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2 / 2)
胤禩一听,便知道胤褆和胤禛差不多的想法儿,对齐东珠入宫一事并不排斥,只不过胤褆宠他,即便是心中不以为意,却也会顺着他的意,胤禛却是直接闹翻了脸去。
“阿哥,这话儿也不能这么说,嬷嬷那种性子,如何是个伺候人的?未来若是嬷嬷得罪了皇阿玛,我等如何保她?况且谁知皇阿玛是否是一时兴起——”
胤褆刚扯开唇角,想嘲讽一句“男人若是一时兴起,恐怕难对纳兰东珠这样的一时兴起”,就见圆滚滚的胤禟骑着一匹矮脚马,带着他的两个侍卫轰隆隆地跑了过来。
胤禩的声音也止住了,只回身看了一眼胤褆,说了句“多谢阿哥”,便驱马转向胤禟的方向。他心里其实也是有些担忧胤褆的,自打胤褆搬入了毓庆宫,性子也变得越来越阴鸷,胤禩原本觉得是因为胤褆作为皇长子,却只能屈居毓庆宫偏殿,让他觉得不快了,后来才知道并非如此。
太子暴虐,此事也并不算宫中秘辛了。大哥素来和太子不和,这种不和因为大哥性子坦率的缘故,是摆在明面儿上的。而太子对于大哥却并没有明面儿上的刻意针对,即便是被大哥刻意冒犯,仍旧岿然不动。
虽说太子是嫡子,但大哥身为长子,于情于理,太子也该对兄长有几分面子上的情分。胤禩本以为胤礽是因为胤褆的长子身份对他不予计较,谁知他是寻了别的法子来磨人罢了。
毓庆宫中,胤褆的奴婢时常被寻了错处,用铁链索拿,关在侧殿柴房里,若是胤褆不开口领人,便再见不到人。
这事儿胤礽做得光明正大,看似无可指摘,胤褆咬着牙索要过几次他被关押的奴婢,胤礽也无有不允,可奴婢往往囫囵一个人进去,不过一晚便只能被抬出来。
柴房里的惨叫还能传到胤褆所在的偏殿里。久而久之,胤褆性子愈发阴郁不定,数次在朝堂之上当面顶撞太子,被皇阿玛训斥。
这种暗亏,胤褆这些年吃了不少,对着胤禩却连提及也不曾提及,让胤禩忧虑又无可奈何。他挥了挥被马缰磨红的小手,挤出个笑容同胤褆道别,却见胤褆将脸撇到一旁,从腰间取下一把短筒火铳,丢给胤禩。
“传教士新进贡的火铳,做得比旁的短,射程也不远,给拉不开宫的人防身用吧。”
他说完便率先打马离开,留下胤禩接过火铳,心中明白这是大哥赠给齐东珠。
“阿哥!”
矮一头的小马停在胤禩身前,胤禟递过来两块红木腰牌,自己腰间还挂着一块儿。胤禩瞥见,板起脸来:
“你挂上干什么?这回儿不带你去。”
胤禟一听,这可不乐意了:
“阿哥怎么不带我?我可听说了,大哥那个庄子建得可是江南景致,还从杭州运了湖石过来,我可得去看看!”
胤禩被他缠得没了法子,走到景仁宫门口儿允诺了一堆好处吗,好说歹说才将他劝了回去。
胤禩跟门口值守的太监打探过,听闻四阿哥还未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直直往八公主的小院儿里寻去了。
“嬷嬷,大哥新建了一座庄子,我今儿跟尚书房告了半天假,想和嬷嬷去看看。大哥在那儿养了许多匹马,都是蒙古新送来的好品种,我教嬷嬷骑马。”
齐东珠刚听到脚步声,还未起身,便被一个不轻的白色团子腻歪进了怀里,她反射性地揉着萨摩耶阿哥的小狗头,听着萨摩耶阿哥软软的童音。
“怎么,你大哥的庄子,你做起了东?”
