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攻重生(1 / 2)
容臻死了。
在一场堪称天地浩劫的神魔大战之中,万箭穿心而亡,临死之际,那人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灰色的眸子依旧冷漠如霜,仿佛在看一个不相干的人。
他倒在染血的尸骨中,眼神涣散,手里紧紧握着那把除魔卫道的天渊剑,剑柄上红穗飘荡,剑身嗡嗡铮鸣,仿若悲泣,容臻吃力的张了张嘴,口中再也喊不出一声“小师弟”。。。
自神魔一役以来,已近十载,魔神冥渊被各大仙门围剿后,深受重创,魔族溃不成军,节节败退,最终退出九州,四散而逃。
虽还时有魔族进犯,那无主魔军却早已不成气候,如今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倒是流云宗近来要召选入门弟子,无暇顾及此等小事,便草草吩咐几名外门弟子去境外清剿残余魔族势力,应付了事。
然而,作为九州第一仙门,流云宗自然不能失了脸面,故而在大比当日邀请了各大仙门宗主坐镇,声势之浩大,前所未有。
第一试为测灵根,在场的弟子本就是精挑细选后留下的,灵根便也并未过于参差。
只是,轮到一名黑衣少年上前测试时,灵镜却半晌没有反应,人群中逐渐有人窃窃私语,不是那法器失灵,便是此人身上灵力皆无。
台上各仙门宗主更是面面相觑,似乎从未见过此等场面,亦不知少年如何混进这第一仙门中。
唯有那鹤须白发的云长老摸着胡须,眯起双眼,百年前却也有过一人,灵根透明无色,辨不出任何资质,只是此人为封印大荒,以身殉道,如今却是连一缕魂丝都不剩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缓缓抬起头,面容隽秀,声音清亮有力。
“容祯。”
云长老微微一怔,看向少年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是巧合吗?
随后长袖一挥,将其收入门下,在场弟子一片哗然,不敢置信一个没有灵根之人,竟轻而易举成为内门弟子。
便连一旁的另外几名长老也小声道:“仙尊还未出关,此事可否过问后再做决定?”
云长老笑着摇摇头:“何必去叨扰他?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便是事后问责,自有我一人承担。”
话已至此,旁人再论亦显多事,便无人再去阻拦,云长老拈起一搓胡须,笑眯眯道:“当然,接下来的比试,我这新入门的小徒弟还是要参加的。”
闻言,众人纷纷侧目,心中暗叹“老奸巨猾”,忍不住同情起毫不知情的少年。
第二试刚开始,矛头果不其然纷纷指向那名唤“容祯”的少年,抽到号数一的黄衫弟子,飞身上场后,装模作样巡视一番,目光转到少年身上时,一双三角眼咕噜一转,居高临下指了少年上台。
容祯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坐台,见那使坏老头儿惬意的喝着手中茶,始终未曾在意过练武场上的动静,他稍加思索,在一片窃笑声中,抬腿踏上练武场,却是又惹来嘘声一片。
少年并未在意,任凭他人耻笑,衣袂翩然站在台上,俯身向对面弟子回礼。
“请赐教。”
话音刚落,耳际便有阵阵罡风袭来,那黄衫弟子已然迫不及待,仗着自身上好修为,出手咄咄逼人,招招往空门而去。
瞬息之间,众人皆以为胜负已定,不想台上少年竟轻巧躲过,黄衫弟子显然有些怔愣,少年趁机出招,凌空抬腿踢出一脚。
到底是没有掺杂任何灵力的攻击,即使力气足够,黄衫弟子也只是被踢了个趔趄。
回过神来,肩膀的疼痛显然惹怒了他,本想在众人面前耍一耍威风,哪成想竟被个不成气候的小子偷袭,让他当着这么多人丢了颜面,当即便恼羞成怒,只见他双手一挥,灵力化出双剑,面露凶色,袭向少年。
容祯见状,握紧手中生锈剑柄,残破剑刃出鞘,“当”的一声,堪堪挡下攻击。
正当众人震惊于少年手中那把破剑,竟能抵抗住黄衫弟子的强大灵力之时,却见少年以手撑地,抬腿踢向对方面门,电光火石之间,黄衫弟子躲闪不及,抬起胳膊抵挡,竟被生生踢出十米远。
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少年迅速欺身而上,一套凌空飞踢,将他踢得措手不及,步步紧逼之下,竟连凝聚灵力的间隙都没有。
却在这时,少年趁机挥出一剑,直冲黄衫弟子面门而去,即使没有灵力,剑气依旧凛冽。
黄衫弟子心中一惊,双臂挡在面前,急忙后退,本以为少年会继续进攻,不想竟忽然没了动静,放下胳膊一看,却见少年站在不远处,白净额头布满细汗,手中那把破剑已经归鞘。
台下鸦雀无声,黄衫弟子低头一看,脚下已在练武场区域之外。
“承让。”
台下一片哗然,各个瞠目结舌。
容祯身形矫健跳下台去,看台上云长老满意的摸着胡须,眼中精光一闪,看他捡了个什么宝贝!
