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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风起1(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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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一刻,候鹿山庄。

季知遥双膝微屈,扶在房内的乌木案桌上,衣衫凌乱,一头乌丝落下来,铺了满桌。

他额间发丝已被打湿,粘黏在脸上,面色红得不正常,正张嘴小口地吐着气。

而他身后,一个男人正赤裸着上身,下身零散的衣摆露出他胯间那根凶猛的肉茎,涨得发紫,正在他身后那个穴里不停进出。

不过多时,季知遥便双腿发软,浑身颤抖地先泄了出来。

男人往穴心里狠狠一顶,激得他控制不住地叫了一声,又突然抱起他,啄着他的嘴角,亲昵地喊:“知遥哥哥。”

季知遥双手死死地抓住案桌边沿,指节泛白,在激烈的性事中控制不住地仰起头。他眼角泛红,眼神却意外的清冷,闭上了眼,并没有回话。

男人一手环着他的肩膀,一手掐在他凹陷的腰窝上,胯部发力,阴茎直直地碾进去,一股脑插到最深处,又抽出一截,再继续往更深处捅进去,如此反复,好似越插越深,在灭顶的快感里,像是要捅破他的骨血。

季知遥感觉到自己射过几次的阴茎已经无法正常硬起,正在无法控制的快感下,怪异地流着清液。

他忍不住仰头“啊”了几声,松手抓上男人的手臂,沙哑地喊:“……韩修。”

韩修低头凑到他耳边,低声回:“嗯。我在。”

季知遥死死掐住韩修的手臂,掀起眼皮,用眼角的余光斜斜地瞥了一眼,那眼神含恨而冰冷,他喘着气说:“停下。”

韩修闻言未动,依旧把阴茎埋在那个被他灌满了精液的小穴里,又往深处狠狠地撞了几下,这才把最后那一点全射了出去。

季知遥强忍住被深度内射时的不适感,抬手推开了身后的韩修,收拾起自己身上的衣服,走去了旁边屏风内的浴桶。

桶内热水早就凉透了,只剩一些残存的余温漂浮在周围,季知遥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在水花迸溅的声音里,听见韩修走来的动静。

韩修抓着他的手臂,说:“水凉了,我叫他们来换一桶。”

季知遥抽回手臂,冷冷地回:“不必。”

说罢,他伸手拿过澡巾,自顾自地洗了起来。

韩修又要伸手过来,他便侧身避开,不咸不淡地说:“不用。”

听此,韩修指腹在浴桶边沿处来回摩擦着,他低头,垂下眼,低声下气地说道:“知遥哥哥,别生气了好不好?”

季知遥闻言,偏过头闭上眼,许久后才缓了缓气,继而睁开眼继续清洗身体,并未搭理一旁的韩修。

见夜色已深,韩修望了望窗外,理好衣袍后,朝着还在清洗的季知遥深深地看了一眼。

他抿了抿嘴,道:“知遥哥哥,我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就去吩咐他们,我早膳时再来找你。”

他说完后顿了顿,看着依旧背对着他无动于衷的季知遥,只是带上门轻轻地走了。

韩修离开没多久后,季知遥便从浴桶中出来了,他拿下一旁架子上挂着的白色袍子,套在身上遮住那些紫青的痕迹,任凭一头湿发滴了一路的水,沉默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屋外依旧守着一圈的人。

季知遥便回到床榻,翻身躺上去,瞌眸浅浅地睡了过去。

不到两个时辰后,房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韩修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见床榻上的季知遥随意地躺着,已然睡得沉了,被褥踢到了一边,宽大的白袍下露出上半夜里激烈的痕迹。

他呼吸一紧,还没来得及抚上季知遥的脸,就发现床上之人的呼吸不太平稳,脸色也红得吓人。

他抬手一摸,果然发现手下的额头滚烫,落在枕边的发根也还未完全干透。

韩修眉头一皱,马上拉过一旁被踢开的被褥给季知遥盖上,又转身去门外吩咐了几句,然后才回到床边,为季知遥捻好被角,又拨开他还未干透的头发。

等煎好的药端了过来,韩修才叫醒睡得正深的季知遥。

季知遥还未睁眼,便感到头痛欲裂,他紧紧皱着眉,按着额角想要止住头中钝痛,慢慢在韩修的搀扶下艰难地坐了起来。

韩修端着药递到季知遥嘴边,见季知遥仍在低头,被头痛折磨得痛苦呻吟,他便仰头喝了一大口药,又俯身低下头去,凑到季知遥脸前,嘴对嘴地喂起药来。

季知遥一怔,皱着眉接下了这一口药,随后他夺下韩修手里的药碗,自己大口喝了起来。

韩修见季知遥喝完药,又凑过去为他盖好被褥,拿袖口擦去了他嘴边残留的药渣,理了理季知遥耳后的头发,轻声道:“再睡会儿吧,还早。”

季知遥闻言,看了一眼外面依旧漆黑的夜色,便翻过身去继续睡了。

待他再次醒来过后已是大天亮,此刻头痛缓解不少,但却口干舌燥,更是头昏得厉害,他尝试着起来,结果却无力地倒了下去,便不再挣扎,安静地继续躺着了。

许是刚才的动静也让外面的人察觉到了,不过一炷香功夫,季知遥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韩修就走进来了。

季知遥闻声睁开了眼,神情淡淡地看着走来的韩修。

韩修坐到他身侧,低声询问:“怎么样了?好点没?”

