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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偏爱次子确实不假,然则她能咬紧牙关支持侯府从没落走向振兴,诸人便该清楚她绝非是那种“大事拎不清、小事不讲理”的混帐老人。
昔年丈夫身死后,她即便走投无路,沿街乞讨,也仍是咬着牙坚持等到赵新焕立下军功再回来继承爵位,这般女子绝不会让一己私心毁坏整个侯府。
上官夫人严格按照全老太太叮嘱,不曾把记录帐簿之事透漏给任何人,包括赵新焕,直到老太太西去,侯府开始要分家,上官夫人谨遵遗嘱把厚厚几摞帐簿搬出来给赵长源。
自从几年前赵长源向皇帝递书说明放弃开平侯爵位继承,并带着母亲搬出侯府另居,上官夫人便不再看老大不顺眼,甚至看老大越看越喜欢。
以前上官夫人总想着帐簿留给自己儿子,让东归来或者北疆复趁机在他们父亲面前立个功劳,今朝经历过许多事,尤其东归来因旧时一些人和事和上官夫人爆发过一场巨大矛盾后,上官夫人也没了那些乱七八糟心思。
把帐簿搬给赵长源时,上官夫人还叮嘱:“渟奴切莫学你爹那般心软,咱个侯府虽不比你谢老叔家富裕,诚也算是家大业大,今朝若当断不断,则以后必受其乱哩!”
赵长源哭笑不得。
分家那天,赵长源请了汴都府官员来做公证,借了阿裳商铺里年结时算帐的算盘,借了刘启文商铺里二十来位精通心算的帐房师傅,于侯府宽敞前庭摆开架势,在庭外十二棵茂盛花椒树见证下誓与赵峻柏把恩怨情仇分说清楚。
几百本侯府帐簿满满摆在眼前,三把六十六尺长算盘围放于庭,算盘前坐满帐房师傅,二十余位心算师傅围坐中间掐指待令,由大内所派宫人唱报帐簿记录,父辈间三十多年来的情深谊长,赵长源今日要在这里算个明白。
赵峻柏坐在旁边,两手夹在膝盖间,一副有气无力要死模样,在宫人唱报数字的背景声音下,他目光涣散一遍遍念叨着:“你真是不怕丢人啊小长源,开平侯府百年来积攒的面子都被你丢得干净,苍天呐,谁见过这样的宗主和家族子孙,非要拉着他亲二叔父算钱分家嗷!他锱铢分毫地算呐,宗主要逼死我赵峻柏……”
赵长源四平八稳坐在正厅门口,手边茶几上一盏清茶清香袅袅,对赵峻柏所言充耳不闻。
她何尝不知道外头如何在看开平侯府笑话,又何尝不知道官场同僚会如何评价她,但这件事是她必须做。有些东西想要立起来,比的就是谁更狠,谁心肠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