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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风起18(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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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修的书房相比之前烧掉的那个,小了不少,也寒碜许多。

里面只摆着一些必需的简单桌椅,案桌之后立着的书架上零零散散地放着几堆书,左侧窗边放着一个软榻,对面也立着书架,有一个仅供一人通行的间隙,落了帘子,里面应该就是韩修口中的偏房。

他又将季知遥抱着,直直去了偏房,里面没有开窗,漆黑一片,只能被帘外的烛光稍稍照亮一点。

韩修将季知遥放下,摸索着去点上灯,这才看清这间小小的偏房。

季知遥忽然想到了莲花门那间狭窄逼人的厢房,也是这样暗暗的不见天日,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寒酸。

他皱眉摸了一把,没有见灰,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韩修见状,道:“这间屋子是我两年前隔出来的,平常就是拿来休息,我明天再添置点东西进来。”

季知遥在的那两年,他只要有空就缠着他的知遥哥哥做爱,累了就睡在那里,从来没有去安置过自己的厢房。

后来季知遥走了,他也依然睡在那里,只是总睡不安稳,后来觉得来去麻烦,就直接在书房隔了个偏房出来,一直睡在这里,没有落灰,也没有去细心安置什么东西。

季知遥摇了摇头,刚想说不用,忽然抬头看见墙上挂着一把剑,有些陈旧,却依然在暖黄的光线下闪着寒意,有些过分眼熟了。

韩修顺着视线看过去,忙得取下那把剑,慌乱地藏在身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季知遥淡淡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没什么,我都快忘了它了。”

这是季知遥曾经的佩剑,剑下亡魂不少,挂在这里多少有点不吉利。

他再看了一眼房中摆设,发现虽然摆设简单,但却有几样东西眼熟,再回想一下,应该是曾经他屋里的一些小摆件。

季知遥并没有什么感触,波澜不惊地躺上床就准备休息了。

床榻窄小,一人睡还算宽敞,两个人就挤得慌了,好在也就这几天睡一下,又是冬天,还算不错。

韩修也跟着躺上去,因为屋中并没有准备炭火,今晚只能冷着睡一晚,他便敞开衣领,将胸口紧紧贴在季知遥后背,腿也圈住那双冰凉的脚,极为亲密地抱着季知遥睡了。

再醒过来,季知遥已见屋里点好了暖和的炭火,还插了几束腊梅摆着,仔细一闻便能嗅到淡淡暗香。

他起身走去门帘旁边,微微撩起一片小缝,见外面空无一人,连案桌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不知道韩修干什么去了,他也不敢贸然出去,就继续待在偏房里,点了灯,翻着东西玩,然后便又把那把剑翻了出来。

似乎是昨晚匆忙,韩修随手塞在了角落里,今早起来之后不知是忘了还是顾不上,就这么放在那里了。

季知遥将剑拾起来,坐在桌边,就着有些昏暗的烛火看了起来。

剑鞘磨损得厉害,划痕密集,深深浅浅地布着,一手摸上去一片坑洼。

他将剑拔出来,剑身便闪着寒光,凛凛地射入眼中,再一看,刚才不小心抚过剑刃的指腹已然有了一道浅浅的痕迹,若是再用力一点便得见血了。

季知遥轻笑一声,两指抚过剑身,反复摩擦几次后,忽的收手在空中砍了一下,锋利的剑刃瞬间划破屋中热气,一道带着杀气的寒光落下,发出阵阵呜鸣,如若剑中冤魂哀嚎,在椅边留下一道痕迹。

这把剑到底还是杀气过重,哪怕擦得再干净,也依然掩盖不了曾经嗜血成性的事实。

他将剑放回原处,照旧拿了本书打发时间起来。

巳时过后,外面传来一声响动,然后韩修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他颇为神秘地拿着一个包裹,小心翼翼地藏进书架里,然后才进去偏房,看见了正撑着头,等着他进来的季知遥。

韩修咧着嘴,狡黠地笑了笑,走去贴着季知遥,问道:“知遥哥哥,无聊么?”

季知遥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韩修便在他身边坐下,忽然瞟到了角落的那把剑,心里不由得一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季知遥就先开口说道:“这剑你不用的话,就别放身边了,杀气太重。”

韩修顿了顿,回道:“好。”

见屋中实在无光,烛火又暗,韩修便拉着季知遥走去外边,坐在窗边榻上,日光充沛,他将人圈在怀中,低头一同看着书,问道:“哥哥看的什么?”

季知遥淡淡回道:“韩大侠风云艳情史。”

韩修一愣,默默替季知遥将书合上,道:“哪儿翻出来的东西……”

季知遥偏头笑了笑:“你自己拿过来的书。”

韩修闻言一怔,仔细回忆起自己选那些书的时候,似乎并没有这种东西。

还没想出个结果,他便听见季知遥又忽然道:“骗你的。”

韩修还来不及问到底是那句话骗的,便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

季知遥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识趣地起身走回了偏房。

韩修便沉声应了一句,让人进来。

“庄主,武林大会要开了。”

武林大会三年一次,每次召开武林大会,除了各门派互相切磋,还有一件事颇为重要,那就是武林盟主之位。

不过这跟候鹿山庄不沾边,每次都是那几个德高望重的大门派换来换去地当,盟主之位也不是谁切磋赢了就谁坐,而是靠众人推举。

武林大会并无什么限制,无论门派资历深浅都能参与,也算是个增加阅历的好机会。

只是候鹿山庄已经许多年没有参与过了这件事,之前都是照例传个话,应付几句便了事,上一次甚至连消息都没有,武林盟主换人之后韩修才知道。

这次却忽然特意进来报备,韩修皱眉问道:“是差不多到时间该开了,怎么了?”

