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2 / 2)
齐东珠从兜里掏出来一块儿从系统兑换的大白兔配方自制的奶糖,奶糖被切成小块儿,散发牛乳独有的醇香气味,让幼崽几乎毫无抵抗力。
小边牧犹疑地看了一眼奶糖,又用前爪撑着齐东珠的膝头,仰脸儿去闻背后小厨房炸鸡的香气,可是他又小又胖的一只是没法儿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绕到小厨房里的,聪明的小边牧已然了解了这一点,于是他耸了耸小黑鼻头,机智地选择了唾手可得的奶糖:
“啊…”
他对齐东珠张开小嘴儿,露出粉嫩的小舌头,齐东珠被萌得心脏砰砰乱跳,可还是先边牧阿哥摊开一只手掌,十分严厉道:
“握手!”
齐东珠有什么错啊,她只是做了所有人都会对小狗狗做的事。
当然,齐东珠也不是第一回干这种缺德事了。边牧阿哥熟门熟路的将小白爪塞进了齐东珠的掌心,被眉开眼笑的齐东珠握住,心满意足地上下摇了摇。边牧阿哥歪着小脑袋,虽不理解,但十分配合。
就在齐东珠准备将奶糖喂给他时,她突然听到院儿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一个有些熟悉的低沉男声喝道:
“放肆!怎可给阿哥吃来路不明的东西!”
齐东珠错愕抬眼,正见皇帝的仪仗进入小院,黄甲侍卫和侍从奴婢几乎将小院子塞得满满当当,康熙阴沉着一张脸,阔步踏入院中,箭簇般的目光直直射向齐东珠。
齐东珠有些无措地随奶母一道跪倒在地,余光在人群之中看到了眉色轻挑的马佳镜韵,心蓦地一沉。而她身前的边牧崽崽见这么多大人蜂拥而至,为首那人面色阴沉,身材高大,对小小一只的他来说宛如山岳。
边牧阿哥怕极了,也顾不上他那块儿滚落在地的奶糖,毛绒绒的脑袋扎进齐东珠的怀里,汪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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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花(三合一)
◎她突然想明白了康熙今日来时为何一脸盛怒,对于她投喂小阿哥这件事大动干戈的缘由了。是天花。◎
边牧阿哥的两位奶母哪成想这有一日还能窥见天颜, 当即吓得两股战战,即便是听到自家小主子在哭,也不敢抬头, 皆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
齐东珠反射性地将小边牧揽进怀里护着,她看到那小怂崽软软的耳朵又变成了飞机耳, 抖抖索索地别在脑后, 胖乎乎的小身子一个劲儿往齐东珠怀里钻,嘴里“呜呜”地发出委屈至极地哭声, 看起来可怜极了。
马佳镜韵上前几步,声音娇柔地唤着“三阿哥”, 却让小怂崽更拼命地往齐东珠怀里躲去, 两只雪白的小后爪都要离地了,那有着白色毛尖尖的黑色尾巴夹在了两腿之间, 恨不得整只崽消失在齐东珠的怀里。
后厨内的翠瑛此刻也仓皇出来接驾, 只恨自己方才没能拦住齐东珠, 让她闯出这么大的祸来。她早就知道那马佳镜韵不是好相与的货色, 若是惹了她不快, 定会百计千方寻齐东珠的不是。
康熙走近, 皱着眉垂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奶母和她怀里那被他吓得直哭的小阿哥。他知道胤祉被养的有些娇,刚被从宫外抱回来那会儿, 他也是看过这个马佳氏仅存的小阿哥的。马佳氏为皇家延续子嗣, 十分辛苦, 可诞下的孩子大多早逝。
这让康熙对这唯一立住了的小儿子又多了几分怜惜,也亲自打破抱孙不抱子的传统, 上手抱过, 只可惜这孩子一见他就被吓哭, 被抱了一会儿便哭得直打嗝, 声音细细弱弱的,极为可怜。
彼时,马佳氏被吓得不停请罪,康熙也不忍见陪伴他多年的女子如此担惊受怕,便将那孩子交还给奶母抱着,末了还破天荒的允了马佳氏叫娘家堂妹入宫看护小阿哥这样不合规矩的请求。
这又过去几个月,他还记得那孩子一哭便打嗝的习惯,可如今这孩子如此粘这奶母,倒叫康熙满肚子的火气卡了壳,无从发泄了。
“把三阿哥抱走。”
他冷声下令,目光转向马佳镜韵。马佳镜韵柔柔一福身,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截儿白皙的,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的颈项,和被修身旗袍勾勒出的纤细腰肢来。她莲步轻挪,走到齐东珠身旁,伸出一只纤纤素手去拍抚小阿哥的背,一边掐着嗓子柔声劝慰道:
