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 寻琉珠(1 / 2)
应传安感受到一种无力,也不急着赴宴了,稳步走到他身后。
“你不高兴了?”走了几步,陈禁戚松开手里头的带子回头问她。
应传安干笑几声,低头看地面。
不愧是余家,汉白玉台阶。
她只感受到从心底升起的疲惫蔓延到四肢百骸,连去前堂的路都没力气走。干脆真如他所说的不去算了。
“殿下。”她抬头,“殿下现在想做什么。”
她觉得自己的表情实在该很难看,倦态掩都掩不住。
“你想做什么。”
这时候倒是来问她了。
“你很想去吗?”他继续问。
应传安还是点了头,“殿下不觉得现在说这个太迟了吗。”
站在廊上往前看到底都没一个人影。
“他们又不是会飞,余家还挺大的,应该还没到前堂。”
“我们也不会飞啊…”应传安真的听笑了,但很快,她把笑一敛,肃然起敬,喃喃道,“…我去。”
陈禁戚从不知道哪来的侍从手中接过不知道哪来的马的缰绳,“比不上飞,但应该够用吧。”
“……”
“上来啊,应知县。不会俯案久了忘了该怎么骑马吧。”
远远隔着一道垂花门,应传安透过马蹄声隐隐听到一声声轻语,时不时还能见过些许艳丽的衣角划过,这是追上了。她看得眉心直跳,对身后搂着她腰的人道,“殿下,不行,好多人。”
她们这般策马过去比手拉手从宴上走过还离谱吧,完全没达到目的啊。
应传安抬手就要勒停,被陈禁戚抓住手腕,“怎么了,能过去的,撞不死人。”
她对自己骑术蛮自信的,担心的自然不是这个,挣扎着去扯缰绳,“殿下…”
“我明白了。”
应传安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微风浮起,眼前突然被织物盖上。
掺夹了银丝的布料在阳光下晃了晃,垂下来盖住她的身形,肩背暖了许多,是陈禁戚把自己贴了上来。
“靠紧点。”
手中的缰绳被接过,应传安反应了下,心情意外好了些,笑道,“殿下,这也太掩耳盗铃了…”
“不会,这个阳光这个速度他们看不清。”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一层薄丝轻衫外的一阵阵惊呼,还有什么东西散落的声音。
声微渐小,渐趋于无。
应传安手中落进了什么,借着衣物浮动间透进来的光线看清了,晶莹剔透,光彩夺目,她转眼看向地面还在跃动和散开的物什,折射了明光分外晃眼,将周边无论随疾风飘后的衣带还是避开的行人都照得一片茫白。
明脆巧迟,是琉珠落地声。
他扯散了一串琉璃珠。
“……”
将手中价值千金的琉珠合进掌心,她幽幽叹了一句,“殿下啊。”
她可算知道那些荒唐事是怎么做出来的了。
只有急促的蹄声和迭起的惊呼回应她,马匹一路驰过廊院,应传安闭眼养神,等到一切声响寥落下来才睁眼掀开遮住她身形的衣袍。
这么大动静,在前堂候客的余缅早该知晓了七七八八,他边上站了一众人,皆是余家亲眷,余萃在其中悄悄探头,被余缅按了回去,家里被人这般折腾,他还跟没事人一样笑眯眯的,毕恭毕敬上来迎客。
这也太能忍了。若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余家少说也是个四世三公的水准。
应传安从陈禁戚身边撤了两步,让一众人的站位稍稍平均一点。
余家人是看着她俩一块下马的,个个面上却表现得若无其事,余缅上前两步,“颍川王殿下,应知县,请。”
“我便先不进去了。”应传安拱手道,“有劳余掌柜。”
她话刚出口,气氛瞬间压抑了下来。
她们是最先到的,后来的宾客一进来看堂中直杵杵的两人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这…”余缅看向一边的陈禁戚,见他只着重看了她两眼便转身离开,对应传安道,“失礼了…失礼了。”
应传安站在原地看陈禁戚在众人簇拥下入了堂,余萃被示意留下来,一身华服的小姑娘此时面上心虚半点不掩饰。
“……余娘子面色不太好啊。”
“啊…有吗?”余萃扶了下簪子,哈哈笑了声,“应知县想去哪避一避?”