“长孙堂主定下的武林大会地点,在候鹿山庄。”

天汇堂堂主长孙术,现任武林盟主,武林大会的地点自然也是他决定。只是向来都是在自家开的,哪儿有选在他们这个小破门户的?

韩修又问一次:“定下了?”

“定下了。”

“还有多久准备时间?”

“四个月。”

有些仓促了。季知遥想着。

韩修挥了挥手,示意人下去,直到脚步声走远后才回到偏房,正对上季知遥思索的眼睛。

季知遥定定地望着他,忽然开口问道:“当初带头杀进候鹿山庄的,是天汇堂么?”

韩修猛地一顿,沉默地点了点头。

“长孙术……”季知遥低着头,喃喃自语道,“我好像见过他。”

韩修想也没想便回道:“天汇堂根基深厚,三十年前就坐过武林盟主之位,你见过应该也不奇怪。”

季知遥摇摇头:“不……”

“我当初除了接到我爹的命令,其余时候都深居简出,对于江湖上的其他势力都只知其名。人名都不记得几个,还谈何见过?”

“哥哥你的意思是……”韩修怔怔道,“他来过候鹿山庄,且次数不少?”

季知遥点了点头,又抬手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道:“具体记不太清了,我依稀感觉应该是我娘还在的那几年。”

韩修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只能走过去轻轻抱住季知遥。

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完全不存在于季知遥的生活里的时间。

其实季知遥现如今不仅武功尽失,记性也大不如前了。

那两年他消耗了太多精力,错过了最好的恢复时间,时常风一吹就泛起头疼,一想回忆什么东西也难受,算是老毛病了,从前无暇顾及,现在也懒得在意,反正也养不好了。

韩修想了想,道:“问问齐子骞呢?”

季知遥叹了口气:“我与子骞那时候都还年幼,况且他当时也只是偶尔跟着他娘一起过来。”

他顿了顿,忽然道:“要是……能找他娘问问就好了。”

那个他记忆里,不管怎样都笑吟吟的,常常弯起那双柳眉杏眼,一直乐此不疲地来候鹿山庄的女人。

只是季珉一直不待见她,秦梦书过世后,便不准她再带着齐子骞上门来见季知遥了。

此后季知遥也就没再见过她,再后来长大了一些,齐子骞偶尔会一个人偷偷跑过来,若是问到他爹娘,他多半就答说那两人在外云游呢。

一晃经年,也过了数十载了,季知遥很少想起她,却隐隐觉得,要是再见,也不会有多生疏。

想到这里,季知遥笑了笑,自言自语道:“等见到子骞了问一下吧。”

韩修跟着点了点头,不自觉地把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季知遥捏着眉心,挥了挥手道:“去拿纸笔来,我再给你记些功法,你以后慢慢看。”

韩修闻言一怔,依旧将人抱着不撒手,头埋在季知遥肩上,沉默着。

季知遥皱眉拍了他一下,不悦道:“别磨蹭。”

韩修低着头,闷声道:“等一会儿吧,哥哥。我好累。”

季知遥毫不留情回道:“是我写,你有什么可累的?”

韩修顿了顿,却还是收紧了手臂,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季知遥这次会离开多久,也不敢问。

季知遥也一样满脸不解地看着韩修,他搞不懂眼前这人,明明昨晚还在说喜欢给他讲功法,现在又赖着不愿意动,说累了。

季知遥放弃地垂下手,道:“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韩修却忽然放开他,起身去外面拿了纸笔进来。

季知遥看着韩修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动作,懒得再说什么,低头就着烛火写了起来。

待他写完以后,再抬头,见韩修已经不知何时,坐去了外面书房,低头看着东西。

季知遥隐隐品出他们这样互不打扰的样子有些不太对劲,但又想不出不对劲在哪儿,索性就这样走过去把写好的东西放在了旁边。

他顿了顿,道:“已经过了用膳的时候了吧。”

韩修闻言抬起头,眨了眨眼:“哥哥饿了么?”

季知遥摇摇头道:“不怎么饿。”

韩修却收好东西,头也不抬道:“我这就去传膳,哥哥等我一下。”

说罢,他虚虚抱着季知遥,蹭了蹭,然后就出去了。

一刻钟后,韩修端着几碟清淡的小菜回来,分量不多,却差不多够他们两个人吃了。

酒足饭饱后,季知遥便安逸地躺在落满日光的小榻上,今日天气不错,冬日里难得碰见,小榻被照得暖洋洋的,一躺上去便让人昏昏欲睡。

他打了个哈欠,看见韩修也窸窣地躺了上来,抱着他低声问道:“哥哥困了?”

季知遥懒懒地点了点头,在韩修身上靠得舒服。

韩修抓着他的手,轻轻捏着手侧软肉,轻声道:“那就睡吧。”

季知遥顿了顿,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浑身一颤,缓缓站起来:“我去里面睡……”

话音刚落,他便瞬间被韩修扯了回去,重新跌落在怀中,韩修低声道:“我会看着的,哥哥睡吧。”

季知遥听到这里,也懒得再挣扎,依言躺着睡了。

小睡一会儿后,季知遥悠悠醒来,见韩修果真还抱着他,正把下巴轻轻搁在他颈窝,低头看着书。

季知遥也跟着低头一看,竟然是他之前说的那本《韩大侠风云艳情史》。

书里写的确实风云艳情史,只不过这主人公并不是什么“韩大侠”,书名是季知遥当时随口编的。

此刻大约申时左右,窗外夕阳正浓,橙红的余晖透过薄窗撒在他们身上,颇为惬意,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季知遥见韩修看得认真,觉得有些好笑,抬手捏了捏他脸颊软肉,笑问道:“好看吗?”

