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缺条看门狗(1 / 2)
颜雀决定出一万赔偿金作为自己口嗨的惩罚,至于公开道歉小护士是想也别想。
那小护士就发了疯一样大骂,颜雀全程袖着手充耳不闻,小护士接着骂她“老婊子”,肖纵青直接甩开椅子冲上去,黑着脸指着她鼻子说:“信不信老子把你另一边肋骨也踢断?!”
旁边民警吓了一跳,大喝一声把人拉开。
颜雀冷眼旁观,小助理趁机抓住那护士,苦口婆心劝:哎呀你再公开道歉一次就是把这破事儿再往人多的地方喊一遍,指不定将来随便一个流氓病人都敢露屌给你看,聪明的还是趁早的找别家医院应聘去吧。
半个小时后,颜雀双手环胸从派出所走出来,身后跟着肖纵青和一脸好奇的小助理。
一直走到停车场,肖纵青才在车前停下来,低头压声说:“那一万块等我从洪全手里拿到钱一起还给你。”
小助理眼神滴溜一转,悄没声息躲上车去。
颜雀回过头看向他,口罩遮住的半张脸没有太多表情,肖纵青却觉得她看着自己的眼里全是无声嘲讽。
她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欠我的东西根本就不能用钱来还。”
肖纵青脸色顿时一片铁青,下颌绷得几乎发白,他想要张口问那你怎么样才肯原谅我,心中却很清楚——她为什么,凭什么就一定要原谅他呢?
她当然可以一辈子就这样恨他。
停车场一片死寂,肖纵青再也说不出什么话,几乎想要转身溃逃。
这时颜雀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我家里,缺条看门狗。”
肖纵青愣了愣,一时都没听清。
颜雀没理会他,转身打开车门跨上去,口吻淡漠如同丢弃一袋垃圾:“不愿意就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吉普车的底盘高,颜雀刚踩上踏板,车门就在身后被扣住了。
“我愿意,”肖纵青手掌扒住车门,气息颠簸着,“……做你的狗。”
工作日市中心,接近傍晚的街头人声吵嚷,一路堵车。
直到在同一个路口堵到第五轮红灯,小助理才敢回头跟颜雀说话,开口还是小心翼翼:“那啥,姐,晚上吃点什么?我给你叫个餐?”
颜雀埋头看着手机:“随便,吃点清淡的。”
小助理“哦”一声,然后深吸一口气又问:“那这位个……这位大哥吃点啥啊?”
她差点脱口而出“这位狗”,好容易才忍住——不多时前这位兄弟在停车场里那句“我愿意做你的狗”真是把她震撼到瞳孔发抖,一时间内心复杂程度溢于言表。
肖纵青倒是没想到还有人管自己吃的,愣了愣才要回答,颜雀已经替他开口:“家里有剩菜。”
“……”还真当狗来养啊?
小助理顿时哑住了:“行,那姐,我还给你点上次那家,奶油芦笋汤?和牛蛋挞?”
颜雀“嗯”了声,又交代:“今天如果小别那边再发演员推送过来,你先筛一轮再列个表格给我。”
小助理有点不敢相信:“我,我来筛?吗?”
颜雀不易察觉地笑了声:“啊,你不是挺会挑的吗。”
受宠若惊,小助理只觉得快乐来得太突然,要知道颜雀一贯用人谨慎,在选演员这块从来不假他人手,虽然这剩下的空表都是些小戏份角色或者群演,但能交给别人初筛,已经是对那人眼光莫大的肯定。
就连路况也随着小助理的心情转好,接下来的路程她边开车边跟颜雀聊工作,一吐槽起接洽的演员经纪根本不停,顺带还参杂几句这次男主演的八卦。
肖纵青一句也没明白,一句也跟不上。
他真就像一条听不懂人话的狗,靠着后排车窗——即便颜雀距离他只有一个座位的距离,他依然觉得那是无法逾越的一片空气。
可是颜雀的味道那么近。
有时肖纵青会被她专注工作的侧脸着迷到忘记本分,城市的霓虹灯经过车窗,倒影在那个女人脸上,她的睫毛每每颤抖,她的嘴唇每每开合,无一不在煽动他的热望。
他想凑近一些,他想触碰她的身体。
他想要,哪怕只是一点施舍的眼神——如果此生他在这个女人面前永远无法挺直腰背,那么他可以,可以做一条低三下四,任打任骂,谁也赶不走的狗。
只要她还愿意看见他。
“下去。”
车什么时候停在别墅区里,肖纵青没有察觉到,他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几乎掉进颜雀的眼睛里,以至于让“主人”的指令重复到里第二遍。
颜雀皱了皱眉,又说:“下去。”
肖纵青赶紧撇开脸,拉开车门就往下跳。
小助理停好车就当作透明人,颜雀拿回车钥匙就让她先下班,不用等外卖送到,小姑娘眼珠子朝肖纵青那瞟了一眼,只等了一会儿,没等到颜雀让她安排这条“狗”,立刻识趣地转身就跑。
——我的妈啊!!我的大导演老板终于要潜小演员了!!
不管这事儿背后是什么原因,反正小助理决定先替颜雀放了一串鞭炮。
别墅区的私家停车位都是直接电梯上楼入户,颜雀看也没看肖纵青,一边看着手机里的消息,一边按电梯。
她的狗跟在身后,一声不吭,一步也不落。
指纹锁开门,“嘀嗒”一声,整个房子从玄关开始一路亮灯,五秒内灯火通明。
肖纵青第一次在颜雀身后慢了几拍,门内门外,一黑一白,就像完全未知的领域在他面前展开,顷刻间照出了他一身的灰土和格格不入。
颜雀没叫他,径自脱了鞋和外套,到厨房倒了杯水喝。
有那么五分钟,肖纵青就站在门口呆着,颜雀一直喝完了两杯水,他才从门口脱鞋进来,一步步谨慎地走到客厅,接着就不动了。
法式吊灯在头顶悬着,并不奢华的设计,但用材和光线一看就很昂贵。
他们各自在光圈的两端,颜雀靠沙发坐着,肖纵青不敢太靠近,站在她两步外——那是随时可以被轰出门,也不会弄脏地毯的位置。
“衣服脱了。”
沉默间,颜雀只用一点声音就把肖纵青炸得清醒过来。
“……”他双手握了又松,局促地看她一眼,随即二话不说拉住衣襟,粗暴地从头顶扯下病号服的上衣。
颜雀托着水杯,依然倚着靠枕看他。
肖纵青常年干活一身精壮,这七八度的天气他只一件病号服,脱光了锁骨和腹肌上居然还有一层薄薄的汗雾。
除此之外,就是满身不计其数的疤痕。
之前在酌梦台,颜雀第一次看到肖纵青这身伤疤,那时只觉得又痛快又讽刺,此刻在自己家灯光下,却又有了另外一种别样的意味。
她垂下眼,轻轻抿了点水,说:“脏衣服都脱在门口,去洗澡。”
肖纵青抓着裤腿的双手有些发紧。
这一整天在派出所,又是调解又是被骂,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其实他病号服的裤子下面什么也没有——那根凌晨被小护士放在嘴里咂巴吞吐的大鸡巴,只隔着一层布料在他腿间挂着,即便没硬也是很大的鼓鼓一块肉。
他深吸一口气,干巴巴说:“我可以去厕所脱。”
颜雀只给了他一个淡漠的眼神。
肖纵青猛地喉间一紧,侧过身,半晌还是不动弹。
颜雀等了几秒,倾身把水杯放下:“不听话的狗,我不要。”
肉眼可见地,肖纵青整个肩膀往下一沉,在灯光里绷紧了赤裸的上身,终于哑然道:“可是我他妈有点……”
他顿了顿,艰难接道:“有点硬了。”
何止是有点。
颜雀看得一清二楚,散射下来的灯光在他裤裆处落下一个正在长大的阴影,而随着他局促的侧身,她甚至能看清他鸡巴硬起来的弧度。
医院裤子那么宽那么大,但被这条出生畜生一样的性器抻开,大腿处居然平拉出了几条折痕,连带他的大腿肌肉都被勒得分明。
“这样都能硬?”颜雀明知故问,盯着他胯下的影子,评价道:“随便发情的样子,倒是很像一条狗。”
她却并没有改变任何指令,肖纵青完全知道,这些都是她迟来十年的嘲弄和羞辱,颜雀的话每个字都让他难受得好像肋骨错位,可尽管如此,他的鸡巴仍然在她的羞辱中越来越硬。
就像那晚大厦的落地窗前,她踩在他鸡巴上的高跟鞋,一瞬间踩碎了他,于是可怕的疼痛和快感同时叫嚣着袭来,他很清楚,那一秒就算不用壮阳药,他也疯了一样想肏她,肏死她。
肖纵青发怔的几秒,颜雀已经懒得再等,她正要起身走人,含在口中的那句“滚吧”就跟着他的裤子一起落到了地上。
灯光下,一根狰狞粗长的肉棒闯进视野,暖色光把它照得更大更红,颜雀不用试就看得出来,这鸡巴插进去能凿出多少淫水,又能射进多少精液。
她上面的嘴巴还没合上,下面的穴口几乎反射性地一热,立刻就湿了内裤。
肖纵青很清晰地看见她脸色一僵,下一秒就浑身不适般忽然站了起来,他心中顿时剧烈地害怕,害怕她再要自己滚。
但颜雀却是丢下一句“衣服扔了,去洗澡”,然后就没有停留地上了楼。
肖纵青不敢轻举妄动,小心翼翼地扔了衣服,又光着身子挺着鸡巴找到楼下卫生间,开热水时没操作好,被洒了一身冷气,终于才磕磕绊绊地洗上一次澡。
橙黄的灯光下,温热的水花铺满全身。
已经完全忘了上一次洗热水澡是什么时候,肖纵青在蓬头下懵然站了很久,直到水声把他吵醒,他赶紧囫囵地冲刷搓洗,把浑身都搓得通红,立刻就把水关了。
卫生间里有备用的浴巾,他随手擦干身体,才打开厕所门,就撞见颜雀拿着一件衣服站在门口。
颜雀有点局促:“……这么快?”