好,绝对出事儿了。
二人往边上走,绕到榕树后,应传安试探到,“说起来,殿下怎么知道我在那个亭子里。”
“呃…大概是随便晃晃,随便晃晃,晃着晃着就遇上了吧。”
…能不能来个人教教她怎么撒谎。
应传安叹气,她可以肯定那支香铺生意的条件绝对不止邀请她来就了事,就是不知道后边还有什么大的在等她。
问余萃也是不会说的,拿烂得要死的话术混过去,应传安靠着榕树望天,只看到茂盛的枝叶。
被她们甩在身后的宾客都前来了,余家又忙得匀不过气,高官贵客数不胜数,都需主人亲迎,恨不得一人拆成十人用,应传安转头看了眼边上偷偷瞄她的余萃,觉得自己可真奢侈,赶紧把人给放生。
她抬脚往外走,混进人群,余萃匆匆跟上来,笑得更心虚了。
“不知我的座次在何处?”应传安走到门阶侧头问她。
“……”
余萃干脆一言不发,心一横一个劲往前走给她引路,应传安就跟她一路往前,走过末席,走过中席,走到首席。
“……”
陈禁戚席地而坐,手肘撑在案上支着下颌看她。
“应知县,请。”
余萃已然溜之大吉,宴上不少人坐定,收敛着朝这处看了几眼。
“……”
应传安提起衣摆在他身边跪坐定,垂眼寂声。
她早知道的,这人的性子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应传安沉默之际,耳边被人轻轻划了一下,她侧目看去,陈禁戚放下做乱的手指。
“没用的,应知县。应拾遗。”陈禁戚转着案上的酒杯,轻声道,“从歌楼会面起,陛下心中就永远有罅隙了。”
“……”
应传安抿唇,把被他挑落的头发又别回耳边。
她怕的又何止那些呢。
应传安指尖抚过自己的脸颊,眼神晦暗不少,等再抬头时,又是恭谨道:“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疑臣,臣也自当做到不怍于人,不愧于天。”
“且不说应知县愧不愧于天吧。”陈禁戚语气懒散,却捏紧手中的酒樽,“知县不怍于什么人了?倒是当真对我问心无愧。”
应传安欲再说些什么,主座上陪自己小儿子的余缅举杯向众人敬酒,她随之往下看,已然座无虚席,甚至堂外还有坐不住的四五岁的小孩蹿来蹿去,余萃在后边抓人。
“……”应传安看了会老鹰捉小鸡,同众人一起举杯,把杯中的酒饮下。
这才算正式开宴了,场中顷刻欢腾起来,贺声不绝,分餐传菜的婢女款款行来,曲躬将两盏吃食端上。
应传安往主席上看去,这场宴会的中心人物,余家的小公子。
众人环伺下,那人隐隐约约只能见到点身形的轮廓,似乎很忙,左右应和,一点青蓝的冠带飘来飘去,应传安看不清晰,失了兴趣,那冠带却停住了,一声清呼传来。
“应知县。”
是一张唇红齿白的少年郎面孔。应传安脸上浮起笑,“余小公子,长乐如意,顺颂时宜。”
“多谢知县。”他点点头,却没有止住话头的意思,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稳重,端起酒杯继续道,“恭候知县多时。上次夜里,多有冒犯,还未尝道歉。”
“…”这话让应传安脑子烧了会儿,她费劲思索,夜里…三月夜常炽带一群人偷翻她府墙,里头好像是有余家的人来着。
她摇头浅笑,未有犹豫,喝掉樽中的酒,“余小公子年少恣意,行事随心。不是什么大事,不必放在心上。”
“那…”他还要再说什么,一声锐鸣响起,不大不小刚好吵到他们,让两人齐齐看向音源。
陈禁戚把剑收回剑鞘。
“……”
余小公子马上反应过来。颍川王和郧阳知县一席,他理应先会颍川王,竟然与知县谈了这么多句,是轻视啊。
只是没想到这位直接拔剑…到底是半大少年,对面又是喜怒无常的主,面上顿时维持不住,他拜道:“颍川王殿下。”
陈禁戚迟迟没应。他指尖在剑鞘上的纹饰上划过,看得人心惊胆战,终于听他回道:“余公子。诸事顺遂。”
“多谢殿下!”
见余小公子立马转头向另一边,唯恐多停一秒,应传安刚饮了酒,头又开始发昏,叹气,“殿下。”
“应知县与我苦大仇深,和旁人倒是言笑晏晏啊。”
“不敢。”
“怎么不敢。没见过你有什么不敢的。”
舞者入场,乐者琵琶笙瑟,缠绵的乐曲升起,衣上坠的小铃轻响,彩袖挥,金钗鸣,叫好赞赏不断,赋诗吟句迭起,或侧头与邻座轻语谈宴,或痴痴看向某处华色。
今朝无关人间事,无人会注意过来。
陈禁戚凑过来,“连引诱我都敢,是真不怕死。”
“…我何时引诱过殿下。”
“春祭归程。”见她面上茫然,陈禁戚皱眉,“你靠近我马车同我说话,特地找了光线最好的角度。禁中浮明宫前,你从我边上走过拿衣摆撩我小腿。”
“……”应传安无言以对。
她确实干过。
“现在呢。”他轻声道,“现在怎么不了。”
耳鬓厮磨,应传安垂睫,不知是不是酒的缘故,呼吸乱了些,很快,又恢复如常,坐怀不乱。她抬手端起案上的酒杯,敬道:“殿下。”
陈禁戚看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竟也配合地举杯。
两樽相碰,酒液荡漾,玉波清浪,然而这琼酿未被送到唇边,同酒樽一同被搁回案面。
“什么东西。”陈禁戚捂住胸口,“…你往我衣袖里塞了什么?”
一点冰凉的东西在他抬手之际滑了进来,一路从臂上往下滚过,落进胸口,再没感觉,但滑落过的肌肤在若有若无地起了酥麻,又觉得那东西在何处都会突然出现。
“琉璃珠。”应传安歪头关切道,“不小心松手…竟落到殿下衣裳里去了吗,当真失礼。”
“……”
“落到哪了。”应传安指尖抚上他露出的颈,一路下滑,在衣襟交汇的锁骨上停了下,“在这吗,可要赶紧拿出来。”
她语气着实担忧,手指却隔着衣物一点点往下,到胸口,轻轻在乳上合了下掌心才下划到小腹,殷慎道:“还是在这呢?”