韩修撇嘴回道:“不怎么样。”

季知遥笑了笑,刚想调侃几句,忽而想到什么,顿了顿,认真道:“几个月后武林大会,虽然还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把地点定在候鹿山庄,但总归没什么好事,我到时候不在你身边,你万事小心。”

韩修一怔,眨了眨眼,抿嘴回道:“好。”

季知遥顿了顿,又忽然自嘲笑道:“我瞎操什么心,我在你身边反而给你添麻烦。”

韩修抓着他的手,急得脱口而出道:“知遥哥哥不在我身边就是最大麻烦了。”

季知遥闻言一笑,偏头看着韩修,不由得想起这个人曾经畏畏缩缩跟在他身后的样子,缓缓道:“小修,你长大了。”

年过弱冠,早就该成家立业了,却被困在只剩一副空壳的候鹿山庄,还要整天担惊受怕,受人掌控。

韩修摇了摇头,将季知遥的手拿到唇边,轻吻一下,低声道:“还不够,我还不能保护你。”

季知遥微微眯眼,轻抚了韩修脸颊一下,并未回话。

谁又能护得了谁一辈子呢。

傍晚时分,季知遥睡也睡够了,便闲得无聊,在书房内四处走来走去地逛,时不时翻一翻,也并未找到什么好玩的。

他忽然想起季珉书房暗阁里的那些东西,刚想开口说再过去看一看,便从倒落的几本书里看见了一个白色包裹。

季知遥转头看向韩修,见他也看着自己,眨了眨眼,神情略微有些紧张。

季知遥轻笑一声,拨开那些散落的书,将包裹拿了出来,放在韩修面前,解开了。

里面是叠得整齐的两套大红长衫,细看一下还绣着金纹,有点像婚服的形制。

季知遥拿起衣服,衣料柔软,鲜艳夺目地盖在他手心上,光线昏暗,单薄的布料隐隐透着光,若隐若现地露出肉色,他偏头看着韩修,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韩修吞了口水,喉结猛地滚动几下,眨着眼道:“知遥哥哥,你记得么?”

“你还欠我一个洞房花烛夜。”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夜幕暗暗地垂下来,屋中火光便越发明显,火芯摇曳在光影之下,虚虚地映出床上两人的身影。

这两件衣服不是正式的婚服,只是样式接近,且只有一件薄薄的外衫,好在偏房本就不大,炭火足够,只穿一件外衫也不觉得冷。

今早韩修折来的腊梅还开着,就摆在床头不远处。原本不算浓郁的花香,此刻却在过分暖和的小房间里盘旋直上,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韩修抿嘴,隔着大红薄衫握上季知遥的细腰,哑声道:“哥哥,好香。”

季知遥伸手拈了一朵,按在韩修裸露的胸口上,指腹用力研磨几下,便渗了一些冰凉的花汁出来,他又就着手上的汁液,摸上韩修嘴唇,指腹放到鼻尖之下。

花香瞬间直冲鼻腔,熏得韩修嗓间喑哑,他抓着季知遥的手,又说了一句“好香”,然后便将那根手指含进嘴中。

微微发涩的汁液被舌尖尽数席卷,韩修嘴中便瞬间滋生出更多的津液,温热又黏腻地包围住那根微凉的食指,他虎齿微微用力,轻咬几下,又用舌苔卷着吮吸,弄得季知遥忍不住想抽手离开。

他便放任那根被他舔得发烫的手指从他口中狼狈撤出,又抓着那只手放到了季知遥腰后去。

掌心划过饱满的臀峰,揉捏几下,便带着季知遥那根湿润的食指刺进了正在不停收缩的小穴中。

季知遥骑坐在韩修身上,一手撑着他的肩来稳住身形,另一只手被韩修抓在身后扩张,两条骨肉匀称的腿跪在那具壮实的腰侧,绷得笔直,在有些激烈的动作里微微颤抖。

韩修抓着他的手,只是将那根食指塞了进去,或重或轻地抽插着,他不是没在韩修面前自己扩张过,只是这样被动的感觉却让他感到一些奇怪,难以言喻的羞耻。

季知遥实在受不了地挣脱开那只手,将被韩修硬拉着塞进去的食指抽出来,两手撑在韩修胸上,指节颤抖,仰起脖子,轻轻低喘起来。

突然撤出一指的敏感小穴还来不及感到空虚,马上便被韩修两指塞满,粗砺的厚茧刮磨着肉壁上软嫩的烂肉,被小嘴吞吃得厉害,指腹又在敏感处反复挤压摩擦。韩修曲起指节,狠狠抠挖几下,又模仿着性交的动作抽插起来,一波又一波的酥麻感不要命般地往上涌,季知遥一个不注意便被韩修握着男根射了出来。

他垂下头,大口喘着气,双腿将韩修夹得紧紧的,身上的薄衫已经被汗液浸润,粘黏在身上,露出朦胧的肉色皮肤,蛊人极了。

穴中手指也跟着撤了出来,带着黏糊的肠液在穴口处摩擦几下,然后便扶着硬挺的肉茎蹭了过来。

季知遥慌乱地撑着手,抬腰隔开了一点距离,喘着气道:“等一下……让我缓缓。”

韩修却不依不饶地挺着腰,将肉棒又贴了过来,不停在臀缝外来回摩擦着,哑声喊道:“哥哥……”

红烛闪烁,灯火朦胧而迷离,把他们身上那件大红薄衫照得越发鲜红明艳,半透的布料裹在身上,虚虚实实地露出肉体,暗红的光线打在脸侧,衬得季知遥脸色红润,肤白胜雪。

恍惚正是两个新人的大婚之夜。

季知遥顿了顿,伸手去扶着那根肉茎,抬着腰对准位置,缓缓坐了下去。

肉刃涨得粗硬,毫不留情地破开肉壁,直直插入深处,急不可耐地操干起来,季知遥顾不得发抖的双腿,腰软得塌了下去,双手撑在韩修肩上,又抓不住地滑落到脸侧,身体跟着韩修挺胯的动作晃着,一时找不到支撑点,颤着声喊道:“慢点…唔,太深了……”