季知遥浅浅地呼着气,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来。

韩修见状马上去桌上倒了一杯温茶,又扶着季知遥坐起来,伺候着他喝了下去润嗓子。

韩修看着怀里人单薄的身子,又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叹了口气,心疼地自顾自说道:“我不过一个没看着,怎么又折腾成这样。”

季知遥目光越过韩修,看见门外阳光正好,咳嗽了两声清嗓子,虚浮地说道:“好多了。”

他顿了顿,在韩修开口前接着说:“我看天气不错,去晒晒太阳会好点。”

韩修闻言,见季知遥主动开口提要求,眼睛不由得亮了很多,他立马点点头:“好。”

待季知遥穿戴整齐,准备踏出门时,韩修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件披风,不由分说地给他套上了。

韩修道:“小心外面风大,你才病过。”

季知遥点了点头,捏着披风率先出了门。

屋外正值夏末,骄阳未歇,仍旧有些逼人,只是照在季知遥身上依然不见什么起色,他的手还是冰凉得很,脸色也依旧惨白,不见血色。

韩修牵着他走去了后院,在一段段错落的树影间慢步逛着,走到一处池塘边上时,韩修突然开口道:“小时候我在这里失足落水,还是你把我捞起来的。”

季知遥闻言看了一眼水面,并未做什么回应。

见没有得到回应,韩修也没恼怒,只是笑了笑,他又感觉握在手心里的那只冰凉的手暖了一点,便直接拿起来凑到嘴边呼着气搓了搓。

他看着季知遥有些受惊的表情,咧起嘴邪邪地笑起来,而后又收敛起笑脸,抿着嘴忧声道:“知遥哥哥,我宁愿你像一年前那样在我身上撒气,也不想你这样作践自己。”

季知遥闻言,嗤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气的。韩庄主。”

那声“韩庄主”叫得韩修心里一紧,他垂下眼,怏怏地说:“知遥哥哥,你别这样。你还像以前那样,叫我‘小修’好不好?”

季知遥并未说好与不好,只是冷着脸甩开了韩修的手,转身往假山走去。

韩修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拽着季知遥的衣袖,沉默地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前面的季知遥忽的停了下来,韩修一个不注意便撞了上去,他一边揉着季知遥的肩背,一边抬头看,原来是走到死胡同里了。

他转身便想拉着人走出去,季知遥却突然一把将他拽住,然后欺身上前,将他按在了洞壁之上。

韩修看着季知遥死水一般的眼睛,那里面甚至隐隐透着寒气,但身前这人吐出的气息却温温热热的。

季知遥薄唇轻启,盯着韩修惊愕的眼睛,慢慢地吐着气,轻声问:“韩修,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这两年来韩修早已习惯应对季知遥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他吞了口唾液,眨着眼睛道:“一些杂事而已。”

季知遥眯了眯眼,凑得更近了:“没有与我相关的么?”

韩修呼吸抑制不住地加重,他兀地抓住季知遥又冰凉起来的手,拿到嘴边亲了亲,道:“……有。”

季知遥柔声问:“是什么?”

韩修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手抱住季知遥,先把人圈在怀里吻了起来。

他叼起季知遥细而柔软的舌尖,轻轻吮吸起来,又舔舐着那张微凉的薄唇,试图将怀里这具单薄的躯体从内到外暖起来。

一吻过后,季知遥的脸色短暂地红润了一点,其中要数那双薄唇最为鲜红,他伸出舌尖舔了舔,红唇又泛起一圈水色。

韩修看得又忍不住咽了口水,这才慢吞吞道:“一月过后你二十三岁生辰,我们成亲好不好?”

季知遥本来被韩修吻得发热的脸一瞬间冷了下去,他倏地甩开韩修的手,一连推开几步,走了出去。

韩修赶上去,强拉着季知遥的手,死死拽着,道:“我没开玩笑,知遥哥哥。”

季知遥冷哼一声,随口泼了一道冷水:“世间并没有两位男子成婚的先例。”

韩修毫不在意:“那我们就当这个先例。”

见韩修死性不改,季知遥便不再说什么,又甩开手,快步走了。

当天夜里,季知遥才喝过药,又被韩修塞了几块甜糕进嘴里,随后他又被韩修压在床上,剥掉衣服,盖上被褥,在闷热的床上又做了起来。

季知遥被操得有些失神,双腿被迫圈在韩修腰上,恍惚间听见韩修又在念:“我们成亲好不好?”

