轻点的……”

最后那两句话竟是带上了点哭腔。

“水做的么?这么容易哭。”周岐亲安遇明泛红的眼角,倒是真的放缓了些动作。

“你才水做的,你全家都水做的……”安遇明没什么逻辑地骂周岐,他眼睛还红着,又可怜,气焰又嚣张。

周岐倒是笑了起来,“嗯嗯”地点头,“是,我全家都是水做的,一个我儿子,一个我老婆,一个塞一个能哭。”

知道周岐暗指他,安遇明没什么精力同他拌嘴,只骂了句“滚”,而后又被周岐发疯干地除了发出几个单音外,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高频的摩擦激起连连快感,两具身体都是热汗淋漓的,临要到头的时候,周岐突然按了按安遇明的唇,“小声点,明明,大晚上的叫这么大声,是要扰民的。”

即便安遇明半个胸膛以上都泛着粉色,周岐还是能清晰地看到另一抹绯红以极快的速度攀上了安遇明的耳尖。

同时,身下被包裹的地方被绞得更紧了几分。

安遇明有些气恼,明明周岐自己弄出来的声音比他还大,这人却回过头来说他扰民。

他强撑着面子回道:“梁彦又不是什么纯情的处男。”

安遇明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到底脸皮还没那么厚,也没有想给人听活春宫的意思。

尤其是那人还是他的死对头。

不去看周岐戏谑的眼睛,安遇明默默地将一切声音吞进肚子里。

结果没一会儿,周岐又叫他叫出声。

安遇明不肯,周岐就堵着他的铃口不让他射。

安遇明快被这人搞疯了,“周岐,你有病?”

周岐笑了笑,在安遇明脸上重重亲了一口,“你叫床好听,好久没听了,叫几声来助助兴。”

“你叫的也好听,你怎么不叫?”安遇明瞪他。

“力气都用来干你了,没力叫了。”周岐说。

“那换我来干……啊!”安遇明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岐一顶顶到底,那一下子疼大过爽,安遇明一张俊脸都皱了起来,下意识骂他,“周岐,你神经病!”

“还有力气想着干我?说明精神不错,咱们还没试过一夜七次,今晚试试?”神经病周岐咬着安遇明的耳朵,说。

“唔嗯……你也、也不怕精尽人亡……”

周岐挑了挑眉,正要回他,安遇明突然夹紧了他的腰,喘着气催促他:“你……你快一点……”

知道安遇明要到了,周岐便没说话,扯着对方的腿将人提了提,专心干他。

后来两人辗转到床上,有没有七次安遇明不知道,反正次数也不少就是了,甚至他下身都有点疼了。总之最后就是周岐抱着他去洗澡,而他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你再这样,迟早精尽人亡。”安遇明闭着眼睛,趴在周岐肩膀上对他喃喃道。

“放心,还早着。”

“不会早的,”安遇明摇摇头,“再过个年……不,或许不用年那么长时间,就一二年,你就会发现自己力不从心了,就算没有精尽人亡,也会出现早泄、阳痿……”

“……”周岐问,“你很懂?”

安遇明:“也不是,网上都是这么说的。”

周岐最后对他建议:“多打游戏,少上网。”

安遇明皱了皱眉,以前温浔意意劝他都是少打游戏,怎么周岐这边反过来了?

但他现在脑中像一团浆糊,也不想思考,他迷迷糊糊地继续上一个话题,“你别不信……”

安遇明的声音慢慢变得含糊,似乎是要睡了。

周岐把泡泡水放了,按了浴缸上的按钮,重新放水给安遇明冲泡泡,嘴上回着安遇明的话,“我跟那些人不一样。”

“才怪!”安遇明依旧闭着眼睛,嘟囔道。

周岐停顿了一下,淡淡反问,“是么?”

情事本就容易麻痹大脑,安遇明又是昏昏欲睡的状态,自然没能察觉到周岐语气中隐藏的危险。

搭在周岐肩膀上的脑袋点了一下,安遇明本想回答“是”,结果脱口而出的是一声尖叫。

——周岐压着他后面红肿的肉圈,又强行插了两个手指进来。

“你干嘛!我好累了……”安遇明一下子瞌睡都跑了,撑起手臂要逃,被周岐抓住手腕给逮了回来。

“趁我还身强体壮,多享受享受,万一一两年后早泄或者阳痿,就没什么机会了。”周岐似笑非笑地看着安遇明,说道。

“……”安遇明认错倒也快,几乎是毫不犹豫,“大哥,我错了,是我会早泄,我会阳痿……”