“……够了。”
陈禁戚把她的手拽开,身子还在不自知地颤,耳尖嫣红,“都从哪学的。”
应传安理了理袖子,把手放回膝上。
两人默默各自饮酒的饮酒,吃饭的吃饭,不复谈一句。
一舞毕,舞者退堂,又有婢女上前添酒,玉瓶更,为樽中倒酒,应传安瞥一眼,婢女的手发抖,脸色苍白,显然紧张得很,果然,她手一颤,酒夜洒在了陈禁戚的衣襟上。
“……”
那倒酒的小姑娘并未道歉也未请罪,面如死灰抱着酒壶站在边上,宛如一具尸体。
陈禁戚勾起自己湿透的衣领,看都没看过去一眼,死死盯着应传安,好像这酒是她潵的一样。
“应知县陪我去换件衣服。”
这说的什么话。若真一块从宴上下去了那她这辈子别想洗清。应传安摇头,“不…”
她看了眼陈禁戚身后的小姑娘,总觉得拒绝了会出事。
“……是”应传安揉了揉眉心,酒劲上来了,她也不宜留在宴上,再喝真的醉了,“…我陪殿下去吧。”
把傻愣着的小姑娘打发下去,应传安起身向主座上的余缅耳语几句,余缅很是抱歉,迅速吩咐了人引她们去后院空厢房。
声乐与谈笑声渐远,应传安深呼吸一下,萦绕的闷胀褪去,头脑清晰了不少。
远远离了前堂,偌大的宅邸看不到几个人,只有成群的婢女和表演的舞人乐人偶尔走过,令仪令色。
应传安在领路侍人后赏了一路风光,未与身边人说一句话。
折廊道曲,到了一间房门前,侍人辞下。推门进去,里头的衣架上已经搭上换洗的衣裳。
“殿下…”应传安往外走,“我在外面等您。”
“等等。”陈禁戚喊住她。
其人衣衫半褪,垂首看着地面,微微凌乱的发丝遮下,神色不明,语调恹恹:
“那枚琉璃珠子不见了。应知县帮我找找吧。”
应传安叹了一声,把房门带上。
“殿下这根红带是做什么用的。”她挑起那条带子,让它崩紧许多。
“嘶…”陈禁戚按住她的手,“乱扯什么,没让你上手。”
“殿下不是说要找琉璃珠吗。”应传安松开那根红绶带,从他肩颈往下摸,“让我看看。”
“……”他便不拦着了,靠在墙上任她将自己的衣襟扯开。
绛紫的外衣敞开,里头只余一件轻薄的素白亵衣,被酒水彻底沁湿,半透不透的贴在肌肤上,胸前微微盈起的肌肉线条勾勒得清清楚楚,应传安将手探进去,肌肤软绵浸润的触感传来,她蹭了蹭乳肉。
“唉,里边也湿了…要赶紧换下来。殿下玉体金贵,暮春之际,染了寒气可不好。”
掌心的温度让发凉的肌肤暖了一点,陈禁戚不动声色往前靠些。
将他亵衣撑去,应传安喑声,“…怎么这里也沾上了。”
两点乳尖覆了酒液,早被冷气激得挺立,连着乳肉到上腹都水润莹莹一片,散落的几丝乌发欲遮不遮,被应传安拨开。
“唔…让我想想怎么弄干。”她拇指打着圈按压硬挺的一点,若有所思。语罢,俯身含了进去。
酒香从舌尖蔓延开来,她不太能饮酒,却并不排斥酒味,现下更是觉得甘之若饴,轻轻舔吮,唇舌搅动的水声响起,把应传安自己听脸红了,却没停下动作。
“嗯…”陈禁戚闷哼一声,又被揉又被舔,下意识夹腿,却被应传安用膝盖顶开,无从发泄,手指扣紧身后的墙壁,指节发白。
他低头,见她悄悄往上看他表情,有些羞躁,抬手把她脑袋往下扣,催促道:“你快些。还要回宴上。”
被喂了一大口,应传安下意识合了下齿,反应过来立马松开把他乳珠放出来,但其上愈发淫靡了,水液晶光,艳艳发红,乳晕上还有个不甚明显的牙印。
“…是。”应传安垂睫,又偷偷看他神情,见他只是略有幽怨,松了口气,去拆他腰封,将皮革搭扣一开,衣襟便彻底散开了。
那根让她耿耿于怀的红带在他腰肢上缠了几圈,刚被她一扯紧,微陷入皮肉中,现下又被她解开,能看见其在腰上留下的红痕。
…但竟然只是这样而已吗?
“……这究竟是做什么的?”
“那就要看知县想让它做什么了。”陈禁戚把红带从她手上扯下来自己团在手中,“装饰用的小玩意儿罢了。你很在意?”
“没有。”应传安把视线从他绞缠红绶带的手挪回手下他线条明晰的小腹上,遽然想起什么,问道,“我记得春祭初见时殿下在饮药…殿下身子有什么不适吗?”
“这你该问问陛下。她说有便有。”陈禁戚恼了,“问这问那,你到底做不做?”
应传安笑笑,手下发力握着他的腰将他反按到墙上,“唉,我为替殿下寻璃珠而来的,不知殿下还需我做什么?”
她知道他实在没什么屈居人下的经验,两三句似是而非的勾引或直白的命令很容易,但把这事在口中坦白了明说多少有些羞赧。
陈禁戚不说话,用小指勾了勾她手心,缠在指上的细红带也一同搔过。
…受不了了。
“……殿下还是先把报酬给了吧。”
简单借桌上备的香膏开扩一下,一点香气随着膏脂被体温融化而蔓延开来,粘腻的水液顺着应传安腕骨滑下,她恶意地曲了下手指,笑道:“殿下经多见广,闻得出来这是什么香吗?”