他被顶到深处,男根又正好还在韩修手里,就这么射了出来。

季知遥忍不住爽得几近昏厥,大喘几口气后睁开便看见韩修还凑在他面前,低声喊着:“知遥哥哥,我们成亲好不好?”

季知遥缓缓闭上眼,喘够气后才又睁开,方才高潮后的情绪瞬间荡然无存。

他神色冰凉,眼底看不出情绪,淡淡地回:“好。”

一月过后,候鹿山庄新任庄主大婚,却并未邀请江湖上任何一人,庄中大门紧闭,避不见客。

而庄内人不多,自然也称不上有多喜气,两位新人中更是有一人脸色苍白,神情淡漠,仿佛此事与他无关。

季知遥宛若一只提线木偶,跟着韩修跪膝叩首,再一路从正堂走去前厅,与庄内一众人等一一敬酒,宴席摆到了深夜,庄主新婚之夜,众人难得放了一次假。

季知遥被韩修牵着,去了一间红绸满挂的屋子。

韩修握着他依旧冰凉的手,带着他走到床边坐下。

韩修命人做的是两件男子婚服,季知遥自然也并未盖盖头,只是他面色太过苍白,被抹了些脂粉,现下化得差不多了,依稀露出他有些病态的脸色。

自两年前他走火入魔,一身武功尽废之后,便一直是这么个气色,病恹恹的,从不见好转。

只是那上了胭脂的薄唇依旧鲜红如血,在他苍白的脸上尤为突出,韩修忍了一天,终于还是忍不住吻了上去。

他撕咬着季知遥的唇瓣,终于得到了怀中人的一点反应。

韩修抱着季知遥,喟叹道:“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季知遥淡淡地“嗯”了一声。

韩修圈紧了手臂,垂眸道:“知遥哥哥,我知道你还在怨我瞒着你那么多事,我们时间还很长,我以后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以后,是又一个两年,还是五年、十年,或者更久?

季知遥并未回应,只是挣脱了怀抱,走去桌边倒了两杯酒,而后端来,递到韩修跟前。

韩修笑着接过:“是我糊涂,差点忘了还要喝交杯酒。”

季知遥轻轻抿嘴,勾起唇角,本就单薄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线,只是眼里并无笑意。

他抬手与韩修交臂,看着身穿喜服的韩修,长发绾起,高高束着,面如冠玉,眉眼间早已无了少时的稚嫩。

季知遥恍然一想,眼前这个人,到底也是当了两年候鹿山庄庄主的人了。

他垂眼,微微眯起,神色缥缈,轻声喊了句:“……小修。”

韩修大喜过望地抬头看着他,一手揽过季知遥的后腰,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季知遥一个趔趄,倒在韩修怀中,手里的酒杯也应声落地,杯中清酒撒了一地。

韩修早有醉意,便继续不依不饶抱着季知遥,一边亲昵地喊着“知遥哥哥”,一边抱得更紧了。

……

一盏茶过后,季知遥脱掉凌乱的喜服,换上了一身夜行衣。

韩修被他甩在床边,昏得正沉。

打开房门后,外间走廊空无一人,只是孤零零地挂着许多大红绸缎,窗边贴满了喜字,红烛闪烁,却让季知遥心底生出无限寒意。

丑时三刻,候鹿山庄后院中,大火烧得正旺。

曾经的候鹿山庄少主,现如今的候鹿山庄庄主夫人——季知遥,一脚踏出大门,终于离开了他生活了二十三年的家。

……

,“季知遥”不死,那些指着候鹿山庄的矛头就一直在,只有他死了,那些人没了可以针对的东西,只能暂且作罢。

再至于其他的,季知遥暂且想不出来,他多少能猜到与莲花门的“药人”之事有关,但是了解到的事情太少,不够拼凑。

季知遥抬眼,望向韩修,见他神色犹豫,便直回道:“子骞不易抽身,并未告诉我太多。你呢?你又要瞒我多久?”

韩修闭上眼,颤抖地呼出一口气,而后才缓缓睁眼,轻声道:“等你回去休息一阵,我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好不好?”

