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灿笑如花(4)(1 / 2)
隔天,兄妹俩坐在黑se轿车後头的两边,彼此没有说话,车窗外掠过绿意盎然的风景,外头yanyan高照、万里无云,是个适合去动物园的天气。
可惜的是,这次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动物园,而是殡仪馆。
已经成年又作为兄长的陈子彦一肩扛起父母的後事,一夕间的冲击,让他瞬间长成为真正的大人。
两边祖父母都已离世,陈子彦也已经成年,再加上陈父陈母留下的遗产和房子,他成为了陈子欢的监护人。
虽然父母离世,但他还有陈子欢。
陈子彦没有时间悲伤,更不允许自己倒下。
等事情办妥之後他便带着陈子欢悄悄搬离那座城市,来这个小镇──那个每年他们爸妈带他们来避暑的地方。
而他们住的房子就是陈父陈母当初买下来作为退休养老用的,只是四家人再也没机会享受这个天l之乐了。
小镇上,住在陈家房子隔壁的刘nn早在几年前就曾和陈家夫妇聊过天,在她的印象中,对方举止大方、谈吐温尔儒雅,是一对非常善良、温柔的夫妻,每年来小镇玩时,也不忘带东西来照顾他们这些一年才见一次面的街坊邻居。而他们的孩子同样也遗传他们的好基因和教养,兄妹俩非常乖巧懂事,惹人怜ai。
所以当她得知陈子彦他们搬来的原因,不免感到唏嘘。
「孩子们,请节哀,你们的爸妈都是很好的人。」
想着年纪轻轻陈子彦兄代父母职,要带着年纪还小的陈子欢,她老人家不免心疼。她的儿子和媳妇都觉得小镇不好发展,长年在外打拼,把孩子留在小镇给她照顾,这下隔壁多了些人,倒也挺热闹,她便也自愿担起照顾陈子彦和陈子欢的责任。
刚开始陈子彦是非常不愿意麻烦她老人家的,但一想到往後的工作得长期离家,陈子欢会没人照顾了,最後只得向刘nn妥协。
在陈子彦要出航受训的前一晚,刘nn泡了杯茶,邀他到家里坐坐。
屋内氤氲缭绕,茶香四溢。
刘nn摘掉老花眼镜,轻啜了一口茶,语气中是满满的惋惜,「子彦呐,你从这麽好的学校毕业,为什麽要做这行呢?」
她看着眼前的孩子,也不过二十出头,脸上却有着超龄的成熟,而在这之前,她也找陈子彦多次谈过这个问题。
远洋观察员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虽然高薪,却也得长期承受离家的孤独感,还要面对海上随时而来无法预测的危机,再怎麽想,都不适合陈子彦这样本来有大好前程的孩子。
「nn,我想赚钱。」陈子彦没有将茶吹凉,一饮而尽。
「傻孩子,赚钱的方法有很多呀。子欢还小,需要人陪。」刘nn轻蹙着眉。
陈子彦看着空无一物的茶杯,笑了笑,淡淡的道:「nn,我们欢欢就麻烦您了。」
他的话语中没有解释,只有挂念。
除了诱人的薪水外,陈子彦不可否认,他也在逃避父母的离世。
当时承办员警说他们家的车子夹在两辆大卡车中间,车t扭曲变形,零散四处散落,车上的乘客和驾驶更是面目全非。
只要他眼睛一闭,他便能想像当时的画面有多惊悚,又想到陈子欢不合时宜,隐忍悲伤的早熟。
他的心脏就像是被人掐住般,太痛苦、也太惨忍了。
要说他卑鄙也好、自私也罢,在报考远洋观察员的那刻,他脑中快速闪过陈子欢当年曾经说过她喜欢大海的画面。
没错,他最终还是利用了陈子欢无心之话,为自己找到一个能够躲起来疗伤的地方。
他明白自己非常自私,只是,若再不给他一个能躲避的空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撑下去。
刘nn看着他,b谁都明白他内心的纠结。
人总要继续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变好的可能。
她饮完最後一口茶,不再劝说,拍了拍陈子彦的肩膀,便让他回去了。
隔天,刘nn带着陈子欢和刘振宇来到港口帮他饯别。
「子彦,你就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欢欢的。」她握住陈子彦的手,往他掌心塞了从神婆那边求来的平安符,「你也要注意安全,平安回来。」
「谢谢您。」陈子彦收下了平安符,放进口袋里。
陈子欢拉着他的手,咧着嘴笑,「我会乖乖听nn的话的!你回来的时候,我会长得超级高的。」
陈子彦看着她的笑颜,完全无法将她和半年前的模样联想在一起,那时候的她双眼空洞没有朝气,虽然听话,却像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
经过时间的推移,她才又渐渐找回笑容。
他既宠溺又愧疚的r0ur0u她的发,「我回来会检查,如果没有长高,以後不能吃布丁!」
「知道了,你要努力赚钱呀!这样才能买一年份的布丁!」
他往她的鼻头轻轻一敲,「贪吃鬼!」
陈子欢难得没有反抗他欺负自己的举动,她望着他,努力压下所有酸楚,扬起微笑。
其实一个月前的她非常不谅解陈子彦,不懂他为什麽要把她一个人丢在岸上,去这麽遥远的海上。
直到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她路过了陈子彦的房间,透过半掩的房门,看见始终顶天立地的陈子彦,抱着全家福无声痛哭。
那一刻,原先所有的不谅解全都化为心疼,她的心也跟着ch0u痛,明明陈子彦和她一样难过,却从不展现,自爸妈过世以来,她从未看见他哭。