“嗯…不,不知道。”这会儿莫说去辨认香气,迭出的快感让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却是闻出来了呢。萦洽和沉,濯清发越。”她嘴上风雅,身下不然,手更是不然,直往他敏感点挑按,“宛兰若槿,循侵不竟。这是小宗香啊,殿下。”
陈禁戚完全站不住了,勉强虚撑着前头的墙壁,支点只有被她抬起来的腿和完全塞进来的灼热的性器。听她评完,眉尖似蹙非蹙,闷闷道:“我还以为会是…”
“嗯?”应传安见他说一半又止住,追问:“什么?”
“…没什么。”这个姿势应传安看不见他神情,只听得他声音不耐烦道,“应知县到底行不行,就这点能耐?”
话音未落,应传安一手掌住他的腰,一手抬腿,他便被顶得再说不出一个字,在她身下起伏。
融化的膏脂和体液混在一起,把他大腿内侧弄得水光一片,发冠早被她随手拆了,乌丝在脊背上铺开,被汗液洇湿。
应传安看得皱眉,松开他的腰替他将他头发理开,抚过脊背时,拇指在他凹陷的脊沟磨了几下,身下的人狠狠一抖,抵在墙上的手猛地捶了下墙壁,几声泣音溢了出来。
“嘶…”她被绞紧,握住他腰肢的手指收紧,他肌肤上便多了几道红痕,或许会在事后发青。
但现在没人在意这个,陈禁戚高潮之后完全失力,本来就被肏得身体发软,这下直接往应传安怀里倒。
怀中一热,应传安懵着把人揽住。
“不要这个姿势,站不住。”他嗓间还带了点颤,意味不明地瞥了眼她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是。”
应传安没抽出来,想就这样把他抱到案上,陈禁戚双腿在她腰腿间乱搭,她不太好走,手下拍了拍,他就微微抬腿勾在她腰上。
这样抱进得太深了,又随着走动或轻或重抽插,他都快盘不住腿。
这是抱上了。她恍惚地想,走到案边竟不太想把人放下来,被他在腰上踢了两下才将人置在案台上。
他已经满脸都是欲色,乌发凌乱地铺在身上或缠在她指间。向来夹着轻慢和矜贵的眸子蒙了层水光,却不显迷乱,直直看来,仿佛带着调笑。
应传安看得面上怔怔,身下肏得更猛,连忙别过脸,扶着他大腿哑声道:“殿下,在别人家中做这种事,不合礼数啊。”
“礼数?”他脸上潮红,气都喘不匀,听到她这般说,竟还有力气觑眼嗤笑道,“礼…哈啊…礼者,所以便事也,现下还讲什么礼。”
“倒也是。”
室内的气味愈发香靡,香膏随温度的上升和呼吸散融进体内,暧昧的水声和这清甜的香带了强烈的暗示意味。
不需走进去,仅站在房门五步开外都能知道里间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有她们没注意到的人经过,但谁能猜到里头做这等事的竟然是那两位呢。
陈禁戚的双腿架在她肩上,做一半实在缠不住她腰影响动作被她硬架上去的。
这样完全控制住,她挺动的幅度更大了,把身下人弄得控制不住面上的表情,抬手用小臂遮去大半张脸,手指不时合紧,绕在指间的红带随着收紧勒住五指,纠缠不清。
好像不会休止一样,应传安对时间的感知替换成了手下皮肉的痉挛和血脉的跳动。去冒犯和索求是本能,她脑中浑胀,饮的并不多的酒液也随激烈的缠绵扩散到四肢百骸,叫她全然只会求那一份快感,去见那张脸上不同平常的神情。
她抬眼看着他快被自个儿咬出血的嘴唇和颌下疑似泪痕的水迹,知道他快到了,自己也不再收着敛着,按住他小腹防止他受不住乱扭,深入猛抽,一种诡异的情绪随着濒近的高潮在她心中升起,被制止了,于是她只是最后猛入了两下,射给了他。
“……”
“……”
一时间只有凌乱的喘息声。
应传安直起腰来,眨了眨眼,让额上落下的汗珠不至于进到眼里,蓦地听到,嗒,地一声响。
她看着在逶迤红带间滚出来的琉璃珠,伸手拾起,又看看陈禁戚摊开的掌心。
…原来一直捏在手里呢。
“找到了。殿下。”
陈禁戚把脸别开,长睫轻颤,“……我知道。”
这枚珠子的大小很微妙,径长刚好半截指节,茶色染碧,流云漓彩。应传安把它夹在两指间碾玩一会,眼里映过一点明光,动身把自己的性器从他穴中抽出。
动作突然,陈禁戚还没从不适中缓过来,感觉穴口一凉,有什么塞了进去。
“殿下这回可收好了。”应传安把珠子推进,又开始去解缠在他手指间的细红带。
“你…”陈禁戚一句没凶完又见她来拆东西,一把抓紧,“你做什么?”
“殿下不是说这个怎么用随我。”
“……”
红带在两人十指间交绕,应传安垂眼,慢条斯理地去理,终于完全散开。
她拿起在他大腿间比划,从膝盖开始往腿根上缠,只绑大腿,并不影响行动,挽结打扣,不一会儿就绑好了,红带把他大腿上的软肉勒得很紧,一眼看去就淫荡得不行。
陈禁戚全程没半点挣扎抵抗,注意力全在堵着穴口的琉珠上,被她拍了下大腿才低头去看,回忆起什么,“……应知县很熟练啊。”
“哪里哪里。”
“…没夸你。”
应传安拈着最后一点不长不短的绳尾,沉思片刻,最后空打了几个结扣一并塞进他后穴里头。
“劳烦殿下含住。”她笑道,指尖点了点他的小腹。
再细腻的布料塞进来都磨人,里边还有琉珠,被挤到更深处了,绸带沾了水液,将穴口彻底堵严,穴道内的东西半点流不出。陈禁戚轻哼了两声,被她笑恼了,闭眼愤愤踹了下她膝盖,“……混帐。这么玩等会怎么回宴上。”
她理所当然道:“衣服遮了各位又看不见。”
“……”
舞乐升平。
“殿下?”应传安为他添酒,一无所知一般关切问道,“殿下还好吗,怎么面色如此?”