他顿了顿,凑近去握上季知遥的手,讨好地捏了捏指缝的软肉,却忽然又被抽走。

季知遥重新闭上眼,淡淡道:“我这两年已经休息够了。”

韩修闻言一顿,倏地又将季知遥的手拽过来,报复性地抓着,十指相扣。

他沉默良久,似乎是在压制怒气,咬着牙道:“要不是他非要我放你离开,我怎么可能让知遥哥哥一个人在外呆了两年,还被人……”

他说到此处突然噎住,怔怔地看向季知遥,而后又低下头去,没再说话。

季知遥挑了挑眉,似乎并不意外得知自己这两年被人监视的事。

他武功尽废,能在外那么安稳地苟延残喘了两年,让无数双眼睛都相信他“季知遥”真的“死了”,不用想也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

他们能把季珉千刀万剐,不留全尸,自然也恨不得把他季知遥也杀了,啖血喋肉来。

其实季知遥能活这么久,他自己就已然非常惊讶了。

被韩修圈禁的那两年里,有无数人想他死,甚至有可能包括了他自己。

但唯独没有齐子骞,和韩修。

只是当年事发突然,打得他们所有人都措手不及,想必后来麻烦事也一堆,韩修不管不顾地将他护了两年,终于还是拦不住了。

拦不住季知遥想走的心,也拦不住外面那些想杀季知遥的手。

以至于他们最后只能选择放手一搏,费尽心思地安排一场大火,暂且将那些往事都随火中废墟一同埋葬一阵。

至于有哪些往事,季知遥还不得而知。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陆广也是你们安排的?”

韩修一愣,随后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几次,最后只是说了一句“不是”。

“他是……意外,”韩修顿了顿,道,“齐子骞说没事,不让我管。”

季知遥看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那我自己往后慢慢查。”

韩修急道:“知遥哥哥,这些事牵扯的太多,也太久,回去之后我再慢慢给你说。”

季知遥偏过头,轻挠了韩修手背一下,示意他知道了,安静点。

而后他便瞌眸小憩起来,再醒来,已然到了候鹿山庄后门。

韩修拿出一件披风,将他整个人从头到尾盖住,捂着那股还未来得及散去的热气,然后抱着进了门。

一路走到一处有些偏僻的小院子里,季知遥被抱进屋后才双脚落地,扯下披风一看,见屋里的摆设非常陌生。

韩修促狭地笑了笑,道:“这是我们成亲的那个屋子,也可以叫洞房。院子是我额外隔出来的,方便你平常出来走动。”

季知遥微微皱眉:“庄子里的那些人还没拔干净?”

韩修摇了摇头,抱住他,低声道:“再等一段时间,你要是想去什么地方就给我说。”

季知遥点点头,走去床边试了试床榻的软硬,便翻身躺了上去,屋中冷着,他裹紧了被褥,缩在床上。

这段时日他睡得并不安稳,现在放松下来便觉得实在困乏,暂时懒得管别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点火的韩修,懒懒道:“我睡会儿。”

韩修“嗯”了一声,走近俯身在他眼角轻轻一吻,低声道:“我晚上再来找你,知遥哥哥。”

酉时过后,季知遥睁眼,一觉睡得面色红润,被炭火熏得有些冒汗。

他坐起身来,见韩修正坐在案桌边上,低头看着什么东西,手边放着一堆信件。

季知遥走过去,随手翻了几封,都是齐子骞的字迹,也早就被人打开翻看过了。

他挑出最早的的一封,正欲坐去椅子上细看,半路便被韩修一手揽过去,坐在了大腿上。

季知遥波澜不惊地瞥了一眼,继续低头看起信来。

他分别后就断了联系,再也没见过面。

莲花门建派时间也不长,似乎也在那段时间。

叶碧云和陈一啸同为“魔教余孽”,自然也有几分见过面的同门情分,齐子骞说他能坐上这个长老之位,也是有这么个缘故。

陈一啸现如今的作为,是想重整旗鼓地回来干些什么事,只是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的决策……与他这么多年来低调的行事格格不入,显得突兀。

季知遥隐隐觉得,若是让他如愿带着莲花门这帮人去了武林大会,结果会变得不可控。

这对那些名门正派来说是一个变数,可是对候鹿山庄也是一个变数。

季知遥拧起眉头,有些烦躁地想着:为什么偏偏这次要定在候鹿山庄。

末了,他翻过身,睁开浅淡的眸子,静静看着房中漆黑的夜色,无声念道。

得想办法阻止他们去武林大会。

……

三日之后,季知遥将这个念头告诉了齐子骞。

齐子骞颔首回道:“好。”

