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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记得你说有个哥哥,”王静女朝紧闭的屋门方向摆头,笑腔问:“不会就是那位吧?小时候记得你哥哥长挺俊,这是成年后大变模样?”
吴子裳微笑解释:“他是义兄,是家兄好友。”
答罢,一时无话。
王静女仍旧微笑着看吴子裳,柔和问:“那年从金麒围场回来汴都后,你去找过我么?”
“去过,”吴子裳点头,同样柔和地回视过来:“但你家没人了。”
“对,”王静女姿态静雅,风轻云淡道:“时先父在金麒围猎最后一日触怒贺党,被贬黜鸿蒙辽碑府,全家跟着过去了那苦寒地,我也是在贺党伏诛后,才得以自由身来汴都。”
贺党在时,独断专行,生杀黜陟不问帝,多少朝臣横遭祸难,命运因此大改者不计其数,王静女只是区区其中之一。
“先父”一词已足够说明这些年来王静女所经历之艰困,对于他人苦难,吴子裳不乱猜也不乱说,继续叙旧道:“自由也挺好,做点想做的事,总好过困在四方内宅里操劳家长里短。”
那些是最能消耗女子生命的事。
吴子裳一直认为,只要女子不陷入婚姻后的鸡毛蒜皮家长里短中,不耽为男人生那个气生这个气,好好的姑娘是不会变成河东狮吼、不会变成泼妇悍妇的。
每个姑娘嫁人前都是自己世界里的王者,她们美丽而娇艳;嫁人后,即便丈夫体贴婆媳和睦,那也照样有她说不出来的苦和难处,都得是自己一点点煎熬着过来,遑论那些遇人不淑所托非人的女子。
长这样大来,吴子裳并没怎么见过特别糟糕的婚姻,叔父婶母在她面前相处是和睦互敬的,可阿裳就是察觉出来,女子一生之不幸,基本都是始于婚姻。
王静女道:“听你的那位义兄大掌柜说,你家里是支持你抛头露面做生意的。”
“嗯,”吴子裳低头抿口茶:“家兄支持,其他亲长就没什么意见。”
“你现在议亲了么?”王静女没头没脑道:“我也算天南海北跑过几年,没见过有闺中女子拨算盘做生意的,因为这般女子不好说亲。”
世人对女子,视之若玩物,甚至许许多多深情模样,也不过是那些男人精心给自己打造的人设,你说他们爱过么?当然真心实意爱过,只是爱的不止一个罢了。
文人最是能把四分爱意写成十分。
比如归熙甫,魏氏死后他写下“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令人讚叹的绝美佳句,你以为他在感情上就是什么好鸟?
不,魏氏死后不久他又续弦王氏,晚年又娶费氏。
他发妻几任,甚有因操劳琐碎家事、奉养亲长抚育儿女而劳累致死者,然则他不仅不闻不问,甚至死后他连其姓氏都不曾提过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