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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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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六篇:莲蓬

云梦莲花坞。

试剑堂外,夏蝉鸣噪;试剑堂内,一片肉体陈横、不堪入目。

十几名少年打着赤膊,一片片贴在试剑堂内的木板地上,时不时翻个身,仿佛十几片烤得滋滋作响的煎饼,发出垂死的咕哝。

「热……」

「死了……」

魏无羡眯着眼,迷迷糊糊心道:「像云深不知处那么凉快就好了。」

身下那片木板又被体温同化了,于是他翻了个身。恰巧,江澄也翻了个身,两人擦了个边,胳膊搭着了腿,魏无羡立刻道:「江澄,把你胳膊拿开,你像块炭。」

江澄道:「你腿拿开。」

魏无羡道:「胳膊比腿轻,我拿腿更吃力,还是你拿胳膊吧。」

江澄怒了:「魏无羡我警告你不要太过分,闭嘴不要说话,越说越热!」

六师弟道:「你们不要吵了行不行,我听你们吵都觉得好热,汗都流得更快了。」

那边已经一掌劈来、一脚蹬去了:「快滚!」「你滚!」「不不不,你请滚!」「别客气,你先滚!」

众师弟怨声载道:「要打出去打!」「你们一起滚了好不好啊求求你们!」

魏无羡道:「听到没有,大家让你出去。你……放开我腿,要断了大哥!」

江澄额头青筋暴起,道:「明明是让你出去……你先鬆开我胳膊!」

这时,外边的木廊上传来一阵裙摆曳地的沙沙响动,两人顿时闪电一般分开。旋即,竹帘被掀起,江厌离探头往里瞄一瞄,道:「呀,原来你们都躲在这里。」

众人连声道:「师姐!」「师姐好。」有容易害臊的忍不住双手交迭遮胸,躲到角落里去了。

江厌离道:「今天怎么偷懒不练剑啦?」

魏无羡诉苦道:「这么毒的日头,校场晒死了,去练剑要脱一层皮。师姐不要告诉别人。」

江厌离仔细端详了他和江澄一下,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又打架啦?」

魏无羡道:「没有哇!」

江厌离的身子也钻进来了,她端着一盘东西道:「那阿澄胸口的脚印是谁踹的?」

魏无羡一听留下罪证了,连忙去看,果然有。可已经没人在意他俩有没有打架了,江厌离手上端的是一大盘切好的西瓜,一群少年蜂拥而上,三两下便分完了,坐在地上相对啃瓜。不一会儿,瓜皮就在盘子里堆成了个小半山。

魏无羡和江澄无论干什么都是要比一比的,吃个西瓜也不例外,横刀夺瓜,损招不断,斗得旁人避之不及,连忙给他们腾出了一块空地。魏无羡一开始吃得还卖力,吃着吃着,忽然「噗」地笑了一声。

江澄警觉地道:「你又想干什么。」

魏无羡又拿了一块,道:「没!你不要误会。我没想干什么,我就是想起了一个人。」

江澄道:「谁?」

魏无羡道:「蓝湛。」

江澄道:「你没事想他干什么,想念罚抄的滋味不成?」

魏无羡吐籽,道:「想他好玩儿呗。你不知道,他可有意思了。我跟他说,你们家的饭菜太难吃了,我宁愿吃炒西瓜皮也不愿吃你家的饭,你有空到我们莲花坞来玩啊……」

话音未落,江澄一掌拍歪他的瓜:「你疯了叫他来莲花坞,给自己找罪受吗?」

魏无羡道:「你急什么,我瓜都差点飞了!我就说说而已,他当然不会来了,你啥时候听说他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玩儿过没有。」