距离武林大会只有两个月了。

自前段时间,门中访客骤然剧增之后,季知遥又忽的发现,门中弟子似乎也在变少。

随之而来的,是每天都能看见多了许多新面孔。

因为这一时的剧变,莲花门原本死气沉沉的气氛忽而也跟着变了,太多的新人涌入,无力管辖,便只能由得他们去讨论,只要不越线。

那颗丹药便是众人心知肚明又讳而不言的“线”。

门中热闹起来,季知遥能浑水摸鱼的机会自然也多了,闲暇时间便四处闲逛,大致摸清了莲花门的地形。

除去他那个磨药粉的院子,另外还有六七个同样作用的院子,分散在门中各个角落,相离甚远,互不见面。

进出院子要上交木牌,而每个人的木牌都记在自己名下,不出疏忽的话是没人能进其他院子的。

这几个院子就是在准备制作丹药的原料。

而莲花门的中心,便是门主陈一啸的书房,所有的东西会在当天晚上送去他院中,倘若没有别的事,他几乎一整天都待在里面,不许任何人打扰。

这一点倒是跟季珉有些不谋而合的相像。

又几日后,门中弟子终于发生口角,两人在膳堂大打出手,却没有一人上前劝阻,待他们打到鼻青脸肿,互相无力反击之后,霍慈才带着人姗姗来迟,敷衍地说了几句,便将两人带走了。

当天晚上,后门便拖了两具尸体出去。

消息并没有被刻意隐瞒,反而被人有意宣扬出去,地安排人把它挖出来。

况且前几年里,莲花门一直行事低调,也就是临近武林大会的这几个月里忽然变了。

这几日待在陈一啸的身边,虽说也并未接触很多,但是季知遥却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个人已经有了油尽灯枯之兆。

他的目的也就忽然明朗了。

将死之人是最没有顾忌的。

那些没了“药人”的假丹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一个月前,还是更早?

季知遥缓缓闭上眼,细细梳理了一番,无声念着。

三天后的武林大会……

陈一啸是想让莲花门弟子前去大闹一番吗?

又如何能确保他们能闹起来?

药……

那药是能控制心智么?

想到这里,他睁眼望向旁边床上躺着的那几个人,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不过只是转瞬即逝罢了。

法的出招,招招狠辣,往着命门刺去。

虽说这人并没有什么大的威胁,解决得快,但季知遥无法动用内力,力气也不如从前,还是不慎被砍了一刀,伤口位置有些隐蔽,在腰后,不太明显。

只是一个人就让他有些吃力了,剩下的这七个还是尽量不要交手为好。

季知遥强忍着腰后伤口在石壁上摩擦而加剧的痛感,走到了外屋,静静看着前面那一大坨窜动的黑影,将刚才拾起的一截木棍往前扔去。

木棍撞上牢房的铁杆,发出几声闷响后滚落在地,那几个人便瞬间发疯地冲了过去,又在那里打了起来。

季知遥偏头看了一眼,见俞元已走到他旁边不远处站着,便又扔了一根木棍,从牢房门一直落到了里面。

季知遥看着那群人一路从角落厮杀到了牢房门口,然后踩着那些尸体跌落下去,又在里面打了起来。

俞元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走过去,与季知遥一起抓住牢门,毫不犹豫地将这些人关在了里面。

季知遥又将锁上铁链绕了几圈,死死扣住,才放下心地后退几步。

里面的人似乎毫无察觉,依旧打着,直到壁灯再次被一一点亮,他们个个浑然成了血人,满脸鲜血,已然杀得只剩下三个了。

俞元呼吸一滞,看着他们被砍得露出白骨的手臂,还有那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尸体,颤抖问道:“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你现在知道那些尸体是怎么来的了吧。”季知遥淡淡道。

俞元难以置信地看着牢中那些尸体,还有仍旧在自相残杀的那三个人,上前走了几步,又忽然顿住,摇着头道:“是那些药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知遥抬手砍掉了一人伸出来的那只手,两刀下去后,断肢滚落到地上,还流着新鲜的血,却并未听见尖叫声。

他头也不回地反问道:“为什么?”

季知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向俞元:“你要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又为什么会来莲花门?”

细算一下年纪,俞元的父母很大概率也参与了当年那件事,甚至还好端端活到了现在才开始被人追杀。

季知遥一点一点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在逆着光的模糊视线中,那张俞元熟悉至极,却异常冰冷无情的脸,终于缓缓展露了出来。

“俞元,”他薄唇微启,声音轻柔却又毫无波澜,“你从你父母那里都知道了些什么?”

俞元愣在原地,手中钝刀“哐当”一声落在脚边。

季知遥身后的动静已经完全消失了,活到最后的那人也很快便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只剩下成片的鲜血从他们身上涌出,再缓缓从牢房淌了出来,沿着石砖的勾缝流到了俞元脚下。

他之前接过的那把布满铁锈的钝刀,本来片血不沾,如今终于还是染上了。

“我先前以为你上次夜闯候鹿山庄,是因为当初天汇堂带头讨伐时,俞家庄也在其中。”季知遥看向俞元。

“可是现在来看,”他轻轻眯起眼,抖了抖聚到剑尖的血,抬手指向俞元,“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我不清楚陈一啸特意让人放出‘移花接木丸’的消息,是为了引谁过来。但好像……有别的小鱼上钩了。”

“对吗?”季知遥轻声问道。

俞元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沉默良久才咬牙回道:“季珉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犯下的罪桩桩件件都铁证如山,长孙堂主没有冤枉他。”

“嗯,自然,”季知遥回道,“我滥杀的人也不少,你要不要现在就为民除害?”