因着少年已入云白鹤门下,所以召选入门弟子的过程便可直接略过。
容祯被安排在一处清静院落中,许是有人经常洒扫,住处虽小,却干净的一尘不染。
他带来的东西本就不多,一件衣服,一把破剑,便是全部身家,占不了多少地方。
容祯情不自禁摸着心口,掌心下传来坚定而有力的叩击声,此时此刻,重新回到流云宗,他才终于有了实感。
那日被万箭穿心的场景似乎还历历在目,灵魂硬生生撕扯开的疼痛,他始终记得,午夜梦回间,每次惊醒,便是大汗淋漓,再难入睡。
他要回来,回到流云宗,要找到当初害他魂飞魄散之人,倘若当真是那人。。。
容祯暗自握紧拳头,无论如何也要做个了断,上一世他死的不明不白,既然又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便是上天怜悯。
只是这十年间,变化万千,许多事实已湮灭在假相之下,因此想要找到相关记事,必定多有难处,不过他记得藏书阁有一卷记载九州各大要事的卷文,当年那场神魔大战也应该有所撰写。
容祯打开房门,从此处便能看到不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阁楼塔尖,只是白日里藏书阁总有弟子往来进出,恐惹人生疑,待到入夜总不会再有人打搅。
夜里,藏书阁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矫健黑影趁着月色,迅速闪身而入。
阁内为保存一些古老书卷,四面无窗,向来阴暗干燥,如今又是夜里,一时间竟仿佛身处无边深渊,空洞得可怕。
少年早有准备,掏出火折子吹了吹,一道微弱火光亮起,照着他一张脸忽明忽暗。
容祯缓缓走近一排陈列摆放的书卷跟前,鼻端立刻泛起陈旧古朴的气息,他对这里太熟悉了,就算不用看,只是闻一下味道都能在心中默默念出每本书的名字。
容祯近乎痴迷的摸着那一排排泛黄书卷,手心被搔得有些痒,自从师尊将年幼的他带回流云宗,一十八载,除去修炼,余下的时间他几乎都在这座阴暗的阁楼中度过。
许是终日与书为伴,师兄弟们时常戏称他“书呆子”,可他们并不晓得,那些记载着各种修道之术的书籍最是令人惊叹不止。
少年循着那些昔日痕迹抚摸过去,偌大空旷的阁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火折子快要熄灭之时,他终于找到存放着那本《九州记事》的地方。
然而,原本摆在此处的书却并不是他想找的那本,而是一本用小篆写着《天书》的书。
容祯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地方,反复回想后,确定没找错,便想着许是自己不在流云宗的十年间,被他人放去了别的地方,况且自己以前也从未见过这本《天书》,还不知这藏书阁中又添置了什么新书。
他放下手里的书,正要继续寻找时,门口却忽然传来一阵声响,有两人提着灯笼走进来,竟是碰上了夜里巡游的弟子。
容祯急忙熄灭火折子,藏身于身旁暗格当中,谁知随着两人越走越近,那本写着《天书》二字奇怪的书竟在黑夜中缓缓发出微弱荧光。
“咦?那是什么?”
“好像有什么在发光。”
“过去看看。”
闻言,容祯心头一跳,那两人脚步声显然向他这边而来,当下来不及思索,急忙将那怪书揣进怀中,掩了光亮。
“奇怪,怎么不见了?”
“许是有萤火虫飞入,快点走吧!我都快困死了!”
两人走到旁边查看,一道黑影忽然一闪而过。
“什。。。什么东西?”
提着灯笼的弟子显然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两人当下也没了继续巡游的心思,敷衍了事的转了一圈,逃也似的匆匆离开藏书阁。
容祯带着那本书回到住处,锁着眉头,通宵达旦将它翻阅完。
只看前面,确实细述了许多九州往事,然而直到神魔大战,道出他身死魂消一事后,走向却越发奇怪起来。
通篇看下来,竟是一本不知谁人写出的狎昵之作,书中不仅充斥着各种秽乱之事,而作为主角,也是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小师弟,竟因为误食“醉春桃”而被魔神冥渊等人当成玩物亵玩,此后便常伴床榻,极尽狎昵之事,曾经清风明月般的人物,竟落了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下场。
容祯悄然握紧拳头,其中虽然还详述了自己对小师弟的爱慕之情,却总共不过廖廖数页,最终却是他心甘情愿替小师弟以身挡箭而死,总归有些荒谬。
随即又想到书中小师弟被那般对待,心中只觉愈发不适,便随手将书丢在角落里,恁是不想再多瞧一眼。
此时,窗外已然天光大亮,门外传来“铛铛”敲钟的声音,他急忙拿起桌上佩剑,前往练武场晨练,并未注意到那本被他丢弃的怪书缓缓消失在角落里。
晨练结束时,已将近晌午,有弟子寻到容祯,说是云长老传唤于他,容祯不作他想,随即前往云白鹤住处,敲响栖云阁大门。
然而轻叩多次后,阁内竟无人回应,容祯又唤了几声,里面依旧安静,却知不能一走了之,便只好站在门外等待,不料这一等,竟等了四五个时辰。
直到日暮西垂,云白鹤才缓缓驾鹤归来,只见他鹤须白发立于白鹤之上,长袖一展,飘然落下,端的是仙风道骨,自在逍遥。
“师父。”
少年走上前恭敬唤了一声,一张俊容被日头晒得有些发红,云白鹤见状,有些疑惑道:“你找为师作何?”
闻言,那在烈日下等待许久的修长身影微微僵硬,云白鹤何许人,打眼一瞧便明白各中蹊跷,于是一拍脑门儿,“哎呦”一声道:“瞧为师这记性,今日忙着去给林老头儿采药,竟将你给忘下了!”
容祯在流云宗生活了将近二十载,素闻云白鹤性子随和,不喜多事,如今这一着,想来也不过是为顾全局面,不想门下弟子互生事端。
他悄然握紧手中剑,九州仙门之中,流云宗最慕强者,若当真凭灵根取胜,他甚至连流云宗大门都摸不着,而今一切却全凭面前之人眷顾。
“在门外杵着作何,快些进来!”
容祯抬头一看,云白鹤不知何时竟已走进阁内,便急忙跟上前去,殊不知方才他心中所想,尽数显露面上。
“你可知自己体内并无灵根一事?”
阁中唯他二人,云白鹤便开门见山问道。
容祯微微一愣,随即向他恭顺行礼:“弟子自知修道无缘,还请师父指明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