“……”陈禁戚不理她,手在扯铺案红蓝碧金四色织毯上的穗子,快把金丝坠子给扯秃。
见他如此,应传安也不再逼他,把酒杯往他那边推了些。
场中的氛围已经到了极点,衣袂乱舞,彩带挥如云,应传安一手跟着乐声敲点案面,侧头与他轻声道:“这首曲子似乎融了些军中鼓乐,当真是激昂壮阔,还好赶上了。”
“滚。”陈禁戚剜她一眼,拍开她私下摸到他大腿上的手,“唔…别扯…夹不住了。”
他此时跪坐,大腿间的肌肉因着姿势被压得丰盈,又被束在红带下,像要从交绕间溢出来似的。
应传安把手收回来,两指不自觉磨了下,轻快道:“那就流出来嘛。殿下当时答应陪我玩儿的。”
“……”
条件有限,她们只是借水擦了下身子,衣裳一穿又人模狗样,但内里的东西半点没拭去,他穴里该含多少玩意儿还含多少。
陈禁戚低头,散下的鬓发遮住眉眼,薄唇紧抿。
不需看他神情都能辨出他心情非常不好,这般觥筹交错之际硬是没一个人敢上来搭话,连带着坐他边上的应传安也落得清闲。
她清闲了就自个儿玩得更欢,隔着薄薄一层下裳拈着红带又是勾又是挑,被含着的带尾也随之要抽出来,陈禁戚眉尖皱得愈紧。
应传安是个不心疼人的,反正最后腿间全是精液的人也不是她,反而很想看陈禁戚届时的反应。
“殿下可以试着吞回去,和含着我的时候一样。”
“……”
陈禁戚转过头,盯了她脸良久,抓紧她手腕,拇指在她桡骨轻蹭。末了长睫垂下,略有倦态,他哑声道,“嗯。吃回去了。”
应传安切实体会到了欲火焚身。
宴饮时间不算太长,她们中间又耽搁了这么久,很快乐音渐稀。只是堂上的会面结束了,接下来在府中投壶比射,斗草或流觞曲水少不了时间,天涯海角,亲友一相别,今朝一会,自该好好叙叙旧。
只是自由多了,做些什么再方便不过了。
余家并不在郧阳县中心,反而在略远处傍山而建,地盘划分也不严,府内引了条小河,二人有意无意往溪水下流走去,渐渐远离人群。
“先沐浴。”应传安笑盈盈合圈住他双手手腕,“劳烦殿下多夹一会儿了。”
水花四溅。
溪水不是很深,堪堪到腰,但他发作突然,衣袂一旋,两人齐齐坠进溪水中。
四月溪水依旧寒冷,能把人冻个激灵,手忙脚乱挣扎扑腾一阵,应传安才勉强站住,暗想玩儿过了,扶住堆石想往岸上溜,被陈禁戚从身后拦腰圈住。
他也浑身湿遍,发丝散开,同衣物贴在身上,几缕沾上脸颊,眉如墨染,眸似星聚,然而神情实在阴沉,一时叫人不知唤洛神还是罔象。
“应知县不是说沐浴?洗啊。”
“殿下,殿下!我开玩笑的!”应传安又被圈回水里,立稳呸了一口水,边抹脸边拦住帮她解衣带的人,“马上帮您拿出来好不好?”
陈禁戚不为所动,按着她肩防止她跑路,眼中三分探究地盯她。
“真的。”她看着他眼睛承诺。
陈禁戚才松开她,身下模糊的体感让他脸色不是很好。他咬唇道:“若是拿不出来了该如何。”
“不至于吧。”应传安讪笑,心中一慌,把他全然湿透的衣摆撩开,“我看看。”
在水中实在不方便,她把坐在自己腰上的人按稳,不急着做正事,手在他臀间摸索一阵,勾到红带,把绳结挑扯了出来。
怀里的人明显颤了下,她去摸他穴口,果然应激绞紧,调笑道:“殿下别急啊。还有东西没拿出来呢。”
陈禁戚耳根到颊上都一片通红,“谁想夹了…你射的,要流出来了。”
“殿下还想留着不成?”