周岐不为所动,安遇明真有点慌,怕周岐压着他再来一次,那他的宝贝老二估计真得坏,于是连连求饶,“大哥”“大佬”“爷爷”“爸爸”地乱叫一通。

最后屁股上挨了周岐几个巴掌,迫于淫威又抱着周岐的脖子叫了好几声老公,才被后者放过。

纵欲过度的结果就是第二天起来精神萎靡,好像整个人都要被掏空了一样。

安遇明在心里臭骂了周岐一顿,龇牙咧嘴地扶着腰,瘸着腿走去卫生间洗漱。

等看到镜子里自己的脖子上好几个显眼的牙印时,更是气得不行——妈的,被咬成这样,他还怎么出门见人?

安遇明拧干毛巾在牙印处按了按,没什么效果,索性不弄了。

这个点,周岐和梁彦应该都去上班了,周新源也去上幼儿园了,家里的阿姨没有事一般不会来主宅这边,反正家里没什么人,这牙印消不消也无所谓了,顶多等下午周新源回来的时候套个高领的衣服。

这样想着,安遇明便扔了毛巾。

昨晚被周岐拉着弄到半夜,早上又睡了将近一个上午,腹中空了许久,现在醒来才发觉到饥饿感。

安遇明摸着肚子下楼,尚有些惺忪的眼睛无意朝楼下扫了一眼,瞧见沙发上那姿态闲适坐着的男人时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安遇明觉得自己还没睡醒,要不就是昨晚被周岐干得脑子坏掉了,要不然怎么就在这里看到了那个据说下周才会回国的男人?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那个男人依旧在那,不是他的错觉。

安遇明放下摸着肚子的手,腰背挺直了,腿也不瘸了,他面无表情地想,怪不得周岐昨晚发疯。

“明明,好久不见。”

沙发上俊逸的男人听见动静,抬头朝楼上看,而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朝安遇明打招呼。

安遇明捏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下方那个男人,那人一如当初离开时的模样,连脸上的那抹苍白也不改变一点。

许多事情从脑中划过,想扑上去拽着那人的领子质问当初为什么走得那样干脆,质问他明明郑重答应了的事为什么能那样轻易毁诺,质问他为什么等到一切他都抗完之后又能轻飘飘地出现在他面前同他打招呼。

然而安遇明最后什么也没做——没必要了,他也丢不起这个人。

就算真要问,这人也从来不欠他什么,他以什么身份质问?

“怎么二十多岁的人了,还赖床到这个点?”温浔意见安遇明下来,笑了笑,语气还是以往的那种熟稔溺宠,“桌上的早餐冷了,我想再热的话口感也不好,于是叫人去以前你最喜欢的那家茶楼打包了肠粉来,你下来得刚好,这肠粉还是热的,要不要……”

温和的声音突然顿住。

温浔意是有些近视的,方才安遇明站在二楼,他看得不真切,如今安遇明下来了,走到他面前,也就没什么是模糊的了。

视线在安遇明脖子上停留了几秒,温浔意弯起的嘴角略沉,但很快,又恢复了他惯有的温和面孔,他继续道:“是就这样吃?还是要我帮你倒出来吃?”

“借过。”安遇明看也不看温浔意一眼,冷声道。

“怎么了?”看着安遇明绕过他,从柜子里拿车钥匙,温浔意拦了他一下,“什么事这么着急,连早餐也来不及吃就要走?”

安遇明深呼吸了一口,抓起桌上的早餐准确无误地扔进了垃圾桶里,他仰头,冷眼看着比自己高了大半截的男人,“这样可以了吗?”

男人沉默了一瞬,而后叹了一口气,脸上没有半分生气的迹象,“不喜欢吃这家的肠粉了吗?”

安遇明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转身就走,却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明明。”温浔意的声音略沉了下来。

安遇明绷紧了后背,回头看着温浔意,眼中带着讽刺,“温少,尊贵体面一点,当初既然走得潇洒,头也不回,现在就不应该来纠缠。”