他刚才被指奸得高潮,身体敏感却又有些欲壑难填往外冒着酥痒,射过的阴茎不知何时慢慢抬了起来,拍打在韩修结实的腰腹上,淫液点点地从马眼处流出来,滴在壮硕的肌肉上,又缓缓滑到腹沟里去。

韩修咬牙,沉声喘着气,死死掐着那双凹陷的腰窝,并没有听季知遥的话慢下来,反而挺胯猛干几十下,在季知遥高潮时骤然咬紧的穴里射了出来。

季知遥忍不住高叫一声,还没从高潮的余韵中缓过来,便又被韩修内射弄得浑身颤抖不止,他低低呻吟许久,才勉强缓过来,抬起眼睑,眼角嫣红,蝉翼般的长睫轻晃着,皱眉瞪着还一脸意犹未尽的韩修。

韩修舒服得眯起眼,将才射过的阴茎又在温热湿软的小嘴里捅了几下,才依依不舍地退了出来。

他起身靠在床头,殷勤地抱住季知遥亲着,修长的手指刺进还合不拢的小穴里,抠挖起自己刚才射在深处的精液。

季知遥闷哼几声,浑身泛起无力感,料想韩修也不会就这么简单结束,便瘫在怀中没有动弹。

片刻后,韩修抽出手,亲了亲季知遥湿润的眼角,凑到耳边喊道:“知遥哥哥……”

季知遥“嗯”了一声,抬眼看着他。

他眨了眨眼,偏过头,复又转过来,垂下眼,低声道:“我们成亲了,哥哥能不能叫我一声‘相公’?”

季知遥想也没想便扭头道:“不能。”

韩修蹭着他的鬓角,哀求道:“就一声,好不好?”

季知遥淡淡道:“不好。”

韩修红着眼眶,发狠地叼起季知遥肩上的软肉扯咬起来,听见季知遥吃痛地轻哼了一声,他便就着人躺在他怀里的姿势,伸手下去扒开那处穴口,扶着半硬的肉茎捅了进去。

他抬腰往里操着,圈住季知遥颠簸在他身上的躯体,揉搓着并不丰腴的皮肉,又捏着胸前的两颗乳尖把玩,在季知遥失神的喘叫声里又凑在耳边低声喊道:“知遥哥哥,叫一声好不好?”

季知遥偏过头,伸手虚虚地抓了抓韩修的脸,最后又无力地落下去。他双腿被韩修两腿岔开,被迫朝前大大敞开,露出两人激烈交合的地方,穴中嫩肉被操得烂熟,在一次次进出间外翻出来,吸附在凶猛骇人的紫红肉刃上。白皙的大腿透着红,溅上乳白的黏液,压在韩修精壮的身体上,在剧烈的操干里绷得直直打颤。

他腰腹隐隐痉挛,精瘦的腰身绷出漂亮的弧度,抓着韩修的手臂,仰起头,穴心被撞得发麻,在突然加快的抽插里“啊啊”地射了出来。

韩修低头咬上他红得发烫的耳垂,阴茎继续深埋在穴里操干,又喊了一声。

季知遥数次高潮后的身体敏感至极,根本承受不住韩修的猛干,每插一次浑身就痉挛地抖起来,肉壁更是隐隐泛着疼。

他感受到身体里那孽根还直直硬着,丝毫没有要射的意思,又一直听着韩修在耳边絮絮叨叨念着那句“相公”,便没好气拍了韩修一掌,呵道:“你发什么疯。”

韩修垂眸看着自己手臂上那道浅浅的红印,相比于季知遥满身鲜红的掐咬痕迹简直不值一提,他眯眼,亲了亲季知遥的嘴角,便听话地把阴茎撤出来。粗长的肉茎晃晃地杵在季知遥身下,在他臀缝外摩擦几下,然后便被韩修抓着手握了上去。

季知遥使不上力,便在韩修五指的控制下,懒懒地给他撸着,那孽根终于在韩修挺腰几下后射了出来。

季知遥忍着浑身黏腻的不适感,皱眉看了一眼早就准备好滚烫热水的浴桶,抬眼瞥了韩修一下,便被抱着放了进去。

水温此刻正好,季知遥眯眼躺得舒服,浑身泛着疲软,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直到被韩修擦干水抱回床上,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韩修脸色阴沉,俨然还在为刚才那句称呼的事赌气。

他抬手拍了拍,轻声说道:“好了小修,睡吧。”