江澄义正辞严道:「先说好,我反正拒绝他来,你不要乱请。」

魏无羡道:「没看出来你这么讨厌他啊?」

江澄道:「我对蓝忘机没意见,可万一他真的来了,我娘看了别人家的孩子要是有话说,到时候你也别想好过。」

魏无羡道:「没事,来了也不怕,真要是来了,你就跟江叔叔说让他跟我睡,我保证不出一个月就能把他逼疯。」

江澄嗤之以鼻:「你还想跟他睡一个月?我看不出七天你就被他捅死了。」

魏无羡不以为然道:「怕他嘛。真要打起来他还不一定是我对手呢。」

众人连连附和起哄,江澄口里讥笑他厚颜,但心里其实知道魏无羡所言不假,并非自吹自擂。江厌离坐到两人中间,道:「你们在说谁呀?姑苏交到的朋友么?」

魏无羡高兴地道:「是啊!」

江澄道:「你这『朋友』当得太好意思了。你去问蓝忘机,看他肯不肯要你。」

魏无羡道:「快滚。他不要我我缠死他,看他肯不肯。」转头对江厌离道,「师姐,你知道蓝忘机吗?」

江厌离道:「知道呀,就是大家都说很俊很有本事的那位小蓝二公子吗?果真很俊么?」

魏无羡道:「很俊的!」

江厌离道:「比你呢?」

魏无羡想了想,道:「可能稍微比我俊一点点吧。」

他两隻手指比了很小很小的一段距离。江厌离一边收盘子,一边莞尔道:「那看来是真的很俊了。交到新朋友是好事,今后没事的时候你们可以互相串门玩了。」

闻言,江澄喷瓜,魏无羡连连摆手:「罢了罢了。他们家那地方,饭又难吃规矩又多,我可不去了。」

江厌离道:「那你可以带他来玩嘛。这次就是个好机会,怎么不请你朋友来莲花坞一起住一段时间?」

江澄道:「阿姐你听他瞎说。他在姑苏可招人嫌了,蓝忘机哪肯跟他回来。」

魏无羡道:「什么话!他肯的。」

江澄道:「醒醒,蓝忘机叫你滚,听到没?记得吗?」

魏无羡道:「你懂什么!他虽然表面上叫我滚,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很想跟我到云梦来玩,想得不得了。」

江澄道:「我每天都在想一个问题,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自信?」

魏无羡道:「不要再想了,同一个问题想这么多年还没有答案,换我早就放弃了。」

江澄摇了摇头,正待摔瓜,忽听一阵气势汹汹的脚步飞驰声,一个森寒的女声远远传来:「我说这人一个个的都躲到哪里去了,我就知道……」

众少年脸色大变,纷纷夺帘而出,恰好撞上虞夫人从长廊那头转来,紫衣翩翩,却气势汹汹,丹目含煞着实骇人。一见这一群少年个个打着赤膊赤脚,不成体统、不堪入目的模样,虞夫人的脸好一阵扭曲,两条细眉更是扬得就快飞起。

众人心道「坏了!」,魂飞魄散,拔腿便跑。见状,虞夫人终于反应过来了,大怒:「江澄!给我穿上衣服!赤条条的野人一样,像什么鬼样子!让人看见了我脸往哪儿搁?!」

江澄的衣服就扎在腰间,听母亲骂了,忙不迭囫囵一套。虞夫人又骂道:「你们呢!阿离在这儿没看到吗?一群死小子在姑娘家面前脱成这副德行,谁教你们的!」

当然,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带的头。所以虞夫人下一句照例还是:「魏婴!我看你是要死!」

魏无羡大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师姐会来!我这就去找衣服!」

虞夫人更怒:「你还敢跑,给我滚回来跪下!」说着一鞭子就出去了。魏无羡感觉背上火辣辣得一痛,「哎哟」大叫一声,险些打滚。这时,虞夫人耳边突然有人幽幽地道:「阿娘,你吃不吃西瓜……」

虞夫人被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冒出来的江厌离吓了一跳,就这么一耽搁,那群小贼全都无影无踪了,气得她转头去拧江厌离的脸,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江厌离被母亲拧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一点,含含糊糊地道:「阿娘,阿羡他们躲在这里消暑,我自己找来的,你不要怪他们……你……你吃西瓜吗……不知道是谁送的,不过很甜。夏天吃西瓜,解暑消火,又甜又多汁,我给你切好……」

虞夫人越想越气,再加上天热口渴,居然真被她说得想吃了,如此一来……更气了。

那头数人好容易逃出了莲花坞,冲向码头,跃上小船。好久都无人追出,魏无羡这才放了心。他使劲儿摇了两下船桨,感觉后背还疼,扔下桨给其他人,坐下来摸了摸那片热辣辣的皮肉,道:「青天白日冤,咱们讲讲道理,明明大家都没穿衣服,为什么骂只骂我,打也只打我?」