肖纵青怕她接着问自己“你到底洗干净没有”,只好说自己习惯了省水,如果她觉得臭可以再去冲一会儿。
颜雀当然猜得出来这个穷惯的人应该是怕费水,但她刚换好衣服,内裤湿的地方还没干,这会儿肖纵青又是赤条条站在她面前,她有点烦躁,就撇过头,把手里的衣服塞给肖纵青。
肖纵青一看就认出来,这是颜雀穿了一整天的亚麻长衫。
一股莫名的开心刚冒头,然而他还没开始摇尾巴,就先听到颜雀冷淡的声音:“这是我先生的衣服,你应该能穿。”
外卖送到的时候,颜雀本想叫她捡回来的狗去收,但看了一眼只穿长衫连内裤都没有的肖纵青,还是自己去开了门。
小助理给她点的是平常爱吃的西餐厅,那家店一般不送外卖,只有客户才可以打电话订餐,送来的时候外卖员还会大声问好,提醒她小心烫手。
豪华的包装层层叠叠,肖纵青给她打开的时候,每一次都以为自己已经拆到了最后一层。
等到餐食送到面前,颜雀才把面前的书放下,漫不经心问了句:“会做饭吗?”
肖纵青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点头。
颜雀指了指冰箱:“应该是两天前剩的意大利面,你热一下吃。”
肖纵青二话没有就开了冰箱,全程只问了她一句火怎么开,然后就悄没声息地自己热面。
其实旁边就有更方便的微波炉,颜雀选择性不说,只是不动声色地看他下厨。
十年前的肖纵青虽然也穷,但是家里有奶奶照顾吃喝,别说开火,这个小混混连醋和酱油都分不太清楚。
可现在他的动作娴熟,好像自己热过几千次面,抽油烟机的小灯照出他深刻的眉眼,就连路总那件亚麻长衫也显得多灾多难,像是山林野人的遮羞布。
“你老公呢?”
冷不丁地,在抽烟机的噪音中,肖纵青埋头问了她一句话。
很显然这个问题他已经憋了非常久,颜雀悠然咬下一口蛋挞,齿间清脆地发响:“放心,他不住这里。”
她说着放心,可她话里的每个字都让他溺水一样窒息。
耳边的声音过于剧烈,肖纵青几乎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你们感情不好吗?”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颜雀答得冷淡,提醒一句,“东西别糊了。”
肖纵青“砰”一声关了火,显然在压抑情绪。
颜雀看着他,反是笑了:“你这是闹什么,难不成你在替我老公头上的绿帽子生气?”
肖纵青僵着背,握住锅柄的手露出青筋。
颜雀两口吃完手上的东西,起身下桌:“这里处理干净,以后你就睡客厅沙发,被子在柜子里,自己拿。”
“颜雀,你到底想干什么?”肖纵青终于回过头,双眼死死盯住了她。
颜雀眨了眨眼,平视他道:“你问我想干什么?”
“你看我,我什么都不缺,”她缓缓走上前,轻佻一碰肖纵青的脸,“我就想玩儿。”
肖纵青梗住脖子,呼吸都在颤抖。
颜雀耐心地咬字吐息:“那现在,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有夫之妇,你还给我玩儿吗?”
她在暧昧的光影里偏过头,目光落在他颤抖的嘴唇上。
“你想走还来得及。”
就像是围栏打开一扇门,颜雀话音落下,人也往后撤了一步,把通往大门的方向留给肖纵青。
肺腑像火烧一样灼热,肖纵青转身盯着她的背影——宽松的睡衣,长发散下,走路时露出光裸纤长的脚踝。
眼前每一帧画面,都让他无法动弹,
肖纵青就连呼吸都停滞在这一刻,许久许久,他霍地抬手关了抽烟机,就着一口锅,沉默地蹲在桌前吃面。
听到身后的动静,颜雀并不意外地回过头,朝他淡淡一哂。
“一条狗而已,就别学人谈道德了。”
肖纵青住下来了。
颜雀的这栋房子里有三间客房,但她一间也没有施舍给这条送上门的流浪狗,只打发了一张沙发和一床薄被——尽管如此,这也已经是肖纵青十年来最奢侈的配置。
清醒24小时,做手术的麻醉还在他血液里游荡,纵使颜雀就睡在他头顶的房间,纵使他满脑子的无数逾越的,疯狂的,不切实际的想象,这个并不擅长“想事情”的男人还是着床就睡。
颜雀忙到深夜,看完白天的会议记录,跟那些夜猫子的同行聊了聊开机事项,困意轰隆隆地卷过来,临睡前她还是给小助理留言,让她明天从服化老师那边随便挑几件大码的旧衣服送来。
其实她根本没有想好自己想干什么。
玩儿或许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是因为小助理那句“他很适合演余风”。
余风不是《滨海有花》里戏份多重的角色,目前来看或许120分钟的电影他出场不会超过十分钟,他的设定就是一个东海船夫,饱经风雨,心像海一样干净,但就是这样一个角色,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演员。
娱乐圈里太多精致的美人,高超的妆造可以改变一个人的皮肤和神态,但是很难改变他最底层的气质。
找一个能把余风“演”出来的演员并不难,但颜雀最想要的并不是后天的装饰。
但即便如此,即便颜雀能给自己一个理由,她也很清楚,这些加起来都不足够解释她为什么把肖纵青带回自己家。
羞辱一个曾经用命爱过的傻逼,并不能给她带来快乐。
她是不知不觉睡着的,床边的小灯还没关,颜雀被奇怪的声音吵醒的时候,小灯昏暗的光遮住微亮的天色,直到她迷迷糊糊顺着声音下楼,才看到客厅窗外青蓝的颜色。
肖纵青大概是在沙发上睡死了,被子全掉在地上,他头仰着,此起彼伏的鼾声从他鼻息间传出来。
颜雀有些震撼了。
即便在片场什么鬼呼噜声都听过,但是还从来没有人在她家里,大清早用呼噜声把她吵醒!
颜雀突然气不打一处来,气势汹汹跨步到沙发前,狠狠推了肖纵青一把,可那睡成死狗的男人只是垂下一只胳膊,嘴里的呼噜没停下来。
颜雀好像这才想起来,这是个被人压在身上吃鸡巴还能睡着的狗男人……
她视线顿时一偏,这才看到他睡到撩起的衣服下摆,和没有内裤可穿,就这样堂而皇之翘起来的大肉棒。
肖纵青斜躺在沙发上,胯下的巨物正随着他呼吸缓缓起伏。
跟昨晚见到的时候不一样,晨勃的鸡巴当然不如被情欲冲头时来得吓人,但它此刻那么安静,又那么分明地挺在视野下,阴茎舒展着,龟头绷紧,呼吸间整个鸡巴朝她招手,就好像在邀请她观赏揣摩。
青蓝的涂层定格住整个画面。
颜雀无声站住,她是光脚下楼的,站了这么两秒,脚底才传来冷意。
操,睡是睡不者了!
颜雀脖颈发热,当机立断转身走人,但屋里昏暗,她脚才迈起来,就被堆在地上的被子绊住,身体顿时倾斜,根本不受控制地往沙发倒过去。
一声闷响。
交贴的身体隔着衣物摩擦,颜雀屏住呼吸,在肖纵青怀里彻底凝固住了。
鼻间有股橙花的香味,她在这个诡异的时刻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这臭男人并不适合楼下的女士沐浴露。
她半晌没动,肖纵青虽然被她撞得不再打呼,但心跳依然绵长有力,颜雀斟酌两秒,小心地挪了挪长腿,准备撤退。
下一秒,腰间却猛地一沉。
肖纵青不知何时双手扣住了她的腰,把她整个人用力搂了回去。
颜雀浑身都绷紧了。
但肖纵青身上好热,热得像是岩浆下坚硬的石面,烫烫地裹住她整个人,那双遒劲的腿怕她逃了一样,刹那间一起卷住她光裸的腿。
毫无罅隙的热传导过皮肤,血液,和心脏,颜雀莫名地在这个怀抱里感到一股失控。
这失控让她差点沉溺,让她从心底开始恐慌。
“颜小鸟……”
耳边男人低哑地叫着她,梦呓一般每个音节都拖得很长。
颜雀控制不住地发抖,她被一双滚烫的大手压进肖纵青的胸膛,视野里是昏黑和男人削尖的下颌线,那杂乱的胡渣散发着一股荷尔蒙的味道。
失神只是一秒,下一秒,那男人忽然低头把脸埋进她肩窝。
“小鸟儿……对不起……”
他好像是在梦里哭了,颜雀费力吸了口气,蓦地又感觉到肩上一阵酥麻。
混着一点潮湿的泪,肖纵青在她肩窝里蹭着脑袋,又爱又恨地在她细腻的脖颈上磨牙亲吻。
“你好香……你怎么这么香呢?”