“……应知县自己试试那感觉。”
“总归要弄出来的。”应传安在他穴口轻轻揉压,陈禁戚闷哼一声,抵不过这般动作,放松下来。
就着精液塞进了半根手指,白浊顺着流下,在溪水中散开,但她射的肯定不止这点。
应传安在他湿热的穴道抠挖一阵,想把更深处的引出来,陈禁戚按在她肩上的手随着动作越收越紧,着实有些痛。
“嘶…殿下抓疼我了。”她低头在他耳边委屈道。
被圈抱在怀里哄小孩一般帮着清理已经够羞耻,她还突然凑近,呼息灼热,连吐字带着的轻渺的尾音都一清二楚,这申诉比什么都暧昧。陈禁戚匆匆别开脸,松开她的肩膀,拽住她手腕制止她的动作,“我自己来。”
应传安乐得看,配合地把手指抽出来,环住他的腰。
陈禁戚把自己的手指往臀缝里塞,长时间含着物什,那处已经非常敏感了。指尖传来湿热的触感,他感到一种微妙的怅然。
这是日头正盛的午后,别人家的后院。他向来是离经叛道的,但也有个度,这种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事是想都不想的。
应传安这种恪守旧礼恭敬谦谦的人他数见不鲜,毕竟再乖戾的人在他面前都得安分下来,一成不变的低眉顺眼是他看过最多的神态。可现下,如今,就是和这般性子的人相会在一处做出这种天雷勾地火的背德事。
他是乐意的。被她把玩,调戏,肏弄,他竟然是乐意的。
陈禁戚仰头,林间日煊风清,照得他脸上也亮堂堂的,二十岁离京后他很少在这么明丽的地方呆这么久。二十岁之前也不如此,那时的阳光不是这般惬意,而是骄横毒辣的,压得人燥热的。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甘愿如许罔顾人伦。为了她哪怕躬身屈膝,顾盼间分明是藐视礼法的;温声细语中显然夹枪带棒。或者说藐视礼法却依旧躬身屈膝,冷嘲热讽还得毕恭毕敬。性情多杂糅的人,偏偏荒诞地叫他如沐春风。
陈禁戚轻轻喘了会,抬头看她的神情。
见他望过来,应传安笑了下,她现在理应不舒服,溪水沁寒,她的衣裳也乱完了,背后靠的溪岸更是磨人。可她面上泛红,眼里的调笑掩都掩不住,并非嘲讽或揶揄,而是他从没见过的情感,陈禁戚见过最类似的,是欣赏。
交媾之中有什么值得欣赏的。他侧目去看水面上荡漾的倒影,甫一触目便匆匆收回视线,他确实没想过自己会露出这种情态,一想到这般模样被她看到且只被她看到,他居然觉得快意。
陈禁戚眨眼,悬在睫上的水滴落下。他把琉璃珠子勾了出来,这种东西他不想保存,想着随手丢进河里,犹豫一会儿,还是捏在手中,视线不由得往她身下看。
他并不能看到应传安的反应,因为被坐住了。就说那直挺挺抵着他的灼热玩意是什么。
“快些…嗯…可能有人来。”
“什么?”应传安诧异地看他动作,等到他扶着她性器要坐上去,立刻制止了他,“殿下,在这里不行!”
“……”
陈禁戚的手一顿,若无其事收回来搭在自己腿上,与她对视许久。
这就是她杂糅的地方了。她能风轻云淡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塞到他身子里再去赴宴,现在这种情况又要说不行。她可以肆意为非作歹,对他倒是要求禁欲。
“如果我说就要呢?”
“那就要看殿下的本事了。”
陈禁戚挑眉,点了点手下硬挺的东西,“这还不够本事?”
指尖被染得冰凉,直接在敏感的前端点过,应传安笑容顿减,捏住他指尖,连拽着手腕将人带近,流水飞溅,碎玉乱琼。
“冷。”陈禁戚往她怀里凑,惊于她看起来窈窕纤凝一抹竟然还能把自己抱起来,不愧是能挽强弓的人。
他问,“应知县这是要做什么?”
“找个方便做的地方。总不能在水里吧。”
表态后他明显愉悦起来。应传安迅速瞟一眼,在他眼里品出了餍足。
日盛气暖,林荫蔽长。溪边的树还算深茂,遮遮掩掩隐约暗沉。
细碎斑驳的光影随枝叶的颤抖而摇晃,落叶影间掩住的沙石地金光熠动。应传安喘不过气,不知道是热得还是做得沉溺,螮蝀在眼前闪烁,把眼前人的身子都虚化得模糊。她低头在他颈间深吸了一口,唇下的肌肤是细滑的,还带着点熏香的气味,又觉得不够,张嘴咬了下去。
“呃…”陈禁戚避开,他后背抵在粗粝的树干上,本来就随她冲撞磨得生痛,颈上又被咬了一口,根本耐不住,双腿用力盘紧她的腰止住她的动作,“唔…不要这个姿势。”
“还能用什么姿势…”应传安松口,拖着他大腿的手带着他往自己身上靠来,彻底抱住他,仰头问,“这样行吗。”
“……”
陈禁戚撑住她的肩,这样身子全凭她拖举,体中含的进的太深了,而且是一直死死入进,顶开深处娇嫩的地方,像是嵌了进去,甚至连性器上青筋的跳动都一清二楚,难以想象那处如果被肏弄该是什么感受。
这样会被肏穿的吧。
他低头,收手捂住小腹,好像这样能缓解一些,声音发颤地问其它:“…应知县抱得住?”