他永远都在为了她故作坚强,甚至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她想,若远方大海能为他分担一些悲伤,那麽岸上的孤独便不足挂齿了。
她只要他的哥哥能够一生平安健康,快快乐乐。
大船「呜嗡」一响,提醒着离别的时刻,登船前,陈子彦回头一望,只见那nv孩在岸上笑得灿烂,她早已经不是那个会哭哭啼啼说再见的孩子了。
他看着她的笑颜,在心中祈祷着──愿这一生,他的nv孩,能永远灿笑如花。
***
「再後来,我们生活、陈子彦的工作也步入轨道。但老天好像特别不喜欢我们吧,因为陈子彦检举的关系,镇上有不少违法渔船被政府开罚。日子久了,对陈子彦不满的人也就更多了,所以只要当他回到海上工作时,那些恶意便会从四面八方窜出,但我不想因为这种小事让陈子彦担心,有时候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嘛。」
她简短分享了今天的考卷事件,语气泰然自若,脸se看上去毫无异状,「其实今天的考卷b起昨天的si鱼,对我来说根本无伤大雅,也不到难过吧,只是有点受伤罢了。」她拍了拍裙上的灰,站了起来,「但现在说完之後,好多了!真的!」
以往因为不想让周遭的人担心,所以她拚了命让自己开朗,让自己看起来没事。
但谢时和告诉她,她有权利去难过。
所以她选择揭开回忆,认真的去难过一次。
在疼痛的过程中,同时治癒着自己。
谢时和仰望着站起身子的她,裙摆和发丝随海风飞舞,她脚步轻快,随着浪cha0起伏翩翩舞动,他想起了十七岁的自己,那时的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只敢躲在自己的世界,b谁还没用。
「陈子欢。」他喊住了她。
「嗯?」
少nv一个转身,带动着身旁微小尘埃,月光大方地从上头撒下,她似沐浴在星海中的天使,让人移不开双目,平时笑的没心没肺的她,其实内心b谁都细腻,与此同时,她又是如此强大。
「你很勇敢。」不带着哄人的语气,诚挚的,他说。
陈子欢一怔,她看着他真挚的双眸,在原本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她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和一些光亮,或许还有一丝……柔情。
当所有的人都认为她只是怕事、是心虚、是一只缩头乌gui时,,她喜欢他
***
扑鼻而来的酒气让陈子欢不自觉皱起眉头,她实在很讨厌酒品差的人喝酒,正当她要开骂时……
「舅舅。」
「嗯?」
舅舅?
陈子欢闻声,往身旁一看,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没想过这个称呼居然出自于玲的口中。
仔细想想,她确实鲜少听于玲谈起家中的事,但即便如此,她也完全无法将眼前的醉汉和于玲联想在一起。
林荣财晃着身子,压根就没听进面前两位少nv如猫叫的细语,他举起玻璃酒瓶,直往她们的方向挥去。
陈子欢见状,反sx的赶紧用双臂先护住了于玲。
店内又是「咣啷」一响,只是这次距离更近,直接在她的耳边炸开。
完了,自己怕不是si了吧。
她都还没来得及跟世界道别,现在要去天堂陪爸妈了吗?那陈子彦怎麽办,他这麽ai哭,就算她入土也不能为安吧。
思至此,她觉得自己真的不太适合这麽早si。
恰巧,老天大概是怕陈子欢太早上去会把祂「欢」疯吧,所以没有陈子欢预期的疼痛,反倒是一旁的男子鬼哭神号了起来。
「ggg!给恁爸放开。」
陈子欢疑惑的移开双臂,只见那原本应该砸在自己身上的酒瓶,此时在她脚边碎了一地。
而她没有受伤,她居然还活着。
怎麽会?
正当疑惑时,她一抬眼就撞上了谢时和冷戾的双眸,陈子欢身t一怔。
只见谢时和已经压在男人的上方,薄唇拉成一直线,手臂绷出了肌r0u线条,在末端攥起一颗拳头。
下一秒,他的拳头宛若狂风骤雨,重重落在男人身上。
空气中,除了谢时和出拳产生的风声还混杂着男人的求饶声,没多久,男人的声音渐小,变成细细的呜咽声。
陈子欢惊觉不对,着急的扯着谢时和的衣服,「大叔!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奈何男人和少nv的力气实在悬殊,只见谢时和如同失控的猛兽,一句话都听不进去,拳头依然不分轻重的往男人打。
躺在地上的男人这时已经奄奄一息,再不阻止真的会出人命的。
陈子欢再也顾不得危险,一个箭步直接冲了上去,从後头抱住了谢时和。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怕他把人打si了,当她脸贴上他紧绷身子的那一刹那,陈子欢的泪水不受控的滴了出来,落在他的衣服上头。
她把脸埋在他的後背,止不住的ch0u泣:「谢时和,别打了。」
少nv的嗓音,像是远方天堂的钟声,将他从炼狱中解救出来。
谢时和身t一僵,地板同时闷声一响。
他将最後一拳打在旁边布满碎玻璃的地板上。
衣服被滚烫的泪水沾sh,让他原先冰冷的内心融化成一汪湖水。
眸中的愠火退去,只剩一片si寂,他沙哑道:「对不起。」
明知道他看不见,陈子欢还是摇了摇头,拍着他的背安抚着,「没事的、没事的。」
……
当小张赶到店里,,等我回来
***
外头月se清冷,谢时和终究忍不住鼻酸,这麽多年来,他始终无法释怀。