他好像委屈得不行,伸出舌头舔着那些香气,把颜雀松垮的肩带蹭得乱七八糟,直露出半边奶子。
颜雀没睡好,直接被他舔得失了神,肖纵青叫了一会儿她的名字,双手又向下,在她浑圆的腰臀上捏揉。
感觉到一根越来越硬的大肉棒在腿间,随着男人捏屁股的动作摩擦着她的嫩肉,颜雀呼吸变得急促,再次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冷声开口:“……肖纵青!”
或许那清晨的颜色太淡了,又或许是被摸得起了反应,她的声音并不清晰,微弱得像是梦里起了雾气,肖纵青手指大张掐捏着她的屁股,听到这一声叫唤,慢慢睁开眼来。
眼前是半露酥胸,穿着月色云丝的颜雀。
她还是那样,总是那样——眼睛红红的,嘴唇微微打开,头发散着,一副被肏狠了的模样。
肖纵青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今天我可以好好肏你了吗,小鸟儿?”
颜雀盯着她,一字字咬:“……你要肏我?肖纵青?”
肖纵青不说话,鬼迷心窍一般埋头进她的乳沟,隔着睡衣在乳尖上嘬起来。
被鸡巴蹭过,被揉过屁股,颜雀两个嫩嫩的乳头早就挺立起来,透出月白的睡衣,顶起一道迷人的弧度。
肖纵青吃了一口就不能自拔,屈起膝盖把颜雀抱在自己腿上,揉着她的屁股吃奶子。
好大……好软……好香的……他的颜小鸟的奶子。
比他以往梦里的回忆都要好吃,肖纵青忘情地伸出舌头,齿尖勾着睡衣,沿着奶子的轮廓舔开一片水渍。
湿了的绸缎贴在双乳上,被男人炙热的呼吸卷得忽冷忽热,颜雀推不动狗一样的肖纵青,反被他一个翻身压在了沙发里。
后脑贴上绵软的靠枕,颜雀喘息着,旋即被吻住了。
肖纵青捧着她的侧颈终于吻向了她,双唇交缠的瞬间,他从喉间发出一点嘶哑的低鸣,舌尖碰到一双微凉的唇舌,趁着颜雀睁大双眼,他焦渴地吮取探近,像贪得无厌的恶龙,像沙漠濒死的一条鬣狗。
这个吻让颜雀无比混乱。
她好像从未与人这样接吻过,肖纵青剧烈的索要,仿佛是哀求,仿佛是膜拜,他每一秒都像要死在自己面前,孤注一掷,好像只要有了这个吻,他就可以安然到达末日。
颜雀麻木地张开嘴唇,任由私掠的索吻把她吮得红肿湿透。
直到双腿被打开,肖纵青无比结实的两条腿挤进来,那根翘起来的鸡巴顶到她的阴阜,巨大的龟头滑进腿缝,擦到她难以抑制的泛滥淫水,颜雀终于闭上眼,狠狠咬住了肖纵青的舌头。
吃痛声如同重物坠地,肖纵青疼得一声闷响,整个人被颜雀推下了沙发。
茶几上的杂物洒了一地,这动静就算是猪都惊醒了。
颜雀拢上肩带,缓缓从沙发上坐起,垂视着地上捂着嘴巴发懵的男人。
阴影里依然能看见他胯下的巨物,肖纵青狼狈地跌在地上,尽管鸡巴没有因此彻底软下去,但那发情后潮红的脸已经变得无比苍白。
“醒了?”
颜雀开口才发现自己嘴唇被咬出了血,皱着眉伸手抹了抹。
肖纵青圆瞪着眼,看了看她红肿出血的下唇,视线不自觉向下,又看到颜雀被他舔出两团水渍的睡衣,绸缎湿了后颜色变成灰蓝,隐约能看见被他嘬红的乳尖。
如梦似幻的滋味涌上来,肖纵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敢看颜雀:“对不起……我以为又是做梦……”
“又是?”颜雀抓住这个字眼,淡淡看向他,“肖纵青,你经常梦见我?”
肖纵青抿紧嘴唇不说话。
他说不出口,是啊,我经常梦到你,梦到我变着法地肏你,吃着你的奶子,鸡巴在你嘴里射精,把你放在桌子上,草地里,没日没夜地干。
肖纵青张开口,半晌还是无言,只剩那句翻来覆去地:“对不起……”
“对不起……”他说得越来越低,越来越难受,“对不起……你,你别赶我走……”
要说出这种话,肖纵青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力气。
他从前不怕苦不怕累,甚至不怕死,他在狗屎一样的日子里过活,唯独不愿意让自己活得这么不要脸——可是,在颜雀面前,他的尊严早就不值一文。
颜雀坐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好像在训一条偷吃罐头的狗。
可她知道不应该怪狗——你把罐头打开了放在狗面前,他舔了一下,别说是舔一下,就算是吃干抹净,也有主人一半的问题。
她叉起双腿,潮湿的阴穴被藏在睡裙下面,最后没说什么,起身上楼。
楼梯上的日内瓦沙漏钟显示此刻不到六点,颜雀关上房门,顿时整个人泻了力,靠着房门蹲到了地上。
睡裙的下摆很快被湿漉漉的小穴沾上。
颜雀把脸埋在手间,慢慢在地毯上翘起屁股。
那两块嫩肉上还有被男人手掌掰开揉捏的触感,肖纵青粗糙的手几乎摸到了她紧闭的阴唇上,她夹起双腿,屁股越翘越高,空气拍打着睡裙在阴唇上滑动。
她没有用手,没有用跳蛋,那天昏暗的房间里,她趴在地上上,任由淫水抹在腿间,交叠着大腿夹紧摩擦,柔嫩的腿肉和阴蒂磨出水声。
黑暗中她好像能看见自己摇晃的奶子后面有个男人,按着她高高翘起的屁股,把粗大的鸡巴一点点塞进去,一点点越插越深。
快感累积起来,喘息声被地毯隔断。
隔着一层冰冷的钢筋混凝土,肖纵青并不知道颜雀在他的头顶,像他们最开始恋爱时那样,青涩又大胆地,夹着腿自慰。
颜雀大腿用力得厉害,几乎把自己弄得泛出眼泪。
那时她在逼仄的小房间里,带着无比羞耻的雀跃和期待,把他的名字刻在自己所有见不得人的情欲里。
“肖纵青,我想要你……啊……你快一点,快一点来肏我……”
《滨海有花》预备开机的消息已经透给圈内,宣发部门准备了几个方案,陆续也有记者媒体到星桥拍点物料。
因为目前定的主演咖位都不小,男主是圈内文艺片低调顶流,女主演初次尝试大荧幕的电视剧大花,粉丝的小道消息走得频繁,各自都有稳定持续的流量,于是第二天,颜雀就在公司楼下被娱记拍到嘴唇受了伤。
一开始营销号写的文案还是“银屏大导演还是霸总小娇妻?结婚多年还是干柴烈火少儿不宜”,小助理铁青着脸给颜雀看完,后者睡了个午觉的功夫,醒过来就发现自己上了热搜——
一共四个字,前面是她的名字,后面一个空格,缀上一个匪夷所思的词。
【颜雀家暴】
也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知情人”,据说是给某个瓜田自媒体透了独家信息,没录音没视频,就一段标点符号都没写清的聊天记录,一边欲拒还迎地“不好说太多”,一边添油加醋地把她和路星河的“婚后生活”编了千把个字。
什么路星河出轨人尽皆知,两人在公司吵架这些就算了,后面还扯了个神一样的换妻俱乐部,说颜雀嫁入豪门,却不习惯贵族糜烂的作风,被路星河强迫给几个大老板玩换妻游戏,还有各种s老爷爷py,颜雀死活不同意,于是时常遭到路星河家暴。
颜雀一眼看完那篇小作文,眉头挑得掉不下来。
实话说挺精彩的,想象力匮乏但够香艳,把她写得跟贞洁烈女似的,词条下大多评论都在为美女瞎了眼惋惜。
但这种搞大新闻的小作文如今也是烂瓜标配,信的人不算多,那帖子真的火起来,完全是因为有人把颜雀和路星河婚礼上的一张动图放了上来。
那是婚礼后台的一个角度,画质不算太清晰,甚至有点昏暗,新郎新娘正在后台休息,灯光外的阴影里他们互相看了两眼,然后路星河用一根手指挑着颜雀的耳垂把她带到身前,微微张口叼住了她的嘴唇。
镜头里路星河低垂的眉眼优柔,扣在颜雀耳后的双手指节修长又有力,一边接着吻,一边还勾了一缕新娘的刘海。
热评于是一个反转,直接表演现场脱裤子:什么时候换妻给个地址本人可男科女可前可后还能送货上门谢谢菩萨!!