江澄道:「一定是因为你不穿衣服的样子最辣眼睛。」

魏无羡看他一眼,突然纵身一跃,扎入水中。其余人也响应号召一般,纷纷下水,瞬息之间只留了江澄一个人在船上。

江澄发觉形势微妙不对,道:「你搞什么鬼?!」

魏无羡滑到船侧,猛地一掌拍去。船隻整个地翻了过去,在水里很有分量地一沉一浮,肚皮朝天。魏无羡哈哈大笑,跳上船底,盘足坐了,对着江澄摔下去的那一侧水喊道:「眼睛还辣吗江澄?应个声,喂,喂!」

喊了两声,无人应答,只有咕噜咕噜一串水泡冒上来,魏无羡抹了把脸,奇怪道:「怎么这么久还没上来?」

六师弟也游了过来,惊道:「不会淹死了吧!」

魏无羡道:「怎么可能!」正要下水去拉江澄一把,忽听背后一声大喝,他「哎哟」一下,给人从背后一把推下了水,船隻又湿淋淋地翻了个面。原来江澄给他掀下水后潜下水底绕了个圈,绕到了魏无羡背后。

两人各偷袭得手一次,开始在水中绕着一条船警惕地打转,其余人则扑腾着水花,散开在湖里看热闹。魏无羡隔船叫嚣道:「你抄凶器算什么,有本事把桨放下,咱们空手比过。」

江澄狞笑道:「你当我傻,我一放你就抢过去了!」他手上运桨如风,打得魏无羡连连退避,众师弟嗷嗷叫好。魏无羡左支右绌,百忙之中,抽空辩白道:「我哪有这么无耻!」

四周嘘声一片:「大师兄,你也有脸说这句啊!」

接下来,众人陷入了混乱的水战,什么大慈大悲杵、百毒蛇蝎草、夺命喷水箭——魏无羡一脚踹了江澄,好容易趴到船上,「呸」地吐了一口湖水,举手道:「不打了不打了,休战!」

众人都顶着满头绿油油的水草,打得正酣呢,忙道:「为什么不打了,打呀!打呀!落了下风就求饶?」

魏无羡道:「谁说我求饶了,回头再打过。我是饿了打不动,先弄点东西吃。」

六师弟道:「那咱们回去吗?晚饭开饭前还能吃几个西瓜。」

江澄道:「现在回去,除了鞭子可没别的给你吃。」

魏无羡却早有主意,宣布道:「不回去。我们去摘莲蓬!」

江澄嘲道:「是『偷』吧。」

魏无羡道:「每次又不是没补钱!」

云梦江氏在这一带时有照顾附近人家,除水祟不收取报酬,方圆数十里,不说几个莲蓬,哪怕是划一片湖专门种给他们吃也是乐意的。每次家中少年出去吃了人家的瓜、捉了人家的鸡、药晕了人家的狗,事后江枫眠也会派人一一补上。至于为何非要锲而不舍地偷来吃,倒不是流氓纨绔作风,无非少年人好玩儿心重,贪那一点被人笑笑駡骂追追打打的趣味罢了。

众人上了船,划了好一阵,到了一片莲湖附近。

好大一片莲湖,青翠翠的。碧叶层层迭迭,小的如盘,大的如伞。外边的低一些疏一些,平平铺在水面上;里边的高一些挤一些,足够遮掩载人的船隻,但若是看到哪里一群莲叶挨肩擦头地骚动起来,便知道是有人藏在里面做小动作了。

莲花坞的小船滑进这片碧绿的天地底,四周挂满了鼓囊囊的大绿莲蓬,一人撑船,其余人便开始对它们动手动脚起来。大头大脑的莲蓬长在细长的莲茎上,莲茎平滑的绿杆上生满小刺,但不扎人,一折,脆生生地便断了。他们都是连着一段长长的茎一起折了,回去后还可以找个瓶子,插在水里养着,听说这样会多鲜嫩几天。魏无羡也只是听说,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他就是这么信誓旦旦告诉别人的。

