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月朗风清,雀儿自枝桠上掠过,树影斑驳间,少女坐于窗棂前,琴音懒散,杂乱无章,可细细听去却又心旷神怡,说不出是哪首曲子,但抚琴之人琴艺高超,近于无我。
突然,啪地一声,琴弦被人猛地按住,隐隐发颤。
沈观衣自从冬暖那里知晓提前婚期是李家的意思后,已经在矮塌前坐了一个时辰了。
探春布置好晚膳,高兴唤道:“小姐,今日夫人不知怎得了,竟让厨房给咱们送了这么多好吃的,小姐您快来瞧瞧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前世压根就没这一遭,沈观衣从琴上抚过,眼底的光明明灭灭。
想起李鹤珣每次见她时的气恼与沉郁,她蹙起眉头,总不能是李鹤珣让她嫁过去。
可若不是李鹤珣,那便就只剩下李家。
李鹤珣不愿违抗圣意,她依了他,自己去求公主,可李鹤珣连李家都搞不定吗?竟让他们将婚期提前了。
到时候她当真嫁过去,李鹤珣还指不定将她冷落到什么地步呢。
那人可不像沈府这一家子好打发。
沈观衣愁得发了脾气,盯着那一桌唐氏送来的晚膳,冷声道:“扔出去!”
公主那边如今还不曾回话,原先并不着急的时间如今只剩下半月,若公主迟迟不曾答应,难不成她当真要嫁去李家,受李鹤珣的冷眼不成!
她嫁他的前提是他愿意娶,而不是被逼无奈,最终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
翌日,风和日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自上京街道驶过,堪堪停在东风茶坊门前。
马车内,隐隐传来一道不耐的声音,“放着衙门不去,日日待在这茶坊议事,衙门的茶不够他们喝的?”
探春连忙心虚地拉住沈观衣的衣袖,阻止她的大放厥词,“小姐,您小点声。”
“圣上整日沉迷炼丹,臣子又只知道往茶坊里钻,燕国怎么还不完!”
“小姐,您消消气,消消气。”探春连忙抬高了声音,试图压下沈观衣的怒火。
自离开庄子的前一天起,小姐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总是做一些令她震惊之事,如今更是口不择言。
探春心里苦,怕这大逆不道的话被谁听去,就凭着她们二人这身份,压根活不到明日。
沈观衣气的胸脯一上一下,恨不能冲进去将所有人大骂一通。
前世她当摄政王妃的时候,又不是没做过这等事情,谁敢多说她一句!
“小姐,李大人按时上朝,为国为民是好事啊,日后您嫁去李家,有这么一个夫君,免不了要得多少贵女的羡慕呢。”
“呵,谁稀罕。”
她天不亮便去李家递拜帖见李鹤珣,结果被告知人上朝去了。
马车慢悠悠地去了宫外,等到朝臣下朝,却仍旧不见李鹤珣身影,宫门侍卫说他应当上衙去了。
于是她又去了大理寺,结果倒好,人不在,与大臣们来此处喝茶了。
眼下已近午时,她如同被人当狗一般溜了一上午,眼下怒火攻心,哪里顾得上那么多。
探春连连安抚,“是是是,您不稀罕,是李大人不识抬举,整日乱跑,害得小姐受累。”
“奴婢这就去将李大人带下来。”
沈观衣脸色好了些许,红唇紧抿,半晌才从喉口挤出一道轻轻的应声。
探春不敢耽搁,连忙起身弯腰,掀开毡帘下了马车。可转头,便见不远处迎来一辆更为精致大气的马车。
东风茶坊开在巷口,门前狭窄,向来不许马车停留。
如今她们的马车堵在门边,从巷子尽头又醒来一辆,眼瞧着便要撞上,那辆马车猛然停住,车夫将马鞭一折,指着探春,嚣张地怒喝,“大胆,敢挡我家主子的去路。”
探春吓得肩膀微缩,连连道:“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上京遍地是权贵,探春不想惹事,但沈观衣本就不曾消下去的火气瞬时又冒了出来。
她猛地掀开窗边的帷幕,美眸流盼,怒意升腾,却将这张小脸衬得更加明艳,“让他们换道。”
霸道的言辞引来车夫的怒目,“你是哪家的小姐,竟敢——”
“吵什么。”马车内传出的声音低沉喑哑,略显不耐,打断了车夫的话,“直接杀了就是。”
将杀人说得如此轻描淡写,探春面带惶恐的看向沈观衣,“小姐。”
那道声音,沈观衣觉着有些耳熟,但她记忆不深,想来要么是这人前世死的早,要么便是身份低微,所以才没让她记住。
不等她多想,车夫已经将马鞭一甩,带着破空之势,如一柄利刃袭来,欲要连人带马车,通通葬身于那长鞭之下。
真是好不讲道理!
马车轰然倒下,沈观衣因缩在角落躲过一劫,此时正趴在废墟之中,呛得不停咳嗽,“咳咳……探春。”
探春连忙跑过去将小姐扶了起来,“小姐,您没事吧?”
怎可能没事,那些碎木头砸得她疼死了,沈观衣就着探春的手臂起身,咬牙切齿地瞪着不远处欲要使来第二鞭的车夫。
她猛地抬手,一掌拍在没了马车,只剩缰绳的孤零零的马屁股上,怕力气不够,两指狠狠一拧。