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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皇帝柴贞如数家珍道:“佛狸有次在军中跟人打架了,委屈巴巴跑回去跟她大嫂哭鼻子诉苦,你堂姐以为她受下多大委屈,转告诉谢斛,谢斛使人过去营里看了,始知是佛狸把军营里闹得天翻地覆,反而回去叭叭诉苦……”
赵长源仍旧沉默,抿嘴抿出梨窝,挚友谢岍是何品性,她比皇帝更加清楚。
“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啊,”皇帝长吁短叹,探身来拉住赵长源手,言辞恳切:“渟奴,佛狸的身后名,大爷必须封。”
赵长源眉目低垂,沉默须臾,点了头。
几日后,皇帝因失良将之悲而寝食不得的消息传遍都城,多位封官在外的三品大员纷纷上问安奏本入汴,国子学太学学生们风头转向指责朝中文武,尤为不满闻风弹人的御史言官。
此前都察院确实因几桩案办得漂亮而为人称讚,在士子儒生间颇有口碑,然而皇帝欲追封谢重佛而被臣子强烈反对,难过到食不下咽时,大家开始口径一致指责都察院。
都察院,前身御史台,三台改製后因它体制未变而称呼未变,故即使朝廷改署为都察院人们还习惯性称呼它御史台。
有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也有人说“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自古以来书生难成事,不少人认为只有那些沽名钓誉之辈才会在乎书生评价,但利用书生造势之事几乎每任执政者都用过。
不仅仅是学生之间,未多时,农工商等行业里先后出现各种舆论,无不指责群臣逼迫天子若此,是为不忠。千夫所指,无病而死,没人承受得来如此舆情。
半月后,朝议,中台右仆射再提追封谢重佛,头先跳出来反对的是都察院副都御史关雅堂。
关雅堂此人在朝多年,称不上好官,也不算坏,颇为中庸,此前六月谏案、江平拐卖案,以及目下正在查办的玉许贪腐通敌案他都参与其中,并出力不小,他反对追封谢岍只是单纯反对。
他反对的理由也很简单:“自古以来,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未曾听闻过谁家姑娘可以有如此殊荣单独获功名追封,柴周开国以来亦不曾对女子有过独身追封,倘公家实在要哀悼谢氏之女,恩赏谢侯府亦是荣典,何必非要坏祖宗规矩?!”
皇帝强撑精神坐大殿,闻言沉默。
侧后方屏风后,被带来听议的策华公主贴在屏风后,试图从雕花刻纹的缝隙里看清楚殿下诸臣的表情,她身后,小林郡王靠在座椅里歪头打盹,郡王似乎总是很累,也对殿中争议不大关心。
当时是,群臣班列里有人出来附关雅堂言,补充道:“即便谢氏女曾为朝廷立下过几桩小小战功,可大周儿女的血不就应当要洒在边疆上?这是她应做事,是本职,若是做好本职便能追封恩赏,每年为国牺牲者多不胜数,难道每个人都要封妻荫子?那朝廷岂不得乱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