他说罢,剑又往前推进几分,握着剑柄的手轻轻一松,挽了半个剑花,剑柄被他虚握着垂了下去,递到俞元跟前。

俞元一怔,猛地抬眼看向季知遥,被吓得后退一步,又紧紧抿唇,一言不发地偏过头去。

“不想杀?”季知遥轻笑一声,“也不想说?那我先说。”

说罢,他将剑放下,走到一旁靠着墙盘腿而坐,余光落在俞元身上,缓缓道:“三十年前,花宫以活人为药,修习‘移花接木’的邪功。事情败露后,被天汇堂带头讨伐。时至今日,这件事却销声匿迹,已经不为人所知许多年。”

他看着神情复杂的俞元,继续道:“当初讨伐魔教花宫时,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门派都参与了。候鹿山庄是,俞家庄也是。你觉得那些追杀你们的人,是昔日的魔教余孽前来报复,而这个新冒出来的莲花门,就是那些魔教余孽重建的第二个花宫。”

“俞元,你不是为药方而来,对吗?”

“当然不是,”俞元闻言皱眉,几乎是毫不犹豫反问道,“我要那种伤天害理的东西做什么?”

“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把莲花门的人除而后快,对吗?”季知遥又问。

俞元被问得一愣,不是被戳穿的慌乱,而是被这句话给吓到了。

他几番眨眼,话到嘴边又迟疑许久,才颤声反问道:“你……你是想杀了他们吗?”

季知遥观察着俞元脸上几次变化的神情,忽而冷笑出声:“他们杀人偿命,不应该么?”

“可、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江湖不就是你来我往地争个快意恩仇吗,”季知遥说着,拾剑起身,走到俞元面前,将剑架到他颈侧,低声接道,“比如说我现在就可以看你不爽杀了你。”

俞元一动不动地站着,定定看着季知遥上挑的眼睛,窥探不出多少情绪。他回道:“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的,你现在要拿回去也可以。”

季知遥看着眼前这人认真且又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顿感无趣地撤下剑转身走开。

他背身冷冷道:“我早说过,我们两清了。”

俞元抿嘴回道:“我知道,我……”

他话音刚起,还来不及说出后半句话,就被视线中季知遥腰后那道伤口给引去了全部的注意。

那个“我”在半路变了音,语气一顿,转变得急切起来:“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此话一出,季知遥下意识便伸手想去挡住伤口,却是为时已晚。

他刚转过身,便看见俞元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隔了一步之遥时又顿住脚步,对上视线后就尴尬地偏过头去了。

俞元用余光又看了一眼,抿嘴问道:“是…之前与那个人打斗的时候吗?”

季知遥平静回道:“他砍我一刀,我要他一命,也不算亏。”

“伤口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会……”

“我知道。”季知遥打断道。

话音刚落,季知遥就侧身走去前面的石桌,翻了翻那堆杂乱的草药,许久后勉强挑出几株。

然后他又将之前被人抢来抢去的药方拾起,铺平在桌上,对上面的血迹视若无睹地将那几株草药放了上去,而后拿着木棍就开始研磨。

片刻后,季知遥拿着磨好的草药,手在腰间迟疑之时,便听见俞元忍不住开口道:“我……我来帮你。”

察觉到手上东西多了另一股力量后,季知遥便松开手,头也不回地淡淡回道:“好。”

得到这句回应后,俞元便一边拿着草药,一边手嘴同用地从衣摆上撕下一条长长的破布,裹着草药敷在了那个血肉外翻的伤口上。

因伤口有些撕裂得厉害,稀疏的草药根本无法完全盖住,俞元低头捣弄许久,正纠结出一头大汗之时,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了季知遥平静的询问。

“好了么?”

他闻言一怔,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半夜出来偷油的贼鼠,莫名地心虚害臊起来。直到季知遥第二声询问之后才开口回道:“药……太少了。”

“就这样,没有了。”

季知遥说着,便丝毫不给机会地双手伸来接过了俞元手里的布条,在腰上缠一圈后潦草地打了结,然后起身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俞元,轻声道:“多谢。”

俞元闻声抬头,顿了顿回道:“没事。”

说完之后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季知遥不说话,俞元又不敢说话。他眼神飘忽不定地看了许久,几次略过季知遥腰间那条有些滑稽的“腰带”,终于忍不住开口接上了之前的话。

“其实……当初俞家庄在名义上并没有参与围剿花宫。”

季知遥听后,终于转过身看向俞元,追问道:“什么意思?”

