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解(三十三):说完她就哭了然後我就傻了(1 / 2)
欣慧的男朋友考取建中後,就北上读书了。之後他们就很少见面,只有在放寒暑假的时间才有空出去玩。去年她的男朋友考上台大医学系时,他们两个家庭还有聚在一起庆祝。「如果你努力一点考上医学系,也可以一样威风喔!」欣慧这麽对我说,但对我而言,这似乎没什麽意义。那时我对志愿的排名,没有什麽概念。因为我想读机械,因为我有一个约定,我会做出一个飞行器载她到天空翱翔,而且是第一个载她。
「医学系的课业是不是很忙?」欣慧问我。但我耸耸肩,没有回答。
「他们的压力会b我们大吗?我们是要面临联考呢!」她皱着眉头说:「我只是希望他能在我高三的最後一个暑假,带我去台北逛街,然後,我就会努力用功读书,跟他一样考上台大。」
我点点头。
「可是他却有很多理由,说要带营队,要办学生会,还有很多社团的业务。」
「哇,好丰富喔!感觉大学的生活非常多采多姿。」不过我侧着头想,这麽忙碌的生活,那我以後还可以像斑马一样悠哉地在草原上闲晃吗?
「那又如何?他就放我一个人在台中。」她气愤地说。
「他都说很忙了,你也多t谅他一点吧!」
「他要考大学的时候,我知道他一个人在北部很辛苦。每次他打电话给我,不管我有多忙,我都很有耐心地听他讲完。可是,昨天他居然挂我的电话!」她非常努力地向我解释她受了多少的委屈。
「你就这样让他挂你的电话?」我才不信欣慧会心甘情愿地吃一记大闷亏。
「然後我又回拨过去。他就说他正在忙,说我无理取闹,然後又挂我的电话了。」她有气无力地回答我。
「他在忙什麽呢?」我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他没有说。」她嘟着嘴巴。
「这应该有误会吧!」我心想应该要先缓合他们之间的误会,但我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说他正在忙开学迎新的事情,然後就没再接我的电话了。」她的双手撑着下巴,看起来全身软趴趴的。
「你总共打几通?」我知道欣慧不可能只打一通就善罢g休了,不管如何,她一定会想办法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我不知道。」很短的一句话,然後她停顿了,不知道在发什麽呆,一会儿,她低声地说:「後来他叫我不要再打过去了,他说他的室友都在旁边,我这样无理取闹让他很丢脸。」
「你是不是一直打、一直打、打个不停?」我想证明我对欣慧的猜测是对的。
「你不能全部都怪我,谁叫他都不接我的电话!」
「你这样真的太神经质了,如果是我,我也会受不了。」我一想到如果有人在我的耳边叽叽喳喳地烦不停,就让我头晕。
「对,我就是神经质!」这时,欣慧突然大声吼起来,吓我一大跳。「你说的没错,我自私,而且又霸道……」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小声到我必须非常注意听才听得到,最後,她的声音伴随着哽咽含糊在一起,我听不清楚,我只听到她说了这麽一句话後──「反正,我就是一个不让人喜欢的好nv孩!」说完,她就哭了。
然後,我就傻了。
我们在补习班附近的麦当劳里。放学後,我们到麦当劳吃晚餐,没去上的辅导课,已经整整迟到三十分钟,旁边是来来往往的人cha0,他们全部都往我这里看,似乎都在责怪我,为什麽让一个nv孩哭泣呢?欣慧慢慢地从书包里拿出面纸,摀住她的脸。我也跟着伸手进去我的书包,但却捜不出半张卫生纸。我赶紧跑到麦当劳的柜台,要了几张面纸,堆在欣慧的面前,像一座积满雪的白se小山丘,是由多少泪水冰晶结成的呢?
「对不起,你不要难过了。」我也跟她愁着一张面容,突然整件事情都变成是我的错。
我试着安慰她:「等他忙完就会回电给你了。」她还是低头哭着。
我说:「你这麽漂亮,他不理你是他的损失。」她还是没抬起头。
我说:「说不定他在台北也哭得很惨,一直等你打电话给他喔!」她的泪水依然扑簌簌地掉下。
我说:「好啦!对不起啦!是我ai无理取闹,而且自私又霸道,我以後改进好不好?」我开始乱胡诌,想到什麽就说什麽,然後不断地道歉。
突然,欣慧不哭了,结束在一个莫名的时间点,我还来不及反应。不过她依然低着头,sh润的眼眶,闪着些许光亮的黑se睫毛,像低垂的幕帘,模糊了眼睛。她没有任何的动作,而我坐在她的对面,一样默默地看着她,换另一个方式说,我像在欣赏一幅画,一个情境、一个人、是她、又不像是她,像是一个虚幻的真实,让我,一直看着。
一阵静默之後,她x1一口气,然後用一个很冷淡的语气对我说:「你道什麽歉?又不是你的错。」
我耸耸肩,我管它是谁的错,反正她不哭就好了。我看她任由头发随着泪水黏在她的脸颊上,我很想伸手帮她整理一下,但却只是在心里想,没有行动。
「我只是想要……」她没再说下去了。
「你说看看,我应该怎麽做才好?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欣慧看着麦当劳的窗外,二楼。她淡淡地、独自地一个人说完,我一样是耸耸肩,不知道应该说什麽了。剩下两道乾枯的泪痕刻在她的脸庞,像秋天的乾涸,毫无生气。
对了,星星!
