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女子(2 / 2)
苏陌忆这才把整件事情串了起来。
宋正行算计的是他和嘉定公主。
若不是他昨日走得及时,只怕一进那间古寺就会有人来上锁,当金吾卫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他和嘉定佛寺苟合的画面。
饶是皇上和太后再疼他,也断然不可能放下皇室的颜面。
到时候,迎娶嘉定就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南朝祖製,驸马不得任朝廷官职。到时候,他手上的案子就会被皆数交出去。接手的人,估计他们也已经安排妥当了。
而且嫡公主清誉被夺,无论苏陌忆是不是被陷害,皇上对他很难说不会生出什么微妙的间隙。
不费一兵一卒,一箭双雕的事,宋正行的算盘打得可真好。
苏陌忆轻笑两声,凉薄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寒意,“那公主可有碍?”
陈皇后闻言,抽泣道:“姝儿倒还好,就是这被绑走的事要是传出去,怕是会有一些风言风语,毁了姝儿的清誉。她本就不在本宫身边长大,如今又遇到这么一遭……”
一旁的太后也跟着叹气,盯着苏陌忆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话说出了口。
“姝儿说她收到了你的信,要她往北郊一聚。这才……”
“我的信?”本是意料之中的事,苏陌忆语气冷静。
“孙儿若是要见嘉定公主,何必去北郊这种惹人非议的地方?况且,倘若孙儿对嘉定公主真的有意,皇祖母和皇后娘娘本就欲意撮合,孙儿也犯不上做这样的蠢事。”
陈皇后还想说点什么,被太后压下。
她隻点头看着苏陌忆道:“祖母听闻昨日你的部下在北郊遇到一伙山匪,此事可是与那伙山匪有关?”
苏陌忆顿了顿,“山匪还没有那个能耐算计到嘉定公主和孙儿的头上。”
“这么说……”太后与苏陌忆对视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随后心领神会道:“那就是前朝的事了。”
她亲昵地拉了拉一旁欲言又止的皇后,宽慰道:“前朝的事,后宫不宜过问。景澈是哀家一手带大的,人品和能力,哀家都信得过。他定会查明真相,为姝儿讨回公道。”
言毕起身就走。
陈皇后见太后已经放下担保,且有意回避接下来的谈话,自己当然不敢再说什么,便也慌忙辞过成昭帝,退下了。
殿中只剩下君臣二人。
沉默了许久的昭成帝这才问到,“此事莫不是与宋正行有关?”
苏陌忆目光一敛,不置可否。
昭成帝的脸色当即又沉了三分,“看来他们知道你在查宋正行,是真的慌了。”
他没有说宋正行自己慌了,而是他们慌了。君臣二人都很清楚,无论是假银案,还是如今这个已经算计到皇家的案子,宋正行都只是一个顶在前端的棋子。
若是要强力拔出,指不定还会引起更大的风波。故而在完全摸清楚对方情况的时候,宋正行这颗棋子还不能丢掉。
“能在公主身边动手脚,若说他与皇家没有半点关系,怕是难以做到。”
永徽帝闻言一凛,“你是说,他们在宫里也有人?”
“臣不肯定,”苏陌忆道,“但小心总是好的。”
从宫里回来之后,苏陌忆又洗了三次澡,直到已经擦得快要破皮了才停下。
叶青见他一副埋头自残的样子也是害怕,一早就躲得远远的。
夜已深沉,书室里很安静。
苏陌忆将叶青报上的厨娘口供,和盛京所有药铺的记录都反覆看了无数遍,直到灯油都快烧干了才停下来。
什么都没有……
真是太奇怪了……
他烦躁地揉了揉额角,起身捻灭烛火。
大理寺一向很静,空气中浮着阵阵雨后青草的幽香,地上能看见一脉流云泼墨的影子。
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有好几日没见过林晚卿了。
虽说两人不像他和叶青的关系,可自从林晚卿入大理寺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一整天都没有来他眼前晃悠。
以林晚卿的脾性,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能隔三差五地闹出事情。
加上春猎,已经四日,她竟然能安分这么久?
苏陌忆思忖着,原本一张无甚表情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耐。
再抬头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踱去了林晚卿的屋外。
可是……
两人的院子,明明是两个方向……
苏陌忆闭眼揉了揉眉心,隻觉得自己最近怕是真的太累了。
可是想归想,他的步子像是被钉在了地上,没有挪动半分。
月光下,檐下的那扇紧闭的小窗里还亮着灯。火光明灭,如流水泼洒,悠悠淌了满地。
窗内的那个人伏在案前,埋头缓书。
她握笔的姿势很好看,不似男子的挺拔大气,隐隐带着女子的秀美,却不娇柔。
看书的时候,头会偏向左侧,露出一截修长纤细的脖子。耳后那些散乱的发,会贴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像雪地里新长出的柔软的藤蔓。
脖子……
苏陌忆背心一凛,一种熟悉的酥麻感从脊背直窜耳心。
他突然想起那一夜,在宗案室里那个同样纤细的身影。
心跳乱了节拍,就连呼吸也重了几分。
他到底在干什么?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别人窗前来发呆?
苏陌忆倏然懊恼,眼光匆匆避开茜纱上的那一抹缥缈的烛火,转身却看到月色下与他一般伫立而望的熟悉身影。
司狱……
苏陌忆抽了抽嘴角,觉得脑子更痛了几分。
这傻狗半夜不睡觉,跑林晚卿门口守着干什么?!
然而司狱抬头看到他后,一副水汪汪的眼睛闪着愁绪。它默默走上前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苏陌忆的手心。
方才还模糊的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蹭彻底荡平了。
这傻狗……
是在可怜他?
不然为什么摆出一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样子?!
被一隻狗安慰了的苏大人并没有觉得好一点,反倒气得拖着自家的狗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色迷心窍!”苏陌忆自言自语。
“啊呜——”司狱也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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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直男:我好脏,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呜呜呜呜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