被他气si的父亲和被他bsi的母亲。
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不会那样和父亲说话,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会更加留意母亲的不安。
时间待他不薄,却也待他残忍,人生从来没有这麽多的「如果」。
他看着一旁的陈子欢垂着脑袋不发一语,内心越是难受。
是啊,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十恶不赦的恶魔,又有什麽资格在这里说这些故事。
他是藏起犄角的恶魔,本来就不该贪求不属於他的幸福。
梦再美,也该醒了。
谢时和想ch0u出被握住的手,岂料,对方的速度更快,一把抓住了他,完全不给他逃跑的机会。
谢时和身t一怔,被握住的手背上,不知道何时沾上了sh意。
心脏猛地一ch0u,他这才发现,她在为他哭泣。
陈子欢早在故事进行到一半时,在旁边哭得泣不成声,她不顾自己现在哭得有多丑,执拗的盯着那一双让她心醉神迷的深邃眼眸。
以往她只觉那双眼睛,既神秘又好看,却不知道原来在那双眼背後承载了这麽多痛苦,她光是用听的就心痛的快要si掉了,那时候的谢时和又是怎麽走过来的。
早知道就不要b他说故事了,如果回忆那麽痛苦,那不如全部都忘记了。
他才不是恶魔,他是世界最好的谢时和。
想到这里,眼泪又掉的更凶,她x1着鼻子,哭到颤抖:「谢、谢时和。」
「嗯?」谢时和看着她哭成泪人儿,心里更是难受。像她这样的nv孩应该被人捧在手掌心上,只接触到世间美好的事物,她应该要有开朗明媚的人生,而不是像这样,为了他哭泣。
他的丑陋和低劣,不值得这麽好的她。
他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谢时和!」倏地,陈子欢唤了他,并加重了握着他手的力道,「你没有错!」她的语气霸道,不容反驳。
谢时和身t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你没有错。」似乎是怕他没听到似的,她又一重复,「你爸妈的si不是你的错。」
陈子欢乾脆的放开他的手,改捧他的脸,不给他任何闪避的空间,让他能直视着自己。
她的手在他脸上摩娑,为他拭去不知何时落下的泪,粉唇一张一翕,诉说着这世上最温柔的话语──
「我虽然活得没有你久,经历的也没有你多,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你很努力的在守护他们,你已经尽力了,你没有错。」
「你爸爸的si是意外,你妈妈的si是一场选择。」
「你不是恶魔,你就是你,你就是谢时和。」
「你没有错。」
她用她的温柔,接住了他的所有不堪。
谢时和望进她的双眸,一如初见,清澈明亮。他想,或许在很早之前,那里就有一盏为而他亮的灯。
多年来的不安在此刻找到归依,他放下所有理智,恣意地感受脸上手掌传来的温度,外头的月se似乎不再清冷,夏虫鸣叫,晚风吹进屋内,耳边没有尖锐的哭嚎声、没有碎裂的酒瓶声。
他不再被恶梦所困,他仍是少年。
想汲取她身上所有的美好,忍不住的,他往陈子欢的手掌上蹭了蹭,瓮声瓮气呢喃道:「我这一辈子都不配拥有幸福。」
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眼睫和微凉的薄唇,轻扫过她的手掌,陈子欢微愣,以前她只觉得谢时和像一只高傲冷漠的黑豹,太有个x还有点难亲近,但现在的他,卸下所有防备,真实却也脆弱着,像只讨0的小猫。
她g起嘴角,移开了一只手改轻抚在他的头上,就像他之前那样安慰自己一样,她手指卷着他黑se的发丝,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心跳声,缓缓说出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告白──「谢时和,每个人都值得被ai,就像我ai你一样。」
从认定自己喜欢他的那一刻起,不论是天堂或是地狱,她都想陪他一起。
若前方太黑,那她也愿意当他的光,帮他照亮前方。
整栋房子内,要不是墙上时钟的钟摆持续摆荡,这一刻,就像是静止画面。
谢时和试图从陈子欢的表情中找出一点不正经的成分,可惜没有,她的表情认真得不行,微微颤抖的睫毛、少nv脸上的红晕,都透漏着她在害羞,同时也是认真的情绪。
谢时和的理智,他睁着眼,嘴巴一开一合,有些不敢置信。
二十五岁的他,此刻退化成只有十七岁的少年,这是他生平,败给温柔
***
直到公车完全消失在视线内,陈子欢才不情不愿的离开转运站。夏日的yanyan正式升起,小镇不一会就被yan光烤得热烘烘的,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舍不得脱掉谢时和为她穿上的外套。
她有些变态似的大力x1着外套上的香味,低头窃笑。
这可怎麽办呢,才分开一下子,她就想他了呢。
陈子欢沉浸在充满粉红泡泡的恋ai中,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家中的巷子口。
这时,刚晨跑完的刘振宇早一步认出了她,只见远处的少nv,走路歪歪扭扭,在大热天下还穿个棉外套,脸上笑得像白痴一样。
她这是中暑还是中邪?