他折了几枝,随手剥了一个,颗粒饱满,扔进嘴里,娇嫩多汁,边吃边随口胡哼瞎唱着什么「我请你吃莲蓬、你请我吃什么」,被江澄听到了,道:「你请谁吃?」

魏无羡道:「哈哈,反正不是你!」正准备摘个莲蓬砸他脸,忽然「嘘」了一声,道,「死了,今天老头在!」

老头就是在这片水里种莲蓬的老农。到底有多老,魏无羡也不知道,反正在他看来,江枫眠是叔叔,比江枫眠大的一律都可以被称为老头。打魏无羡记事起他就在这片莲塘了,夏天来偷莲蓬,被抓住后就会被他打。魏无羡时常怀疑这老头是个莲蓬精转世,因为他对自己家湖里少了几个莲蓬瞭若指掌,少了几个打几下。莲湖里划船,竹篙比桨好使,砰砰砰!打在身上痛极了。

众少年也都吃过几杆子,当下都嘘道:「快跑,快跑!」忙不迭抄桨,落荒而逃。七手八脚,划出了莲塘,做贼心虚地回头一看,老头的船已经穿出了重重莲叶,在开阔的水面上滑行。魏无羡歪头,看了一会儿,忽道:「奇怪!」

江澄也站了起来,道:「那船为什么走得这样快?」

众人一看,那老头背对他们的方向,正挨个数着船上的莲蓬,竹篙放在一边,没动,船隻却走得又稳又快,竟是比魏无羡他们的还快。

众人都警惕了起来。魏无羡催促道:「划过去,划过去。」

两边船靠得近了,众人看得分明,老头的船边,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白影在水面下游荡!

魏无羡回头,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众人小心,莫要惊了老头和下麵那只水鬼。江澄点头,划船只带出无声的水波,动静几近于无。当两船相距约三丈时,一隻青白色的手从船底湿淋淋地扬起,从老头堆满船的莲蓬里,偷偷抓走了一个,无声无息潜入水底。

片刻之后,两个莲子米的壳子浮上水面。

一群少年惊呆了:「不得了,这个水鬼也偷莲蓬啊!」

老头终于发现身后来了人,一手抓着一隻大莲蓬,一手抄竹竿转身。这动作惊了水鬼,哧溜一下,白影没了。众人忙道:「哪里跑!」

魏无羡扑通入水,扎进水底,不一会儿便拖着一个东西钻出来,道:「抓住了!」

只见他手里提着一隻小水鬼,肤色青白,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模样,十分惶恐,在一群少年的注视下几乎要缩成一团。

这时,老头一竿打来,骂道:「又来捣乱!」

魏无羡背上刚挨了鞭子,又吃了一竿,「嗷」的一声差点鬆了手。江澄怒道:「好好说话,干什么动手打人,好心当成驴肝肺!」

魏无羡忙道:「没事没事。老……老伯你看清楚,我们不是鬼,这只才是鬼。」

老头道:「废话,我只是老,我又没瞎。还不把它放了!」

魏无羡怔了怔,但见这被他捉住的小水鬼连连作揖,黑眼睛湿漉漉的,一副很可怜的样子,手里还揪着刚才偷的那个大莲蓬舍不得鬆手。莲蓬掰开了,看来是还没来得及吃几颗,就被魏无羡揪上来了。

江澄心道这老头简直不可理喻,对魏无羡道:「你别放,咱们把这水鬼抓回去。」

闻言,老头又举起了竹篙,魏无羡忙道:「别打别打,我放它下来就是了。」

江澄道:「别放,万一这水鬼杀人替死怎么办!」

魏无羡道:「这水鬼身上没血腥气,他年幼游不出这片水,最近这片水域没说死过其他人,应该是没害过人的。」

江澄道:「就算之前没害过,今后也不一定不会……」

话音未落,竹篙呼呼飞到。江澄吃了一记,大怒:「你这老头不分好歹吗?!知道是鬼不怕被它害了啊!」

老头也很理直气壮:「一隻脚都进棺材的人还怕什么鬼。」

魏无羡料想它也跑不远,便道:「别打了别打了,我鬆手了!」

他当真鬆了手,那水鬼哗啦一下蹿到老头船后,似是不敢出来了。

魏无羡湿淋淋地爬上了船,老头从船上挑了个莲蓬,丢进水里,水鬼不理。老头又挑了个大的,再丢进水中,莲蓬在水面上沉浮几下,忽的半个白脑袋钻出水面,像条大白鱼一般,把两个绿莲蓬叼进水底了。再过一会儿,水面上又浮起一点白色,水鬼把肩和手也露出来,缩在船后,埋头「咯吱咯吱」地吃了起来。