然后便被韩修整个人抱住,在暖得烫人的温度里沉沉睡了过去。

三日过后,季知遥虽然并未在这间小小偏房里住几日,东西却突然多了不少。

原本空荡的小室陆续被摆置了许多或是有用无用东西,床头瓷瓶里的腊梅也在每日换新,屋中虽未开窗,却也不见闷气,反而门口的长帘时常掀起透光,也算敞亮。

像是生怕季知遥厌烦生气了似的。

只是那日被通知武林大会的事情之后,韩修明显忙碌了不少。再怎么也是江湖上三年一次的大事,到时候各方豪雄齐聚一堂,为期三日,光是布置比武场和安排住房就够呛的了。

更何况候鹿山庄从未接过此等大场面,又落魄许久,人丁凋零,单是求个无过是功就已不容易。

季知遥也不去多问什么,见韩修每晚回来时都已落了灯,廊道漆黑一片,他不能露面,只能在书房内点盏小灯,等着韩修。

一想到他再过几日就会离开,见韩修这样疲惫也于心不忍,每晚便都尽力迁就着,左右韩修忙了一天,精力再怎么也比不过当初闲散无事的时候,顶多折腾那么一个时辰。

只是这晚,季知遥久久没等到韩修回来,在榻上躺得昏昏欲睡,被一阵寒意吹得惊醒,见屋中炭火已经熄了,浑身一抖,撒了一地鸡皮疙瘩,便揉着眼睛回偏房找了件衣服披着。

他发觉房中的烛火暗了许多,又拿剪子挑了挑灯芯,正愣在椅子上想今晚是出了什么意外才能让韩修被拖住这么久,便听见外面传来了响动。

季知遥打着哈欠,撩起门帘走出去,却对上了一双有些陌生的眼睛。

他怔在原地,眼中水汽未散,在骤然紧张的氛围里,不动声色地拿起了书架旁的佩剑,皱眉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季知遥与来人对视半晌,还来不及品味此人眼神里的怪异,便忽然听到外面走廊传来许多人的脚步声,重重叠叠,声声逼近,仿佛下一刻便要推门而入来了。

季知遥拇指拨开剑鞘,露出一截凛凛寒光,微微眯眼,正犹豫要不要在这个时候与此人刀剑相交,却见他猛地扯下面罩,瞪大眼睛看向季知遥,惊喜地低声喊道:“阿遥?”

季知遥猛地一顿,听见脚步声已到门口,快步闪去俞元身边,捂着他的嘴,拉着躲进他刚才出来的偏房里去了。

而季知遥手中的剑,也在俞元面罩落下的瞬间收了回去。

他皱着眉,有些难以置信地看过去,不解道:“你怎么在这儿?”

俞元彻底扯下面罩,露出他满头大汗的脸,怔怔地看着季知遥,嘴边想问的太多,一时之间竟然没能说出话来。

而后房门便被人匆匆推开,季知遥一愣,来不及说别的,便先拉着俞元躲进床尾的间隙里。这里极窄,成年男子的身形难以挤进去,季知遥只能推了推俞元,压低声音:“收腹,快点进去。”

俞元怔怔地依言绷紧全身,猛地吸了一口气,艰难地挤进了那处缝隙里。

他宽大的骨骼在窄缝里挤得咯咯作响,咬着牙吞了口气,看见季知遥也挤了进来,两人肩颈相贴,挨得极紧。

吵闹的人声在书房里持续一阵,然后一个脚步声忽然靠近,走到了门帘外,背对着屋外烛光撒下一片影子,缓缓地撩起了长帘。

俞元呼吸一顿,猛地攥住了季知遥的手,手心的细汗贴在季知遥手背,湿乎乎的一片。

脚步声正欲再往里走几步,便被门口的韩修一声怒吼叫住了。

韩修额间青筋暴起,努力压制着怒火,神色晦暗,冷冷道:“让你们看好的人跑了不说,到现在也没找到,还自作主张到我书房来了。”

屋中搜查的几人瞬间停下手上动作,一齐站到韩修跟前,低头认了错,便被韩修呵斥着赶了出去。

片刻后,屋中又重归寂静,只剩方才被人点亮的烛火还在轻轻摇曳着。

季知遥走出来,揉着酸痛的腰肩,又拍了拍一身的灰,抬头看向了几次欲言又止的俞元。

俞元对上他的视线,顿了顿,犹豫地问道:“阿遥,你的眼睛…治好啦。”

季知遥淡淡回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装瞎的么。”

不然又怎么会一声不吭地突然走了,只留下一封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纸的信。

俞元抿了抿嘴:“我……是猜的。”

季知遥懒得与他争辩是不是猜的,轻笑一声,缓缓道:“现下恐怕不适合叙旧。”

他坐下来,食指轻敲着桌面,不紧不慢问道:“俞少侠,你夜闯候鹿山庄,是想做什么呢?”

俞元愣愣地抬头,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便又被季知遥开口截住。

季知遥撑着额角,偏头看着他,不可察觉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不如我们重新认识一下。俞家庄俞牧之,俞大侠独子俞元,俞少主,好久不见。”

俞元往前走了一遍,复又顿住,轻声道:“阿遥,你……”

“我就是四年前你们齐力讨伐的候鹿山庄前庄主季珉之子,两年前死在那场大火里的季知遥。”

话音刚落,季知遥又补充道:“那个滥杀无辜、罄竹难书的大恶之徒。”

俞元愣了半晌,摇着头,自顾自道:“不对,阿遥你……你又骗我。”

季知遥笑了笑:“嗯,我从头到尾都在骗你。眼盲是装的,名字是假的,过往经历也都是编的。”

俞元闻言皱起眉,神情痛苦,浑身颤抖地走向季知遥,抬手正欲抓上去,便被一阵开门声打断。

韩修急匆匆地赶回来,边走边喊道:“知遥哥哥……”

他想说的话刚吐出半截音,然后就在撩起帘子的瞬间收了回去,脸色一沉,面若寒霜地盯着刚才被满庄子人找的俞元。

又见俞元的指尖快要碰上季知遥,他便瞬间闪了过去,将坐在椅子上的季知遥掳在怀里,顺势抬脚挑起一旁的剑,握住剑柄,猛地拔出,在铮铮剑鸣中指向还未缓过神的俞元。

韩修冷声道:“我说过了追杀你们的人跟候鹿山庄没关系,你找错地方了。”

俞元猛地吸了一口气,正欲说什么,便又被打断。

“原来是这件事,”季知遥推开韩修,站在一旁理了理衣袖,再抬眼看向俞元,淡淡道,“你既然把庄子闹翻了天,想必也看出来了,候鹿山庄已经大不如前,巡防薄弱,你都来去自如,还能有余力去一路追杀你么?岂不是舍本逐末。”

俞元瞪得眼眶干涩,看向季知遥浅色的眼睛,在灯火之下琉璃般地反着光,看不真切,却淡漠疏离,他压住住颤抖的声音,低声道:“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韩修将手中剑又往前刺了一分,冷冷道:“不可能。”

季知遥顿了顿,抬手轻轻推了韩修一下:“外面还闹着,你出面安抚下罢。”

韩修难以置信地看着季知遥,气得发抖:“知遥哥哥,你……他!”