齐东珠软下声音,点了点萨摩耶阿哥黑乎乎肉嘟嘟的小狗鼻头。小狗觉得痒,蓦地打了个喷嚏出来,继而不好意思地又将头埋进了齐东珠的臂弯里蹭蹭,催促着:
“嬷嬷与我一道去吧,大哥邀嬷嬷去给他看看呢。你瞧,他还托我给你带了礼物。”
眼瞅着萨摩耶从衣摆里掏出老长一杆手铳,齐东珠眼珠子剧震,有一种掏出手机报警的冲动,勉强压抑下去后抖着手将那杆手铳放在一旁,没忍住拍了萨摩耶阿哥的脑袋两下,骂道:
“走火了怎么办?怎么什么都往衣服里塞!”
萨摩耶头上的粉色耳朵委屈地耷拉下来,变成了一只爆毛小海豹,他仰起小狗脸,央求道:
“嬷嬷收拾收拾包袱吧,大哥的庄子建得雅致新鲜,嬷嬷多在那处待一阵子,就当是歇息歇息了。”
这话儿一出,齐东珠的手指微微一僵,心中大概有了一点儿猜测。她嗫嚅着嘴唇,什么都没说,只看着这个日渐长大的幼崽,又回身去看了一眼抱着她的小玩偶拨弄的小狸花公主。
“嬷嬷,”
萨摩耶阿哥挪过身来,又将白乎乎的脑袋拱进齐东珠的臂弯里,不让她去看榻上的八公主。像他这个年纪的皇子,早就不该做这样的举动了,但他是被母亲们爱着长大的,做起这样撒娇的事并不觉得难堪,只想多亲近他的母亲们。
“我们能照顾好自己。八妹有我和四哥看着呢,你别担心。”
小萨摩耶知道齐东珠大概猜到了他送她出宫的意图,只用一双澄澈的琥珀瞳看着齐东珠,目光之中满是孺慕和信任。
齐东珠的心揪紧了,一时有太多的话儿要说,可那句“我不能走”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两日前与康熙的对话终究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阴翳,被看穿的姿态过于狼狈,以至于她对自己产生了动摇,也对宫廷产生了更深一层的恐惧。
她心里有一种声音告诉她,或许这样才是对的。萨摩耶阿哥想要保护她,不想让她困在宫廷之中,这也是她自己长久以来的心愿,不是吗?宫墙外的自由,她可以做很多事,可以慢慢画出更高效的纺织机图纸,可以制造一些利民的工具贩卖,可以积攒一点儿财富,用来接济更多的女子和孩童。
这些事情都很艰难,她可以一点一点去做。她可以成为她自己本身的样子,哪怕所做之事在这个黑暗的时代是杯水车薪,也绝对不用担心自己因为狂妄自大和急功近利变得面目全非。
她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做不成什么大事。她只想要保全自己本心。
可那夜康熙低沉磁性的声音似乎又萦绕在她耳边,似乎在一遍遍说服她,只要肯去求一求,要一要,她就能得到更多,她就能做更多。
两股力量在她脑海中拉扯,她的神志模糊起来。萨摩耶阿哥急的不行,令闫进去帮齐东珠收拾细软,自个儿扯着齐东珠的手,就将她往外引。
侮辱
◎比格阿哥这话儿说得何其歹毒,就差没直指太子的鼻子说他打小儿没妈。◎
——
为了躲避比格阿哥, 萨摩耶阿哥带着齐东珠绕了道。齐东珠麻木地随着小狗迈步子,心里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喧嚣。
她至少应该试一试的,对吧?她齐东珠头脑不机灵, 身体不灵活,心机不深沉, 但她却并不是没有胆子。
如果说康熙并不是心血来潮在寻乐子呢?如果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 他愿意听她所言,哪怕只是短短一段时间, 她是不是可以做更多的事?
她是不是可以去救更多的人,远到那些还在被迫缠足的汉女, 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