“当时整个俞家庄里,只有我娘去了。也不是特意去的,而是……正好碰上了,”他顿了顿,接道,“并且我娘从未透露过她是俞家庄的人。”

俞元话音刚落,季知遥便接着说道:“所以从‘名义’上来说,俞家庄并没有参与三十年前的那件事。”

“那为什么你还要来莲花门?”他又皱眉反问道。

“因为……我爹…曾是花宫的弟子。”

季知遥听后尚未做出什么反应来,只是沉默一阵,而后忽然笑了一声。

“魔教花宫销声匿迹快三十年,怎么如今随手一抓就是个昔日的魔教余孽。”

陈一啸是,齐子骞的娘叶碧云也是,现在连俞家庄的现任庄主也成了魔教余孽。

季知遥笑声还未落音,便听见俞元又补充道:“不是的,我爹早在事发之前就离开花宫了。而且……后来的那些‘魔教余孽’,根本就不是花宫的弟子。”

“因为……花宫当时满门被屠,没有活口。而后来被称作‘魔教余孽’的人,其实是……”

“是被救出来的,花宫养的‘药人’。”

那时本应该是最无辜的一群人,他们熬过了花宫惨无人道的折磨,最后却又被扣上了魔教余孽的帽子,死在了当初把他们从魔窟中救出来的那群人手里。

原来此间快意疏狂的江湖,容不下的不仅仅是那些所谓的邪魔外道。

季知遥听后垂眸静静看着前方,并没有多问什么。

他只是跟着轻声念道:“所以陈一啸也是花宫的‘药人’。”

俞元沉默着点了点头。

季知遥微微眯眼,皮笑肉不笑地又补充道:“那这么说,也算冤有头债有主了。”

俞元立刻反驳道:“那也不能因为自己有冤,而去滥杀无辜。莲花门的那些‘药人’,那些孩子,也是无辜的。”

季知遥应着“哦”了一声:“那你想怎样呢?”

俞元眨了眨眼,不解道:“什么……怎样?”

“怎样处置莲花门的人。”

“我?”他在季知遥的注视下,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这……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没想处置他们。”

季知遥静静看着俞元手忙脚乱的样子,嘈杂之中忽然听见了几声响动,便抬手止住了俞元的动作,扭头看向了那道一动不动的石门。

下一秒,一顿一顿的脚步声便从寂静的环境中漏了出来,逐渐清晰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靠拢。

片刻后,那扇沉重的石门终于再次缓缓开启。

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血迹与脚印等打斗痕迹,腐尸的恶臭之中还混杂着颇为新鲜的血味儿,痕迹一路延伸到了里面的牢房之中,没入暗影中没了踪迹。

而在石门开启之后,站在门前的陈一啸便瞬间被季知遥和俞元拿着刀一前一后架住了脖子。

他面露诧异,着实没想到这里还能留有活口,却并没有惊慌,反而仍旧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惊奇道:“你们竟然还活着。”

季知遥手中的剑往前推了一分,生锈的剑刃深深压在那截干枯的脖颈上,他正欲开口问话,却猛地怔住了。

他们被关在这里许久,虽说暗室处在地下,温度较于外面偏低,可今年开春有些晚,即便是春末了,白日里还常常透着寒气,正午也不见热得多少。

但是石门打开之时,却迎面扑来一股极浓的热气。

季知遥抬头看向那道石阶,见地道口已被陈一啸关上,当即暗道一声“不好”,朝着俞元甩了一句“看好他”,便匆匆走着石阶上去了。

越靠近地面,那股热气便越盛,季知遥紧紧抿唇,在地道口两侧的石壁上摸索一阵后才找到开关。

打开之后,头顶瞬间猛地撩过一撮火苗,堪堪略过他的发顶划了过去。

季知遥擦掉额间冒出的那层热汗,转身朝着俞元喊道:“出来。”

正板着脸架着陈一啸的俞元听后,便一边看着陈一啸,一边抬脚准备带着此人走过去,却不想才动身就突然被一把拽住。

陈一啸依旧笑着,那笑容如今看来却阴恻恻的,让人不敢直视。

他问:“小兄弟,你既然不吃‘移花接木丸’,又为什么要来我这里呢?”

“我……”

俞元张嘴正想说什么,却被不知何时回来的季知遥拽开了。

只见季知遥冷眼扫了过来,二话不说地砍向陈一啸,刀刃又在即将落下来时顿住,刹那间,他又抬起另一只空手砍向了陈一啸的颈侧。

然后又在俞元还来不及反应时,将陈一啸甩在了俞元的背上,转过身边走边说:“别磨蹭,快点。”

俞元赶忙“哦”了一声,背着昏迷的陈一啸跟了上去,走到口处才反应过来外面起了火,惊呼道:“怎么回事?”