众人看它吃得津津有味,不禁纳闷。

眼看着老头又丢了个莲蓬进水,魏无羡摸了摸下巴,有点不是滋味,道:「老伯,为什么它偷你的莲蓬,你让它偷,还送给它吃。我们偷你的,你就要打?」

老头道:「它帮我推船,给它几个莲蓬吃吃又有什么?你们这班小鬼?今天偷了几个?」

众人讪讪,魏无羡眼角一瞄,船肚子里堆了几十个不止,心道不妙,忙道:「走着!」

几人当即抄桨,那老头挥舞着竹篙迎面冲来,船行如风,头皮一麻,只觉那竹篙马上就要敲到,连忙撒开四肢,划得要疯了。两艘船绕着一大片莲湖逃了两圈,眼看越追越近,魏无羡已经吃了好几竿子,而且发现竿子只冲着他来,抱头大叫,道:「不公平!为什么只打我!为什么又只打我!」

众师弟道:「师兄你顶住啊,都靠你了!」

江澄也道:「是啊,你好好顶着。」

魏无羡大怒,「呸!我顶不住了!」他抓了船上一隻莲蓬,扔出去道,「接着!」

那是很大的一隻莲蓬,掉落到水里,「咚」地溅起水花。老头的船隻果然一顿,那只水鬼欢欢喜喜游过去,捞了莲蓬来吃。

趁此机会,莲花坞的船终于得了个空,逃掉了。

回去的时候,一名师弟道:「大师兄,鬼能吃出味道吗?」

魏无羡道:「一般吃不出吧。不过我看这只小鬼,大约是……是……阿……阿嚏!」

日头落了,风来了,吹一吹,凉意上来了,冷丝丝的。魏无羡打了个喷嚏,揉了揉脸,接着道:「大约是生前想吃莲蓬吃不到,偷偷来摘的时候掉进湖里淹死的。所以……啊……啊……」

江澄道:「所以吃莲蓬就是在了执念,会有满足感。」

魏无羡道:「唔,对。」

他摸了摸新旧伤交加的后背,还是忍不住把心里的话问出来了:「这可真是千古奇冤,为什么每次一有什么事,永远都只打我?」

一名师弟道:「你最英俊。」

另一人道:「你修为最高。」

再一人道:「你不穿衣服最好看。」

众人纷纷点头,魏无羡道:「谢谢大家的讚誉,我听得都有点起鸡皮疙瘩了。」

师弟道:「不客气啊大师兄。每次都是你挡在前面,你值得更多呀!」

魏无羡惊讶道:「哦?还有更多,说来听听。」

江澄听不下去了,道:「都住口!再不好好说话,当心我扎穿了船底,一起死了干净。」

这时,途经一片水域,两岸是农田。田里有几名身姿娇小的农女耕作,见他们的小船驶过,奔向水边,远远招呼,道:「哎——!」

众人也「哎」地应了,七手八脚去捅魏无羡:「师兄,叫你呢!人家叫你!」

魏无羡定睛一瞧,果然是他带着头打过交道的,心头霎时乌云退散晴空万里,也站起来挥手招呼,笑道:「什么事!」

小船顺水流,农女们在岸边跟着走,边走边道:「你们是不是又去偷莲蓬了!」

「快说挨了多少下!」

「还是去药人家的狗啦?」

江澄听了几句,恨不得把他一脚踢下船去,痛心疾首:「你这臭名远扬的,真是给咱们家丢脸。」

魏无羡辩解道:「她们说的是『你们』,我们一伙儿的好吗,要丢脸也是一起丢脸。」

这厢两人正掐着,那头一名农女又喊道:「好吃吗!」

魏无羡百忙之中抽空道:「什么?」

农女道:「我们送的西瓜,好吃吗!」

魏无羡恍然大悟,道:「西瓜原来是你们送的啊。很好吃!怎么不送进来坐坐,我们请你们吃茶!」

那农女嫣然一笑,道:「送去的时候你们不在,放了就走,不敢坐啦。好吃就好!」

魏无羡道:「谢谢!」他从船底捞出几个大莲蓬,道,「请你们吃莲蓬,下次进来看我练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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