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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随暧昧不清地说:“也许吧。”
越空悬说:“那是不好的吗?”
云随说:“我觉得挺好,但确实……”
越空悬便点了点头,把食盒放在云随手里,转身走了。云随打开来看,正年末,宗门的弟子们一起包了各种馅的饺子,越空悬每样都拿了几个,满满当当地挤满了一个食盒。云随每样尝了一个,打算等再看到越空悬,告诉他自己爱吃哪个,不爱吃哪个。
越空悬很快就回来了,在云随旁边站着。
他无事的时候姿态也很严谨,像一棵松树,像一座山,皑皑白雪慢慢地落在他的发梢与肩头。云随让越空悬也拿几个饺子吃,被他摇头拒绝了,也不强求,只是含糊不清地说:“我还以为要开年了才能见到你。”
越空悬说:“师父没有让你罚站到开年,最迟晚上回去睡觉时也见到了。”
云随便笑了,说:“不解风情。”
他报复他,强行往越空悬的嘴里塞了一个饺子,问他:“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越空悬咽下饺子,才说:“我去找师父。我说你没有轻率对待,也没有刻意拖慢我习剑。我也觉得你教我的都很好,为什么要罚你?”
云随看了一会儿他,微微笑了。
他觉得越空悬的性子实在太认真,也觉得自己实在太喜欢。越空悬和云随是完全不同的性格,云随人如其名,太随意,万事不挂心。他是师父捡来的弃婴,从小在山上养着,瞄一眼别人挥剑的样子,便折一段柳条跟着挥;后来正式拜了师,入了门,用剑的功夫日益精进,“心思不纯”的评价也听得越来越多。他的师父难以理解,当年用柳条跟着学剑的弃婴为什么在正式拜师后把心思放在习剑以外的事情之上,失望和惊喜他天分的两种心情交错,全靠云随讨喜卖好让他没有彻底失望。
云随问:“你当年为什么要学剑?”
越空悬说:“我父母死了,他们希望我学剑。”
云随说:“哦。你要报仇。”
越空悬说:“他们是病逝。”停了停,他解释下去,“我母亲会一点医术,经常治病救人;我父亲是个先生,在私塾教书。他们只是觉得,也许成为侠客才能更好地帮助别人。所以要我来学剑。”
云随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那真好。”
越空悬问:“那你又为何后来不认真习剑?”
云随说:“我没有。”
他把吃空的食盒收拾好,放在脚边的地面上。越空悬拿来的饺子太多,他吃得太撑,因此慢慢地转动身体,徒劳地希望能消化一些。但云随仍旧觉得沉重,觉得拥挤,觉得堵塞。他看着落雪覆满了对面的山坡,其他师兄弟准备放烟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云随和越空悬在这里罚站,十分安静。
云随说:“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一开始对我不抱期望,见我摆弄柳条就以为我对习剑一片痴心,其实只是对我的期望变了。”他凝视着越空悬,说,“我教你吧。”
越空悬没有反应过来,问:“还要去哪里爬树?”
云随笑起来,说:“我教你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