他摇了摇头,不论哪种,他都不放心,於是,他朝着她大喊:「陈子欢!」
还流连在外套香味的陈子欢,听见了旁人的叫唤,没来得及收回笑容,茫然的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没想过会一举撞上少nv的笑容,刘振宇愣了一会,内心的害羞来得猝不及防。
他撇过了头,开始整理起自己因为流汗贴在额上的头发,「你、你怎麽这麽早起?」
陈子欢尴尬的笑了笑,没想过会预见刘振宇,她甚至都忘记今天是假日了。
依她的个x来说,假日若没有睡到日上三竿,她是不会罢休的,也难怪刘振宇一脸惊讶,可她总不能跟他说,她刚刚是去送谢时和,而且他们还、还抱了……
「我、我刚刚去晨跑。」她胡诌个理由。
「晨跑?」整理好浏海,又恢复帅气模样的刘振宇,转回头打量着她,「你穿拖鞋晨跑?」
他可不记得陈子欢有这麽「健康」的习惯。
「……」陈子欢蜷缩着外露的脚趾,「我是说散、散步,刚刚说太快了。」
刘振宇显然不信,他大步上前,一把架着她的脖子,粗暴的r0u着她的发,「陈子欢,你不要说谎啊!」
「啊啊啊,放手、放手,我要秃了。」陈子欢在他的桎梏中挣扎。
但他是谁?他可是刘振宇啊!
是典型的「得不到答案,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人。
他继续架着她拐子,严厉拷问:「你到底说不说实话啊?」
陈子欢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的眼神不要乱飘,「我、我说实话了啊!」
不管是追出去找人,又或者漫步走回来,这两样八字一撇都算晨跑和散步吧。
刘振宇撇嘴,这种蹙脚的谎言骗骗于玲还行,但对他来说,可是一点用都没。
「真不说?」
陈子欢用力的点头,一张嘴闭得b蛤蛎还紧。
刘振宇瞪着她,看来她这次是铁了心不说实话。
那好,既然她不讲,那他就不放手了。
於是,在刘振宇的陪伴下,原本巷子口到陈家短短三分钟的路程y是被他们走出多一倍的时间。
折腾了好一阵子,两人总算是回到陈家的大门前,陈子欢用力拍了刘振宇放在肩上的手,「快把你的臭手拿开!」
刘振宇耸肩,语气欠揍,「不要。」不说实话,就休想要他放开。
语落,他还不忘再往陈子欢的肩上加了些力道。
好巧不巧,刘振宇像是刚好压到她肩上的x道,陈子欢的小脸立刻皱成一颗酸梅,她哀号着,「痛痛痛啊──」
看她的反应像是真的有痛到,就在刘振宇打算松手时,陈家的大门便被人推开。
深褐se又笨重的大门,伴随着诡谲的声音,缓缓开起,而在那後面,似乎还站着一个……厉鬼?
两人被眼前的画面惊得说不出话来。
刘振宇咽了一口口水,用力的眨了眨眼後,才认出背光处站的不是厉鬼,而是陈子彦。
他不知道陈子彦是什麽时候回来的,只见他面se铁青,黑眼圈掉到嘴边,而他的周遭似乎还散发着很深的……怨气。
他识相的赶紧松开了自己放在陈子欢肩上的手。
妹控,惹不得。
在他身旁的陈子欢则是重重的倒x1一口气,正准备尖叫时,那厉鬼,呃不是,陈子彦突然开口……
「陈子欢,进来。」
「啊?」命令的口吻来得突兀,她一时没听懂。
「进来。」陈子彦的语气丝毫没有温度,冷得简直能把人送到南极大陆。
「……」陈子欢和刘振宇难得默契的打了个哆嗦,直觉告诉他们,陈子彦生气了,只是他们不明白,一大清早的,有什麽能让他这麽生气的。
两人跟在陈子彦身後,步伐亦步亦趋,没敢超前。
陈子欢瞪着刘振宇,眼睛左右来回快速转动,「我哥这是怎麽了?」
刘振宇也用眼神和她无声的g0u通,「我怎麽知道,我连彦哥什麽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突然,陈子彦停下了脚步,後头忙着用眼神g0u通的两人,一时不察,便双双撞上陈子彦的背……
眼看着陈子彦就要发火的後脑勺,他们纷纷脱口而出。
「哥,对不起,我喜欢谢时和。」
「彦哥,对不起,我们不应该瞒着你陈子欢被欺负的事情……」
「……」
宽敞的客厅中,回荡着两人的声音。
句子明显长了一点,嘴巴还没来得及阖上的刘振宇,瞪大双眼看着陈子欢。
她刚刚说什麽?她说她喜欢谁?
陈子欢才没空理会刘振宇的惊恐,b起他,更惊恐的应该是自己吧!她转过头恶狠狠的睨着他,他们不是说好这件事不能和陈子彦说吗,怎麽才一会工夫,他就把自己卖了。
俗话说的好:「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鬼。」
只见夜路走多的两人继续用着眼神交流,却完全没发现前方的鬼,已经面se铁青的停下所有动作,愣愣地看着他们。
陈子彦整个人像是被人从头上重重敲了两击,久久无法回神。
他没有听错吧?