“og他太会吻了吧光看图我已经湿透!!”
“橄榄、爆炒、铜丝jpg”
“但是姐姐的脖子啊!天哪你们看那个脖子和后背,嘤嘤嘤姐姐性别不要卡太死!!”
一帮男人女人拿着被上的号码牌,跑到星桥的官博下面要求他们夫妻雨露均沾救救孩子。
有个营销号带着那张动图来蹭热度,一句“他看起来好像爱疯了这个女人”被赞到热门。
颜雀看到这里,冷漠地盖下了ac。
“早上路总之前被拍的那张出轨照也被人发了出去,我们立刻让限流了,公关部去年花了大价钱把那条新闻做假,现在再爆出来对姐你也不好。”
小助理皱了一天眉头,看起来整个老了五岁,颜雀拍拍她肩膀,只说:“让宣发晚上把《滨海有花》的概念海报发出去,让所有签了约的演员转发。”
这办法倒也实际,果然半小时后公关部来敲门,也拿了一套差不多的方案,晚上八点《滨海有花》剧组的官博发出第一条微博,男女主演第一时间转发,粉丝迅速下场,把那条微博转出了一百多万次。
颜雀的家暴新闻顺势沦为一场新戏炒作。
左右颜雀没有流量粉丝,更别说女导演和豪门的这点根本不算惊奇,吃瓜群众嘴里顿时没了味儿,新的热搜追上来,流量立刻就跟着跑了。
丘丹帮忙转发完,也试探性地也来问了一遍情况,颜雀只说自己是为了新戏的破事烦得把嘴皮子啃破了,丘丹欲言又止,最后打哈哈走了。
倒是路星河那边始终鸦雀无声,大忙人今天甚至连公司都没有来。
“姐啊……你说路总要是知道你潜……咳,带了一位狗先生回家,会不会跟你生气啊?”小助理憋了一天,终于还是问出口。
看这傻逼一样的乌龙——老婆被别的男人吻出血了,这绿帽子还得这样栽在他头上。
颜雀却淡淡道:“这不过是娱乐圈里的太太们最常忍受的事罢了。”
“别想了,路总是商人,我们之间,现在就只剩利益关系,”她笑了笑,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既然如此,他有什么好气的。”
两个小时后,数据显示关于颜雀家暴的讨论量已经降到可控范围,小助理松了口气,乖乖开车送颜雀回家。
晚上十点,颜雀还在半路上,星桥公关部多年的老姐姐给她发来信息,委婉地建议她顺着这次的热度,有空多和路星河同框。
颜雀并不知道,这一天鸡飞狗跳,结果居然有人在微博上开了她和路星河的cp超话,热度暂时飙到榜单前三,cp粉们敲锣打鼓地喊着“真夫妻真cp,纯天然全是糖!”这会儿已经开始给他们写同人文了——目前最热的一篇,就是以她今早被拍的嘴伤为蓝本,题目叫做《离婚后再吻一次》。
小助理嘴巴张得老大,恨不得开着车能变出第三只手,打开手机阅览一遍这篇瞎猫撞了死耗子的神文。
车很快开到别墅楼下,停车的时候颜雀下意识扫了眼房子,里面一盏灯也没有。
昨晚那个男小三似乎走了,小助理松了口气,看向颜雀:“姐啊,最近风头比较险,咱还是先别把人带到自己家里,我怕是有人要整你。”
颜雀心里清楚。
她一夜没睡,这整天正事没处理多少,时间全喂给了一堆狗屁倒灶的破事,而这一切的开头,都是因为把自己咬出血皮子的那条狗。
果然不管是什么路星河还是肖纵青,她这辈子就该离男人越远越好。
算了,都拉鸡巴倒。
颜雀输入指纹,门锁咔哒一声向内推开。
屋里很黑,有那么一秒,颜雀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片影子罩住了。
肖纵青不知在玄关坐了多久,门开的瞬间,他就像一条等到主人回家的大型犬,高大的身形快速爬起来,带着一身滚烫的热气扑到门前。
楼外的路灯照亮他的眼睛。
大概是刚睡醒,他压低的眼尾红得有点狼狈。
颜雀嘴唇微动,向他开了口:“为什么不开灯?”
肖纵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朝颜雀笑一笑,于是涨红了脸,低着头哑声说:“我,我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
颜雀盯着他:“所以呢?”
“啊?什么所以——”
肖纵青知道自己笨,颜雀所有的问题总是让他没有理由地心虚,他怕这些问题是陷阱,他怕自己答错,又怕他不答也错。
但颜雀还看着他,屋里的黑暗映在她眼里,把她的沉默衬得好像是冷漠。
肖纵青一时无措又烦躁,干脆破罐破摔,咬牙切齿对她说:“你不在,我开灯干什么!”
在这个行业里混迹,真情话假情话颜雀已经看过太多,但肖纵青的这句话还是让她失了一秒神。
眼前这个人有无数的缺点,他却不会骗人。
她听过那么多奇形怪状的情话,只有真话听得寥寥无几,少有地珍贵。
颜雀没有言语,进门开了灯。
肖纵青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就听颜雀说:“这几天你别待在这里,随便去哪吧。”
屋子里一片寂静,那男人的呼吸都顿在某个位置不动了,颜雀放下包,整个人沉进沙发,抬眼看着他:“有什么问题。”
肖纵青铁青着脸,颜雀以为他是不想走,没想到半天他憋出一句:“……你是要带别人回这里吗?”
颜雀无语。
他看起来有点生气,脖子都憋红了,嘴巴里好像塞了一大堆脏话,最终倒是憋稳了一个字都没对着颜雀吐出来。
可再开口他显然已经难受得喘不过气,整个手臂的青筋都在攒动。
“你是不是气我早上碰你了?”他粗声粗气地盯着她,眼下积了一层狞红,“……我以后不这样可以吗,我可以,我可以一点都不碰你……”
颜雀浑身疲惫,听到这句话忽然被逗笑了,可开口却像在问自己:“可我要一个不碰我的人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同一个屋檐下睡着醒着,隔着一层水泥墙晨勃自慰。
就算是要做条狗,放在自己家里不给内裤穿的,也该是一条扬着鸡巴每天肏她八百回的公狗——如果不为了做爱,他留在这里要干什么。
肖纵青话音戛然而止。
颜雀躺在沙发上,真皮的材质上沾着男人睡了一夜的一点余味,温热地把她裹起来。
“你今晚还可以睡在这里,明早天亮再走,这十天别回来。”
她难得困了,准备上楼洗澡睡觉,便从沙发站起来上楼。
直到她回到房间肖纵青也没再说话,第二天颜雀醒来的时候肖纵青已经走了,那件路星河的亚麻长衫被叠好在沙发上,除了肖纵青自己晾在厕所的旧衣服,他还带走了厨房吃住两天的垃圾。
这屋子看起来一尘不染,没有被什么人留宿过的痕迹,颜雀站在楼梯上抹了把脸,然后打电话给小助理,让她叫家政来打扫一遍。
小助理在电话那头欲言又止:“……那什么,要不我亲自去收拾?”
颜雀:“阿姨没空?”
“不是……”小助理干巴巴地笑了笑,“万一有什么不方便被看到的,毕竟咱是自己人……”
什么装着精液的避孕套,倒了半瓶的润滑液,塞在沙发缝里的内裤和阴毛——小助理光想想就帮家政阿姨涂了一层心理阴影。
“虽然阿姨是常雇的,但是最近风大还是小心点。”小助理说。
颜雀随便她:“行吧,帮我床单换了,沙发地毯送洗,厨房也清理一下,一楼卫生间记得消毒。”
“……”小助理想象了一下这几个位置,“姐,你们玩得挺野啊。”
要不是隔着电话,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妮子脑壳已经被颜雀敲碎了。
肖纵青一走就没有了音讯,颜雀甚至不记得他有没有手机,他们没有联系方式,就这样分开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颜雀没空去管这些事了,微博上的风波到第二天,只剩下更多的人在磕她和路星河的cp,电影开机已经近在眼前,滨海区的场地早就审批下来,为期半年的拍摄周期她都要在海风里腌着,小助理成天为了各种许可跑来跑去,颜雀每天埋在前二十场的分镜和台词里,连家也没回几次。
两个星期后的一个晚上,颜雀还在开会,小助理替她接了小区管家的电话,说是有个可疑的人在她家门口徘徊,发了照片过来问她要不要报警。
小助理一看照片,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谁。
要不是肖纵青还穿着那身旧衣服,就靠他满头是血的模样,胳膊上粗暴地卷着一层沾血的绷带,小助理看了照片也得立马报警。
她哆哆嗦嗦地让管家把人带到小区会客室,一时半会儿没想到怎么解释肖纵青的身份,只好说这个是最近在拍颜雀的狗仔。
那管家也是懂事的,小区里不少娱乐圈的人,他知道颜雀近来八卦多,还知道狗仔这种东西就跟蟑螂似的,就没吭声把人先按下了。
等到颜雀结束会议出来,小助理不动声色进来给她报告了这个事情,颜雀皱了皱眉头,就让她开车送自己回去。
把肖纵青从管家那里领出来的时候,小助理只觉得他看起来比照片上还要糟糕,不仅是浑身是血,人也有几分恍惚。
他不知道几天没睡,手里抱着一摞塑料袋,见到小助理的瞬间先往她身后看过去,小助理一时间有点于心不忍,走近他小声说:“姐不能来接你,你别出声跟我走就可以了。”
从小区会客室到别墅没几步,但小助理还是直接开车送他到了地库再上楼。
颜雀已经开了门在等,但肖纵青跟在小助理身后,踉跄几步却没进门,只把手里的袋子往颜雀手里一放。
那袋子沾了血,沉甸甸的,颜雀没拿稳,一下子砸在地上,露出整捆整捆的人民币。
小助理整个倒吸一口凉气,颜雀抬头看了眼肖纵青,后者一身狼狈,朝她孩子气地笑了笑:“我拿回来了。”
颜雀默然看着他,半晌没动。
肖纵青等她把钱收起来,等着跟她邀功,可没等多久就等怕了,红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颜雀,这个钱,你不能不要。”
“我知道这个钱对你来说……”他嘴唇有点颤抖,有些难以启齿,“这钱对你来说连个屁都算不上……但是,你不能不要。”
没等颜雀说什么,旁边的小助理先察觉到这不是她该听的事,麻溜一句“我回去整理材料”就滚了。
颜雀始终没有说话,转头进屋。
肖纵青看着她总是留给自己这样的背影,一身被砍的伤都气得发麻,也顾不上什么了,一把抓起钱袋子追进客厅,砰地把钱砸在地毯上。
随即他一眼就看出那地毯是新的,沙发也换了皮套。
一股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上喉头,肖纵青咬着牙大声起来:“我他妈知道你不稀罕,也知道这点破钱根本补偿不了什么,操!”