“是有些吃力。”好歹是比她高不少的男子,况论他身子紧实的很,应传安思考一下,继续笑道,“不过把殿下弄射…嗯,应该不成问题。”
“那换个姿势。”再这样下去他现在就能去了,陈禁戚闭眼,“就刚才那样。”
“不要。”应传安拒绝,“这样就挺好。”
她左顾右盼,“还能游林子呢。”
“……”陈禁戚见她似乎就要抬脚走动,要遭遇什么想想就小腹发紧。他一咬唇,轻声耳语,“我跪着给你肏。”
应传安很想拒绝,他的反应太有意思,太想调戏他一番,但他这话让她喉头一紧,脑子空白,等回过神来已经将他按在身下。
他毫不抵触堪称柔顺地开腿跪坐,乌发被她伸手揽开,隐隐露出肩颈线条,直延伸到半散衣物下,似乎还透着磨蹭出来的红。
他连正儿八经的跪坐都甚少,现在为了这种事屈膝。
应传安心尖发颤,迟迟没有动作,半晌,只是捏了捏他还湿着的衣摆,“殿下,沾灰了。”
“反正要换,莫管它。”这个姿势太让人羞耻,偏生她的视线如有实质,打量毫不掩饰。如何淫乱才会青天白日跪在野外供人赏玩。陈禁戚面上燥得不行,回头催促,“快些做,好换衣裳。”
“是。”
陈禁戚更受不住了,她语调无波无澜,手下却是将他压狠了,他无助地抓了把膝上的衣物,随着迭起的快感腰身软得更历害,快要跪不住,搭在大腿上的手收紧,抓出一道道红痕,恍惚觉得这般也挺好,非常…
他止住念头,分明该是耻辱的,如何能觉得……
应传安凑近,单手拢起他一边乳肉,刚好盈掌,她拿指尖撩拔乳头,似乎还能摸到不久前咬的牙印,一时间口干舌焦,手摸上陈禁戚脸颊,在他紧闭的唇上抚了下,暗示道:“殿下。”
他启唇,把她手指含了进去。她开始亵玩他口腔,双指夹着舌尖把玩,陈禁戚半点不反抗,张嘴方便她动作,不能吞咽,涎水从嘴角流下,简直和身下一样湿软热情,她非常想看他此时的表情,但这个体位她不舍得换,只能放开他舌尖,手指在他嘴里模仿交合的动作,抽插得让他止不住呻吟,破碎的喘息和水声充耳,应传安肏得更用力,不用看都能从开始痉挛的后穴推断他面上的失神。
他要到了。应传安把手抽回来,圈住他性器快速撸了两下,又蓦地按在顶端,“殿下忍忍好不好,等我一起更舒服,嗯?”
陈禁戚略有迷茫地点头,已经分不清她在做什么了,只是听她这般语气下意识听话,明明穴口都被磨得艳红还殷勤地夹紧穴中不停进出的物什,带出的透明的液体把大腿间一片都带得亮晶晶,又被打得泛成粘腻的白沫。
见他如此,应传安眼神暗了些,手抚上他臀肉,慢慢摸了几下,突然对着白腻的软肉扇了一巴掌。
他被打得一颤,后穴猛得绞紧,却不过仰头轻嗯了一声。
应传安抿唇,他这般反应让她作恶欲望愈盛,她在他发红的臀肉上又掐又揉了会,指尖留连到他胸口,手法非常恶劣地拧起奶尖,食指指甲在硬涨的乳头上划过,手指把乳肉掐得变形。
“殿下,喜欢吗?”她诱导。
“哈呜…喜欢。”
“喜欢什么?”
陈禁戚没有回答,他此时根本无法思考,只能下意识应和她的话。
“喜欢被扇屁股还是喜欢被玩奶子?”
“都…都有啊啊…”
“骚货。”脱口而出,应传安骂完自己脸红了,可她实在喜欢这种感觉,接着哑声问道,“殿下喜欢被精液射大肚子吗?”
他的声音带了些哽咽,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应传安还不松手,偏生又专往他敏感点上狠肏,陈禁戚腿酸得受不了,身子发抖得更厉害,在崩溃的边缘了。应传安见他被顶得往前移,单手揽回来劝道:“说出来就给殿下,好不好?”
陈禁戚闭眼,压不住泛起的哭腔,咬唇含糊不清回答:“喜欢。”
“好。”应传安松开他性器,俯身贴上他后背,柔软的发丝蹭到她嘴角,神差鬼使连带其下被覆的后颈都咬了一口。他狠狠一抖,应传安手上就多了片白浊。
浅浅的血腥味在口腔漫开,应传安松口,惘然地舔了下沾血的牙。
“……”
陈禁戚失力往后靠在她身上,仰头轻轻喘息。
“……”
应传安把东西抽出来,看看一片狼藉的手和身下,没急着处理,坐好任由他靠着缓神。
“殿下?”
陈禁戚没搭理她,只是闭着眼睛。他现在的神态实在色情,眉心紧蹙,面色潮红,不知是溪水还是汗液将发丝浸湿,几乎褪完的衣物正在滴水。往下看就能见到嫣红发肿的奶尖和糊了白浊的小腹。
应传安用尽毕生所学讲骚话,讲完甚觉爽快甚是悔不当初。玩的太过了。除了头一次她没对他没说过这么露骨的词句。
两人无言良久,陈禁戚没骂她也不见半点愉悦,应传安见势头如此寻思绝对不能就这个事进行讨论,沉吟片刻岔开话题:“殿下认为如何更衣。”
回应她的先是一声冷笑,他的语气听不出什么,“传人来送。”
“……殿下。”
“不然该如何。”陈禁戚拎起衣襟想搭上遮一遮,衣物刚落到肩头又被他拂开。这触感不如不穿。
“这般模样哪是能见人的。”应传安抗拒,“殿下莫开玩笑。”
“见人?”陈禁戚挑眉,“应知县担心这个?那挑挑吧。是要聋的哑的还是瞎的,或者又聋又哑又瞎的来送?”