陈子欢说,她喜欢谢时和。
刘振宇说,陈子欢被欺负。
这个两个讯息量来得又急又猛,像是大浪袭来,一巴掌把他拍在岸上。
见陈子彦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陈子欢早一步踹了刘振宇一脚,她咬牙切齿道:「不是说好,不能说的吗?」
刘振宇捂着小腿,脸se也不太好,「那你倒是说说,你跟那个谢时和是怎麽一回事。」
「我、我……」
「你、你什麽你!」
眼看战争一触即发,陈子彦脑神经跳了跳,眼神冷戾扫过他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
听见他语气中的愠火,陈子欢和刘振宇两人面面相觑,乖乖地闭上嘴巴。
陈子彦r0u着太yanx,将他们丢在原地,自己转身走入厨房。
闯下大祸的两人只敢站在原地,身长脖子偷看,只见陈子彦神情严肃从最上方的柜子内拿出了一盒上等的高山茶叶和一套紫砂壶。
他们见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
茶香四溢,即便是炎炎夏日,有了茶香和家中植物的陪衬,三人彷佛身处在高山上。
不,正确来说应该是,冰山上……
陈子欢和刘振宇并肩而坐,陈子彦独自一人坐在一侧。
他熟练的拿起茶具开始温壶烫杯,接着置茶闻香,最後品饮轻嚐,一整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气质温尔儒雅,若要形容,这整个画面看上去简直就是潘安再世。
只不过这个潘安有点高冷,尤其是那眼神,寒得太吓人了。
压抑的气氛下,陈子欢和刘振宇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陈子彦像这样泡茶,加上今天是,尚未展翅的天使
***
谢时和的话语成了她最强的後盾,陈子欢鼻尖一酸,就把今天早上陈子彦的事全都跟他讲了。
谢时和捏着手机的指骨泛白,他想起今天一早陈子彦缠着他问话的场景,和那天自己防坡堤上安慰她的话,谢时和面se逐渐凝重,他唤了她:「陈子欢。」
「嗯?」
「我们一起把欺负你的犯人抓出来吧。」
陈子欢一愣,「可是你之前不是还说我很勇敢吗……」
她以为他能懂自己的坚持。
谢时和r0ur0u自己的眉心,他叹了口气,「你很勇敢没错,但并不表示别人这样欺负你是对的。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陈子彦并不会因为你的隐瞒而觉得心里b较好过,不是吗?」
她的勇敢,再怎麽说,都不应该论为别人霸凌她的理由。
他也不想再看到她故作坚强的模样了,想必陈子彦也不想。
「……」听着他的话,不知道什麽时候,陈子欢已经将脸埋在膝盖间。
曾经,她以为隐瞒是唯一能让陈子彦在海上少点後顾之忧的办法,可是到了今天,当看着他自责的眼神,她才明白,善意的谎言背後的本质仍然是谎言。
今日的陈子彦不仅担心她,还自责到把错全揽到自己身上。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半晌,电话的另一头又没了声音。
谢时和发觉自己语气似乎太严肃了,他急忙解释,「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只是……」
「我决定了。」突然,陈子欢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
「决定什麽?」安慰的话被打断,谢时和不明所以。
「决定抓犯人了。」
「真的?」她的态度转变太快,他有些跟不上。
「真的啦。」陈子欢失笑,虽然她也是刚刚才下定决心的,但她想通了,做错事的人又不是她,她g嘛躲。
她咬牙切齿的又道:「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这麽幼稚!」
听她的声音是真的恢复原本的朝气,谢时和也g出一抹笑容,「这才是我认识的陈子欢。」
是我,充满力量的小太yan。
「我会快点回去的,你要行动之前记得找陈子彦或……」
「或?或什麽?」谢时和的停顿引来她的好奇。
谢时和吞下心中的苦涩,有些不情愿,「或找刘振宇一起。」
从他嘴里听到刘振宇的名字,陈子欢突然有点害臊,毕竟她刚刚才因为他拒绝了刘振宇,但这件事她打si都不会说的。
「知、知道了。」
谢时和没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自在,而前头司机也恰巧开到了饭店门口。
「陈子欢,我到饭店了,下午会直接进署里忙,你有事再传讯息给我。」他一边付车钱一边交待着。
「好,你去忙吧。」陈子欢嘴上答应的爽快,但内心超级不舍。
感觉他们才聊没多久,怎麽才一下子就要挂电话了。
而另一头谢时和何尝不是呢。
少nv软糯的嗓音安抚了他这一路的不安,虽然听出她的不舍,但再不挂电话,他真的会直接叫计程车原地返回小镇。
但还不行、还不能。
在摁掉电话前,他像老父亲般,一再的唠叨,直到陈子欢快受不了之际,谢时和微启薄唇,暗哑道:「欢欢,等我回来。」
谢时和看着变暗的萤幕,稍微走神。
突然有点後悔当挂电话的那方。
司机大哥见他丢了魂似的,打趣道:「跟小nv友讲电话啊?」
谢时和g着嘴角,轻轻的嗯了一声,眼神是自己从未察觉的温柔。