他越说越激动,好像憋久了终于豁了出去,一脚踩到那个该死的新地毯上:“颜雀!!你他妈看看我!!”
颜雀真就回头看了他一眼。
两个人隔着半米卡住了,肖纵青知道自己很没出息,但她一看自己,就没出息地过了分。
他顿时不气了,闷着声音说:“还是别看了,我他妈脏得要死。”
颜雀看着他,一边从客厅桌子下面抽出医药箱:“衣服脱了。”
这是她今晚说得第一句话,肖纵青看着她几乎没怎么动弹的嘴唇,两只脚被钉住一样不会动了。
颜雀皱了皱眉,又说:“衣服脱了,过来。”
写在基因里的狗味儿似的,肖纵青下意识地就听话了,一时间不知道先脱衣服还是先“过来”,于是同手同脚地扯着衣服拌了一脚,直接摔在了颜雀旁边。
颜雀始终没什么表情,拧开碘伏用镊子夹着棉花给他上药。
肖纵青光着膀子,机器人似的一动不动,连疼得吸气都小心,怕吵到颜雀。
他身上的伤比看着要轻一些,手臂上被砍了一刀挺深,其余全是挫伤擦痕,肖纵青命硬,那砍伤被自己粗糙一包居然已经止了血。
颜雀看了几眼还是问:“去不去医院?”
“不去,花钱。”肖纵青嘟囔几声,“那姓洪的狗比还想阴老子,也不看看老子在哪里过了十年,他一刀劈过来,直接被老子踹倒,裤衩都露出来——”
他情不自禁嘚瑟起来,差点还朝颜雀眉飞色舞地比划了两下,说到一半才猛地停住,小心看着颜雀的脸色。
颜雀瞟了他一眼,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肖纵青就忍不住笑了笑,又得寸进尺地说:“我蹲了他好几天,终于找机会把他拽到狗笼子里揍,揍得他抱着老子裤腿哭,他那些小弟在外面没办法,等他们找到钥匙,老子早就掏了钱就跑,真够爽!”
颜雀觉得无语。
人家骗他十年卖命,现在他只是把人揍了一顿拿回了钱,这傻逼就能笑得跟个毛都没长齐的高中生似的。
她冷着脸,拿手里的棉花用力朝那刀口按了下去。
肖纵青猝不及防嗷了一声,浑身青筋暴起,转过头凶巴巴瞪着颜雀:“操你故意的吧颜小鸟?!伤口是这么擦的吗!你以前还会——”
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们情窦初开的那个秋天,每回肖纵青出去打完架,为着那些四六不着的屁事带回一身伤,颜雀总要对他发火,然后一边发火,一边给他上药。
那时颜雀的口吻很重,但手上很轻,捏着棉签擦一擦,还要凑上来对着他吹一吹。
每次她一吹气,肖纵青就觉得那些痛都成了痒,马上就会飞走。
——你以前那么爱我。
肖纵青一时怔愣,看着她说不出话。
颜雀没理他,把满桌子的血棉花收进垃圾桶:“去里面洗洗再睡,别弄脏我的沙发。”
肖纵青一声不吭。
半晌,不知是肉里疼还是心里疼,他忽然红了眼睛,埋头说了一句话:“颜雀,我当时真想杀了他。”
颜雀动作一顿,肩膀整个僵硬住了。
肖纵青哑笑了声,继续说:“我把刀举起来,对着洪全那张脸,我他妈真的想砍死他……”
呼吸声如同风里的枯枝。
他压低声音,梦呓般接下去:“但是我怕你又会在警察局看到我。”
“我怕我还是会变成杀人犯。”
“我他妈刀拿起来的时候,”他舌根磨着牙,似笑非笑地喃喃,“我想着,你没有说让我永远都别回来……”
颜雀猛地回过头,对上一双发红的眼。
肖纵青勾了勾淤青的嘴角,朝她苦涩一笑。
“我想,说不定,你还会要我当你的狗。”
肖纵青没去洗澡,只是草草擦了擦自己,然后恶狠狠地往地上一躺,干脆就弄脏了那块新地毯。
颜雀在楼上对此一无所知,她又一次失眠,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天从黑到亮。
大清早小助理小心翼翼地打电话来,问颜雀家里那人该怎么办,颜雀对着话筒里的电流音沉默片刻,开口说:“今天带他去试妆。”
“不用,先带他过去,叶老师会看着办的,”颜雀光脚下床,拉开窗帘。
一只麻雀正落在对墙的凤凰花上,她平静地看了一会儿,对电话里说:“嗯,试余风的角色。”
楼下肖纵青还没醒,颜雀穿着拖鞋下楼,走到厨房的时候他翻了身,接着又继续睡了。
一直到小助理带着满手袋子进门时,成片塑料袋的摩擦声才把那连睡十二小时的男人弄醒。
肖纵青还在搓脸,就被小助理按在衣服堆里比划了半天:“快快快,叶老师下午只有两个小时空挡,我们还有三个角色需要试妆,你是临时插队的,要是迟到叶老师该不高兴了!!”
半梦半醒着,肖纵青一个字也没听懂,壮实的身材被小助理用了吃奶的力气才拽起来,磕磕绊绊地换了一身得体的衣服。
“姐啊,他要签合同吗,有没有经纪在身上?”小助理见缝插针地问。
颜雀拿着马克杯,半靠着厨房岛台,只说:“没有经纪,不用合同,临时工,按照群演给他结钱。”
肖纵青总算清醒一点:“……干嘛啊?”
“去拍戏,”颜雀不多说,远远看着他,“你不是想当明星么?”
“……”肖纵青整个有些哑巴。
当初他在酌梦台,说是要勾搭个女导演,但那只是碰运气罢了,再说了他几斤几两他自己清楚,坑一坑有钱老富婆就算了,他可不敢拿自己坑颜雀。
“我不会演戏。”他梗着脖子,看了看颜雀,又说:“……我可以跟着你干活,我能打杂扛货,不要钱。”
颜雀淡淡道:“在我这打杂的都是专业人员,你会什么?”
肖纵青结巴了一下。
他会个鸡巴他会。
小助理在旁边看着时间着急,就安慰他:“没事儿,你听姐的,我姐导戏可厉害了。”
这话她倒是没有瞎吹,毕竟当初颜雀的处女座,整个《装》剧组就两个电影学院的在校学生,剩下的全是当地找的土着来演,硬生生给她导出了一个获奖电影。
更何况,小助理看着肖纵青,心里悄悄想:你这不还有一张脸吗?
这回《滨海有花》请的服化组是圈内一线的叶凭天老师,这位在电影业做造型设计已经二十多年,跟着港台黄金期狠狠卷过,如今用退休的年纪拿着顶流的身段,光是拿钱已经砸不下他了。
这电影工业流水线,从前期到后期个顶个得怪咖,叶凭天的工作室在帝都西郊的一座四合院里,四面全是搞音乐的产业园,老爷子除了工作就是每天下班都去蹦迪。
为了不耽误叶老师蹦迪,小助理一路开着车走高速。
保姆车的后座上颜雀一声不吭,肖纵青坐在副驾驶,时不时回头看看颜雀,尽管不再说什么不去拍戏的话,全程还是迷迷瞪瞪。
他想不通颜雀为什么要带他去拍戏,他不懂艺术,甚至还有点看不上所谓艺术。
在他劳碌奔波的世界里,电影那就是小家子玩意儿,有钱人闲着没事干消遣的东西——说着没用的话,做着矫情的事,用骗鬼的故事,骗一波装逼人的钱。
那都是假的。
那都是演的。
肖纵青怎么也想不通,就开始怀疑颜雀带他去拍戏只是为了折腾他,于是反而就安静下来,半句怨言地乖乖跟过来。
车开到叶凭天的四合院门口,小助理泊车的功夫看到好几辆保姆车,细心地转头交代肖纵青:“一会儿里头人多,你不认识的都得点头问好,哪儿也别瞎跑,跟着我就行了。”
肖纵青不乐意,也不想跟人问好,脸色很臭。
颜雀看小助理正襟危坐,靠着椅背反而笑了:“架势不错,之后可以跟着小姚姐带艺人了。”
小助理撇撇嘴,下车去给颜雀开门。
四合院里已经很是热闹,颜雀今天来不是为了肖纵青,而是另外试妆的两个角色。
前台接待的姑娘一见颜雀就认出来,亲自带她往后院走,两边化妆室纷纷有人出来跟颜雀问好,到了里间的时候,做好造型的孟绘君已经在拍定妆照了。
她角色定得迟,是第一次来试妆,叶凭天老爷子正摆弄她的腰扣,回头看见颜雀,开口就是抱怨:“说好的人干什么要换,衣服都做好了,现在你看这大屁股,你让我给她塞哪里去!”