俞元却仍然倔强地与韩信怒目对视着,丝毫不退半步,任凭那把剑指在自己胸口,只隔几寸。

“没事,”季知遥拍了拍韩修,“去吧,小修。”

几人僵持不下,气氛凝结许久,直到来人敲门询问起来,韩修才愤愤地把剑摔在桌上,转身离开。

放下门帘之前,他还回头死死剜了俞元一眼,目光犹如无数把利刃,钉在俞元身上,恨不得当场杀人。

只是最后,韩修还是沉默地走了,摔门离去。

屋中闹了一番后,又慢慢地重归方才平静,季知遥好整以暇地坐了下去,轻轻抚着冰凉的剑身,不咸不淡道:“有什么事,说吧。”

“阿遥,我……”俞元忍不住走上前一步,却又在季知遥抬头后顿住,垂头道,“我找了你很久。”

季知遥“嗤”了一声,并未回话。

俞元低声道:“无论你怎样骗我,身份如何,但是你……你救我一命,于我有恩。”

“是我欠你。”他道。

季知遥偏头看着他,开口回道:“既然如此,那‘季知遥’还活着这件事,你就权当不知道。从此以后我们便两清了。”

“不……”俞元红着眼,摇摇头,“我……还是欠你。”

季知遥头也不抬道:“俞元,你我本就是江湖过客,相处不过两个多月,都是见色起意,露水情缘而已,没什么亏欠不亏欠的。这两个月的日子,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就这样吧,你不该在这里久留。”

“既然如此,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救我?又为什么愿意与我亲近?阿遥,你难道真的就……”俞元顿了顿,紧咬着下唇,很是不甘心,却不敢再问下去了。

“我起初没想管你的,”季知遥面无表情,“是你自己几次三番出现在我面前,我把你丢去山脚你都能在分别后就断了联系,再也没见过面。

莲花门建派时间也不长,似乎也在那段时间。

叶碧云和陈一啸同为“魔教余孽”,自然也有几分见过面的同门情分,齐子骞说他能坐上这个长老之位,也是有这么个缘故。

陈一啸现如今的作为,是想重整旗鼓地回来干些什么事,只是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的决策……与他这么多年来低调的行事格格不入,显得突兀。

季知遥隐隐觉得,若是让他如愿带着莲花门这帮人去了武林大会,结果会变得不可控。

这对那些名门正派来说是一个变数,可是对候鹿山庄也是一个变数。

季知遥拧起眉头,有些烦躁地想着:为什么偏偏这次要定在候鹿山庄。

末了,他翻过身,睁开浅淡的眸子,静静看着房中漆黑的夜色,无声念道。

得想办法阻止他们去武林大会。

……

三日之后,季知遥将这个念头告诉了齐子骞。

齐子骞颔首回道:“好。”

距离武林大会只有两个月了。

自前段时间,门中访客骤然剧增之后,季知遥又忽的发现,门中弟子似乎也在变少。

随之而来的,是每天都能看见多了许多新面孔。

因为这一时的剧变,莲花门原本死气沉沉的气氛忽而也跟着变了,太多的新人涌入,无力管辖,便只能由得他们去讨论,只要不越线。

那颗丹药便是众人心知肚明又讳而不言的“线”。

门中热闹起来,季知遥能浑水摸鱼的机会自然也多了,闲暇时间便四处闲逛,大致摸清了莲花门的地形。

除去他那个磨药粉的院子,另外还有六七个同样作用的院子,分散在门中各个角落,相离甚远,互不见面。

进出院子要上交木牌,而每个人的木牌都记在自己名下,不出疏忽的话是没人能进其他院子的。

这几个院子就是在准备制作丹药的原料。

而莲花门的中心,便是门主陈一啸的书房,所有的东西会在当天晚上送去他院中,倘若没有别的事,他几乎一整天都待在里面,不许任何人打扰。

这一点倒是跟季珉有些不谋而合的相像。

又几日后,门中弟子终于发生口角,两人在膳堂大打出手,却没有一人上前劝阻,待他们打到鼻青脸肿,互相无力反击之后,霍慈才带着人姗姗来迟,敷衍地说了几句,便将两人带走了。

当天晚上,后门便拖了两具尸体出去。

消息并没有被刻意隐瞒,反而被人有意宣扬出去,地安排人把它挖出来。

况且前几年里,莲花门一直行事低调,也就是临近武林大会的这几个月里忽然变了。

这几日待在陈一啸的身边,虽说也并未接触很多,但是季知遥却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个人已经有了油尽灯枯之兆。

他的目的也就忽然明朗了。

将死之人是最没有顾忌的。

那些没了“药人”的假丹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一个月前,还是更早?

季知遥缓缓闭上眼,细细梳理了一番,无声念着。

三天后的武林大会……

陈一啸是想让莲花门弟子前去大闹一番吗?

又如何能确保他们能闹起来?

药……

那药是能控制心智么?