温浔意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唇瓣微动,似乎是有话要说。

二楼这时传来了些声响,安遇明与温浔意抬头,楼梯上站着的竟是梁彦。

安遇明更不想被梁彦看到他和这人拉扯不清,手臂上一用力,甩开温浔意的手就推门离开了。

安遇明出了门,直到坐在车上,才发觉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

但屋里头有温浔意,他不想回去。

可他又一向要面子,没法容忍自己穿着个睡衣出现在公共场合。

除非就一直这么坐在车里,等温浔意离开。

怎么想怎么憋屈,安遇明懊恼地锤了一下方向盘。

车窗玻璃被人从外头敲了两下,安遇明转头看过去,是梁彦。

他皱了皱眉,不打算理会,然而梁彦向来耐心好,安遇明不理他,他就慢悠悠地等着,时不时再敲两声玻璃,催催安遇明。

“干嘛?”安遇明按下车窗,一脸的不耐烦。

梁彦本欲开口,但第一眼却看到里头那人锁骨上几枚显眼的牙印。

昨晚叫那么大声,怎么可能不激烈呢?

梁彦的目光在那上头停留了几秒,而后直起了身,淡淡道:“你去哪?”

他去哪还用给梁彦汇报?

“关你什么事?”安遇明语气更加烦躁。

梁彦的脸色冷了下来,“安遇明,我不是你的出气筒。”

安遇明一噎,他确实是把在温浔意那憋着的气撒给了梁彦。

“你有什么事?”

安遇明搓了一把脸,这回语气正常了许多。

梁彦道:“我昨天没开车过来,借你的车开开,或者你要是顺路送我一程。”

凭什么?

安遇明第一反应是这个。

周岐喜欢车,车库里停着的宝贝车不少,安遇明朝外扫了一眼,用眼神回答梁彦。

“我没有钥匙。”梁彦说。

“你去问周岐啊。”

“麻烦。”

“……”你来找我你不嫌麻烦?

安遇明最后还是开了锁让梁彦上来。

“你要去哪?”安遇明问。

正巧梁彦的手机响了,梁彦跟他打了个手势,就先接起了电话。

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梁彦回得一如平日的风格,一句话不超过五个字,最后以“麻烦您了,我现在过来”为结束语,挂了电话。

“去你儿子的幼儿园。”梁彦说。

安遇明有些惊讶,扫了眼表,现在才十点多,也没到要接周新源的时间,“去那干嘛?源源出什么事了?”

“跟其他小朋友打架。”

“为什么打架?”安遇明更是惊讶,小崽子在他面前一向挺乖的,居然还会跟别人打架。

“老师在电话里没多说,去了那就知道了。”

安遇明“哦”了一声,他倒是不怎么担心周新源被欺负,周新源上的那个幼儿园就是周岐投资的,金主的少爷,园长巴不得好好供着呢,哪里会由得别人欺负了。

安遇明按下启动键,车子缓缓驶出红枫林,又慢慢停了下来。

梁彦瞥了安遇明一眼,没说话。

安遇明握着方向盘,思考了一会儿,偏头问梁彦,“要不你来开?”

“我好久没去过源源的幼儿园,有点忘了路,要是走错了就不好了,耽误时间。”安遇明轻咳了一声,解释道。

说得真谦虚,不知道的还以为安遇明真的知道他儿子上的幼儿园是哪一所呢。

梁彦心中了然,然而他对此早已经习惯了,也懒得谴责这对父亲的不负责任,只是简短道:“下来。”

两人换了个位置,有人当司机,安遇明乐得清闲,心中对儿子小小愧疚了一下,而后又释怀了,他能给小崽子的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了,再多的他也给不了。

何况小崽子不还是有梁彦这么个敬职敬责的干爹么,应该也不差什么了。

安遇明靠在座位上玩游戏,正打得关键的地方,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屏幕上方弹出来电显示。

是一串数字。

安遇明由着手机振动,继续打他的游戏。

但他的心态显然被这来电给干扰了,没多久,游戏界面显示gaover,而手机还在振动,显然他不接,打电话那人就不罢休。

安遇明关了游戏,心中默念了三声冷静,才接起了电话。

“有事?”安遇明的语气有几分冷。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电话里头那人笑了笑,说。

“不能。”

“火气那么大,见到温浔意了?”

安遇明没说话。

周岐那边似乎还有人,安遇明听见他和那头的人说把方案改好了再给他。

“毕竟是我表哥,我总不能堵着他不让进吧?他的行程老爷子也知道,我要是那样做,到时又传出周温两家不和,到时候你让老爷子的脸往哪搁?”周岐解释说,“他来a市办点事,过几天就走了。”

过几天?

意思是温浔意还要在那住上个几天?