我把欣慧桌上的讲义拿过来,翻到最後一页的空白页,把它撕下来。我在上面画上一颗超大的五芒星,还有一个小人儿,努力地、使劲地往上跳,但却一直构不着那颗超大的五芒星。
我把这张涂鸦递在欣慧的面前,「我想要一颗星星,我跟你一样,也摘不到星星。」我装着一副哀伤的脸说。
我发现欣慧很仔细地端详这张涂鸦,然後她开始慢慢地笑起来了。「你这个白痴!」她说。
不知道为什麽,我对欣慧有男朋友这件事情,突然感到悲伤。
那天,我们等到补习班的中间下课才去回去上课。在和欣慧道别之前,我跟她说:「你打给我,我一定会接你的电话!」她给我一个非常有自信的笑容,如同往常,让我放心不少。其实,我知道她根本不会打电话给我,一次都不会。我忘了是过一个星期、还是两个星期,我和欣慧又在补习班见面,我看到的又是具有优越感和自信心的欣慧,她还是一样会把她认为「对」的事情一gu脑儿套用在我的身上。似乎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那个脆弱的欣慧,突然变得遥远。我们再也没有提起过「她的男朋友」或是「我的nv朋友」这类的事情了。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欣慧说她以後不会再来补习班了,在最後高三的这一年,她的爸妈会请家教到家里帮她补习。之後,除了偶尔在补习班遇到倩茹,我会问她欣慧的近况之外,我就没有再见过欣慧了。
模拟考试开始在每个月如火如荼进行,来到了冬天,去年的这个时候,有一张不知去向的圣诞节卡片,我一笔一画写的,到谁的手上呢?这时我瞥到电视新闻报导合欢山下雪的情景。她说她在日本看过雪景,雪花一片片地飘下。我没看过雪景,我只在科博馆生命科学厅的地下一楼看过雪花结晶的几何图形。我画出有菱有角的一笔一画,平行与垂直的雪花样貌。她说那不是雪花,那是数学。她说雪是融化在掌心的透明水滴,她说雪是飘在风中打转的漩涡。她说我不懂雪,有一天她要让我知道什麽才是最美丽的雪景。雪就是天气太冷所结的冰块,有差别吗?我真的不懂她为什麽要想得如此复杂。
在高三圣诞节的那时,在合欢山下雪的那时,在寒冬吹来,忍不住的搓r0u双手,拉紧衣领的那时,独自一个人走在校园里,刮起枯h的落叶窸窣,那时、这时。我再一次写了两张圣诞节卡片,一张寄给孟姐,另外一张,写得满满的,不够。於是我拿出笔记用的活页纸,将所有我想对小孟说的话写下来。但我没有给小孟,我把这些信纸塞到ch0u屉的最底层,我害怕,如果她再一次没有回信给我,我真的会很难过。
「你知道吗?那时我要传纸条给你的时候,紧张得要si,虽然传给你之後我故意表现得很镇定。其实我在第一节课就写好了,你知道为什麽拖到第二节课才传给你?因为你在辩论课上出尽风头,而我是一个辩论白痴。我不知道你会不会真的把我当一个笨蛋。也许刚上高中我们都没有熟识朋友,也许刚好你就坐在我的旁边,也许我常常在辩论课上出糗,也许就是因为我的笨,所以你才会教我怎麽辩论,所以,我们才会变成朋友。
我常常会想这是怎麽发生的,然後又是怎麽结束的。我记得那些很开心的日子,我们一起做作业、一起去跑步、一起去看展览、一起和熊玩耍、一起天南地北地乱聊天。但是,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在耍什麽x子,突然间一个人闷起来了,什麽话都不跟我说。你不说,我怎麽会知道呢?是我不了解你?还是你根本就不愿让我了解?你讨厌我吗?为什麽要离我远远的呢?在最初的一开始你就不应该理会我,就放任我自己一个人在辩论课上静静的,静静的让我过自己的日子,这样我就不会这麽难过地想到你了。
当失去的时候,才发现到曾经的拥有是多麽地珍贵。即使是一句话、一个鬼脸、一个微笑、即使只要一个真实的你在我面前,都变成了一种奢求。每次我站在c场上,我就会想到你穿运动服的样子,神采奕奕,绑着清爽的马尾,一边热身,一边跟我下战帖,当然你从来都没有赢过我,你的运动细胞实在差得可以,不过我很喜欢你努力的表情,一心一意奋力冲刺的g劲。当只剩我自己一个人在c场上运动的时候,没有你,我才发现原来跑步是一件多麽无聊的事情。
有时想想,我并不是特别优秀的人,和别人b,没有特别的帅气,也没有特别的优点。如果真的有男生追你,如果你喜欢其他男生……我能够为你做些什麽呢?我可以挽回些什麽呢?其实我不知道该怎麽做b较好,我只会ga0笑和做一些笨事,我只会高傲地假装一点都不在乎你,我一点都不关心你的感受,我……」
那就这样吧!该散的就让它散吧,该哭的就让它哭吧!