萤幕上头的通话秒数停止计时,客厅内恢复一片宁静,yan光洒进屋内,家中一盆盆的植物向yan而生,谢时和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像是迷航多日的人终於找到方向,陈子欢快速解决完早餐,拿了钱包又出门一趟。
***
超市内沁凉的冷风迎面而来,穿着短袖的陈子欢忍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她搓着身上的疙瘩,暗叹,早知道就穿着谢时和的外套来了。
她手里推着推车,脑中思索着陈子彦喜欢吃的料理。
一来到蔬菜区,大大小小的叶菜类陈列在架上,她不假思索的挑了两包四季豆和几个彩椒放进购物车内。
酱料区前,琳琅满目的牌子映入陈子欢的眼帘,看得她有些眼花。
她眨了眨眼,努力寻找家中常用的酱油膏牌子。
在眼神来来回回几次後,她才总算是找到自己熟悉的牌子,「有了。」
碍於她想要的牌子刚好在货架的最下排,为了去拿它,就算是身高矮小的她也不得不蹲下身子。
或许是全小镇的人都ai这个牌子,抑或着是店员还来不及补货,架子较前方的酱油膏居然都被拿光了。
好在,最里头还剩下两三瓶,运气也不算太差。
陈子欢将手伸长到身t的极限,好让自己能构到里面的东西。瓶身上,稍微隆起的玻璃雕纹划过她的指尖,她心中一个雀跃,「拿到了。」
她捞到酱油膏後,不急着站起身子,反而认真端详着上头的保存日期,像是在看什麽珍宝,却完全没注意到身後的动静。
蹲得稍久的双脚传来阵阵的酸麻感,陈子欢敲了敲自己的小腿,试着让血ye流通点。
但酸麻的感觉还没散退,下一秒,一gu力道从她的背後大力袭击而来,双脚正处於无力状态的她,也因此向前扑腾了一下。
她这一摔,弄出的声响不小,原先没人逛的调味区此时突然出现几个关切的顾客。
「同学你没事吧?」一位原本在隔壁排补货的nv店员闻声,赶紧跑了过来。
陈子欢r0ur0u自己发疼的膝盖,苦笑道:「我没事,就腿软了一下。」
「真的没事吗?」nv店员看着少nv紧蹙的眉头,忧心地问。
「真的啦。」多亏了店员的搀扶,她总算能好好站起身子。
或许是看到她苍白的脸,nv店员从自己口袋中掏了一颗巧克力给她,「你可能是低血糖了,这个巧克力给你吃。」
「谢谢。」陈子欢感激的接下。
「如果你没事的话,那我先去忙了。」
「好,谢谢你。」
「不会。」nv店员给了她一个微笑後,又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忙碌去。
陈子欢握着巧克力,手掌有些sh润。
刚刚那gu力道应该不是她的错觉,确实是有人从她背後撞了一下,而且力道还不小。
但,会是谁呢?
她看着再度空无一人的走道,叹了口气,只怪自己摔得太惨,什麽人影都没看见。
有了刚刚的意外,陈子欢多了一份心,没敢多留。她拿完自己想要的东西後,朝结帐柜台直奔,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虽然陈子欢买的东西不算多,但夏日的yanyan不分中午或下午,都热得让人难耐。
只有双脚作为交通工具的陈子欢,这时候就算想早点回家,也不得不走到一个树荫下稍作休息。
眼见四下无人,她忍不住开启抱怨模式。
「好热啊啊啊──」
「早知道就买瓶喝的。」
「呜呜,我好命苦啊……」
「如果谢时和在就好了,至少有人帮我提一下东西。」
「什麽谢时和?」一道清冷又熟悉的嗓音落下,陈子欢打了个机灵,这大白天的,鬼月也还没到,她应该不会认错这个嗓音……
她机械式的转过身,面对眼前的人,她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哥?」
「还知道我是你哥?」陈子彦挑眉看着她。
「当然啊,我就你一个哥哥。」
「我就你一个哥哥。」陈子彦毫无感情的模仿着她的话,「还就我一个,那刚刚怎麽不喊我的名字,而是喊谢时和?」
因为他嘴里叼着冰bang,所以声音听上去,说不清是开心还是愤怒。但从模样看上去,他心情跟早上b起来似乎好了不少。
当然,如果他方才喊谢时和的声音不那麽咬牙切齿的话,会更好。
「你不是要出门吗?」陈子欢刻意避开了关於谢时和的问题。
「出门难道就不能回来了?」发现她的回避,陈子彦简直无语了,才一天没见,自家妹妹是真的要跟谢时和跑了,是吗?
他真的会把谢时和抓回来生吞活剥!
见她一直沉默,他睨着她,「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让我回来?」
陈子欢听他这样,立马就想到中午那封冷冰冰的讯息,怕他又钻牛角尖,她吓得赶紧抱住他的手臂,讨好道:「我、我哪敢啊,你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看着她像橡皮糖一样黏在自己手上,陈子彦叹了口气,「你真的这样觉得?」
「当然。」陈子欢大力的点头,「陈子彦最好、最bang!」
「那我帅吗?」
陈子欢嘴角ch0u了ch0u,不知道为什麽原本温馨的对话突然又走钟了。
陈子彦看她面有难se,原本消下的火气,好像又点被点燃,「我再问一次,我帅吗?」
怕他又要发火,陈子欢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双掌海狗似的狂拍,「帅!帅透了!帅的不要不要的!」
要不是这家伙是真的不好哄,这放在平时的话,她的白眼早就不知道翻哪去了。
陈子彦听着她这样说,心情是好了大半,可不一会,他的脸又冷了下来。
「……」这脸se转变也太快……
不用他开口,陈子欢也感觉旁边冷飕飕的。
她刚刚有哪里说错了吗?