安遇明心中冷笑,“你家,你做主。”

“这是什么话,我家还不是你家?”周岐的语气变得有些无奈,好像是安遇明又跟他无理取闹。

安遇明不说话了。

知道这个话题再怎么聊,最终都会演变成争吵和冷战,周岐深有体会,适时地转移了话题,“门卫说你开车出去了,要去哪?”

安遇明瞬间警惕了起来,“你那天说不限制我自由,这才过了一天,是不是又……”要说话不算话了?

周岐像是猜到安遇明下一句要说什么似的,提前打断他,“随便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从那件事过后,好像他在安遇明的心中已经贴上了“说话不算话”的标签,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要跳起来诘问他说话不算话——这可不是什么利于夫妻感情进步的苗条。

周岐不问了,安遇明反倒是要说。

“去你儿子的幼儿园,他跟别人打架,老师打电话过来了。”

为什么不说?

周新源是周岐当年逼着他要的,他本来就不愿意,当甩手掌柜也是情有可原,但是周岐凭什么也当甩手掌柜?

后来从周岐的表现来看,也没怎么见他如何亲近小崽子,反倒是梁彦这个干爹天天照顾小崽子。

既然周岐也不是那么喜欢小孩子,那当初为什么非得逼着他留下小崽子?

安遇明心中有气,语气也阴阳怪气了起来,“你这爹当得可真舒服,儿子都被人欺负了,还什么都不知道,舒舒服服坐你那高楼大厦指点江山。”

周岐操纵鼠标的手一顿,他倒是不担心周新源被欺负,那园长又不是傻子,会让人欺负了他儿子,倒是……

“阿彦在你旁边?”

周岐说的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幼儿园那边可没安遇明的电话。

安遇明一愣,怎么突然问这个?

安遇明疑狐地看了一眼梁彦,后者还在专心开车。

“在,干嘛?你找他?”安遇明问。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周新源的事一般都梁彦一手操办了,周岐这回肯定又是要梁彦去处理。

他怒道:“周新源到底是你亲儿子还是梁彦亲儿子啊?你他妈……”

“当然是我儿子,我播的种我还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低笑了一声,有脚步声从话筒中传来,“我又没说我不管,总那么急躁干嘛?”

安遇明现在还不想见到周岐,本来想叫他别来,但想想他都去了,总不能让周岐那么舒服地继续当甩手掌柜。

于是安遇明冷哼了一声,瞥了眼车上显示的地图,想着周岐的公司离那幼儿园最快也得一个小时,于是他说:“限你三十分钟内赶到,要不然你这爹也别当了,我让你儿子直接喊梁彦‘爸爸’。”

安遇明说完,也不等电话里头那人的反应,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等安遇明抬头的时候,发现车子已经偏离了导航,驶入了商业区。

“来这里干嘛?”安遇明问。

“吃早餐。”梁彦将车子倒入划的停车线内,说。

安遇明摸了摸肚子,这一早上都被温浔意和周岐给气饱了,梁彦不说他都忘了肚子还饿着。

他抬头往外看了看,巧了,周岐停的地方正巧是他平时喜欢吃早茶的那个茶楼。

安遇明掰着车把手往外推了推,没推开,“开锁啊。”

“你就在车里。”梁彦说。

“为什么?”安遇明一脸茫然。

梁彦终于转过头来,上下扫了眼安遇明,突然勾了勾唇,语气是安遇明习以为常的那种冷淡又带了些嘲弄,他说:“你要顶着你这身痕迹招摇过市?”

梁彦就算坐着也比安遇明要高些,因此看安遇明时眼睛微微下垂着,透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意味。

安遇明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

他的睡衣都是宽松型的,这件领子又比较大,脖子、锁骨的痕迹完完全全地暴露在了对方的视线中。

安遇明的脸色瞬间爆红,又恼羞成怒,他咬牙嘴硬道:“不行吗?”

梁彦盯着安遇明看了一会儿,笑了笑,“行,安少怎么都行,就算是脱光了上街也不敢有人说什么。”又按下了开锁键,“安少,请吧。”

安遇明坐着不动,指挥梁彦,“我又不想下去了,你去给我买。”

梁彦挑了一下眉。

安遇明扬了扬下巴,说:“你坐的车还是我的,等一下你不是还要借我的车去你公司吗?帮我跑个腿买个早餐不为过吧?”

