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2)
方晓妍也发现私闯男生宿舍貌似比串寝的性质更严重,马上翻过了这一篇:“姐姐疼他不行啊,我可比他大一个月呢。”
冬歌的口吻仍是冷冷淡淡的:“他才睡着。”
方晓妍能跟贺长生这台冰箱交流,还会怕製冷机,随意摆摆手道:“我知道我知道,叫他睡嘛。里头我拿热水温着的,保温效果也好。等他醒了,把蛋羹喝了,桶洗了,明天给我送回来。”
冬歌微微一点头。
方晓妍把桶往他怀里一塞:“那我回去了啊。”
冬歌说:“等等。”
说罢,他一步跨上前去,把方晓妍盘发里夹着的一片树叶取了下来。
他说:“没事了。”
方晓妍稍愣了愣神,笑嘻嘻地说:“那我走了啊。明天见。”
从树干滑到地上时,方晓妍还想着冬歌那个眼神。
……有点凌厉,又有点美艷,随便一眼扫过去,就叫人身上麻酥酥的。
方晓妍感嘆,果然是小妖精啊。
她又感嘆,可惜可惜,长生要是有冬歌弟弟这点功力,怕是早就找到女朋友了。
第二天是周六。娄思凡的家人来省队探亲,他一大早就被接出去了。
躺了一天后果然彻底痊癒的贺长生生龙活虎地下了地。
他去敲了隔壁的门。
冬歌也在里面。
自从池小池上次在多伦多的林荫道里握了一下冬飞鸿的手,061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打算让“冬飞鸿”暂时离池小池远一点。
因此这週,冬飞鸿的杂誌社临时有事,叫他去开会,週六晚上再接他回家住一晚。
一看到冬歌,贺长生就想到昨天自己一觉醒来后抱在怀里的海绵宝宝,脸又有点烧得慌。
他向来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开门即见山:“想训练吗。”
提到训练,冬歌也爽快得很:“走。”
週六还留队训练的人少了很多,他们又来得早,因此贺长生和冬歌得以占据了一片完全空白的场地。
热过身后,冬歌问:“上冰吗?还是做陆上?”
贺长生说:“上冰。我们来练抛接。”
冬歌脸色微微一变。
在谈论起专业时,贺长生总是格外认真,话也会多些:“我看过很多你的比赛视频,各方面都很好,只是协调度还差一点。在我们双人滑里,抛接是必修的功课。每次训练,我负责抛,小方负责跳。抛起的高度不能低于15米,小方落地时,要求必须是单足,跳落的距离起码在5米以上。”
冬歌没说话。
贺长生眼睛亮亮的劝说:“我知道你们单人滑做类似的训练会少些。因为我们要和同伴磨合,必须一次次练习,摔了再练,练了再摔,直到练出肌肉记忆来,知道如何与同伴合作,抛接、落地,才是最完美的。不过,你如果能把这个项目练习好,肢体协调度会有很大提高的。”
061说:“不行。”
冬歌抬起头说:“嗯。开始吧。”
061:“……”人民教师的尊严呢。
但他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动手扫描了贺长生的虹膜,将他的记忆画面倒带。
画面定格在了昨天中午,娄思凡对贺长生又哄又劝又诱导,可谓煞费苦心。
池小池一边换冰鞋,一边问061:“六老师,还想劝我吗?”
061说:“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说着,他往冬歌的水杯里添上了一勺盐,搅匀,以备不时之需。
前五次抛接,冬歌顺利完成。
从第六次开始,他就开始不断失误,脸色也变得有些差了。
贺长生以为他是因为在前辈面前失败难堪,为他鼓了鼓掌,又伸手去拉他:“起来吧,再来一次。”
握上他的手掌时,贺长生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他略有点诧异,却也没多想,再次伸手揽住了冬歌的腰,把他托举到半空:“ready?”
冬歌小声说:“贺前辈,放我下来。”
贺长生:“ ……”咦。
他听出冬歌语气有点不对,立刻把人放下来。
冬歌脚刚一落地,就踉跄着滑到场边的应急盥洗室,伏在池子边控制不住地剧烈呕吐起来。
跟到盥洗室门口的贺长生急了,拍着他的后背:“怎么了这是?”
不习惯?
不会啊,对他们来说,这样的转速和圈数都不算什么吧。
冬歌的确是很难受的样子,掐着胃直发抖,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才脱力地往地上坐去。
贺长生看似面无表情,却已被吓得脸色煞白,把他背起来,一路连拽带滑地来到休息处,把他的水杯拧开:“给你。”
冬歌的头髮湿漉漉的,接过水杯啜饮两口,轻声道:“谢谢。”
贺长生没说话,低头看自己的冰刀尖。
冬歌握着水杯:“贺前辈不问为什么吗。”
贺长生说:“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冬歌说了实话:“我对跟人亲密接触这件事有点心理阴影。”
贺长生看着他泪湿的睫毛,眉头紧皱:“吐成这样,只有一点?”
冬歌没说话,只低垂下了眼睫。
贺长生马上展开了正常的联想:“你放心,我对你没有别的想法。”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061发现,池小池的反应是有针对性的。
一是接触人的态度,二是接触人的年龄。
池小池的身体就像一台雷达一样,如果接触他的人是对他抱有过度好感的,他就会立刻产生排斥反应。
此外就是年龄。
冬歌的教练是一个中年男人,哪怕是轻微的接触,池小池都会反应得很厉害。
而相应的,和年纪相近的人接触,他的反应会轻很多。
因此,跟贺长生在一起,池小池的反应其实不至于这么大。
首先贺长生的年龄摆在这里,其次,他抱池小池抛跳的时候就是单纯在抱他,和扛一隻米袋没太大区别。
但关键是……
“是手。”冬歌答道,“手和手直接握在一起。……我不大习惯这种感觉。”
贺长生想了想,说:“我没听别人说起过你有这方面的问题。”
冬歌抿抿雪白的嘴唇:“别人都不知道。……教练也知道我的肢体协调度还有加强的空间,跟我提过很多次,让我找搭檔练习抛跳。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今天我以为我坚持一下能撑住的。……果然还是不行。”
贺长生看着他发红的眼圈,心软得跟什么似的。
他沉思片刻,问冬歌道:“如果我戴手套呢。”
冬歌:“嗯?”
贺长生:“我不直接接触你的手。我们都戴手套。这样你能接受吗?”
冬歌斟酌了一下:“大概……”
贺长生淡褐色的眼睛猫似的圆亮:“以后如果想做抛跳训练,来找我,我带你。”
冬歌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贺长生说:“我知道你的秘密,我就能尽量照顾你。”
冬歌难得露出了拘谨的一面,微微一点头:“谢谢贺前辈。可是……”
贺长生很明白他想说什么: “这是我们的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
“那娄哥……”
贺长生本来想拍拍他的肩,但手刚抬起来就想到了冬歌的难处,立即把手缩回,抓住冬歌的随身包带,发誓似的握紧了。
不会说情话的人,说起承诺来总透着股笨拙的认真:“别人就是除我们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