「哥?」她试探的开口。
「陈子欢,我是你最好、最bang、最帅的哥哥对吗?」陈子彦看着她谄媚的脸,语气严肃地又问了一次。
「嗯嗯!」一心只想哄好哥哥的陈子欢,也不吐槽了,头点的如同波浪鼓。
「那为什麽不跟我说实话呢?」
陈子欢点头的动作因为他的话嘎然停止。
她看着他愁眉不展的脸,一时语塞。
还以为他消气了,没想到又绕回来了。
陈子彦看着她呆愣的模样,一手接过她肩上的购物袋,另一手覆在她头上,温柔的来回搓弄。
这孩子,被人欺负了还不跟他说。
都不知道该夸她傻,还是聪明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不知道是该难过,还是该生气。
肩上的购物袋被他拿走,整个人也像是卸下所有的包袱,陈子欢忍不住鼻酸,「我这不是怕你难过,怕你被欺负吗?」
「啧啧,看你难过,我才更难过好不好。」
「对不起嘛。」如果知道陈子彦会因此这麽自责,她当初说什麽都不会说谎的。
看着明明没做错事的nv孩,在面前给自己道歉,他哪里还有怒火。
陈子彦捏了捏她的脸蛋,「白痴,你道什麽歉呢?还有,我堂堂陈子彦,难道会这麽容易被人欺负?亲ai的妹妹,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你这麽嘴pa0,我这个做妹妹的,不就是怕你被打si吗……」见他能这麽自我调侃,继承陈家血脉的陈子欢,也不妨多让,一不注意,就把内心话说溜嘴了。
陈子彦听她这样说自己,弱弱的睨了她一眼,他不气反笑,「我真的是……拿你没办法。」
兄妹俩一回到家,陈子欢就像个小尾巴似的,在陈子彦身旁跟前跟後。
由於身後的目光太炙热,陈子彦不得不回头,「你g嘛?」
「你刚刚去哪?」陈子欢盼着陈子彦,一双大眼睁得水汪汪的。
看她如小狗般的眼神,陈子彦低头继续整理着购物袋内的东西,语气没有起伏,「警局。」。
「警局?」一听到这个敏感词汇,陈子欢抓着他的手又是左看右瞧的,「怎麽突然去警局?你真的被打了?」
陈子彦没好气的,「不是我,是我妹。一个叫陈子欢的傻子被人欺负了,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得去了解情况。」
陈子欢尴尬的ch0u了ch0u嘴角,差都忘记刘振宇在早上,也把他们冲去报警的事情都给说出来了。
「话说,那个小张真的不行。」
「什麽不行?」
「出了这麽大的事居然没人告诉我。还有你学校的那个班导,叫老胡来着对吧?家长会我也没少去开过,他居然也瞒我?」
陈子欢低下了头,闷声道:「不是他们的错,是我叫他们不要跟你说的。」
「嗯,那现在我知道了,你要怎麽做?」听见她的忏悔,陈子彦没有意外。
反倒是陈子欢,在听到他把决定权交还给自己时,她不禁一愣。
见她这样,陈子彦挑眉看着她,虽然没有开口催促,却又像是在等她自己开口。
陈子欢当然懂他的用意,她将手背在後头,x1x1吐了两次才敢开口。
「我想抓出犯人。」她的眼神不再回避陈子彦,双眸炯炯有神,透漏的坚定。
有了她正面积极的回答,陈子彦嘴角一g,露出这一整天下来,,他的光
***
挂完电话的谢时和看着陈家大门傻笑,这个奖励在陈子欢心中,不知道有没有合格。
而就在他要按下门铃之际,他的身後却突然传来一个幽幽的nv声,「小心火烛,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谢时和闻声,转过身去,只见一个窈窕nv人穿着全身大红的衣裳,浮夸的大红帽上依旧cha着几根羽毛。
会穿成这样浮夸的人,在这小镇上找不到第二人。
「神婆?」谢时和少了初次与刘芳芳见面的尴尬感,虽然语气称不上多尊重,倒也算礼貌。
刘芳芳见他这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她g起难得没画上浮夸红唇的嘴角,轻轻一笑,「唉唷,变有礼貌了呢。」
谢时和尴尬的笑了笑,他也不清楚自己当初为什麽对刘芳芳的反应这麽大,或许是因为她那双眼看的太透彻,他下意识的就想逃跑。
虽然没了大红唇,但刘芳芳春葱的十指上仍留着吓人的长甲,而在那甲面上头,则有着漂亮的猫眼石。
她一别当初,没有在谢时和的态度多着墨,反而伸长了一只手,摆在两人之间,像是在端详着什麽。
随着她的摆弄,她五指上头的猫眼石也因为夕yan光线,折s出漂亮的光泽。
「小帅哥,恭喜你呀,你的梦里开始有光了。」她语气轻快,但下一秒她又眯起了眼,悄声道:「但你要记得,光太亮,难免招人讨厌,太多的贪和慾,都有可能将光吞噬的。你要小心一点,别让你的光又消失了。」
耳边是她似祝福又似警告的话语,谢时和被她长甲上的光照得有些晕眩,他r0ur0u自己的双眼,还没来得问刘芳芳是什麽意思,等他移开了手,便看见她火红的身影,骑着一辆脚踏车扬长而去。
刘芳芳离去的背影,因为距离逐渐成为一个红点,谢时和突然有个有趣的想法。
原来神婆也骑脚踏车的。
对於刘芳芳的话谢时和倾向当成祝福去听,毕竟他是真的找到了他的光。
思至此,他笑意更深,食指接着一摁,按响了陈家的门铃。
「陈子欢,你又没带钥匙啊?」围着粉红围裙,手捧着一锅面糊在搅拌的陈子彦,在听见了铃声後,赶紧上前应门。
但门开了之後,陈子彦一愣,怀中的钢盆险些掉落。
好在谢时和眼明手快及时接住,不然迎接他的就是满身的面糊了。
「你你你你为什麽在这!」陈子彦惊呼。
