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卷与白华──第六章(下)：三尾红狐（1 / 2）

木制大门破旧、腐烂。门脚附近的木板，如珊瑚si屍只留下丑陋皱褶、cha0sh又满布的细微小孔。

细缝中有蛀虫，一坨一坨宛如注入的浓稠白膏，不自然地蠕动。牠们不啃食木头，饥饿感已被忘却。取代的是，纯粹的负面情绪，一份恐惧。自然界吃与被吃，猎杀与被猎杀，时时刻刻都存在，如今牠们忘记自己是啮食木材的消费者，只是急於逃命的恐慌生物。

「──唰。」

白华拉动木门，开出细缝，我探头观望。

我仰望天空。

黑夜的画布缀满无数颗星星，闪烁而美丽，却也是恐惧的象徵，一个异世界的景观。那些星点是假的，是红嘴鸟埋藏在t内的星圆。一整群的出现、光点汇聚，紧密不杂乱，制造了天际星移般螺旋的夜空。

牠们没有攻击，涡旋状的在上面迂回，如提西娜村的天盖。彷佛有无形的障蔽将鸟兽隔绝在外──隔离的护膜感觉不到厚度，轻薄的一搓就破，但它确实阻挡外来的侵袭。微妙的将危险与安全，矛盾难分的界线彻底割开。

「好不真实。」

白华吐露真心的感言，星圆转动缓慢，内部的光点却剧烈碰撞。她的心境传了过来，不知道为何，这诡谲的异象，竟然让她觉得亢奋？

──病态。

鸟兽的饥饿，被猎者的害怕；彷佛生与si，只隔着一层无形的纱布。生的一方，轻轻触0就能感受到si的流动，就像si亡是能抓取的存在；但轻薄的隔绝却将光明的生，黑暗的si，清清楚楚切开了界限──

那旁观的心捏紧，宛如站在横隔两端的独木桥上，孤独地咽着口水，左顾si的恐惧，右望生的贪婪，胆颤俯瞰世间的真理；强y将生si的道理，塞进狭隘的思维里。

「好特别。」

白华不带保留赞赏。

是个契机，盘据夜空的红嘴鸟，明亮的星圆如红宝石，琢磨闪耀。耳里听到雄厚的力量，拍动空气，卷起风的浪涛。鸟兽群展翅飞行，成螺旋在上空徘徊。在这巨大的漩涡中，红光群拖曳如云的尾巴，缓慢的往中心移动，就像生命臻集点，化成的神秘湖泊，将思念具t呈现。

就在我视界的中央。

白华看不见生物的星圆，却隐约感到我心中的起伏，并深深接受这波澜骇浪，贯穿、震撼着她瘦小的身t。

封si的框框坏掉。

小火星埋进无边的虚空，静静的沉入底部。

等待可燃的木材。

提西娜村的街道，没有生命的声音，空无si寂如进入黑白的碳粉画中，连脑袋的运转、心的跳动，都完全停摆，被无情的封入某人的构想中。只要它停止思考，眼前的事物就静止不动，如同胶卷里一格si板的画面，等待有人按下播放键，重新赋予万物新的生命。

街上的si亡，并非永久。我竖起的耳朵能捕捉到生命的律动。人们都躲进街道两侧的矮平房，像是事先就知晓红鸟群的袭击，紧张、恐惧却保有理x，执行规划好的避难动作。

风一吹，沙尘在地面卷动、滑行。在这个隔离外界，为了活下去，将自己关入牢笼的村庄，如同从海底通道，观赏头顶游走的稀有深海动物。可是，对方却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只是隐约嗅到食物的气息，却无法抓到正确的位置，只能猜测x的在附近盘旋，期许出错、露出马脚的瞬间。

红嘴鸟乌黑的瞳孔，锐利俯视下方，却找不到可以锁定的猎物。牠们看村庄的模样，并不像在看着美食，而像盯着不能吃，却总是散发香味的顽石，疑惑却不敢上前确认，深怕是个陷阱。

「呜──啊！」

其中一只红嘴鸟发声鸣叫，听起来像哀愁。具有组织与计画，却生x胆小，绝对没有自愿者上前查看。失败的话，将头破血流而si。谁愿意牺牲呢？

「本能」挟持红鸟的思想，说：「不可能！」

「有人。」

尖细的发声，刺破不祥的夜晚。白华对从街道远处、昏暗的幕帘中，浮现的人影充满好奇。

一个、两个、三个，共有四人，穿过被鸟群割裂的月se。他们成一列纵队，相同的跨腿动作，缓步前进。踩踏的动作，畸形为怪异，如不明的土着舞蹈。

「叩嗒、叩嗒。」

鞋底撞击地面，掀起粉末。跳着奇妙的舞步，四人经过我和白华t0ukui的马厩。他们没注意到我们，将意识融入步伐里，如输入程式的机器，做着没有生气，行屍走r0u般的动作。

走在队伍尾巴，是名不发言，会被误认成nvx的美男子──彼得。他与三名nv子夥伴，一起同行。服饰异样奇特。上身是用绿叶制成花圈，套在x部，下身也是叶子缝制的开叉长裙。

「嘻嘻嘻。」

白华窃笑。

彼得也与那三位nv子穿着同款衣服，细neng的肌肤、修长的美腿──这对男x来说，是奇怪的形容，但确实与他相配。只要不揭穿的话。

我们目送奇装异服的四人团，隐入街道的远方。

我胡须抖动。

在乾涩的空气中，neng叶的香气飘来，有位nvx靠近我们。她的外貌与彼得相似，却有着与他不同的玄妙之美。

「舞绘一族的舞蹈，你们没见过吧。那四位跳的是隐舞，只要像这样绕村子走，就能使小镇的外貌与周围的树林同化，欺瞒外头的异兽。对付胆小的红嘴鸟很合适。到早晨，鸟群就会回山中，趁这个时候，只要将那群中最为壮硕的领头做掉，牠们会安静一阵子。只靠我们就足够了，不需要你们帮忙。」

棕黑的长发及腰，她背靠马厩的木门，穿着与刚才四人相同。目光锐利，嘴角浮起自信的微笑，神秘nv子仰望天上。群t飞行如天盖的红嘴鸟，依然困惑的涡状盘旋。

「你想说什麽？」

白华注意到话中的矛盾。既然自己能完成，还刻意来报告，我们很熟？欠揍吗？除异师的族群，本来就不善交流。

「红嘴鸟在选出首领後，又会来袭击。嗅觉灵敏的牠们，一次又一次的来访，总有一天会发现自己被骗。」

神秘的nv子目视天边，外0的瘦长双臂交抱，我从门缝看见手腕上套着红缎带，那上头绣有复数铃铛。hse铃铛不发声响，是美丽的装饰，若傻傻追寻诱惑，将被刺耳魔音，震碎美yan的幻想。

这nv人，很危险。

b起表面的武器，她的直觉更可怕。一名称职的除异师，要有武力、知识、洞察力等，但某些情况，敏锐的直觉将是

没错，我

我，怎麽了？我不是怨恨人类吗？却老是帮助身边的人。说来，我真是自nve。在绝望的那晚，我结束了生命，同时也在绝望的那晚，获得另一段生活。

那段生活，要我找寻活下去的目的。至今两百年後，仍没有答案，那双观星眼，使我更看清世人的丑陋。

我是怨恨人类，讨厌这世界，对世间绝情，才决定结束生命的吗？还是因为我企图改变一切，最後突劳无获，感到无能才了结生命？我不懂？

说不定，我只希望一个能听我说话的人，听我呐喊的人。说不定，我还对人世残留一点希望。

我，不明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