服化组的每天都听这些话早就习惯,但孟绘君带来的人一个个都尴尬得不行,好在她本人是识相的,小声说着抱歉,叶凭天抬眼一看也不说什么,招呼颜雀过来看细节:“我给她的妆稍微厚一点,但是颧骨苹果肌那块会有自然死皮,海风吹得嘛,你看看。”
颜雀很自然地走上前,端起孟绘君的巴掌脸看了两下,利索地提修改意见:“她下巴比较尖,我要圆润一点,眉形还得再长,”又摸了把孟绘君的腰,说:“到片场之前加重五斤。”
经纪人在旁边忙不迭应声,孟绘君被她捏着下巴吃力地点了点头,颜雀又问:“你自己喜欢这个造型吗?”
孟绘君还是点头,颜雀却吐了口气,有些冷淡地说:“不用说谎,你并不喜欢,你觉得衣服硌,下摆也太长了,演员首先要认可角色的所有存在,下次有意见直接说,不要浪费大家时间。”没等人回答,她把手放下来,走到一旁跟叶凭天聊起来。
棚里又开始来来回回改妆,就连小助理也跟着跑来跑去,肖纵青被晾在一角,坐在高脚椅上看颜雀工作。
他一直没乱跑,倒是有人中途拿水来搭讪,问他是哪位老师。
肖纵青听懵了,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被人叫老师,赶紧摇头:“我不是老师。”
“老师太客气了,颜导带来的都是大佬,您脸上这战损妆也很真实啊。”说话的实习生虽然有吹彩虹屁的成分,但他确实觉得肖纵青气质很特别。
肖纵青觉得无语,但他还记得小助理的话,就只铁着脸保持礼貌:“我不是老师,只是来拍戏的。”
实习生顿时眼睛发亮,说自己也是电影学院毕业的,企图开始业内交流:“老师最近看什么电影啊?”
肖纵青想了想:“我有十年没看电影了。”
“大师啊!”这不张三丰教会了张无忌的坐忘吗,实习生一拍大腿,“冒昧问一句,您最后看的一部电影是什么?”
肖纵青只好说:“忘了名字,就是公交车上一群混混肏一个学生。”
“……”
实习生面色一沉,最后说:“这么深刻的题材啊,好厉害!”
正鸡同鸭讲,棚里进来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围着中间一个男明星,面前的经纪人进来就着急地喊了声:“叶老师!已经拖了半小时了,咱们明烁接下来要赶行程,能先给他做妆造吗,麻烦您了!”
肖纵青被进门一群人差点挤下椅子:“这他妈谁啊?”
实习生没听清他的脏话,“哦”了声说:“张明烁老师,这次颜导新戏的男二,最近流量很高呢。”
肖纵青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流量,只看见那个娘炮唧唧的大漂亮往颜雀身边一凑,那看颜雀的表情显得多熟似的,于是他顿时浑身不爽了。
妈的这小白脸,难道就是颜雀刚换的新地毯吗?
肖纵青的低气压没人在意,而张明烁虽然不是颜雀的另一条狗,但因为丘丹牵线搭桥,他也确实是跟颜雀吃过几次饭的关系。
比起孟绘君,他男二这个角色是很早就定下来了的,但张明烁最近上了一部小成本恋爱喜剧,忽然票房大热爆红,一下子鸡犬飞升,签了大厂的经纪,于是之前的定妆要全部打回重做。
经纪人原本还在那苦口婆心,进门一看颜雀也在,突然就卡住了喉咙,张明烁赶紧上去问好,又说自己时间还来得及,让颜雀和叶老师放心创作。
颜雀没说什么,经纪人悄没声带着十几个助理出了棚,留下张明烁很自然地坐到了她边上。
导演工作的时候谁最好都别吭声,张明烁懂规矩,才想安静地陪坐一会儿,谁想到身后忽然绕过来一个人影,冷不丁杵在他和颜雀背后。
肖纵青的存在感太强了,一米八六的精壮男往身后一站,连他身上的血腥味都能闻得到。
前面一排三个人都齐齐回头看他。
注意到颜雀蹙起的眉头,肖纵青心里发虚,还是强行回答:“我找不到小竹子,得站在这里等她。”
小竹子就是小助理,颜雀思路还没断,只看了他一眼就回过了头。
倒是张明烁转过半边身子,也不说话,就这样笑眯眯地仰头盯着肖纵青,半晌才伸手摆了摆:“你好。”
肖纵青只朝他点点头,黑着一张脸死站在颜雀背后,四处张望假装在找人。
交流了几个修改点,叶凭天脱下老花镜,又随意地往后一看,小声开口:“这个演余风的?”
颜雀“嗯”了声,老爷子磨着下巴点头:“选得好,省事多了。”
一下午干等着,孟绘君做完妆造接着是张明烁,经纪人小心翼翼地提了不少建议,一直磨到天快黑才搞定。
轮到肖纵青,叶凭天只让他脱光剩个裤衩,套上一条麻袋似的破裤子,又亲自拿推刀给他理了个狗啃的平头,就这样做好了造型。
一整天吵吵嚷嚷的摄影棚只剩寥寥几个人,叶凭天开了一盏钨丝灯,照着肖纵青一身还没结痂的疤,连连说了几个好。
“等到开拍,你再找人按这些位置给他砍几刀算了。”叶凭天比划了几下,又看了眼肖纵青胯下鼓起的包裹,“这小子有几场床戏啊?得让他多露点。”
回去的路上肖纵青不断地想着这句话。
帝都晚高峰的高速路也在拥堵,肖纵青坐立难安,忽然开口说:“……那个什么床戏,是不是我想的那个东西?拍跟别人上床?”
颜雀在后面没说话,小助理打趣道:“是啊,跟你搭戏的可是大美女大明星,开心不?”
“老子开心个屁!”
肖纵青咬牙切齿解开安全带,回过头瞪着颜雀,才要开口说话,颜雀那边就接了一个电话,是路星河打来的。
他吻颜雀什么时候出发,颜雀没说机票定在三天后,只是公式办公地回:“下个星期开机。”
“走之前排个时间吃饭,”路星河说话温沉,没等颜雀拒绝又从容接下去:“你之前想找的滨海民俗顾问,这两天正好在京里开会。”
颜雀一愣,缓了点语气:“行,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小助理在旁边龇牙咧嘴:“我还以为是那个姓孟的狐狸精去告状,让路总打电话来要兴师问罪呢!”
颜雀不说话,肖纵青还保持着刚才看她的姿势,嘴里的话却换了一句:“刚那是谁?”
小助理:“我们老总。”
颜雀却抢先一秒,回答他:“是我老公。”
颜雀速度很快,第二天就约了几个专家吃饭,带上公司的编剧助理一起赴宴。
选的地点在路星河名下的一家会员制私房菜馆,私密性好,还能根据客人口味制定菜单,路星河作为东道主提前让人备了滨海特产的菜色,不只是为了给专家照顾,也为了颜雀多问一些东南饮食的细节。
交流全过程算是比较顺利,除了两个文化人模样的老头始终有点看不上颜雀,话里话外体现出一股“女人能懂什么文化,拍电影就是玩玩”的爹味,逗孩子似的,颜雀一开口,他们就先轻飘飘笑了笑才回答,说话的时候还都看着路星河,就像心知肚明她只是这位养的金丝雀。
要不是路星河在场,恐怕什么屁话都能当着她面说出来了。
一顿饭吃完,两个助理送专家出门,颜雀没吃几口饭,光顾着低头写笔记,路星河看了她一晚上被人戏谑始终没开口,等到所有人都走了,这会儿才假惺惺给她夹了只醉虾:“颜导什么也不吃,这是气饱了?”
