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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党当权时,赵睦常听闻有御史言官死谏朝廷,揭露贺党罪恶,此为死谏之忠;
友人谢岍拚着性命卫国戍边,换取不世之功,御史言官在黄金台上死谏天子,阻止皇帝对谢岍封官拜爵,阻止女子入朝为官,这是死谏之愚。
死谏有忠有愚,可死谏的意义倒底是什么?赵睦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而今看来,无非两点:
其一,死谏者想声明一个道理,那就是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当真可以比自己生命更重要;
其二,死谏者用鲜血染出一面旗帜插在历史长河里,当未来人们回头看这段历史时,他们会瞧见那面血染的旗帜,他们不会痛心地说,“在当年那般的黑暗里,竟然没人敢站出来抗争。”
身在官场,有些话是不得不说,而有些话是不能全说,对于赵睦这些未曾宣之于口的观点,高仲日不知是否当真全部会意,总归他神色黯淡下去几分,眼睛里流露出今儿分无可奈何的怜悯与悲哀。
那是对读书人的怜悯,对世道变成这个样子的悲哀。
与赵睦官阶品级相同的窦养民并未露出和高仲日相同神态,他一手一个拍赵与高二人肩膀,道:“吃个饭弄啥还要想这些复杂事,反正,汴都府要立功劳,上面有它刑部‘爹爹’一眼不错地盯着,咱们只要抓案子流程合理、证据完整审判合理就妥,怎么样,最近难得事少,放衙一起喝两杯去?”
“今个不巧,有约了。”高仲日拒绝,他有些不喜欢窦养民这种人。
目前朝廷入仕为官有两种方式,一是考科举,再者靠荫封,如诸位所知,有真本事的看不上靠祖宗功劳的,科举入仕的看不上荫庇做官的,刘启文家至今还是想让他荫封当官,他不乐意,明显这位窦养民窦评事不同,他不仅是荫庇入仕,还凭借圆滑处世和高超话术处处讨得上官欢心与重视。
这不,与赵睦高仲日同时进大理寺者不在少数,如高仲日般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勤恳做事的,始才擢升到从八品主簿,这速度已算不慢,而表现特别优异者如赵睦,有破董家寨集体拐卖案那般大功劳傍身,也才连越几级补缺至正八品大理寺评事。
但窦养民,要本事没本事要功绩没功绩的窦养民,人家愣是凭那张嘴和那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好本事,薄积厚发直与赵睦不相上下,也捞得了个评事官做。
对于这种人,谁也不好说什么,谁也不敢轻易去招惹,生怕他背地里给你使大绊子穿小鞋,让你“死”都不知自己怎“死”的,高仲日知自己性耿直,不太会那些场面上的虚与委蛇,干脆利落拒绝。
赵睦和气道:“我应了启文约,巧你与他认识,正好我家老三也在,若窦评事不嫌弃,放衙我们一起?就在瞻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