梁彦看了安遇明一眼,没说什么,推开车门下去了。

安遇明一盘游戏还没打完,梁彦就回来了,将手中的袋子丢进安遇明怀里。

安遇明的游戏正打得激烈的时候,被梁彦丢来的东西这么一砸,吓了一跳,手机都要丢出去了。

“你干嘛啊?”也幸亏安遇明还算敏捷,三两下地重新将手机抓回手里。

“衣服,换。”

梁彦吐出简短的三个字,像是多说几个字能要他命一样,安遇明心中吐槽。

“你就不能好好给我?非得这么扔过来。”

安遇明皱眉,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衣服看了看,眉头皱得更深了些,“你故意的吧?”

梁彦给他买的居然是短裤!

在安遇明眼里,男人露什么腿,娘娘腔才穿短裤,他敢肯定梁彦是在刁难他,梁彦的审美不至于这样,就凭梁彦自己平日里总人模狗样地穿黑白灰三色系列的衣服就能看出,但是给他买的就是白衬衫配短裤,妥妥的小白脸衣着。

“爱穿不穿。”梁彦眼皮都没抬,打开打包盒自己开始吃早餐。

安遇明磨牙,捏着手里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算了,回头再找梁彦算账。

他把衣服往后座一扔,决定先吃东西。

“我不吃豆浆。”

安遇明把他那份早餐里的豆浆拿出来,推给梁彦。

梁彦没说什么,从安遇明那袋中拿出吸管插上,慢悠悠地把豆浆解决了。

两人吃得快,安遇明嫌留下的垃圾放在车里会把他的车染上味道,非要梁彦下去把垃圾扔了才肯开始走。

梁彦皱了皱眉,“事多。”

虽然是这么说,但梁彦还是下了车把垃圾扔了。

安遇明哼了一声,大少爷一样地伸了个懒腰。

车子重新发动,安遇明从前车中间爬到后座换衣服——虽然都是男人,但昨晚周岐跟狗一样压在他身上啃,他身上肯定还有很多没有消退的痕迹,身为下面的那个已经够丢脸了,被死对头看到自己一身像是凌辱过一样的痕迹更是丢脸。

他才不要又被梁彦看笑话——虽然他在梁彦面前也没有什么面子可言了。

正巧前面换成了红灯,梁彦慢慢踩了脚刹。

后视镜里,安遇明正背对着脱衣服。

不知道是光线的问题还是其他,那常年不见日光的后背白皙地有些发光,腰处的肌肤红了大片,细看可以看出是成年男人的指痕。

被掐得那么红,昨晚有多激烈自然不用说了。

梁彦面无表情地握紧了一下方向盘。

被看光后背的人毫无察觉,因为脱衣服的动作微微摆动了腰,幅度不大,却莫名地让人觉得那截细腰柔韧性肯定极好。

如果安遇明此刻回头,就会发现反射的后视镜里那双深色的眼眸沉了沉。

等安遇明和梁彦到幼儿园的时候,周岐已经在园长的办公室了。

投影仪里放着动画片,周新源腰背挺直,小脸一脸的严肃,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上,好像看的不是他平日里最喜欢看的那部搞笑动画片,而是一部回头要被周岐抽查的纪录片。

而周岐则是翘着二郎腿,拿着平板在看些什么。

安遇明推门进去,里面那一大一小两双极其相似的眼睛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

看清了进来的人是谁,周新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爹地!”

安遇明一只手截住周新源扑过来的势头,问:“跟人打架了?”

周新源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下意识地朝梁彦看了一眼,然而梁彦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因此也没能给到他什么暗示,周新源有些犹豫地看着安遇明,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安遇明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新源,“受伤了没?”

周新源摇头。

那就行,安遇明点了点头。

周新源看着安遇明不像是生气的样子,没忍住仰头问他:“爹地,你不生气吗?”

他生什么气?

安遇明有些奇怪,小朋友之间打架很正常,他并不认为这需要责罚,当然,他也不认为这件事需要大人特意跑来一趟。

他今天之所以过来,大部分原因是温浔意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心情烦躁,得找些事做,小部分原因是当时在梁彦面前,勾起了他这甩手掌柜对周新源的一点愧疚。

梁彦看了安遇明一眼,心想这人会生气才怪呢,他自个儿就是从小打架到大的人。

指望安遇明做一个负责任一点的父亲是指望不上的,梁彦朝周新源招了招手,“为什么打架?”

周新源走到梁彦面前,又看了看安遇明,扁了扁嘴,没有说话,看着模样有些委屈。

安遇明瞪圆了眼睛,莫名其妙。

小崽子看他干嘛?难不成还是他教唆着小崽子去打架的?

“你别说话,”梁彦瞥了一眼安遇明,而后蹲下看着周新源,“不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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