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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立刻有了个折中的主意,也强行将心里的抵触与防御卸了下去,让此刻的自己看上去更弱势,也更诚恳,道:“雪宁初到宫中,无依无靠,先生与燕临,与长公主殿下一意要我入宫,出尽风头,其他伴读自然视我如仇如敌。若还没个人照应,若遇着慈宁宫里那事儿,步步凶险,他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怕,所以回来时从坤宁宫路过,才想到若能救下个小太监,也许将来有用。”
谢危闻言沉默。
姜雪宁的声音小了下去,是为自己辩解:“我心思是不纯,可旁人也没给我做个好人的机会。先生见着我做了什么,隻知责怪我,却从不设身处地为我想。”
慈宁宫中出了什么事,事后的牵连又有多大,没有人比谢危更清楚了。
此刻听得姜雪宁提起,他目光变幻。
末了问她:“你心里委屈?”
姜雪宁点头:“委屈。”
谢危便又不言语了。
姜雪宁一颗心在狂跳,抬眸起来时微有畏惧,却还藏了几分希冀,竟试探着问道:“那,那郑保真的那么厉害,以后会被那什么王新义提拔吗?”
这模样倒像是原来不知道郑保有这么厉害,而是刚才才从他口中得知的一般。
谢危忍不住想去分辨真假。
只是掀了眼帘起来,见她两手搭在膝上循规蹈矩地坐在那琴桌后,浓长深黑的眼睫润湿,雪白的面颊上还挂着先前没擦干的泪痕,终究转过心念,道一声:“罢了。”
他对她道:“王新义有此打算罢了,不过宫里的事情也是瞬息万变,今日看好一人明日也许就一败涂地。在宫中有些经营不是坏事,可若一不小心牵扯进争斗中也未必不祸及自身。我既受燕临之托,又得令尊之请,所以提点你几分,你自己小心行事,万莫行差踏错。”
“行差踏错”四个字,意味深长。
姜雪宁情知他指的绝不是施恩于郑保以求宫内有人照应这么简单,只怕也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想通过郑保去告发他有反心的打算,哪里还敢不乖觉?
她敛眸道:“是,谢先生提点。”
谢危便道:“琴,你再试一遍,我看看。”
姜雪宁满腹心思都还在与谢危这一番“智斗”上,哪里料着他连话锋都不转一下,直接就说琴的事,因而怔然了半晌才反应过来——
闹半天还是要给她开小灶。
她还以为说过郑保的事情就会放她走了!
蕉庵就摆在琴桌上。
姜雪宁想死。
谢危见她不动已轻轻蹙了眉,道:“我下午也没事,你若不弹,便在这里耗着。”
谁愿意跟你在这里耗着啊!
简直比跟阎王爷待着还可怕!
姜雪宁两相权衡之下,终究是求生欲盖过一身不多的骨气,深吸一口气,坐直了身子,落指弦上,磕磕绊绊地弹了一小段谢危教的《仙翁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