颜雀忙着涂涂改改,没抬头看他一眼:“为什么气,几位老师好好地给我演了一遍滨海底蕴,这么活灵活现,我谢还来不及。”
这些旧秩序里浸润着的男人,一辈子被旧秩序框束,维护旧秩序就是他们的生命线,他们并非看起来那么跋扈,在颜雀面前趾高气昂也只是虚张声势,本质里是十足十的害怕——害怕女人真的比他们懂得多,害怕女人真的能让他们问一句答一句。
所以他们宁愿对着路星河点头哈腰,跪在男人面前还可在心里聊表安慰这是阶级壁垒,那要是给女人这样卑躬屈膝,那天理可不就被糟践了。
颜雀还真有本事把几个老头子气出个好歹,但那对她没有半点好处,女人就该务实一点,物尽其用,包括男人那点一文不值的自尊心。
颜雀写完手里一个批注,虚虚瞟到碗里多出来的醉虾,顺手就直接往嘴里放,咔嚓咬到一嘴虾壳。
熟悉又陌生的口感忽然让她愣了愣。
眼前满满一桌菜是路星河点的,都是滨海城里相当地道的美食,当年他们在滨海住过一段时间,这些差不多都吃过。
颜雀已经好久没有吃醉虾,那时候她成日就知道蹉跎剧本,坐在窗户边上就看一整天的海,难为路星河一个大少爷还要把吃的喝的给她喂到嘴边。
几年过去,颜雀在千里外的帝都又吃到这个味道,恍惚间才知道,原来醉虾是有壳的。
还好路星河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窘态,只是笑了笑说:“如果是我刚认识的你,就算忍住了不动手,也得开两瓶好酒。”
颜雀把嘴边的虾壳慢悠悠吐完:“路总觉得我是变坏了还是学乖了?”
路星河擦手起身,一尘不染的指尖在绢帕上留下深深的印记,他微垂着眼,声音越走越远。
“或许是我带你走岔了。”
颜雀忘了自己是怎么就喝大了,回过神的时候已经被小助理接回了兰亭序。
她趴在车窗上总觉得想吐,却又半天什么都吐不出来,小助理一边接安全带一边唉声叹气:“姐你别又是因为那个渣男才这样的吧。”
其实或许可能不是,但颜雀没有第一时间否认,小助理就自己脑补了一大段霸道总裁凌虐小白花的台词,义愤填膺一路搀着颜雀进家门。
肖纵青已经不知道黑了多久的脸,直到颜雀进门,闻到她一身酒味的时候脸色直接黑红交加,小助理把人交给他,十分火上浇油地提点:“姐今天心情不好,你抓紧机会好好伺候,赶紧给我上位把那臭渣男踹下来!!”
小助理一走,肖纵青憋着一口气,还是小心翼翼把颜雀放到沙发上,见她一副要吐不吐的模样,又去倒了水搓了条毛巾来。
屋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肖纵青半跪在沙发边,拿着毛巾笨拙地给颜雀擦了擦手,终于闷气开口:“你以前最讨厌我抽烟喝酒……你最讨厌这些,现在又搞成这个样子干什么!”
他声音不大,咬牙切齿叨叨来几句,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颜雀还能醉醺醺地抬起眼看他:“你懂什么?我现在还是很讨厌,怎么,讨厌的事就不能做吗?”
或许是因为喝醉,颜雀的口吻里带着不自觉的骄矜,还有一丝几近破碎的倔强。
肖纵青愣了愣,差点想要伸手扣住颜雀那张脸狠狠吻住她。
他还是忍下来,转身把毛巾涮进水里拧了一遍,想起小助理每次提起颜雀老公时语焉不详的抱怨,心里那团火顿时烧得面目全非:“是啊,我他妈完全搞不懂,你是大导演,他是大老板,可你还要花钱给人操,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有钱人结婚就居然他妈是这样的!”
颜雀好像听到什么笑话,轻轻一嗤:“你想多了,穷人的婚姻只会比这难看几百倍。”
肖纵青只觉得不服:“放屁,如果我娶了你——”
一时万籁俱寂,肖纵青话顿在一半,颜雀冷冰冰地朝他看过来,前者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坠了一把生锈的锁,他磕磕巴巴地粗喘几口气,手里的毛巾拧得发白。
“如果我娶了你……”
如果我娶了你一定把你操死在床上根本不会让你有闲空去找别的鸡巴,可是除此之外呢?
生活不仅是生存而已,他没有钱,也没有什么所谓才华,他没办法帮颜雀成为大导演,甚至听不懂她的话。
或许早晚也会生厌逃避,或许早晚也会厌倦他的身体——到时候他就算再不愿,也只能狗屎一样地挽留胡闹,把日子搅得乱七八糟。
相比起来,是啊,他们有钱人的垃圾婚姻至少还有体面。
肖纵青抿着唇,说不出第二句话,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半晌。
忽然颜雀翻了个身,对着沙发说了句:“如果你娶了别人,可能就会有不错的婚姻。”
这似乎是连日以来,颜雀对肖纵青说的唯一一句不带刺的话。
肖纵青看着她的背影,一时胸腔里空得发疼。
颜雀轻轻蜷了蜷身子,脊背上的蝴蝶骨像将碎的琉璃,直到所有颤动沉没下去,肖纵青依然一动不动,就这样看了她整夜。
五月初,除了宣发部门全剧组出发东南沿海,颜雀选的拍摄地是一座开发失败的南部小镇,因为人口流失,大量烂尾楼在海边伫立着,即便有政府牵头企图开发旅游业,也因为本地人群极低的受教育程度和高度的排外情绪而告终。
颜雀的制片直接联系了当地的开发办,开发办主任得知以后亲自来接机,将所有人带去整个城镇唯一的一座四星级酒店,酒店装潢高级服务尚可,最重要的时候顶层套房可以俯瞰整个沿海码头建筑群。
灰云灰海,一大片受腐蚀的水泥楼像梦中的怪物,远远与颜雀对视着。
开机仪式结束,颜雀在酒店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火速撤走,在那群灰色的水泥楼中挑一栋,由开发办牵头,草草在烂尾楼拉好水电就入驻。
后勤迅速在楼里拉灯铺排,颜雀身后围了一圈人确认置景细节,第一场戏定在下一次天亮,不到24小时准备时间,女主角已经换了戏服在海边找感觉。
一旦进入剧组,整个群体如同一条自动收紧的麻绳,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受力点,高度的配合要求也将时间分毫侵占。
颜雀每一秒都在思考。
三个副导演在她身边轮流对着拍摄细节,海潮声浇灌着她的耳朵,使心跳归于某一种相同的频率。
“准备第一场。”
女主角早就站在滩涂上等候开机,三台os分别位于近景远景待命,主机位却是一台德国阿莱胶片摄像机,开启以后胶片转动,颜雀亲自站在这台老式摄像机的取景框前,平稳地开口:“《滨海有花》第一镜,打板。”
场记板一声脆响,礁石上涌上一朵汹涌的浪。
女主角侧身露出一抹剪影,风中露水沾湿她的发尾,随着她逐渐转身,海尽头跃起的日光投进她瞳孔。
绚烂的金色,映出一双沉浮欲望的眼睛。
《滨海有花》的故事,就从这双眼开始铺展开。
上世纪九十年代,小兰是滨海小镇的一个海女,面对陈旧的生活,腐烂的秩序,一个年轻的质朴的女孩,她的内心藏着懵懂而原始的热望。
婚礼上她挤进男人堆里去看闹婚,看到新郎新娘钻进被窝,一件件衣服丢出来,她感觉到一种想象的释放。
她想事情的时候会把自己沉进海里,任由海水一点点紧紧包裹她的身体,浮潜之间,就像被世界含在口中吞吐。
美术系大学生楼书云为采风来到小镇写生,他属于艺术家的俊逸和气质使小镇的女人们议论纷纷,小兰与他几次擦肩而过,内心悸动不已。
海边的妓女南湘时常喜欢勾搭楼书云,有一次无意间,她瞥见楼书云正在画女人的裸体,为了引起楼书云的注意,南湘用低劣艳俗的方法,故意在他面前聊起那些画,却不小心被同楼的邻居听见。
落后的小镇可以接受别人卖淫,却不能接受正派的读书人画女人裸体,老房东一气之下把楼书云和他的那些“脏画”都赶了出去,楼书云流落街头,小兰趁机偷偷将他领回家,并“无意间”在他面前换衣服,第二天她看到楼书云床头的画纸上,画的是她裸露的背影。
两人关系日渐亲密,不久滨海小镇迎来一场盛大的游神,在光怪陆离的烟火中,小兰捡了飞头蛮的面具戴在脸上,那是大学生第一次对她说:“你很美。”
小兰满心欢喜,却并不知道,楼书云不喜欢她。
他只是喜欢女人奔放的肉体,一边迎合开放的艺术观念,一边沉溺于男性的原始欲望,除此之外,这个男人骨子里满是现实和旧俗,他一直在等待家里给他介绍北京的大家闺秀结婚。
楼书云只是跟小兰上床,画她的乳房和阴部,画满了一屋子的稿子,他却从来不画她的脸。
有一天北京来了电话,楼书云接过电话后,第二天便一走了之。
憨直的船夫余风告诉小兰,他听见楼书云接电话的时候说要回去结婚,小兰坚持不愿相信,可随即却又发现自己怀上了身孕。
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海女鲜活的生命瞬间褪色,闲言碎语如海水般不断涌来,小兰坐着余风的小船回到海上,再一次跳进海里思考,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上来。
三年后的美国加州,一百多张迸发着爱欲和生机的女性裸体素描,组成一场名为《滨海有花》的画展,发布会上记者询问这个海女的来历,楼书云回答:“是海边的一个妓女。”
故事的结尾,楼书云一举成名,而海边小镇一如既往——一个名声狼藉的女人死去了,无人在意。
颜雀还记得,当年剧本完成的时候,她跑去海边坐了一下午。
她坐在海边,似乎能看到小兰腐烂的尸体随着浪潮一点点涌上来,海中的蚌贝海藻寄生着她的面容,仿佛是生命的另一种绽放。
她呆坐在那里,头低垂着,如果不是路星河从身后冷不丁将她抱起来,颜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随着那具看不见的尸体,一头栽进汹涌的海潮中。
路星河浑身僵硬,抱着她回到海滩,还没开口,就被她垫着脚尖攀着肩,软绵绵地含住嘴唇。
颜雀轻轻啃咬他的嘴唇,深深吸了口气,口中湿漉漉的:“路星河,我想跟你做爱,就现在。”
路星河垂着眼看着她,舌尖被颜雀翻来覆去地吮咬。
下一秒颜雀被他打横抱起,二话没说就往岸上走。
他们就在酒店后的私人海滩上做爱,一把大伞被横着打翻在地,颜雀在伞后面给路星河肏得撅起屁股,肉穴随着抽插翻动,路星河将她侧身按在柔软的沙子里,鸡巴上紫筋贲发,没有停歇地进出。
颜雀忍不住一下下地哼吟,路星河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了笑:“这么开心?”