我真的有好多话想对你说,可是你都听不到。
高三这一年,除了准备联考,都在跟同学打p聊天。猴崽、倩茹、欣慧这些朋友,一个一个都离得越来越远了。换过了冬天的衣服,换到了夏天的衣服,不知不觉来到六月,大家都说这是凤凰花开的时候,连毕业致词也是这麽说,但我从来没看过凤凰花长什麽样子,真的长得像凤凰吗?不如说这是西瓜盛产的季节,这样还b较贴近生活,也b较能够想像这夏天的炎热。还记得才从国中毕业没多久,那时很开心,终於可以摆脱罗唆的老师,不用再被b着写作业和考试,不用再被罚站背课文,不用再少一分打一下,当然,也不用再上五点後的放学辅导课,也不用再订正同样的句子抄十遍。
而期待的高中生活,居然也就这麽的过去了,在六月初举行的毕业典礼,这时,没有如同国中毕业时的喜悦,反而是感到旁徨与失落。无拘无束地看漫画、打电动、恶整同学、惹怒老师、和教官作对、g些小坏事的日子,还能够吗?无形中有一gu压力需要背负,面临十八岁的这时,长大与长不大之间,应该成熟还是幼稚?可以再放肆吗?应该如何做呢?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乾脆一gu脑儿通通抛在脑後,不再去想。
毕业典礼的这天,我拿到一个很不容易记得的奖,获得相簿一本当作奖励,此外,还有一个很容易记得的奖──全勤奖。我记得常常在社团活动的时间翘课,得到这个奖真的让我莫名其妙,奖品也是相簿一本。於是我就拿着两本相簿回家,还有几枝包装jg美的原子笔、奖状、毕业证书。我通通将它们装进从教室後面的打扫用具里拿出来的粉红se垃圾袋中,绑上一个结。
然後我就背着书包,提着这个塑胶袋在校园闲晃,从走廊、花园,走过穿堂、c场,然後晃到车棚,踩上脚踏车,两个车轮在学校周围转转又停停,停在红绿灯前。六月的yan光很强,强到我的眼睛睁不开,校园周边整排榕树上的知了叽叽喳喳地叫不停。我的头昏昏沉沉,好想开个冷气,躺在床上,管它有没有吃过中餐,能舒服的睡个午觉就好。
「嘿,你在g麽!」
突然有个声音从後面叫住我,我转头一看,这个人居然是──我大叫一声:「蓝教头!」没错,正是蓝教头。他骑一台sy三yan悍将125银白se的机车,排气管劈哩啪啦地作响,他还试了碟煞让我瞧瞧,最x1睛的是他身上订做的小喇叭k,两条烫出来笔直的线,真挺拔。
「你变得好新cha0喔!」我惊呼一声,虽然他还是又矮又瘦小,不过我发现有一种特别的自信在他的身上,和以前畏畏缩缩的样子相差很多。「发生什麽事了?为什麽你会变得这麽多?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
他笑着没有回答,不过我看的出来他很得意。
我瞄到他的肩上依然背一把吉他。「你还有在弹吉他吗?」
「嗯,现在我还尝试弹电吉他呢!」他兴奋地说:「我和德拉有打算组团喔!」
「哇,好酷喔,你简直就是一个摇滚客!」我开始摆动身t,摇头晃脑起来。可惜我的头发不够长,不然我真想甩一颗爆炸头,这样才够摇滚。
「你的吉他呢?」蓝教头问我。
「在地震中被摔烂了。」我叹一口气:「後来都没有再练习了,每天都在准备考试也没有空闲的时间,所有的指法都忘光光了。」
「好可惜喔,不然你就可以加入我们的乐团!」他说。
我开始回想在高三的这一年都在做什麽?好像就是一直考试,读书,然後再考试。有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我开始羡慕起蓝教头,那一个曾经都没人会传球给他,每次都要我喂球给他才能拿到球的人。
「对了,那个大你十几岁的nv朋友呢?」我想到了这件曾经很让我很惊讶的事情。
「什麽nv朋友?」他讪笑起来。
「那个你在bbs上认识的nv生啊!你不是跟她做过ai吗?我以为你会和她结婚呢!」那时我的观念很保守,总认为应该要结婚生小孩了,才会到za这个地步。
蓝教头顾自笑起来,好像在取笑我。「我们的确有shang,而且还做了两次ai,不过後来就没联络了。」
「为什麽?」说za就za,说不连络就不连络,好像za就跟吃饭一样简单容易,如果za就跟吃饭一样简单的话,为什麽我会觉得那是一件非常难以触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