想到这里,他睁眼望向旁边床上躺着的那几个人,眼底闪过一丝杀意。

不过只是转瞬即逝罢了。

法的出招,招招狠辣,往着命门刺去。

虽说这人并没有什么大的威胁,解决得快,但季知遥无法动用内力,力气也不如从前,还是不慎被砍了一刀,伤口位置有些隐蔽,在腰后,不太明显。

只是一个人就让他有些吃力了,剩下的这七个还是尽量不要交手为好。

季知遥强忍着腰后伤口在石壁上摩擦而加剧的痛感,走到了外屋,静静看着前面那一大坨窜动的黑影,将刚才拾起的一截木棍往前扔去。

木棍撞上牢房的铁杆,发出几声闷响后滚落在地,那几个人便瞬间发疯地冲了过去,又在那里打了起来。

季知遥偏头看了一眼,见俞元已走到他旁边不远处站着,便又扔了一根木棍,从牢房门一直落到了里面。

季知遥看着那群人一路从角落厮杀到了牢房门口,然后踩着那些尸体跌落下去,又在里面打了起来。

俞元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走过去,与季知遥一起抓住牢门,毫不犹豫地将这些人关在了里面。

季知遥又将锁上铁链绕了几圈,死死扣住,才放下心地后退几步。

里面的人似乎毫无察觉,依旧打着,直到壁灯再次被一一点亮,他们个个浑然成了血人,满脸鲜血,已然杀得只剩下三个了。

俞元呼吸一滞,看着他们被砍得露出白骨的手臂,还有那一具具鲜血淋漓的尸体,颤抖问道:“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你现在知道那些尸体是怎么来的了吧。”季知遥淡淡道。

俞元难以置信地看着牢中那些尸体,还有仍旧在自相残杀的那三个人,上前走了几步,又忽然顿住,摇着头道:“是那些药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季知遥抬手砍掉了一人伸出来的那只手,两刀下去后,断肢滚落到地上,还流着新鲜的血,却并未听见尖叫声。

他头也不回地反问道:“为什么?”

季知遥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向俞元:“你要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又为什么会来莲花门?”

细算一下年纪,俞元的父母很大概率也参与了当年那件事,甚至还好端端活到了现在才开始被人追杀。

季知遥一点一点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在逆着光的模糊视线中,那张俞元熟悉至极,却异常冰冷无情的脸,终于缓缓展露了出来。

“俞元,”他薄唇微启,声音轻柔却又毫无波澜,“你从你父母那里都知道了些什么?”

俞元愣在原地,手中钝刀“哐当”一声落在脚边。

季知遥身后的动静已经完全消失了,活到最后的那人也很快便支撑不住地倒了下去,只剩下成片的鲜血从他们身上涌出,再缓缓从牢房淌了出来,沿着石砖的勾缝流到了俞元脚下。

他之前接过的那把布满铁锈的钝刀,本来片血不沾,如今终于还是染上了。

“我先前以为你上次夜闯候鹿山庄,是因为当初天汇堂带头讨伐时,俞家庄也在其中。”季知遥看向俞元。

“可是现在来看,”他轻轻眯起眼,抖了抖聚到剑尖的血,抬手指向俞元,“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我不清楚陈一啸特意让人放出‘移花接木丸’的消息,是为了引谁过来。但好像……有别的小鱼上钩了。”

“对吗?”季知遥轻声问道。

俞元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沉默良久才咬牙回道:“季珉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犯下的罪桩桩件件都铁证如山,长孙堂主没有冤枉他。”

“嗯,自然,”季知遥回道,“我滥杀的人也不少,你要不要现在就为民除害?”

他说罢,剑又往前推进几分,握着剑柄的手轻轻一松,挽了半个剑花,剑柄被他虚握着垂了下去,递到俞元跟前。

俞元一怔,猛地抬眼看向季知遥,被吓得后退一步,又紧紧抿唇,一言不发地偏过头去。

“不想杀?”季知遥轻笑一声,“也不想说?那我先说。”

说罢,他将剑放下,走到一旁靠着墙盘腿而坐,余光落在俞元身上,缓缓道:“三十年前,花宫以活人为药,修习‘移花接木’的邪功。事情败露后,被天汇堂带头讨伐。时至今日,这件事却销声匿迹,已经不为人所知许多年。”

他看着神情复杂的俞元,继续道:“当初讨伐魔教花宫时,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门派都参与了。候鹿山庄是,俞家庄也是。你觉得那些追杀你们的人,是昔日的魔教余孽前来报复,而这个新冒出来的莲花门,就是那些魔教余孽重建的第二个花宫。”

“俞元,你不是为药方而来,对吗?”

“当然不是,”俞元闻言皱眉,几乎是毫不犹豫反问道,“我要那种伤天害理的东西做什么?”

“你来这里,也不是为了把莲花门的人除而后快,对吗?”季知遥又问。

俞元被问得一愣,不是被戳穿的慌乱,而是被这句话给吓到了。

他几番眨眼,话到嘴边又迟疑许久,才颤声反问道:“你……你是想杀了他们吗?”

季知遥观察着俞元脸上几次变化的神情,忽而冷笑出声:“他们杀人偿命,不应该么?”

“可、可是……”

“没那么多可是,江湖不就是你来我往地争个快意恩仇吗,”季知遥说着,拾剑起身,走到俞元面前,将剑架到他颈侧,低声接道,“比如说我现在就可以看你不爽杀了你。”

俞元一动不动地站着,定定看着季知遥上挑的眼睛,窥探不出多少情绪。他回道:“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你救的,你现在要拿回去也可以。”

季知遥看着眼前这人认真且又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顿感无趣地撤下剑转身走开。

他背身冷冷道:“我早说过,我们两清了。”

俞元抿嘴回道:“我知道,我……”

他话音刚起,还来不及说出后半句话,就被视线中季知遥腰后那道伤口给引去了全部的注意。

那个“我”在半路变了音,语气一顿,转变得急切起来:“你什么时候受伤的?”

此话一出,季知遥下意识便伸手想去挡住伤口,却是为时已晚。

他刚转过身,便看见俞元已经一个箭步冲了上来,隔了一步之遥时又顿住脚步,对上视线后就尴尬地偏过头去了。

俞元用余光又看了一眼,抿嘴问道:“是…之前与那个人打斗的时候吗?”