季知遥走在前面,忽然转过身来扒掉了陈一啸的外衣,连带着自己身上的也脱了。

他将衣服铺开扔出去盖去了周围,勉强止住了一点火势,然后便扭头看了看俞元一眼,又喊了句“快走”。

两人走出暗道后才发现,这间屋子已经烧得半塌,门口处的房梁与门架都跌落了下来,熊熊火声噼啪响着,疯狂舞动敲击着他们的耳膜。身边也没了退路,几乎已被封死。

季知遥低头扫视了一圈,看见旁边突兀地立着一个暗红色的砂罐,忍不住低头去看了一眼,然后便瞧见了十分恶心的一幕。

那里面躺着数百只数不清的白色小虫尸体,各个米粒般大小密集地挤着,砂罐之中没有水,干涸尽了,只有内壁还挂着几道红色的丝状物,像是干透的血迹。

万幸的是这些恶心虫子已经死了,若是它们在眼前一齐蠕动、翻滚……季知遥咬牙呼了口气,忍住了脑中即将出现的画面。

俞元背着陈一啸走了几步,又被火势逼了回来,视线转了一圈,见季知遥一直站着不动,只能出声道:“走不出去了,我们还是回暗道里吧。把地道口封死,等火烧完了再走。”

季知遥头也不回道:“你回去,好好看着陈一啸。别让他跑了,更别让他死了。”

俞元皱眉:“那你呢?”

季知遥这才抬头看向他,五官不似之前那样冷硬了,神情柔和了些,甚至有了几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我要出去。”

俞元闻言,一把拦下想往大火里冲的季知遥,吼道:“你疯了?这么大的火出不去的。”

季知遥望向门口,语气并无太大起伏:“这里离门不算远,出得去。”

出得去,却肯定会被烧掉一层皮。

“你等等!”

俞元死死抓住季知遥的手,用力往回拽着,却依然止不住季知遥往前走的步子。

拉扯之间,他也看见了那只砂罐,看见了那里面密集的小虫尸体,忽然愣神了一下。

这一愣神,再眨眼,季知遥便已挣开他走了两步出去,再往前就是被塌落房梁挡住的去路。

俞元慌张伸手,失声喊道:“阿遥,你快回来!”

也许是这句久违的称呼喊得太过自然,季知遥果真回头看了俞元一眼。

那双浅色的眸子本来平静无波,此刻在熊熊大火的映照之下忽然沸腾起来,火光照在季知遥的眼中,依然看不出多少情绪。

他并没有说什么,甚至没有停顿多久,就又转身转身往前走了。

周遭陆续落下挡路的木梁桌椅,他举剑劈开一条路,火须从他肩头滚过,烧焦了衣摆,那抹消瘦的身影瞬间被大火吞噬了进去。

俞元背上还躺着一个人,他早已大火烤得满头大汗,后背湿了一大片。在周遭火势疯狂的炙烤之下,太阳穴突突地疼着,有些精神恍惚。

可看见季知遥在乱舞的大火中忽然被淹没又时隐时现的身影,他心中忍不住慌乱起来,背着陈一啸就也跟着走了过去。

好在外屋的火并未像他们想象中烧的那么大,起火处应该是在里屋,所以暗道附近才烧得那么厉害。

走出去后,透过门口隐隐可见外面天色已晚,院子里也烧了起来。

俞元不由得思考起外面的火势又是如何,抬头间便看见季知遥已经站在了门口,半只脚踏了出去,侧身站在似是在等他。

他赶忙抬脚跟上前去,快到的时候,头顶忽然砸下一截烧的正旺的木梁,只感到一阵灼烧之气袭来,来不及反应之时,便看见季知遥过来替他挡了这一下,然后一言不发地拉着他赶快走了出去。

终于逃出那间火屋到了院中空旷地带后,俞元将背上的陈一啸放下去一旁,想要伸手去拉过季知遥看看伤势,伸到一半的手忽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挡了回来。

他抬头一看,才发现本应该在候鹿山庄参与武林大会的齐长老竟然回来了,还将一旁有些站不稳的季知遥给拽进怀里,神色阴沉地看着他。

俞元张了张嘴,却发现一时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模糊地吐了几个字:“你……什…”

齐子骞低头瞥了一眼还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陈一啸,然后转头看起季知遥右肩上的伤。

他拨开那层被烧焦的衣服,只见那片伤口处已经被烧得鲜艳粉红,透着一层薄薄的水光,贴身的衣物被紧紧粘黏在上面,碰也不敢碰。

季知遥对着齐子骞低声道了句“没事”,然后扭头看向一旁的俞元,对上了他有些无措的视线。

见俞元几番张了张嘴又抿上,季知遥便开口道:“我又救了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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