他弯下腰,鸡巴就从插软的阴道里滑出来一半,颜雀忍不住收紧腰腹,让那半根大肉棒再次嵌进她的身体,深到龟头顶得她发不出声音。
“开心……唔……”她颤抖地高潮,抱住路星河接吻,“太开心了……”
是的,《滨海有花》在她脑中形成的那一刻,她有同样的感受。
就像被路星河肏到失语,那一刻无与伦比。
前面几天的拍摄任务相对比较轻松,一个剧组最为痛苦的阶段莫过于中期,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因为冗长的繁重的任务,就连演员也很难保持状态。
颜雀每天都让场务把伙食把关好,后来干脆请了几个阿姨在烂尾楼下做了个食堂,热菜热饭供应着,因为夜戏很多,几乎24小时食堂里都有东西吃。
其实一共花不上多少钱,三个阿姨轮班工作一个人一个月就两千块,比起在餐馆每天定工作餐不知道要省下。
颜雀经常是最迟来吃饭的那一拨,分组拍摄错落进行,但是她习惯把能看的素材都先看完才去吃东西。
大半夜的其他组都轮流去睡觉了,颜雀手里捧着个小监,原本还有三个副导演围着她聊天,后来她边走边看,边看边停,渐渐走得就剩她一个人。
食堂的两盏马灯在海风里摇来摇去,颜雀看完最后一遍素材,抬头转了转脖子,就发现几步开外站着一个大男人。
滨海五月,夜里依然很冷,肖纵青还穿着那身薄薄的戏服,浑身被海风刮得通红。
颜雀扶着脖子走进食堂,肖纵青跟在她身后,一声不吭,但好像每个呼吸都在短促地说话。
“想说什么?”颜雀蹙眉转过头。
肖纵青绷着下巴,盯着他,半晌开口:“我今天拍第一场戏,你为什么不在。”
颜雀笑了声:“我只在最重要的场次。”
但她知道今天肖纵青的戏份是什么,这是一场群戏,拍码头收渔,肖纵青饰演的余风只是作为很小的一个单位出现在镜头里。
肖纵青听完脸上很不高兴,但没说什么。
颜雀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食堂值班的阿姨见到她就摇摇手,问过来:“地瓜粥还热呢,配点茄子烧肉?”
她朝那边点点头,又转过来看肖纵青:“听说你被骂了。”
刚才副导演跟她提了两嘴,说肖纵青根本不会表演,镜头一打开他就跟死人一样杵在那里,严重耽误进度。
颜雀带出来的几个助手都是干实事的,没活的时候才拍马屁,真的拍起电影管你是谁带过来的小白脸,该骂就是骂——所以她的副导演们才会个个有本事,却都没办法这个圈子里做大。
肖纵青被她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说:“我就是不会。”
颜雀点点头,只是问:“那你还想拍吗?”
这个问题让肖纵青非常难受。
他对电影一窍不通也没有半点兴趣,他会来这里拍片,原本确实是为了赚钱,可现在这钱眼看难吃下去,那个副导演骂他也是真的破口大骂,偏偏他还不能还嘴,按照肖纵青的臭脾气这吃屎钱谁他妈爱赚去赚。
但他又很知道,如果他现在对着颜雀摇头,那眼前这个女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不要他了。
所以颜雀这个问题看似是个选择,可他根本没有选择。
肖纵青鼻孔出气,恶狠狠盯着颜雀:“我拍。”
他瞪眼睛的时候还挺帅的,颜雀看了他几秒,低下头,捧过那碗热热的地瓜粥:“嗯,你吃了没?”
随口一问,没想到肖纵青闷声回答她:“还没,怕错过你,就等你到现在。”
颜雀拿勺子的手顿了顿,回头问阿姨还有没有粥,阿姨说只剩两个馒头,她干脆去拿了个空碗,把手里的粥舀出一半给肖纵青。
大狗子看着推到眼前的地瓜粥,想吃又舍不得吃。
颜雀看他这死样子就想笑,拿勺子敲了敲他碗:“吃吧,没毒。”
肖纵青美滋滋地哼了声,心想有毒也得吃。
半夜的食堂空旷到有回声,两个人少有地坐在一起吃饭,颜雀很自然地说起一些拍摄事项,教肖纵青怎么自然地动作和呼吸。
“镜头就是观众的眼睛,摄像机在哪里,他们就站在哪里。”颜雀说,“有的导演可能会让你忘记镜头的存在,我觉得这不切实际,你就是要习惯,多看看镜头,把他熟悉到不恐慌为止。”
其实颜雀认为好的演员应该要凌驾镜头,那样的状态,是根本不在乎观众是不是在看自己,但这些话对肖纵青来说必然有些多余,颜雀只能尽量说得浅白。
肖纵青果然已经听得云里雾里:“你是让我天天对着那个黑漆漆的东西看吗?”
颜雀喝了口粥说:“差不多吧。”
他又问:“……那你也这样习惯过镜头?”
“嗯。”颜雀说,“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是拍自己。”
对面的人忽然沉默下来,连碗勺碰撞的声音也没有了。
颜雀莫名抬起头,撞上肖纵青盯着她的双眼,嘴唇抿得死紧,半晌才开口道:“我,我以为你会跟我一样……看到镜头就害怕……”
记忆中,镜头那口黑漆漆的洞,像是吃人的喉咙,随时会张开獠牙咬死他。
他们曾经在那口镜头的注视下被迫做爱,在肮脏的电影院,在无数人淫秽的目光中,镜头下他们毁去彼此的人生,镜头看着他们怎么粉身碎骨。
在那段记忆里,镜头贯穿始终,那仿佛无底的小小的一只眼,就是一个挥之不去的诅咒。
“颜雀,”肖纵青忽然伏低了头,呼吸坎坷地吭声,“……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做这行的?”
大狗子虽然憨,但是不傻。
当明星有那么难,当能潜明星的导演更难。
他想不到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孩,怎么能够进入这个行业——她是怎么习惯镜头,那些镜头,又是怎么拍她的呢?
颜雀许久没说话,她低头把粥喝完,然后起身拿起监视器:“你怎么猜,就是怎么样的。”
接着没管肖纵青一脸青白,她哂笑一声,转身就走。
那晚肖纵青又梦到颜雀了。
依旧是在那间飘着血腥味的电影院,他在颜雀双腿间进退抽插,肉棒没入又抽出来,每一次都带着湿润的水光,再肏进去的时候连阴毛都被卷进去。
颜雀两只细细的脚踝在他手里晃来晃去,鸡巴顶到深处,她被肏得哭起来,两颗大奶子在他眼皮子底下甩来甩去,艳红色的乳头被两边的男人嘬得湿亮,他愤怒地加快肏干的速度,一边喊:“滚开,那是我的!”
那两个男人抬起脸来,一个是这两天见过几面的男主角,一个是上次在化妆室遇到的小鲜肉,两个人抱着颜雀的奶子放在嘴里,挑衅地用舌头来回吮吸,颜雀叫得更厉害,也更好听了。
“你的?”男主角把颜雀的手拨到身下,握着她给自己撸,“这里在拍戏呢,我才是男主角,我要肏她最多。”
小鲜肉伏在颜雀奶子上,英俊的嘴唇开开合合,贴着嫩嫩的乳头摩擦:“颜导,剧本上这里该换我肏你了。”
肖纵青怒不可遏,鸡巴硬得不行,掐住颜雀的腰往死里插,插得水溅出来,弄湿了颜雀的小腹:“颜小鸟!你给老子告诉他们,你想被谁肏?!”
下一秒颜雀脚踝从他掌心脱出来,一下踩到他的胸膛。
他低下头,对上颜雀的双眼。
这女人被他肏得颠来倒去,可冷冰冰的一双眼依旧稳稳地盯着他:“少废话快点射在里面,还有下一场戏。”
肖纵青觉得委屈死了,委屈到梦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