季知遥平静回道:“他砍我一刀,我要他一命,也不算亏。”

“伤口就这样放任不管的话,会……”

“我知道。”季知遥打断道。

话音刚落,季知遥就侧身走去前面的石桌,翻了翻那堆杂乱的草药,许久后勉强挑出几株。

然后他又将之前被人抢来抢去的药方拾起,铺平在桌上,对上面的血迹视若无睹地将那几株草药放了上去,而后拿着木棍就开始研磨。

片刻后,季知遥拿着磨好的草药,手在腰间迟疑之时,便听见俞元忍不住开口道:“我……我来帮你。”

察觉到手上东西多了另一股力量后,季知遥便松开手,头也不回地淡淡回道:“好。”

得到这句回应后,俞元便一边拿着草药,一边手嘴同用地从衣摆上撕下一条长长的破布,裹着草药敷在了那个血肉外翻的伤口上。

因伤口有些撕裂得厉害,稀疏的草药根本无法完全盖住,俞元低头捣弄许久,正纠结出一头大汗之时,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了季知遥平静的询问。

“好了么?”

他闻言一怔,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半夜出来偷油的贼鼠,莫名地心虚害臊起来。直到季知遥第二声询问之后才开口回道:“药……太少了。”

“就这样,没有了。”

季知遥说着,便丝毫不给机会地双手伸来接过了俞元手里的布条,在腰上缠一圈后潦草地打了结,然后起身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俞元,轻声道:“多谢。”

俞元闻声抬头,顿了顿回道:“没事。”

说完之后两人突然陷入了沉默,季知遥不说话,俞元又不敢说话。他眼神飘忽不定地看了许久,几次略过季知遥腰间那条有些滑稽的“腰带”,终于忍不住开口接上了之前的话。

“其实……当初俞家庄在名义上并没有参与围剿花宫。”

季知遥听后,终于转过身看向俞元,追问道:“什么意思?”

“当时整个俞家庄里,只有我娘去了。也不是特意去的,而是……正好碰上了,”他顿了顿,接道,“并且我娘从未透露过她是俞家庄的人。”

俞元话音刚落,季知遥便接着说道:“所以从‘名义’上来说,俞家庄并没有参与三十年前的那件事。”

“那为什么你还要来莲花门?”他又皱眉反问道。

“因为……我爹…曾是花宫的弟子。”

季知遥听后尚未做出什么反应来,只是沉默一阵,而后忽然笑了一声。

“魔教花宫销声匿迹快三十年,怎么如今随手一抓就是个昔日的魔教余孽。”

陈一啸是,齐子骞的娘叶碧云也是,现在连俞家庄的现任庄主也成了魔教余孽。

季知遥笑声还未落音,便听见俞元又补充道:“不是的,我爹早在事发之前就离开花宫了。而且……后来的那些‘魔教余孽’,根本就不是花宫的弟子。”

“因为……花宫当时满门被屠,没有活口。而后来被称作‘魔教余孽’的人,其实是……”

“是被救出来的,花宫养的‘药人’。”

那时本应该是最无辜的一群人,他们熬过了花宫惨无人道的折磨,最后却又被扣上了魔教余孽的帽子,死在了当初把他们从魔窟中救出来的那群人手里。

原来此间快意疏狂的江湖,容不下的不仅仅是那些所谓的邪魔外道。

季知遥听后垂眸静静看着前方,并没有多问什么。

他只是跟着轻声念道:“所以陈一啸也是花宫的‘药人’。”

俞元沉默着点了点头。

季知遥微微眯眼,皮笑肉不笑地又补充道:“那这么说,也算冤有头债有主了。”

俞元立刻反驳道:“那也不能因为自己有冤,而去滥杀无辜。莲花门的那些‘药人’,那些孩子,也是无辜的。”

季知遥应着“哦”了一声:“那你想怎样呢?”

俞元眨了眨眼,不解道:“什么……怎样?”

“怎样处置莲花门的人。”

“我?”他在季知遥的注视下,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这……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没想处置他们。”

季知遥静静看着俞元手忙脚乱的样子,嘈杂之中忽然听见了几声响动,便抬手止住了俞元的动作,扭头看向了那道一动不动的石门。

下一秒,一顿一顿的脚步声便从寂静的环境中漏了出来,逐渐清晰地朝着他们这个方向靠拢。

片刻后,那扇沉重的石门终于再次缓缓开启。

映入眼帘的是一地的血迹与脚印等打斗痕迹,腐尸的恶臭之中还混杂着颇为新鲜的血味儿,痕迹一路延伸到了里面的牢房之中,没入暗影中没了踪迹。

而在石门开启之后,站在门前的陈一啸便瞬间被季知遥和俞元拿着刀一前一后架住了脖子。

他面露诧异,着实没想到这里还能留有活口,却并没有惊慌,反而仍旧笑眯眯地看着两人,惊奇道:“你们竟然还活着。”

季知遥手中的剑往前推了一分,生锈的剑刃深深压在那截干枯的脖颈上,他正欲开口问话,却猛地怔住了。

他们被关在这里许久,虽说暗室处在地下,温度较于外面偏低,可今年开春有些晚,即便是春末了,白日里还常常透着寒气,正午也不见热得多少。

但是石门打开之时,却迎面扑来一股极浓的热气。

季知遥抬头看向那道石阶,见地道口已被陈一啸关上,当即暗道一声“不好”,朝着俞元甩了一句“看好他”,便匆匆走着石阶上去了。

越靠近地面,那股热气便越盛,季知遥紧紧抿唇,在地道口两侧的石壁上摸索一阵后才找到开关。

打开之后,头顶瞬间猛地撩过一撮火苗,堪堪略过他的发顶划了过去。

季知遥擦掉额间冒出的那层热汗,转身朝着俞元喊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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