“……”
“知县做什么用这种表情看我。想要不是人的也能找来。”
“……”
应传安谨色正身,低头看着他眼睛,二人对视片刻,陈禁戚先败下阵来,扭头避开了。
“那便就地生火将衣裳烘干啊。应知县,请。”
应传安扶着他肩将他推开,起身理了理衣裳,往树林深处走去。不出一柱香,她抱着一堆枯枝回来了。
她真的开始生火。
把枯枝堆好,应传安从怀中拿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吹了一口,果不其然,浸水后燃不起来了。她把火折子丢一边,从木枝堆里捡出几块一同捡来的燧石,嚓的一下,燃起来了。
“殿下。”
从她动作起陈禁戚就坐在边上支着下颌看着,见她朝自己伸手示意把衣服递过去,终于忍无可忍,拒绝道:“衣裳我从来不穿的睥睨之态从何而来,又是怎敢在门,他是天生该做那些事的人,这是还未发生的既定事实。
应传安来不及多品味这直觉后的含义,匆匆错开视线闷头向远处走,是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所有人都不相信真的将有乱世到来。她不想看到他,只想避得远远的,离他带来的波涛汹涌的预感远远的。她厌倦了猜测和惴惴不安,这些只存在于笔下嘴上的细若游丝的呓语,比真正的灾难还要折磨人。
“前面有一家书肆。”陈禁戚道。
“嗯。”她心不在焉。
“门前排队的人都挤都街上了。知县不去关心关心?”
“……”
二人走到店前才听清那乌泱泱的人群都在叫嚷什么。他们群情激奋,振臂高呼,再理一理,能发现最中心有一个男人一直在与店家对峙。
“你家这本书一直都是卖二十文的,怎么偏偏到我们这里就涨价了?”
掌柜的表情非常难看,“公子,您这也是读书人,难道不知道东西要看世道定价?现在朝中盛行这辩法文风,学子间供不应求啊。”
“前些日子盛行《三行议律》,你们涨价,现在变成这本,你们还是涨价!一群投机取巧的逐利之辈……”
“公子你这说的,我们商贾之流不逐利那做什么生意。再说,我们就差亏本了,公子是不知道,最近漕运停了,几个商行都缺货,自然样样东西都要涨价来填补亏损的。”掌柜的笑了。
“等等。”
众人都往发声的人看去,应传安站出来,继续道:“敢问掌柜的,漕运为什么停了?”
“这……这姑娘是什么人?”掌柜的被问愣住了,看向那个和他拌嘴的男子,“也是你们书院的?”
“不是。”应传安回答他,心中的烦躁快止不住,脸上还笑盈盈的,“还请掌柜告诉我。”
掌柜的语噎,后知后觉地闭嘴,“姑娘听错了,什么东西,我从来没说过……”
“……”
他说完,对一行店员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上来,向围观的众人躬身道歉:“各位散了吧,我家今天打样了。”
那群书院学子茫然地看着,还要说什么,但店家全然不理会,一行人息声,往店内走,掌柜的面色急促,步履匆忙,结果被拦在门槛边。
见还是那个姑娘,他神色不善:“小娘子还要做什么,不要打扰本店休息。”
应传安道:“郧阳的漕运什么时候停的。县令知道吗?”
“你…”掌柜的看她就是不让开,朝周围人示意,然而,手势没打完,眼前就多了什么东西。
“我劝掌柜如实告知。不然来问的可是衙门的搜校队了。”应传安晃了晃手上拎着的令牌,并非知县令印,只能看出是县级手令,只要在郧阳做生意,就不可能不认识。
“……”掌柜意识到这不是善茬,凝重起来,盯了她许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漕运…这,去港口看看都能知道,就是前几天的事。鬼知道为什么停了,我还想知道呢。”
应传安笑而不语,慢慢走进店铺,径直走到柜台后,拉开台子的抽屉。
“苏氏商行。”她念出算盘上刻的小字,“明天就查你家了,连着苏氏门下所有商铺都查查吧。”
“掌柜刘孝喜。”应传安继续,“再顺便看看刘家的赋税,不知道和收入相不相符。”
“等等…等等…”刘孝喜走进来,把抽屉一把合上,“姑娘…姑娘随我进里边说话。”
应传安看向门外,陈禁戚没有进来的意思,而是向她轻轻勾了勾手指。
“…怎么了?”应传安走过去,袖口一冷,她体会了下,摸到了坚硬的刀鞘,是一柄匕首。
陈禁戚放下遮掩动作的披风下摆,没有多说一句,退到人群中。
书箱成栋放置,应传安缓步走在其间,感觉能听到溢出来的文字。
“这就是你们家库房?”她蹲下,翻查放置较矮的一箱箱的书箧。
手下的书纸质劲韧,装帧齐整,墨香阵阵,成色甚新。看来他家生意很是兴旺。
刘孝喜不语,静声跟在她身后。
见他没有回应,应传安自顾自蹲下,刚碰上那箱书,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嗡鸣,她骤然回头看向他,另一只手悄然摸到刀柄,提起戒备,“刘掌柜很紧张吗?”
“恕我多嘴,书籍珍贵,近来运输更是艰难,姑娘还是下手轻些为好。”刘孝喜这句话倒是真情实感。
应传安瞥到他按在腰侧的手,心下推断好走势,面上不动声色,点头回道:“自然。”
下一刻,她闪身躲到一边,背后袭来的刀刃迅速割断她的发带。
发丝散乱,应传安笑出来,多少年无人对她刀剑相向。面对他刀口下急促攻势,她连连避开,手上的匕首一时间没舍得捅过去。
“刘掌柜,店里死人不吉利啊。”
“你怎么偏偏注意到了呢,”刘孝喜面目已然扭曲,注意到她尽数避开,心下一凉,手上章法全乱,“怎么偏偏要…”
应传安看到他出招混乱,猜他全然没有功底,估计是打算从背后一击制敌,没想到居然叫她躲开。
难怪,这掌柜虽说是商贾,但一身书气,或许先前不曾涉身杀事,这样的人竟然沾染了上了这般大逆不道的事。心中分析之际,她手中的匕首已然架到他脖子上。
“刘掌柜。”应传安在他喉间比划,略带惋惜,“现在可以全盘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