「我缴了两个月的房租,时间才过不到一个月,我难道不能回来吗?」谢时和把钢盆塞回他的怀中。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接过钢盆的陈子彦翻着白眼,侧着身让谢时和「回家」。
谢时和将行李先放到了一旁,他摩娑着下巴,眼神在陈子彦身上来回打量。
接受到他的目光,陈子彦警戒的攥紧怀中的钢盆,并护在x口,「你g嘛?才几个礼拜不见,你就弯了?」
谢时和翻了个大白眼,「我眼睛又没瞎。我只是看到你围着粉红se围裙,总觉得,这画面有点不雅观。」
毕竟陈子彦也已老大不小了,身材又不是一般的壮硕,现在围着一件粉红围裙,走来走去,画面实在诡异。
「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为了陈子欢我哪会进厨房。」陈子彦没好气的说。
陈子欢最近迷上了韩剧,时不时就嘟囔想吃什麽海鲜煎饼,但这个小镇上哪来的韩式餐厅,更不用说海鲜煎饼了。他也是今天早上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虽然小镇没有海鲜煎饼,但海鲜可多了。
既然外面吃不到,那就乾脆自己来做吧。
简单来说,他就是被自己的脑洞害si,以至於他现在只能在这搅面糊。
说到陈子欢,陈子彦大叫了一声,随即目光凄厉的瞪向谢时和。
谢时和看着他的表情,完全0不着头绪,「g嘛?」
「你回来的事,陈子欢知道吗?」
「不知道,想给她一个惊喜。」谢时和轻笑,眼里满是温柔。
「哼,狗p惊喜。」陈子彦轻哼,手里继续用力的搅着面糊。
但从他的表情看上去,b起面糊,他更像是在搅脑浆。
至於是谁的脑浆……
谢时和稍稍打了个冷颤。
陈子彦倒了一杯水给他後,手里继续忙着他的海鲜煎饼,而嘴上也没闲着。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起天来,「你事情都处理完了?」
「嗯,报告书交上去了。」
「但你怎麽去这麽久?」陈子彦纳闷,他上次去交报书也只用了一天来回,谢时和是怎麽拖这麽久的。
「回老家一趟。」谢时和抿了一口水,接着道:「顺便去看我爸妈。」
陈子彦怔愣,像是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次,「你爸妈?」
「嗯。」谢时和莞尔,「很久没回去了,所以趁这个机会去看一下。」
陈子彦仔细端详着他的脸,只见谢时和脸上的笑容看上去一点y霾都没有,完全是发自内心真正的微笑。
对於谢时和的转变,陈子彦有些惊讶,「你怎麽突然开窍了?」
「我想,大概是因为陈子欢吧。」谢时和看着手中的水杯,目光柔和,「是她成为了我的光。」
若没遇见她,他不知道自己还会在这个泥淖身陷多久。
是陈子欢让他有了前进的勇气,是她成为了他的光。
***
几个礼拜前,谢时和一处理完署里的事情,便驱车前往灵骨塔。
原本下定决心要与过往和解的他,却在踏入一楼的大厅後,直接落荒而逃。
那塔里面沉y而出的佛经,像是恶魔的低喃,控诉着他的不是。
他是像又被人丢进冰冷的海中,所有挣扎成了辩解,浪cha0朝他伸出了手,将他重新带回无尽的深渊。
从灵骨塔回来的他,全身冒着冷汗,明明外头高温已经三十几度,他仍关掉房内的空调,用一条厚厚的毯子将自己裹住。
他就这样一人窝在床上,直到夜幕来临。
大城市的夏日夜晚,没有小镇那般沁人心脾的微风,此时房内闷热无b,出了一整天汗的谢时和,现在似乎有脱水的迹象,他的双眼开始迷离,无法对焦,脑袋昏昏沉沉,耳边彷佛还有恶魔低喃。
而就在这时,远方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将他拉回现实。
他费尽全力,捞过手机,并在铃声断掉的前一秒,接通电话。
电话另一头,只属於少nv的甜糯嗓音传来,「今天怎麽这麽晚接电话,身t不舒服吗?」
半晌,因为一直没等到谢时和回复,陈子欢又唤了唤他,「谢时和?」
「我在。」他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喉间乾涩的像人被人喂进了一大口沙。
一听见他沙哑的声音,陈子欢着急的问:「你的声音怎麽了?感冒了吗?」
「没。」
「那你怎麽了?」听见他没事,陈子欢悬在半空的心,倏地放下。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她的担心像是海上的浮木,给了他及时活命的机会。
让人忍不住想去依靠。
他握着手机的指骨泛白,脑袋像是被人剖开,他语无l次道:「我今天去见了我爸妈,但我没有见到,我逃了,我又逃了。」
陈子欢听着他无助的声音,心也跟他一起,碎成四分五裂。
她多希望自己能够马上出现在他身边,然後给他一个拥抱。
她柔声的安抚着他,「没事的,我们慢慢来就行了。没事的。」
少nv一句又一句的安抚,盖过了他耳边似恶魔的低喃,渐渐的,他放下紧绷的身子。
陈子欢不记得自己说多少次没事,她一直到听见电话另一头传来均匀的呼x1声後,才把电话挂断。
隔天,谢时和是被热醒的,他看着大汗淋漓的自己和已经没电的手机。
他喉结轻滚,昨晚是他的小太yan,救了他。
谢时和换上了白衬衫和西装k,拦了一辆计程车,再度前往灵骨塔。
在途中,他传了封讯息给陈子欢,除了谢谢她昨晚的陪伴外,又提了自己今天会再去一次灵骨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