“小主子,皇上来看您了,快来拜见您的皇阿玛。”
可谁知,她这轻柔地一碰,倒让小边牧左躲右闪起来,哭声也丝毫没有卡壳,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只见边牧阿哥两只小爪爪还是死死扒住齐东珠的衣角,小毛脸儿埋进齐东珠的前襟里,愣是靠着两只小后腿儿摇摇摆摆,颤颤巍巍地挪到齐东珠身后去了,只为躲避马佳镜韵的触碰。
也是难为他这么胖一个崽还能如此灵活,全程脸都没从衣襟里面抬起过。
齐东珠心疼得紧,悄悄抬起眼望了一眼面色不善的康熙帝。之前见面的际遇里,她对皇帝充满排斥,一味装木头,即便是受了康熙的赏赐,却连他的脸都没怎么看清楚。如今日光未褪去,她彻底将面前的男人看了个清晰。
康熙身穿龙袍,身形极为高大,远超齐东珠对于古人身高的认知。他二十余岁,生得宽肩窄腰,大概是天生体热的缘故,在大冬日里也不着大氅,反而只穿着一件没那么厚实的龙袍,
他眉眼颜色极深,一双凤目若寒星,两撇乌眉如点漆。似乎因为久居上位,说一不二的缘故,他的唇角绷的很紧,棱角分明的脸不苟言笑,看上去颇为严肃,似乎十分不好亲近。
更别提他此刻正眼神不善地扫视着齐东珠,和无论怎么掐着嗓子故作矫揉,也得不来边牧阿哥半分回应的马佳镜韵。
康熙自然是认出了齐东珠。离他上次蓦地在灯火幽暗中瞥见这位四阿哥的奶母哺乳也就过了半月,康熙虽国务繁忙,倒也还没健忘到这个程度。
他当时是对这位年纪轻轻,不通规矩的奶母有几分满意的,只因她虽然举止毛躁,不懂规矩,却对四阿哥真心实意,百般温情。
康熙八岁登基,十四岁亲政,对于识人断事自然有极深的见解。他看得出齐东珠虽对她的小主子没什么恭敬之心,但慈爱之态昭然若揭,丝毫不掺假。
而那日后他派人排查内务府,当真揪出了许多拿皇子皇女的奶母之位拉拢关系,收受贿赂的行径,康熙自然大怒,命人将那些不合要求,靠攀拢关系进宫的奴婢全都没收财物,赶了出去,将内务府负责遴选奶母的管事痛打一顿,逐出京去了。
可查到头来,前天他刚赏赐的那小奶母才是最大的疏漏。彼时,梁九功战战兢兢地亲自将那小奶母寡妇的身份报与他,生怕他雷霆震怒,将那小奶母和她胆大包天、贪心不足的婆家一道斩了,谁知康熙虽然也愤怒,但脑中却浮现出四阿哥乖巧地靠在这小奶母怀中,安静地吐着口水泡的模样。
他亲自抚养过保成,自然知道这是婴孩最为安逸的状态。他怜惜幼子,不忍剥夺他沉迷的那双臂弯,最终挥挥手让梁九功退下,此事竟也不了了之了。
可如今他却是气上心头,不知如何宣泄了。六日前,他得了宫外传来的消息,大阿哥胤褆出了痘,重病不起。康熙忧心不止,一连几日不理政事。赶在平三藩的紧要关头,他却更担心自己迄今为止存活下来的长子。胤褆才堪堪八岁,为了避痘,一直被养在大臣家中,康熙心里当然是喜欢这个越长越虎头虎脑的儿子的,却也只匆匆见过几次,本寻思明岁将皇长子接入宫中,却没想他倒先出了痘,命运难料。
天花自打满人入关起便肆虐不止。即便是在天底下最最贵的宫廷之中,被天花收割的历届皇族也不胜枚举。康熙自个儿小时候便生了痘,浑浑噩噩烧了近一月,记忆模糊,神智不清,待烧退了,反倒破天荒地见到了他那一向对他十分冷待的皇阿玛。顺治头一回将目光从董鄂氏和他那些侍卫身上移开,看了看他这撑过了疫病,身体虚弱却不露疲态的三子,淡淡说了句:
“是个好儿郎。”
也就这么一句,让太皇太后抓住了机会,硬是在顺治驾崩之后,让年仅八岁的康熙规避了满人老祖宗留下的旗主择帝的规矩,坐稳了皇座。
康熙自己的孩子也没能逃过被天花摧折的厄运。可他顾及养在身边的皇太子保成,也只能坐在宫里干等着,听那一个时辰来一次的回报,一条一条地提笔下达医治皇长子胤褆的折子。
累日的忧虑熬成了焦躁,他开始思虑养在宫中的三子、四子和皇女们。以至于这两日寝食难安。今日午后,马佳氏带着参汤前来探望,宽慰着他的同时竟开始抹泪,诉说着她如何忧虑皇嗣,又如何听说三子胤祉在西四所时常跑去下人聚集的小厨房玩耍,恐怕是遭人引诱,若是遇到了不轨之人,恐怕会因污糟饮食而染了天花。
这么小的孩子是绝对出不得痘的。康熙皱着眉听完马佳氏的一通哭诉,便勉强安抚两句,将她打发回宫了。
坐立难安,康熙最终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天花在京中肆虐,康熙也不敢带太多人手,只带了些身强体壮的侍卫和梁九功等,向西四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